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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標題 Re: [推薦] 穿越 古代潛規則 by半袖妖妖 未完
時間 2013年06月01日 Sat. PM 09:57:42
《古代潛規則》
作者:半袖妖妖
【文案】
現代演員穿越到古代,
葉晚的優勢是敢脫敢被潛絕對不矯情。
她看著寧王大金主逐漸厭煩的表情,
一邊佩服自己演技精湛一邊數著自己的財產,
戶籍有了,田產有了,錢財也有了……
如此完美的人生,
只要他一開口,
她立刻夾包袱說拜拜了爺誒!
可惜計劃總趕不上變化快不是?
作者親媽,
後面女主身世一揭開啥都有啦哇卡卡我劇透了誒(捂臉遁走)
內容標籤: 穿越時空
搜索關鍵字:主角:葉晚, │ 配角:裴毓,顧長安, │ 其它:
【正文開始】
☆、被潛了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被人舉報,所以第1、第6、第12、第24、第53章都刪除了原文,修改得都要瘋了,晉江只能留下這樣的。所以想看那些原汁原味的可以適當聯繫我發。
第一章
一室春光。
亮如白晝的屋內,明珠四設,古色古香的檀木大床上面,一對男女戰事方歇。
作為一個穿越到古代的演員,其實葉晚是不幸又幸運的。
別怪她矛盾,她是在拍戲的時候穿越的,本來演的就是一個苦命的丫鬟,可誰想到一頓假板子打下來就到了古代。
而且還穿成了一位丫鬟,一位剛被人打了板子的丫鬟。
她利用幾天時間摸清了底細,這主的正身是被爹媽賣掉的,因為樣貌出挑被女主人各種嫌棄,按了個勾引老爺的罪名就轉手送到了府衙。
其實那家人家可是沒安好心,絕對是想讓管老爺潛了她玩,可惜葉晚是什麼人,她是演員,雖然這身體剛十六,硬是讓她給裝出了別有風味的騷……女。
現實點說,不幸的是沒像別人一樣穿成仙女嫡女庶女表小姐,甚至是有了夫家依靠的婆娘,葉晚僅僅成了個連人權都沒有的丫頭。可幸運的是她有一個好臉蛋,有一個小姑娘在她差點死去的時候救了她一條性命。
於是,作為演員的葉晚發揮了敬崗愛業的精神,必要時刻為了自保,也為了在穿越的道路上以後能有個出路,她躲過了官老爺的騷擾,成功勾引了少爺被潛了規則。
潛規則區區小事,她在娛樂圈時常常遇見,男人麼,信他們的就傻了,在這古代女子地位卑微做丫鬟的,其實拽過來就上那也是正常的。
所以,她沒必要矯情,也沒辦法矯情。
葉晚前世歡 、愛的經歷不少,相比較古代保守的女子她可謂大膽,當然,潛規則也不能什麼人都可以,葉晚的目的是脫離奴籍,她的經歷就是被縣老爺的兒子潛了之後,一次在省裡的大官去縣裡視察時候又被年輕的御史大人顧長安給潛了,她跟隨他回了省裡,本來是好吃好喝呆了三年,也跟了他三年,結果人家將要娶妻,因她一時不查有了身孕,被老夫人整治了回,孩子掉了,她尋找不到自己的男人差點昏厥。
還好還好,她的幸運是無限的,葉晚撞上了新的金主。
相比較那個令她多少有點傷心的御史大人而言,這位金主權高位重,當然這是她從顧家對他的態度上猜的,她只能在隻言片語間自己偷偷想他是什麼人,可只知他自稱陸六陸六的,她相信這是真名字才怪!
當時這主將幾近昏迷的她救下,還調養了一段時間,她都記不清自己在門前攔住人家說了什麼 ,反正是因禍得福,調養了段時間,就在顧長安給她買的錦園再次成功上位,變成了新任金主的女人。
顧長安花費了三年的時間,給了她錦園,給了她寵愛,給了她恰似一個家的家,可就是沒能給她一個戶籍,一個身份,甚至從未承認過她是自己的女人。
省裡百姓都以為她是喪夫的寡婦,這新任金主人都喚他六爺六爺的叫,她也隨著喚了,變著花樣的討好賣乖。
眼看著他透露出即將離開,並且不準備帶上她走,但是可以幫助她可以完成她的小小心願的消息時候,葉晚是雀躍的。
但是她只能裝出一副捨不得的模樣,說出了戶籍的心病,因為是臨時穿越過來的,她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過一想到隨便就能給她賣掉,她也沒想過去尋找。
本來她打的一番好主意,顧長安勢力不算小了,跟著他到了省裡讓他幫忙製造一個假的戶籍,然後他若有心,差一不二就跟著他算了。可他若是無意了,那就藉機離開他去過自己肆意的人生。
可惜她沒等來一紙戶籍,卻等來了個孩子,本來女人的母性剛有點感覺,又立刻失去了他……
想起往事有點分心,男人始終不撲過來葉晚有點灰心的歎了口氣。
他似乎察覺到了她些許的低落,一手挑了她的下頜,目光即刻對上了她的,她不得不演起戲來,(演員這職業不是誰都可以勝任的知道麼)
淚眼朦朧,豐滿的軀體似無意的撲過來,自動摟住男人的脖頸在其肩窩處嚶嚶磨蹭,剛出的一點淚意剛好濕潤了他的肩頭。
「爺~你若是走了晚晚可怎麼辦那!」
「不想我走?」
男人抓著她的豐滿揉捏:「捨不得?」
她立刻掙脫,跪坐在他面前第一次低吼:「當然捨不得了!」
葉晚的淚珠這才滾滾落下,她雖然語氣很沖,但是那委屈的表情簡直叫人疼到了骨子裡去。男人立刻想起了曾看過了一本異書,書中有個百變女魔……
她伸手不雅的抹了把淚,像是勉強止住的樣子,兩肩微微聳動,連帶著胸前兩團都微微顫動,可是一副梨花帶雨視覺上的衝擊立刻讓男人有了更深的衝動,他一把將人攬了過來壓在身下,葉晚低呼一聲,半推半就地伸臂勾住了他。
她的聲音都帶著波動的線的,一聽他提及了戶籍的事那更是心裡狂跳,這時代比男人可靠的還是自己啊!
