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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把長達10季的探險活寶(Adventure Time)看完了，先說結論的話就是：

黑....黑....黑洞級的腦洞啊~~~~~

表面上，這部動畫看似描寫夢土與樂園、小動物跟糖果人、低智商純真友情

但所有五彩繽紛的故事，皆發生在一個陰森險惡的後啟示錄式背景中

這個世界曾經是殭屍橫行、遍地輻射、文明淪喪的廢土跟末日

此一巨大反差也讓這部作品，在討喜的可愛幽默之外

隱藏了某些史詩、神話式的深層主題

奇幻的部分可能讓人想到 你的名字、火之鳥、Nier

而科幻的部分則具有瘋狂麥斯、銀翼殺手、高堡奇人、炎拳等作品的影子






(寫完以後發現字數有點多   都怪這部作品有很多陰沉跟成人的部分啦


又因為台灣譯名有點亂  所以人物、地名以英文為主)



先來說說探險活寶世界的背景設定好了

有些從宇宙看的鏡頭

地球少掉幾乎五分之一，應是磨菇戰爭(千年前毀滅地球的核戰)後遺症

在理論上  因為重力的關係  質量超過一定的天體最終會近似球形

而且如果地球真被炸出那種尺寸的破洞

巨大震波下也不可能有生物倖存、地表也不可能保存前世代文明遺跡

還有變形狗Jake(老皮)跟吸血女王Marceline(艾薇爾、馬瑟琳)

他們在身體變化時  重量也會隨之改變

所以可見，因為某些緣故   自然律已經被魔法力量取代

牛頓力學、熱力學、質量守恆等物理法則在這世界中都有極大改變


但有趣的是

身為四大元素轉世的Princess Bubblegum(泡泡糖公主)在本影集中長期主張：

魔法只是還沒找到科學解釋的自然力量



被自身所毀的前代文明，也就是我們人類所創造的那個以理性為主導的文明

仍然以某種形式「殘留」在於這個嶄新的魔法紀元之中

(也因此很可能「重蹈覆轍』蘑菇戰爭之前的歷史，我後面會提供更多推測)

不管是主角Finn(阿寶)的媽媽Minerva之虛擬意識所管理的純種人類之島

或者是力行控制與監視的糖果王國   都還是偏好「理性』的社會

等下我們還會回到這個對比：

(承認、保留世界無限神秘的)魔法 v.s. (探索一切、除魅所有細節的)科學



此外，探險活寶影集似乎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形上學主題  就是「輪迴」

在故事背後   宇宙並非從線性地從大爆炸後，就朝向「熱寂」、熵最大值前進

相反的，萬事萬物都是無止境循環的一部分

最後一集非常明顯

在一千年後，糖果文明已經荒廢  而且也幾乎無人記得糖果王國時代歷史

但是BMO還活著

只是度過的歲月太漫長以至於想不太起來最好朋友Finn跟Jake名字的拼法

不過在這個「極度久遠」的未來，過往Finn跟Jake的好奇「靈魂」

又被一隻長得像兔子加貓咪的Shermy和同樣有超能力的Beth繼承下來

(你注意到了嗎  Beth應是Jake其中一個兒子的後代  他的能力是心靈傳送)

Shermy和Beth在該集最後   爬到早已無人居住、持續生長的樹屋頂端

拔出了草人版本的Finn死亡時所轉生之那把劍

這時兩人的姿勢跟每集片頭   影集標題出現時的Finn跟Jake一模一樣



整部動畫一直在暗示的就是，命運這東西是不斷「復歸』的

例如，在上古年代，元祖冰元素Evergreen想要阻止那個即將毀滅地球的彗星，

因此製造出後來Ice King頭上那頂魔法王冠，最後Evergreen為此丟掉性命

到了糖果王國年代  火星四臉神Grob Gob Glob Grod也同樣為了阻止彗星而死


又或者是 S06E07  Food Chain那集 (這集她媽超ㄎㄧㄤ，而且配樂好像是魔笛)

泡泡糖公主帶糖果人小孩去參觀自然博物館   Finn跟Jake覺得超級無聊

這時候Magic Man躲在旁邊偷偷用魔術   把兩位主角丟進食物鏈中變成小鳥

然後小鳥被大鳥吃 大鳥死後被土壤分解  土壤長出植物餵養毛蟲

最後，兩人變成的毛蟲又被小鳥吃掉  所謂生命就是生生滅滅一再循環


還有S05E39 Dungeon Train   那一陣子Finn剛被火焰公主Flame Princess甩掉

為了排遣心情    主角兩人走進森林中一處行駛於環形軌道上的火車

裡面每節車廂都有怪物  打敗怪物就有寶物跟裝備





關於輪迴的旋律一直迴盪在整部動畫裡


不管Ice King寫的Finn and Jake性轉同人小說(Fionna and Cake)

