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美人魚》上映的季節，來看看各家各派不同的「美人魚電影」長什麼樣貌，今天就從阿姨帶回的 DVD中找到了三年前在法上映的 Une sirène à Paris 直譯《巴黎美人魚》(2020)！話說美人魚除了安徒生的《小美人魚》外還有什麼傳統呢？本片的美人魚用字是 sirène/siren，也就是希臘神話與《荷馬史詩》中的描繪的「海妖」，就是用迷人歌聲誘惑水手讓他們觸礁沈船的那種魅惑女妖！只是如果有這麼一隻「海妖」以「美人魚」姿態游進巴黎塞納河、巴黎人（尤其巴黎男子）能抗拒她的歌聲誘惑嗎？抑或能夠看見她的悲傷歡笑反而擁抱她的歌聲誘惑呢？

這幾天看一堆「美人魚電影」大多都是 YA 片，有的目標客群顯然就是少女訴求打扮美美手牽著手交一回朋友，有的則面向更廣的少兒談一回少年的情竇初開與自我探索... 不過這部《巴黎美人魚》目標觀眾顯然是成人、男主角還是四十歲不上不下的中年魯成人、那這片美人魚也不用拿貝殼遮遮掩掩了該露的就大方露 XD 只是對一個成年男人來說「美人魚」是什麼樣的存在？投射了什麼想像？又回視了中年人生的什麼情懷？能給中年危機帶來什麼樣的全新活水與人生點通？說這麼多聽來嚴肅彷彿大哉問，但本片直接以巴黎風的「小酒館歌舞」五彩繽紛談一場「都市傳說」！

故事背景：住在巴黎每天溜直排輪快速上下班的四十歲男主角 Gaspard，他雖然上的班完全不是坐辦公室而是駁船上的巴黎復古「歌舞小酒館」看似人人稱羨？但他竟把歌舞事業做成一灘死水猶勝上班族 XD 其實這時代小酒館已不流行很難做下去了，他媽媽與祖母這些過去當家紅牌都已去世了，現在剩他與爸爸相依為命自己還在當歌手獨立硬撐中... 其實爸爸也知是時候收掉酒館過起全新人生了，也找好買家準備好賣掉酒館與紀念品了，不過 Gaspard非常基本教義堅持「一個都不能少」！不但所有紀念物品都要留在原位、這復古酒館也要日復一日繼續開下去永保其復古！

哎，可以說他人生活到四十歲都只在撐一個過去的上代軀殼，卻忘了自己是全新一代應有屬於自己的人生，果然這樣一切以「傳統保存」conservation的概念來經營酒館甚至登台演唱，都只能吸引到少數鄉愁懷舊的騷人墨客、而再無新客源與新藝術讓這裡活起來... 這種鄉愁懷舊做到極端連他爸都直言不諱稱他一聲 "Zombie" XD  而他這搞木死灰只剩空殼的「殭屍之心」竟受到奇幻驗證：巴黎塞納河裡這幾夜傳來了神秘歌聲、夜間在河邊遊蕩的男人們紛紛被吸引而來、但滿心陶醉不知不覺走進塞納河就面帶笑容成了浮屍！難道有「美人魚」或說「海妖」Siren 肆虐巴黎嗎？

本片拍美人魚光降巴黎是會死人的，開場不久就有好幾個或迷醉或熱情的路人男子成了犧牲品！不過這晚輪到男主角 Gaspard回家路上聽見歌聲呢？他對歌聲完全無感、對這神秘誘惑完全免疫，就只是百無聊賴心懷好奇前去檢視：竟是一隻身材曼妙面容姣好（還沒穿兩片貝殼 XD ）的美人魚受傷流血擱淺在碼頭！一個男人此時會怎麼做呢？他只是見義勇為想方設法弄到交通工具幫送醫而已，竟然非常柳下惠地不看不碰不勾搭調情無涉一分曖昧？在法國片中這可萬萬不是什麼紳士表現呀，只是告訴觀眾他這 Zombie 已槁木死灰心如止水，連人魚歌聲都難動分毫！