「好吧,這件事辦妥了我就回京……」
「爺……」
這一次是真激動,葉晚心情愉快,發自內心的迎合他,自然又是另一番光景。其實她是賺到了,雖然不能像正常女孩那樣在古代嫁人生子,但這個金主可是她最滿意的,說白了那是不僅人長得好看,技術也不錯,每一次總能讓她□,這四個多月以來說是同樣慰藉了她失去孩子的心也算對的。
他這麼一走,其實還真有一點留戀的。
但是作為現代人,葉晚的強項就是現實,她跟了他時候就不是處兒,還指望人家拿你當什麼正經人嗎?
指望男人她還不如指望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去翻 雲覆雨,也許是他覺得即將分開,竟也是捨不得鬆手,直將她折騰得渾身一點力氣沒有才放過她。
葉晚心事一了,睡得極其香甜。
等她醒過來時候,已是次日的日上三竿。
還是葉恬將她叫醒的,一睜開雙眼,這孩子就紅著眼睛盯著她 ,一手還顫巍巍的在她的肩頭處像是要碰觸一般。
葉晚霍然起身:「怎麼了這是?」
葉恬就是當年肯伸出援手的小女孩,她離開縣城的時候將沒有名字的她也要了出來,二人都改成了現代她的本姓葉,還認她為妹,取名葉恬。
她今年已有一十三歲,此時一雙哭腫的桃似的眼睛正盯著葉晚頸邊的紫紅歡愛掐痕使勁看,葉晚知道她不懂得這個 ,又以為她受苦專牛角尖了。
趕緊撫慰似的抹去葉恬的眼淚,一動作薄被卻從她身上滑落開去,露出身上的紅印子,這傻姑娘哭得更狠了……
她趕緊從床邊拿過來小衣飛快穿上,葉恬幫著遞過長裙,葉晚利落套上,心裡還惦記著那紙戶籍。
穿好衣裙,她一撩耳邊長髮:「陸爺人呢?」
葉恬抹著眼淚:「顧大人在前面說是送東西來了,陸爺叫我來催你起身。」
「別哭了啊,一會兒叫陸爺看見了還不起疑心?」
「姐~」葉恬一下撲身過去在她懷裡:「我害怕……」
「別怕,」葉晚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以後再沒有人敢欺負我們,等有了戶籍姐給你找一個好人家風風光光的嫁了,咱們的好日子在後面呢!」
葉恬輕輕啜泣:「就怕陸爺走了,顧大人家裡的不會罷休,咱們沒個依靠可怎麼辦啊!」
葉晚不由得咬牙冷笑:「姐這三年來沒積攢別的,就是銀子多,兔子急了還咬人呢,等我有了戶籍,田產家財都在名下,哪個敢來欺負上門也別怪我想陰損的招!」
「那……」葉恬支支吾吾的:「那陸爺要走了……」
「你別管,」葉晚道:「他自走他的,咱們離了誰都得過活不是?」
「姐……這樣下去你還怎麼嫁人啊!」
「好了,你莫擔心,這世界上三條腿的蛤蟆沒有,兩條腿的男人還不有的是?」
……
他自走他的?
門外男子幾不可見地挑高了眉,這女人哪裡還有一絲留戀模樣?
幸虧他過來看看不是?
☆、要帶走
第二章
梳妝台上面林林總總放著很多樣東西,有梳妝用品,有化妝用品,不少小巧的髮簪珠玉更是一字擺開,葉晚披著長髮就坐在大鏡前,錦園的下人都知道她最為看重的就是自己的臉,她在意自己的美貌,每日早起都要親自打扮一番。
的確,她的容貌就是她現在的本錢,作為現實中一名三流演員,葉晚時不時的還需要自己化妝,所以到了古代之後,她一直自己打理自己的臉蛋。
說什麼美人天成,不需要雕琢,藏在她溫婉的外表下是她的髒話:簡直放屁!
容貌固然重要,但是妝容可將人打造成各種模樣,風情萬種的,高貴冷艷的,甚至是純潔的白蓮花。
對鏡照看,葉晚動作嫻熟地撲了花脂。左右勻稱後,她淡掃蛾眉,眉石一過,一雙柳葉彎眉如是天成。其實她的眼睛長得很大,若是配上彎眉怎麼看怎麼是大家閨秀一般的賢淑模樣,可她偏就用獨特的手法挑了眼線,這細細的眼線微微上挑,眸光流轉之間儘是妖嬈。
她又是照了一會兒,在額間貼了小五朵梅花花鈿,正是對鏡梳妝,忽聽房門推動聲音,葉晚沒有回頭,繼續著自己的動作,她抿著雙唇,飛快地沾了淡淡的清色,若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有顏色,倒是雙唇被潤得極有色澤,卻是本色粉嫩可口。
陸六走到她身後的時候,她正梳著長髮,從來都是利落的全部梳起,梳子密密將長髮都梳得一絲不苟的貼在腦後,葉晚自以為自己就是個小婦人,也向來都喜愛折騰自己的頭髮不斷變換著,因男子已走到身後正在鏡中看著他,她簡單梳了個隨雲髻,垂目一掃,撿出珊瑚白玉長簪插入發間,旁邊貼了白白的一小朵花,這才站起身來。
這男人個子很高,她挺了挺胸,抬眸看著他,自然而然地伸手打理了下他的衣襟。
「爺~你去哪了?」
陸六的目光將她從頭到腳都掃了一通,她穿著點點梅花白紋裙,外披薄紗小披肩,白玉頸下包裹得十分嚴實,他滿意地輕擁了她,這女人可真能琢磨男人的心思,起初她總喜愛穿著露出點點鎖骨的抹胸加外搭,當時他只皺了皺眉從此再未見她穿過。
知道他從不白日宣淫,儘管晚上多妖艷,卻從不在白天做半點低賤的事,偶爾逗弄她,也只是曖昧著些,拿捏得可真是恰到好處。
她妝容精緻,每日都不一樣,你說處處有著新奇吧,偏又時時跟著你膩歪,就像是那些低等人一樣,要這個要那個,本來這三四個月以來,修大壩一事一了,陸六是公事私事都了,美貌女子到處都是,本就是顧長安嘗過的,他不屑帶回京城,可早起她的一番話又叫他改了主意。
伸手拿下她發間的小白花,他轉身走到窗口,窗外陽光大盛,顯然是日上三竿了。葉晚也不管他,逕自收拾了梳妝台上面的東西。
只聽他悠然道:「你猜早起誰來了?」
她頭也不抬:「誰呀?晚晚猜不到。」
陸六一朵一朵掐著花瓣扔向窗外:「你的老相好,顧長安啊!」
葉晚頓時語氣落寞:「爺~你在戲耍我麼?還是在笑話我呢?」
這種話題不能接下去,否則只會越描越黑,她只做傷心狀,果然他也未繼續談論老相好這個詞兒,卻是扔完了花瓣回過頭來看她。
「顧大人送來了一紙戶籍,昨個兒我跟他就那麼一說,說你想要脫離奴籍,這件事不辦好我也不放心回京不是?」
葉晚心中一涼,果然,造一個假的戶籍,對於顧長安來說,其實十分容易。只不過,這三年來,他根本沒想要她脫奴籍,那也就是說,她根本不在他妻妾的範疇內,只不過……雖然不想承認,但也只能咬牙承認只不過像個玩物一般的。
她勉強扯出一絲笑意來,走過來投入他的懷抱抱住了他的腰身。
「爺~還是你好……」
「我好?」陸六一手在她後背上面摩挲:「我真的好嗎?」
「嗯!」
葉晚在他懷裡點頭。
他卻是低笑出聲:「可惜這個顧長安不是個有眼力見的,戶籍上只有你的,沒有你妹妹葉恬的,我一時生氣給撕了。」
他的心情是愉悅的,胸腔裡那顆心跳得也十分平穩,分明是故意的。
她乍聽見說戶籍的事情辦妥了,心花怒放,可他又說撕掉了,葉晚的臉上頓時現出錯愕來。
這失望也是真失望,所以陸六垂目見著她的臉色變化,見她那副倍受打擊的臉可謂是心情更加舒暢啊!