或者是Lemonhope在千年後穿過廢墟檸檬國、廢墟糖果王國

都暗示了一種漫長的、稍稍變形但似曾相識的「重複」

我猜想編劇是有意識地選擇了印度、波斯、古希臘等古文明都有的神話概念

過去發生的事情會在未來再次、無數次重現

哲學家海德格還有尼采稱呼這種為永劫回歸、eternal recurrence之類

這也是這個世界的最基礎設定



除了Land of Ooo的「存在本質」(時空關係、神話學、自然律)

這個世界的居民的「生活方式』恐怕更有深意

被歷史學家稱作所謂文化、文明、社會這檔子事，在多重宇宙視角下，

其實很可能走上截然不同的方向

雖然Land of Ooo所描寫的政治制度相當簡單，

可是，這些緩慢生活、與迷信敬畏共存的可愛國度所對照的就是，

過度講究效率、管理的今日人類文明

在故事裡，多數種族也有男女兩種性別

但是與我們不同的是   各國統治者一般被叫做Princess

在蠟人King of Ooo騙糖果人舉辦選舉重選統治者的那集  在擊敗泡泡糖公主以後

他的頭銜就變成Princess of Candy Kingdom

這剛好跟人類歷史中的父權社會相反   統治者並非國王  而被稱作「公主』

Land of Ooo上頭大部分的國家，掌權者都是女性

即便存在有因為魔法力量而非常界線分明的領土(冰王國邊緣馬上就是綠地)

但這些公主統治者幾乎沒有擴張、積累、統治、競爭的強烈慾望

通常她們間只是打電話聊八卦、討論帥哥在哪的好閨蜜

泡泡糖公主雖然曾經發射泡泡胚胎去進行外星球殖民

但她發現這破壞了該地原本生態後  馬上道歉收兵(圖博人、維吾爾人都哭哭了)



而在經濟上呢？此地有商業行為  村子有市集、王國間有國際貿易

但沒有大資本家、沒有剝削性質的勞資關係(完全沒有蟹老闆皮老闆這類人物)

有一集就是所有公主一起開高峰會議  討論彼此之間的特產該如何交換

可是Land of Ooo的經濟活動，其實與今日最大化利潤追求的資本主義大相逕庭

在較前面的季數  Finn、Jake從墓穴裡弄到了裝滿整個樹屋的金幣

沒多久就毫不心疼、若無其事   全部送給別人

在第八還是第九季   Ice King跟BMO合體  扮成一位推銷員的那集

(長袍外面是BMO的臉  負責說話   Ice King在長袍裡伸出手腳  負責行動)

這一對活寶拿甚麼東西去販賣？──他們的商品包括樹枝、衛生紙、一撮灰塵等

然而這並不荒謬  因為.........其他人確實願意買




也許可以說  挖賽大陸上的「經濟活動』並非資本主義法則下的無限積累

反而更接近許多前現代部落中的「禮物經濟』

交換的主要目的是在互通有無、創造社會連帶、共享象徵秩序



但是她餓肚子或厭煩魚很久沒洗澡的時候

就一再去拿別人食物、或闖入別人的房子睡覺   卻很少被視為犯罪行為

(腫泡泡公主雖是女性  但配音是本動畫一位男性節目製作

她自我中心  脾氣暴躁  但毫無心機  常常陷入幻想中根本不管別人

不知為何我超愛這個角色  她是社會化的某種反面對照跟救贖)




也許正是因為Land of Ooo基本上是母系社會

所以這個文化沒有延續血緣、凝聚宗族的貞操焦慮   婚姻觀特別寬容



可是Tree Trunks其實對男人非常有一套

除了年輕時幹過大海盜跟跨國船公司總裁之外

結過好幾次婚   離婚的每位前夫對她都念念不忘

Tree Trunks的現任丈夫是Mr. Pig  兩人恩愛的程度簡直逼近妨礙風化

因這一豬一象親熱起來旁若無人  泡泡糖公主一直在考慮是否把牠們關起來


但最特別的是    在S08E04裡

我們會知道Tree Trunks有外星人情夫   還生了一堆外星+大象混血兒

(那外星人是羅斯威爾事件裡的形象   應該是延續目前人類文明世界觀)

對於這段婚外情   Tree Trunks甚至有點津津樂道

從她對老公Mr. Pig對話中可推測，Tree Trunks常談論、自豪於她的出軌

這對夫婦還收養了前幾季最大反派The Lich所轉生的惡魔嬰兒

並幫她取並Sweet P.