於是一人一魚發展了極弔詭的矛盾關係：對人魚 Lula 來說，人類男子譬如水手只要對她心生一絲愛慕就是必死，而歷年來她身為「海妖」與人類結仇相殘也樂見人類死，甚至直言「每一個聽過我歌聲我的男人」全都死了毫無例外！一生累積誘殺已有 43 還是 44 個吧？怎知男主 Gaspard呵呵一笑「我交過的女友也有 43 還是 44 個」了，早已對愛情失望把人生冷凍了。那如今，是否唯有「愛失能」的男子能與人魚結緣？向來以愛誘殺的人魚唯有在這男子身上能看見活下來的「愛可能」？但若這愛開花結果從愛可能走向「愛成真」，是否愛人心動之時就是身死之日？

許多小美人魚故事都在談女生如何自我犧牲不計性命也要勇敢愛，本片這回面臨致命海妖竟輪男生面臨這生死抉擇！不過 Gaspard當然帥氣一笑「我永不愛」可以放心當妳人魚好閨蜜，只是閨蜜當久情愫漸生也開始心悸警訊... 在這種浪漫最大的法國片中當然生命延續都只是次要，一灘死水的人生如何找到心的泉源那才是重點。隨著 Gaspard白天出門 Lula 獨自躺在他家浴缸養傷、看著電視聽著唱片還向串門鄰居學抽煙聊八卦，西班牙女巨人 Rossy de Palma 飾演的鄰居 Rossy才要替寶寶不說的 Gaspard娓娓道來他鄉愁哀傷：

過去 Gaspard一家開小酒館每天活力充滿新創意、每周一個全新舞台勾勒無窮想像！只是祖母與母親相繼過世 Gaspard也封閉了心房、多少女子他都拒於門外只抱著媽媽留下的「劇場摺疊書」緬懷過去努力重現... 但不論重現再多那都是復古與「鄉愁」nostalgie ，人生就凍結在一首首歌舞一幕幕舞台與一張張唱片。是否這凍結人生該走出懷舊譜寫新曲了？Gaspard 家裡徒然收藏這麼多黑膠，是否該與 Lula 一起進入「黑膠錄音亭」錄一張屬於自己的？人魚 Lula 一生唱這麼多歌殺了這麼多男人 XD 是否遇上殺不死的 Gaspard終能為她歌聲找到美好生機敞開心扉呢？

本片復古音樂色調令我想起蒙馬特片《愛蜜莉的異想世界》，看他歌舞選曲信手拈來又想到《巴黎小情歌》，看他拍巴黎奇異心靈相濡以沫又令我想到近年《從前的我們》與《美好拾光公司》那套 Nicolas Bedos 面對鄉愁思索超越的懷舊風格。不過導演 Mathias Malzieu 並非電影咖，反而他組樂團多年寫過多本小說近年才跨足影界拍了第二片，本片就是他自己小說自己改編還自寫自唱包辦配樂與歌曲，這種文字影像音樂三合一的整合功力真渾然天成！只是儘管視聽經驗琳瑯滿目、人魚虐戀令人神往，但那「不愛才能在一起、愛了就必須分離」的致命劇情能圓滿解結嗎？

只是這最後解結仍差強人意、令人唏噓「人魚虐戀」繞一大圈終要回到原點？也許本片人魚之戀已是次要了，邂逅人魚一回打開男子心扉才是真重點：我們巴黎歌舞小酒館過去無限創意沒有不可能、而今我與其凝固保存不如身體力行延續那創新、且看 Gaspard信手拈來一幕幕海洋舞台都將是「人魚之戀」成為可能的烏托邦！只是寫實說來這如何實踐？一部浪漫法國片就停留在浪漫想像吧 XD 此片機緣起於某年巴黎一場洪水給了導演新靈感、還真在那場洪水就有美人魚 cosplayer去塞納河外拍！兩者一拍即合就促成了此片都市傳說的誕生... 推薦懷舊浪漫愛好者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