「怎麼不說話了?」陸六將她推離了一些,盯著她的雙眸挑眉道:「爺還好嗎?」
「爺~」
她跺腳道:「你不是在誆我吧?爺要是走了晚晚可怎麼辦啊?」
他饒有興致地看著她:「不然爺帶你去京城?一直跟著爺不就行了?」
男人們可能都是這樣的心情,帶著你玩一段時日可以,等到玩膩了,就隨手撇開。但是按照葉晚想的,他是不可能將她帶走的,看他定然權高位重,跟顧長安好似還沾親掛故的,這年紀大概也就二十三四,說不定家中就有妻妾了,她曾是顧長安的女人,這種傷自尊的事,大體是不會有人做的。
所以她故意裝出一副欣然前往,平常女子都巴不得高攀的樣子激動道:「爺!真的嗎?真的會帶我走嗎?晚晚能一直跟著你嗎?」
出乎她意料的,陸六笑意更濃,甚至還伸手攬她入懷:「當然是真的,爺準備帶你進京,到時候別說是戶籍,伺候好了你想要什麼只管跟爺說。」
她將自己埋在他的懷裡,實則是掩飾著臉上的苦逼表情。
她不想走啊!
三年以來,她在這省裡已經有了一家胭脂水粉的店面,雖然還在別人的名下,但是吃穿不愁,她缺的不是男人,而是戶籍,是戶籍啊!
省裡的顧大人家裡,家法都這麼嚴厲,到了京城還不得步步驚心啊!
「可是……」她自己都可是不出來了。
「可是什麼?」
陸六伸手挑起她的下頜,這一幕明明是那麼的溫馨曖昧,可二人心裡一個是偷笑得意就差哼出小曲來,一個卻是苦澀髒話連篇。
他對上她的眼:「難道你不願意去?」
她當然是不願意去……
葉晚扭扭捏捏地看著他,自認為也是深情款款了:「怎麼會?晚晚就是怕拖累爺的名聲。」
她是在提醒他,帶她走有損名聲。
畢竟他出來是有公事的,回去帶個美嬌娘,還是個名聲不好的女人,更是個奴籍的,那被人說出去不大好聽。
「既然你願意跟爺走,那爺怎能丟下你不管呢?就這麼定了,明日一早咱們就啟程,爺帶你去看看京城盛世!」
他心中有數,知道她在故意推脫,更是一本正經地盯著她。
她敗下陣來,再說別的那就太刻意了,只好裝作歡天喜地地樣子主動湊上前去親了他的臉頰一下。
他年輕的臉上儘是笑意。
許是心情大好,竟是又提及了顧長安。
「知道顧大人與我是什麼關係嗎?他也要同去京城覆命的,我可提醒你,這人是我姑母家的乘龍快婿,雖然還未成親,但也是板上釘釘的事,去了京城莫要糾纏不休,否則……」
他故意拉長了聲音,冷厲道:「否則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爺也保不住你的命。」
葉晚心中暗驚,卻只做依附樣:「晚晚知道了,晚晚聽爺的話。」
「那準備一下吧,明日就走。」
陸六這才滿意地鬆開她,只道還有事要交代,大步出去了。
她是個聰明的女子,只是側面大體瞭解了一點他的事,從未問過他的來歷,也未問過他的家室,他在她處從來都是以他想喜好舒適為準,二人在一起過了三個多月,他只知道她是顧長安從鄉縣帶回來的女人,其他一概不知。
第一次遇見她就在顧家門外,若不是驚歎她那與姑母極其相似的容貌,他看都不會看一眼的,就當是她運氣好罷了。
此時的陸六,就像是撿到一個新的玩具一般,忽然就有了那麼一點的愛不釋手的感覺了。
他走出她的屋子,叫來他的侍衛烏蘇,細細叮囑了番去查葉晚底細,這才離了錦園回去顧家……
而葉晚,則是叫來了唯一最信任的人葉恬,她本人不好出面典當,尋了個托將錦園值錢的東西不能帶走的全部變成銀票,至於花脂店,也來不及去盤查了,只送去了消息讓他們先好生經營著,日後去京中再聯繫。
葉恬走了之後,她衡量了一番,也收拾了自己常用的化妝品以及些許名貴些的衣裙,正是忙得正歡,門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
葉晚以為是葉恬去而復返,不想一人閃身而入,竟是錦園內一個燒火的丫頭叫清歌兒的,這小丫頭也就十三四歲,原本錦園的丫頭都是顧家的,陸六看著不順眼都攆了回去,園子裡幾乎沒有下人,就三兩個臨時的和灶房做飯的。
她以前就是顧長安安排在園子裡伺候葉晚的,此時偷偷溜進來更是端了碗湯做掩護,默聲放在她手心張紙條轉身就走了。
她背對房門打開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顯然是倉促之下寫的。是顧長安的筆跡,想必是陸六去顧家說了要帶她走的事,他這才偷偷送信來。
想起顧長安,葉晚其實還是傷心的,畢竟,他既是她第一個男人,也是給她錦園和希望的男人……
低頭再看他的字,即使再堅強也忍不住鼻尖微酸。
——晚晚不可入京,寧王絕非良人。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顧長安才是她的第一個男人,開始那個少爺,後面還能出來,他是喜歡晚晚的,青澀的呆書生一枚,根本沒碰她。
☆、想解恨
第三章
原來他就是寧王裴毓。