有一集是腫泡泡公主被Tree Trunks叫來當一晚保母

就可以看到Tree Trunks有多疼愛這個森林中撿到的、由惡魔轉世的兒子

從現在的意義上來說   應該算是超級多元成家  連專法都不用~~



在Land of Ooo  女性不只是性格強勢、掌握權力者

多數男性都是些迷糊、隨便、不夠聰明、才能或道德上有明顯缺點的角色

而且他們的公共參與或職業生活也都一蹋糊塗

例如火焰公主他爸

對家庭毫無責任感   被女兒從王座放逐後就沉迷於每天跟小松鼠玩家家酒

還有留著兩撇翹鬍子的糖果挖墓人Starchy(小塔、史塔奇、澱粉叔)

他雖然一直對泡泡糖公主的科學統治有警覺、搞過地下電台跟反政府組織

但基本上領導能力為零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是個超級蠢材

在愛情生活中又非常大男人、粗暴     所以被寡婦Cherry Cream Soda狠狠甩掉

Finn的爸爸Martin Mertens就更不用說

多數出場時間都是廢到爆炸   說謊成性、慣竊、懶惰、漫不經心

帶七辣去餐廳吃飯還拿不出錢包來   毫無用處的一個軟飯仔





除了性別關係外，觀察Land of Ooo上的政治經濟體制   多是小國寡民

這些「國家」滿足於城鎮或村莊尺度的規模

對自然資源的開發也保持在相當低的程度   沒有「發展』的慾望

我會猜測，編劇所設定的Land of Ooo

其實是有意識地與啟蒙時代以來今日人類「現代』文明有所對比

因此Land of Ooo上的可愛文明

權力結構扁平、局限於地方跟區域、女性掌權、低度市場化、偏好多元寬容價值

這似乎是在說：在宇宙無數次的輪迴中

智慧生物也有一種可能    不必朝向爭鬥、競爭、被工具理性主宰的深淵墜落


但如果我們只看到Land of Ooo的烏托邦特質，

就誤以為探險活寶只是個天真寓言   快樂智障們每天擠在一起取暖云云

那其實是天大的誤會

因為，導致文明滅絕、歷史重啟的因素，在這故事中裡一直潛伏著

不能忘記：彩虹獨角獸跟狗國是互相戰爭的  而且也發生過無差別恐怖攻擊

Jake(老皮)的馬子Lady Rainicorn   就是厭倦了種族仇恨才搬家到糖果王國的

另外一個更根本的「危險』則是，前面已經稍微提到

那種強調科學、計算的工具理性傾向(也就是以發展 累積為結構上目的之文明)

一直都「殘留」在這個魔法世界裡

糖果王國跟人類島都是反烏托幫、可愛畫風的《一九八四》

純種人類島對於人類天性中創造、冒險、對外部好奇心的部分非常排斥



能在自己死後繼續管理王國的糖果神獸、取代初代聰明泡泡糖人的愚蠢糖果人、

滿布大陸的監視機監聽器、還數度潛入火焰國進行監控與破壞......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注意到     動畫裡一直暗示觀眾

Land of Ooo到了最後無法避免，另外一次「蘑菇戰爭』的出現

在全部十季的動畫裡，許多零碎片段提示了糖果王國一千年後的命運

例如泡泡糖訓練Lemonhope去推翻檸檬國專制政權的那兩集



而在S06E35  Graybles 1000+那集

外星人Cuber因為某件意外，迫降在數千年後的地球上

他發現糖果守衛(站在糖果王國城牆外的大型扭蛋機器人)在整片大陸走來走去，

到處撿起受傷生物，然後收納在扭蛋裡讓他們冬眠並保護起來

──到底未來的Land of Ooo發生了甚麼事？那些天真快樂的種族跑到哪裡去了？



假如我們仔細去看最後一季Come Along With Me的片頭(這時糖果文明已消逝很久)

其實可以看到在結局最後戴上魔法王冠的Gunther(甘特，冰霸王身邊那隻企鵝)

盤旋在某個高科技國度上空  並與之交火

此外，火元素的後代製造出坦克車，正在平原上行軍

還有一位可能是糖果王國年代的人物  被關在冰王國白雪皚皚的地牢中.....