寧王裴毓,是先帝的遺腹子,他母親是宮裡得寵的梅妃,他在出生的時候就被傳說是最不吉利的煞星降世。
當年先帝剛嚥了氣,梅妃悲痛不已就動了胎氣導致孩子早產,裴毓出生時候宮裡正是亂成一團,御醫束手無策,母親是流血不止,最後撒手人寰。
彼時除卻他,先帝已經有了三個兒子兩個女兒。
長皇子裴言,二皇子裴越,以及小太子裴沭。皇叔父大權在握,輔佐皇長子登基等同於垂簾聽政。
他被叔父不喜,落了個大克的名聲,還差點被陪葬祭父。幸虧他的姑母高陽郡主出面阻止,這才在一群老學究裡面救下了他的性命。
裴毓長大之後性格桀驁不羈,他年紀輕輕就手段了得,其人膽大心細,於前年幫著皇帝哥哥除了異心的先太子一黨,又遠赴邊疆打仗,因年少時候得罪不少人,一年到頭受到的刺殺暗殺什麼的不計其數。
他自小體弱多病,成事後皇帝哥哥封其為寧王。
高陽郡主十分疼愛他,因是六月早產而生,又在兄弟姐妹間行六,她喚其為小六。
若說樣貌,此人絕對的一副風流俊秀之姿。本也是京中貴女爭先恐後想要嫁進門的好姻緣,可是他接連兩朵桃花,都是死在了寧王府。
如此一來,早年的煞星之說不知怎麼的就又瘋傳開來。
那些盼著他回眸一笑的千金小姐們都又打起了退步,也不是沒有大著膽子打著愛的名義上趕著自薦枕席的,他一笑了之,偶爾皇帝或者別人送給他的美人也有部分收羅在王府大後院子裡。
如今朝中權利外放傾斜,被封清王的二哥從封地到了京裡,叔父更是權傾朝野不想撒手,三方力量拉扯間,裴毓一個請旨,就到了這廣西省來修大壩。
當然,對於這些,葉晚只是聽說了一點點而已。
大周的國情她是知道些的,高陽郡主的名頭也聽說過,早就聽聞她十分疼愛侄子寧王,卻一直沒將陸六這個人與其聯想起來。
此時顧長安送了信來點醒她,也是不想她入京而已。
其實她何嘗想隨他去京城呢!
他的意思她明白,就是尋常百姓之家,一個奴籍的還是失去了清白的女人想要進他的家門做妾都尚且不能,更何況是寧王府了。
雖說是帶她進京,可以後的日子還不知有什麼等在前面,傾國傾城的女子不是只有她一個,扎進了女人堆裡,不過幾天就興許忘了她。
葉晚再三衡量,卻也只能往前走,只要有了戶籍,什麼都是次要的。
當然,其實這陸六,也就是裴毓是打定主意帶上她的,她想不去那也是完全行不通的。所以想太多也沒用,她只能在他跟前伺候好這位金主,伺機取得戶籍,然後給葉恬找一戶好人家嫁了……
等到晚上,裴毓又回了錦園,一般伺候他洗漱都是葉晚親自動手。她從來都是極其小心的保護自己的皮膚和手指的,所以這十指芊芊柔柔的,碰觸到了時候,倒也有一番誘人滋味。
只這人自律得緊,白日裡最大限度也就是摸摸而已,到了晚上還有怪癖,非要亮如白晝的明珠在旁,才有興致。
葉晚不想浪費任何與他在一起的時間,細心周到的伺候著他上了床,這才委身過去挨著他躺下了。
明珠的照應下,她散開的長髮就像是綢緞一般,裴毓伸手在她發間穿梭,心中暗歎此女太會保養自己身上的每一處了。
這屋子裡太過明亮,也幸虧是這四個多月在一起已經習慣了,葉晚才能控制好自己的表情不讓有一點偏差。
她一手探入他的衣底輕輕游弋著:「爺~京城是什麼樣的啊?」
裴毓斜眼瞥著她,她的眼睛洗去了挑起的眼線,此時看起來純真了些,此時她素顏面對,長髮盡披身後,半點飾物皆無。
可偏偏他覺得她美得很,伸手撫了她的唇,唇角不由得勾了起來:「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他回答得十分隨性,葉晚卻是微微皺了眉頭,湊過去枕在了他的肩膀上面。
「那爺的家裡還有什麼人呢?」葉晚垂目道:「晚晚到現在還對爺一無所知,也不知爺家裡還有幾個主子,等回了京城爺一忙起來,還不三兩天就給我忘了啊?」
裴毓看著她假意皺起的眉峰,笑意擴散:「爺家裡只有爺一個主子,你只管伺候好我就行,三兩天估計是忘不了你的,放心。」
她嬌嗔著點著他的胸膛,柔弱無骨的小手四處防火:「晚晚怕進京被人欺負,爺也知道連個戶籍都沒有,自己想出門都費力呢!」
他一本正經地掐了她的臉,上去咬一口低笑道:「出門叫上爺不就不費力了?」
葉晚暗罵他打太極,自己卻也不挑明了戶籍的事,只更加賣力的探索著他的身體。她不知將來的路將要怎麼走,但至少,在能抓住一樣有用的東西時候,她輕易不會放手。
也不知怎麼的,每次都是她挑逗一番,然後等他過來掌控就好。可見此人主見極強,從不被別人主導,可這晚,即將離開錦園了,她本就對自己命運有著未知的忐忑,全心的依賴以及挑 1逗都是慵懶的,刻意的,根本沒有多少心思的。
偏這人,還就享受上了,仍舊取過軟枕墊在床頭處歪著,他盯著她的雙眸笑意不斷。葉晚多少有點心驚,裴毓的目光裡,帶著些許的瞭然,分明是一副看戲的樣子。
看戲是嗎?
她心想她最會演戲了,他若是陪著她演那就隨他,殊不知,有些人演著演著也會習慣了角色而不願改變呢!
有心讓他失去這份冷靜,葉晚更是媚意一笑,賣力挑 1逗吮 1吸套1弄,也不枉她口舌並用,不消片刻,裴毓便按住了她的肩膀。
她掩下眼底的得意,詫異地看著他:「爺~怎麼了?」
他不顧平息欲 1火,啞聲道:「坐上來。」
葉晚可是真的呆了呆,四個多月了,他從未讓她在上面過,此時聽他這麼要求還有一點不敢相信。
其中一次,她想在上面讓他舒服一點,不想一下被他推開,表情是極其的厭惡。她始終記得,所以很是驚訝。
她沒有動作,裴毓甚是不耐:「快點。」
葉晚只得硬著頭皮挨過去分開雙腿跨坐在他的身上,她柔軟的身子一碰觸到他,就像引發了熱流一般,他立即坐直了身子扶住了她的兩腰。
也是天生的媚骨,男人的大手在她腰間不斷揉捏,身下之物昂首抵著她的腿間,葉晚輕輕起身,再坐下時候已經將他納入了自己的身體。
男人的腫脹將她撐得滿滿的,她實在也是享受到了輕吟出聲,那根快1感頻臨的神經繃得極緊,讓她的身體癱軟下來攀著他的身子不能再動。
當然她也的確是故意的,故意的輕輕畫著圈動作了下仿似無力般又坐下,這一下重重的將他吞入,伏在他胸前是低吟了聲就微微喘息著一動不動,勞心勞力的的事總不能都她一個人做吧!
「爺~我動不了了……」
「……」
裴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怎麼能讓她卡在這時,抱了她來了一個大反轉,一個反身就將她放置在了軟枕之上,接著就是不停的抽1送……
半夢半醒之間,葉晚打著哈欠給自己做著心裡建設,這個牛郎的技術不錯,還……蠻舒服的。
次日一早,回京的馬車準備好了,因他平時也在顧家,有不少要帶回京裡的物件都得回去帶走。葉晚收拾妥當,一想起要回顧家老宅,頓時咬了牙在心裡打起了小算盤。
錦園其實距離顧家不遠,裴毓也是故意帶了葉晚姐妹回去的顧家,姑母只有表妹一個女兒,顧長安在外面的這點小動作他們還以為誰不知道嗎?
帶著這姐倆過去一是想震懾一下,二也是想羞辱一下。
因此,下車的時候,裴毓壞心地叫了葉晚。
當然,葉晚是求之不得的,她若離開省裡,其實還有一件事未了。
顧長安其實有個通房的丫頭叫彩雲的,一直在老太太跟前伺候著,當時他有婚約在身,因著這高陽郡主的名頭可不敢胡來,這彩雲也沒敢近身,當然,也是他無心房事,後來認識了葉晚,實在是欲罷不能,這樣一來彩雲對葉晚的恨意可謂是到了極致,彷彿是她搶了她的丈夫一般的。
那日被顧母實施了家法,家丁將她『請』出門外,在遇見一同回來的顧長安和裴毓之前,就是彩雲那個丫頭,趁勢掌了她的嘴,葉晚自始至終記得她的嘴臉。
彼時她剛落了孩子,虛弱不堪倒在地上。
也『多虧』了彩雲將她打醒過來:「哼,不過是個下賤的狐狸精,還真以為自己是奶奶嗎?可惜了長個好臉蛋卻是個奴的命!」
於是她醒了,爬行了兩步就撞見了回來的顧長安以及初到省裡的裴毓。
可惜顧長安沒能給她做主,面對裴毓的質問卻是不敢承認她的身份,她只能看向裴毓。
不管是如何,裴毓到底還是潛了她,養了她,這時候要回顧家,葉晚怎麼想不到他的用意?正好借此報仇。
顧家她是動不了,可彩雲那個丫頭,是非要送她個大禮的。
有仇不報那才是傻瓜。
作者有話要說:女主是有點小心眼的,醬紫。
☆、通房的
第四章
踩著馬凳上了馬車,一掀車簾就瞥見大金主半垂著的眼。
她翩翩落座,挨著他既不遠也不近,自然而然地擺弄著手中的絹帕。一些行頭全都收拾好了,裴毓對於葉晚的全部家當也有些許的好奇,結果,她帶走的只有隨行兩件衣裳和些許胭脂水粉以及妹妹葉恬。這不得不讓他有所懷疑。
錦園內也算華貴,女人若是離開卻什麼都不帶,那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她還想回來。
不知她跟著自己還有何用意,他偏頭看她,她愕然回視。
「怎麼啦?粉掉了?」
「你看看這個。」
他從懷裡拿出一戶貼來,放在她的膝蓋上面。
上面羅列出一家四口的名姓,農籍姓楊。葉晚兩眼就將人名輕輕掃過,只假裝認真查看,卻是在心裡犯了嘀咕,他為何突然叫她看這個,難不成是跟她的戶籍有關係?
正是『聚精會神』的看,聽見他在旁問道:「看清楚了?」
葉晚只得訕訕地將戶貼送回:「看清楚了,我才知道戶貼是這個樣兒的啊!」
裴毓冷不丁叫了聲:「楊柳兒。」
她心裡一驚,那戶貼上面可寫的是楊柳兒,他這麼試探著喚出口,難道穿越之前的這個身體正主就叫楊柳兒?
穿越之後醒過來時候就在大老爺的柴房裡關著,之後被那個老夫人一口一個賤蹄子的叫不給吃飯,一天之後就送去了縣衙。
那縣老爺當她是三流小丫鬟根本沒在意她叫什麼名字,問了之後她也就順口說叫葉晚,還是現代的名!