一千年後Land of Ooo確實發生了某些導致歷史斷裂的重大事件

我是這樣推測：

雖然Finn在最後一集阻止泡泡糖公主跟泡泡糖叔叔這兩位發明家領袖的全面戰爭

但在故事之後的某個時刻

其他種族仍然突破了曾經被延緩、暫時阻止的「歷史臨界點』，實現強大的科學技術

並且發起了並未直接提及的，終結所有的世界大戰

而消逝的糖果人文明就是被新崛起的高科技文明所摧毀

從片頭的身影來看，統治大陸的新世代高科技國家很可能是狗跟獨角獸的混血後代

沒錯，就是Jake the dog跟Lady Rainicorn的末裔

我們也確實記得



無情地取代了迷糊愚蠢的糖果文明(火元素的坦克車也許就是為了對抗他們而製作)




這就回到前面我說的   這部動畫其實對於當前人類「科學理性』之文化

帶著一定程度懷疑

因為Land of Ooo被設定為一個萬物有靈、砂礫中蘊含天堂的魔術世界

即使是一座島、一個岩洞，都是完整生命，他們會說話、會唱歌、會交男朋友

各種莫名其妙的神明無處不在，狼頭派對神、宇宙貓頭鷹、投影在牆壁上的影子...


然而，這種對多元存有保持敬畏、森羅萬象皆為神聖的信念


在「理性』文明的觀點中一文不值

因為世界只是單子聚合、現象的後面沒有神靈只有數學法則

回頭看看人類歷史，是甚麼摧毀了這種廣泛存在部落氏族社會中的「泛神論』？

首先是泛基督教文明(包括猶太、基督、回教)鼓吹的單一、絕對、毫不妥協之耶和華

然後是啟蒙時代以後的工業革命、以及二十世紀的新自由主義跟全球市場

這讓所有人類走上服膺工具理性、服膺「本質真理』的方向

(例如現代物理學想追求大統一理論、跨國經濟則追求最大利潤等等，

也就是社會學家說的「現代性』即modernity)


而在動畫中，整個Land of Ooo也正在走上這條人類文明走過的覆轍

Finn的媽媽為了說服Finn接受「最安全、幸福的生活方式』

甚至打算將所有人類大腦都上傳至電腦硬碟中，然後捨棄肉身

泡泡糖公主也為了「知道甚麼才是對糖果人跟Land of Ooo最好』這類理由

因此用冷戰跟集權主義的規格去監視鄰國以及子民

事實上，泡泡糖公主和泡泡糖叔叔之間的爭執與仇恨

也是源自於兩個理性存在對於同一塊土地各有利用計畫最後才反目成仇


也許可以說，如果智慧生物在不斷輪迴的宇宙中嘗試寫下自己的歷史

那麼，蒙昧時代包容萬有的「世界複雜神秘』信仰，終究被忘懷或鄙棄

我們智慧生物一旦「發明』判斷善惡好壞、計算得失損益的尺度

隨之而來的理智、科學、絕對測量刻度的文明

就會戮力於知識、技術、商業與政治上的競賽、排除、統治.....


最後一集片頭暗示了我們   Land of Ooo上多種可愛迷糊生物的後裔們

終究創造出「更偉大、更有效率』但也「更嚴苛』的文明型態

於是Finn在宇宙無限輪迴中曾經短暫延後過一次的「文明戰爭』

不幸又開始了....

最後世界毀滅  歷史湮沒

只有自稱是King of Ooo的BMO  孤獨住在山頂

對很偶爾蒞臨的極少數訪客訴說內容簡直是天方夜譚的神話故事

(說不定編劇有意暗示：當今人類文明應該要更加傻氣、秀斗、對世界更溫柔一點)








也許有人會說  上面這幾千字都是腦補、想太多、過度解讀

這當然有可能

不過我覺得仍有一些蛛絲馬跡可循

這裡附上  最後一集BMO唱的那首歌(應該超多人看段情節時大飆淚)

https://reurl.cc/65v9d

以及本劇其中一位的年輕雙性戀天才編劇Rebecca Sugar所唱的版本

https://reurl.cc/qkdNg

影片中可以看到Jake the dog的配音大叔在後面哭成淚人

不知大家是否記得  故事裡BMO說這首歌是為了他的「兒子』Jake而寫的


我把原文歌詞附再最後

英文很簡單  就不翻譯了

可以看到歌詞說明了一個不斷輪迴、無限重生的世界：

如果美好消逝是不可避免



"Time Adventure"

Time is an illusion that helps things makes sense
So we're always living in the present tense
It seems unforgiven when a good thing ends
But you and I will always be back then
You and I will always be back then
You and I will always be back then
You and I will always be back then

Singing will happen, happening, happened
will happen, happening, happened
And will happen again and again
Cause you and I will always be back then

If there was some amazing force outside of time
To take us back to where we were
And hang each moment up like pictures on the wall
Inside a billion tiny frames so that we could see it all...all...all
It would look like

Will happen, happening, happened
Will happen, happening, happened
And will happen again and again
Cause you and I will always be back then
Cause you and I will always be back then
Cause you and I will always be back then
That's why
You and I will always be best frien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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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食指，是一條又善良又害羞的蛞蝓。
而他卑微的願望就是，趁人們午睡時，
悄悄進入左邊的鼻孔，看看自己能否因此變成蝸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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