不待她做出任何的反應,男人已經低笑出聲:「想什麼呢,眼珠子亂轉?」
葉晚眼圈紅了,挨著他抱住他一邊胳膊就靠在了他的肩頭,也不知他是何用意就打馬虎眼吧:「我是想起了以前那些苦日子,從小被人欺負,托您的福這才過了兩天安生日子……」
他笑意更濃,卻未達眼底:「過了好日子就給自己本家忘得一乾二淨了?連名字也改了可是不想做回賤民了?」
葉晚在心裡大呼冤枉,眼淚刷地就落了下來:「爺您是不知道啊,我去縣衙之前被打了板子,醒過來之後連名字都記不得了,還是好心的少爺給起的,我若知道自己是個有爹娘兄弟的,怎能不去投靠啊!」
她更是眼巴巴的看著他手裡的戶貼啜泣道:「難不成這就是我的本家?我還是有爹娘兄弟可以依靠的?」
裴毓慢條斯理地將戶貼放入懷中:「既然打了賣你的主意這些年又沒理會過你你看他幹什麼?還是跟著爺吧,給你改頭換面,比起楊什麼柳兒,爺還是稀罕晚晚這名字。」
葉晚伸臂圈住他的脖頸,使勁給自己投入他的懷裡,他順勢攬住,這才對外面車伕喊道:「走吧。」
車伕應了一聲,馬車緩緩向顧家而去。
男人下頜在她額頂上摩挲著,用力將她鉗在懷裡冷哼道:「乖乖跟著爺,爺保你榮華富貴。」
她不吱聲,更是將自己窩進他的懷裡。
馬車行到街上,忽然被當街攔住,挽香店的一名夥計抱著一木箱振臂高呼,葉晚挑了窗簾看了,回頭道:「爺,叫車停一下,是我買的香,花了大價錢的非要驗驗貨才行。」
裴毓嗯了聲,葉晚從車廂中走出來,那少年面目清秀,雖然穿著夥計的衣服卻也有一番氣度。他抱著木箱站在一邊,她慢慢走過去,知道背後定然有人看著自己。
少年大聲道:「夫人您的香。」
葉晚背對著馬車打開木箱,低聲道:「回去縣裡看看那呆子,怎麼楊柳兒的戶貼到了六王爺手裡?收拾收拾回頭跟我去京城。」
少年掩了蓋子,將木箱交到她手上。她略顯吃力的一抱,身後就過來個侍衛來做苦力,再也不猶豫,趕緊又回到了車上。
顧家本就距離錦園不遠,葉晚隨裴毓下了馬車,早有人出來迎接。一眾奴僕跪地等候,想來是裴毓露了口風,上上下下都恭敬不已。
裴毓走在前面,葉晚緊緊跟著他,兩邊都是跪地的婢女小廝,就在這一干人等當中。不出意料的,她看見了彩雲。
顧長安還留著她,這個想法讓她心裡稍許好受一些,看來這婚事也不是想像的那樣心甘情願啊!不然不能在裴毓的眼皮子底下還留著通房的丫頭。
到了前堂,裴毓自己還沒坐,先給她找了個地兒按坐了下去,彼時顧母還站著,臉色頓時不好看了。
葉晚知他有意示威,羞辱顧家,也就配合著坐了。
顧長安扶著母親坐下,自己則站立一旁。
本來都是客氣的話,無非是談及了顧長安的婚事。裴毓請顧母去京城面見郡主,姑母可是有一番貼心的話要與她說說。
因那彩雲就是夫人身邊的,有大丫頭排場,不出葉晚的意料,她指揮著小丫頭端來了茶水,一一送到眼底,葉晚拿著絹帕掩口冷笑。
這六王爺非要拉她入京不知是福是禍,可千真萬確的一點,那就是牽制顧長安,至於她麼 ,估計也就是玩玩而已。
她不拉個墊背的那怎麼說的過去?
微微歎著氣,她眼圈又紅了……
裴毓瞧著她手上的帕子,淡漠道:「這還沒走呢?怎麼又哭上了?」
葉晚急忙抹了把淚,哽咽道:「看這顧大人家裡丫鬟成群,一想起我身邊連個伺候著的都沒有,實在是心裡難受。」
顧長安垂目,以前在一起的時候她不許小丫鬟來伺候,錦園的嬤嬤後來又被裴毓遣散了去,此時剩下的……
他不便開口,也只能沉默不語。
裴毓不知她打的什麼主意,可這人就料定了葉晚是個有主意的,更是順著她的話說了:「這還不簡單?顧家的丫鬟那麼多,撥一個過來就是了嗎?」
葉晚眼淚汪汪:「行嗎?爺?」
她不問顧夫人也不問顧長安,只祈求著他,裴毓自然應允:「顧大人是不會介意的。」
她頓時破泣為笑:「顧大人不介意那就好了,爺你也知道我在顧家住過兩日,以前有個好姐妹,如今想給她也帶走,無人的時候說個話兒解個悶也行的。」
顧長安微微瞇眼,她哪裡來的好姐妹?
裴毓有點好奇了:「誰兒呀?」
葉晚看向顧長安:「就夫人面前的,原來顧大人的通房,彩雲姑娘,不知大人能否割愛?」
她這麼一說,可是說了三個要點。一是這彩雲並不是外來的,而是顧夫人放顧長安的,還是他的通房丫頭,他二人之間也不是乾乾淨淨的。
大周長郡主當年神勇,她為愛女裴瑾定下的婚事,可不能有一點瑕疵。若非如此,顧家怎麼就不能容下一個外室了?
葉晚就是被犧牲的那個,可她非想抓一個墊背。顧長安的丫頭,如今她的小心眼犯了,就抖了出來。如此一來顧家對郡主可是大不敬了,顧夫人臉上已經是青紅交錯了,她恨恨地一瞪兒子,首先開腔道:「就是個丫頭而已,王爺若要,送去便是!」
此事已經是越抹越黑了,彩雲的確是早年開了臉的,他屋裡的大丫頭。但早已多年不碰她了,這事沒法說的清,顧長安也不分辨,只點頭稱是。一邊彩雲卻是一頭撲到夫人面前哭叫道:「求夫人留下彩雲!求夫人留下彩雲啊!」
夫人自然是不能袒護,她又爬到顧長安跟前:「大人!大人我是開過臉的你怎能讓我去伺候她啊……」
顧長安目光冰冷示意她噤聲:「好好伺候著。」
裴毓見她一臉的哭腔,斜眼看了葉晚,發現她目光冰冷,直直釘著地上那人。忽然就想起來,這個丫鬟是誰了,那日在顧家門口,遠遠的他彷彿是瞧見一女子離去的背影,看葉晚的模樣,哪裡是好姐妹,分明是有仇的樣兒。
喲,他心底輕笑,這還是個睚眥必報的主呢!
顧家出了兩輛馬車,顧家母子也要一同進京,因是彩雲被葉晚要了來,也只得跟隨著去,出了顧家裴毓去前面與顧長安騎馬而行,二人在街頭緩緩而行,這便隨意的聊起了大壩的事。
葉晚姐妹共坐一車,彩雲伺候著不敢離開,葉恬厭煩她,只挨著姐姐坐著使勁瞪她。
彩雲哭了一會兒,此時已經絕望。
在顧家,她好歹是顧長安屋裡的,就算他娶妻生子,那也比那些丫鬟強,好歹還是個大丫鬟,將來若是有幸升了姨娘,有個一兒半女的……
可如今全被斷送。
那王爺上馬前還冷冷地瞥了她,囑咐她好生照顧著。
跪在二人面前,彩雲咬牙叩頭:「彩雲以後跟了夫人一定盡心盡力,還請夫人大人有大量饒恕以前的錯事吧!」
葉晚輕輕佻眉:「夫人?夫人在哪?我不過是個下賤的狐狸精,丫鬟的命!」
彩雲哭腔更濃:「夫人是富貴的命,是富貴的命!」
葉晚不禁冷笑:「得了吧,為此我可是受了你一巴掌呢,你一個小小的丫鬟都能騎到我頭上,哪來的富貴命!」
彩雲知道這件事不能這麼完,她只恨當初自己沒給貴人留了餘地,伸手竟是左右開弓狠狠打了自己兩個巴掌,才又恭敬地磕頭認錯:「都是奴婢嘴賤,夫人饒了奴婢吧!」
「行了行了,」打多了太過明顯,一會又惹是非。葉晚輕哼道:「以後小心伺候著,就算饒了你了。」
彩雲跪謝不提,葉恬卻是不樂意了:「姐~你幹嘛要帶她上京啊!我看見她就生氣!」
葉晚微微歎了口氣,故意衝著彩雲道:「到京裡若是那郡主家的女兒深究起來,顧長安還不賣了我?到時候留著她一起受罪。」
她說這話可是半真半假,彩雲的眼淚一下就出來了。
葉恬不知姐姐為何要這麼說,看著彩雲就悶氣,轉頭到了窗邊,剛好走過挽香店,看見那少年身姿,回身使勁扯了葉晚的袖子。
葉晚微微偏頭,那少年在人群當中格外的顯眼,她不禁皺起眉來。
人家百姓是隨著人流來回的走,他卻是呆呆看著馬車一動不動……百精百靈個小子,這時候怎麼犯起呆了?
作者有話要說:日更啦我要日更啦!有沒有花花啊!
☆、點亮點
第五章
酒杯交錯之間,有一美人登場。
顧長安本就是敷衍,也未想到小小的縣城能有什麼姿色的美人,竟讓那小小的縣官也大放厥詞。幾位商戶之間也是竊竊私語,他隻身在此,不過是為著婚事著惱,公事了了借口不回。不想正是飲酒。
那美人人還未到,聲先聞。
一陣清脆的鈴聲由遠而近,伴隨著琵琶輕奏,只聽女子嬌脆道吟唱道:「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他不禁抬頭瞥去,一女子裊裊而來,她穿著紗裙,身段妖嬈,紗裙下兩 1胸傲立,挑了眉看去,卻是個蒙面的。
她對在場眾位躬身作揖,之後面對他坐下彈唱。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寧不知傾城與傾國?
佳人難再得!
響鈴聲聲聲陣陣,先他還沒發現從何處傳出來的,後來見她裙下兩腿輕輕點動,這才明白過來,此女腳踝上定然是繫了鈴鐺的。
果然佳人,這女子雙眼眼線輕佻,含情雙目十分嬌媚,這面紗之下美好的面容是若隱若現……顧長安不是聖人,他是個很正常的男人,待那些商戶都會心了然笑著的時候,女子唱畢直接在他面前跪下。
她說:「大人醉了,讓晚晚伺候大人安歇吧。」
對,這人就是十六歲的葉晚。
送上門的小佳人一個,顧長安心安理得的受了,在還未看清楚她的真面容之前就將人帶回了房裡。藉著酒意,二人一點點變成了赤 1裸相對。
他扯去了她臉上的面紗,這才注意到此女年紀尚小,根本還未到嬌媚全開時候。令他哭笑不得的是,就是剛才看見了飽滿雙峰也造了假,他一手細細掌握衡量,卻是沒瞧見她是怎麼做到的,明明剛才看起來還十分的誘人。
問了才知她只有十六歲。
本來他已沒了興致,可此女媚態天生,挨了他身邊十分主動,她毫無羞恥之心,大膽挑逗,見他沒有推開她的模樣,更是爬上他的身子,跨坐在身上。
她手法老道獨特,顧長安哪裡矜持得住,撲了人就做。他以為她不過是歌女或是□,不想進入的那一刻,她狹窄的內壁堵住了他的去路,他破處時候,十分驚訝,看著葉晚有點意味不明的意思。
可她還以為他有什麼疑慮,硬是挺了疼痛,那假裝堅強忍著的小樣兒實在讓人心疼。顧長安不禁就放柔了動作。
男人天生對第一次做的女人有著莫名的情結。他總共做了三次,竟是越做越有滋味,等過了半夜才睡著。
早上還未起身,就聽見葉晚開門托人去買避孕藥湯。
他聽著她不卑不亢的聲音,下意識扭過頭去看她。記憶中的那張原本很真實很美的臉蛋忽然猙獰起來,葉晚轉過身來,看著他淒厲哭出一雙血淚……
「你還我孩子!」
顧長安一下從夢中驚醒,他揉著額頭坐起身來,發現酉時未過,這說明他明明就是打了個盹。裴毓這一行人趕路不急,他是到了哪地都要去應酬一番,本來二人一起受邀去那府衙,期間府尹大人更是送上了歌舞妓1女,他忽然感念起當年的葉晚來,心下酸楚多喝了點酒就先回了驛站。
驛站這小樓樓下到處有人守夜,他本就合衣而眠,此時寂寥起身,只覺得身上涼颼颼的。夏日將過,晚風輕涼,顧長安想借晚風吹散一下腦中渾濁。
出得房門,聽見動靜的清歌趕緊上前來伺候著:「大人洗把臉吧。」
他擺了擺手,自己站在樓上迴廊中看著各處燈籠在風中搖曳不已。
不多一會兒,只聽吱呀一聲,前面不遠處一房門緩緩打了開來。顧長安下意識看過去,葉晚披著件小披肩逕自走到廊前,她仰頭看著天上的月亮,根本沒看見他一樣。
葉恬在後面關上房門打著哈欠說道:「姐,時候不早了我回去睡了啊!」
葉晚嗯了聲,目光卻飄了過來。
顧長安的目光立時對上她的,餘光中瞥見葉恬回去了隔壁屋子。這小姑娘就是當初她委身自己的原因,當年葉晚侍寢一晚就求他將妹妹從那戶家人買出來……
三年了,一晃三年都過去了。
他忙於修壩,葉晚成了他身邊唯一的女人,她的容貌一日比一日嬌美,她的身體一日比一日誘人,本來帶回省裡也算救她於水火,但卻發現自己給她推進了一個火坑。
他連忙垂目,想起那個夢,心裡一抽一抽的疼。
什麼都沒變,唯一的變的,就是這個女人從他的,變成了寧王裴毓的了。
顧長安與她之間隔著兩間屋子的距離,葉晚懶得去琢磨他的心思,卻也是站著未動。他向前走了幾步,在距離她三五步遠的地方止了腳步。
她直直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他眼神不大好,走近了些,非要在她臉上看出些什麼。
「晚晚,」顧長安歎息道:「你可相信我有真心?」
「哧……」
葉晚聽聞此言是笑得花枝亂顫,她撫著自己頭上那小小步搖,笑了半晌才道:「顧大人,我信。」
她分明說得十分認真,可他卻從中聽出了嘲諷的意味。他不想解釋太多,趁著寧王不在剛要囑托她兩句話,不想卻被她滿是笑意的眼釘住一般,再不能言語。
她目光灼灼,笑意全在臉上,口中卻是冰冷至極:「我就是錯信了你,信你還不如信了那呆子,至少現在是個自由身。」
顧長安怔怔看著她:「我……」
她更是冷笑:「你什麼?自從跟了你我何時斷過避孕藥?只前兩個月覺得藥味不對也沒太注意,難道不是顧大人你想要個孩子換了我的藥?」
他臉色頓白:「我是……是……」
葉晚淡漠轉身:「算了,你不用這般,我早知道除了你,這件事無人敢做。等去了京城之後你自去見你的未婚妻,我自然也會好好活著,從此就兩相忘,這才是你最應該做的。」
一提及那未婚妻,他頓時無聲。
她剛走開一步,正遇見彩雲從屋裡端著盆水出來,見了二人規規矩矩地叫了人,之後有點不知所措的看著顧長安,眼圈頓時紅了。
葉晚已是看見了她這般的模樣,忽然轉身看著顧長安,他見她轉身眸光大盛。
她正色道:「比起顧夫人,顧大人就是太過於心軟,你萬萬不及你娘的狠心。若是及得半分,我那可憐的兒也不至於落成了血水,還要受一個通房的丫鬟掌摑侮辱。這孩子與我無緣,我也是個心軟的,不想再念著他,你的丫鬟還是去伺候你,我可受不了這洪福。」
說著,伸手奪過彩雲手裡的臉盆,沒好氣地摔了門進屋去了。
彩雲噗通一聲跪在他面前:「大人!」
一對淚珠從眼裡滑落,她淒楚地爬到他面前,抱了他一條腿急道:「是老夫人叫我那麼做的,她說這孩子留不得,留了他顧家就沒有出路了!」
顧長安心裡冰涼一片,一腿將她踢開,轉身就走。彩雲趕緊爬起來跟上他的腳步,他惱然成怒,剛要開口訓斥,忽然收了一臉的惡意。
叫了清歌去伺候葉晚,他真的留下了彩雲。她在他身後哆哆嗦嗦的哀求,本來還還以為沒有機會伺候他,此時更是哭得委屈。
他讓她住了外間,心裡已經有了主意。
葉晚回到屋裡,忽覺疲憊。
她是失算了。
當初,她的確是信了顧長安,當初的選擇如今看來就是一個錯誤。
縣衙院裡那個呆子,除了有點墨守成規之外,對她起碼是真心的。他積極幫她辦理戶籍的事,甚至還說要娶她當個姨娘。
當然,在他眼裡,或許給她當個妾那就已是極其尊重有愛了。可惜葉晚初到異世,實在不想嫁人,她只想擁有自己完整的人生,自己可以做主的,不必看人家臉色的,甚至是憤世嫉俗的,厭惡男人的。
可是路不能回頭去走,現在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原本還想著叫彩雲時時伺候著自己,出一口惡氣,等去了京城又是自己的擋箭牌,可一看她在顧長安面前那個委屈樣兒,她頓時是氣不打一處來。
既然她願意去伺候他,那就成全她。
哼哼,葉晚在心裡冷笑,這彩雲可是被顧大人迷住了心竅,殊不知越是去他身邊的,越是沒好果子吃。
等了一會兒,裴毓沒有回來她就先睡了。
這男人,估計是被美人纏住了,說不定還得留宿。
她心裡是有一點膈應的,實在不想跟著一個濫做的男人。葉晚看似無所謂在寧王面前賣乖討巧,其實她是有底限的。一個是葉恬,她需要時刻護著,一個是她心底最卑微的想法,在這古代裡,還不知能否行得通。
那就是,她實在不想同時與人享受一個男人。
可裴毓若是真的留了別的姑娘那裡,她又有什麼法子?
她只能當做不知,只能繼續著自己的計劃,然後早日離他而去……利弊衡量之間,葉晚迷迷糊糊睡著了。
等到半夜,她是被爬床的人驚醒的,裴毓不知什麼時候回來的,他身上一身的酒氣,臉上還沾有些許的胭脂紅粉,只衣裳完整,眼神仍然清明。
她本就是脫了衣裙的,此時他一身的涼氣,往床邊一坐,更是掀了她的被子,讓她袒露在眼前。
他的目光在她的被底一掃而過,葉晚揉著眼睛坐起來,因為有點起床氣,所以也沒注意到自己的語氣是否得體恭敬。
「你這是幹什麼?看什麼?我被底難道還能藏個相好的不成?」
裴毓臉色不大好,只冷冷地盯著她。
葉晚一下清醒過來,放柔了十倍聲音柔聲道:「爺~你怎麼回來了?」
他扯著自己的衣帶輕哼道:「清醒了?知道是爺了?還不過來伺候?」
她在心裡罵著髒話,趕緊過來幫他除去衣衫。
裴毓極其不耐地將衣衫除盡,只留一條褻褲:「打點水來伺候爺洗洗臭味。」
葉晚只得給他披了件自己的披肩,叫清歌去打了水來,親自端到他面前伺候他洗漱。
像往常一樣,他一手放了胸口的疤痕處不許她碰,其餘的地方都要仔仔細細的擦一遍,她自然是聽話的,目光只在那塊傷疤處淡淡瞥過就錯開了目光。
葉晚伺候他上了床去躺下,這就去桌邊吹燈,可人剛到邊上,她伸了脖子要吹,床上的大爺又開口囑咐她說道:「點亮點!」
點亮點?
她背對著他翻了個白眼,這就是說還要伺寢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是後遺症,絕對是寧王的怪癖,說是點亮點,那就是說一會要與她00XX……
☆、計中計
第六章
葉晚默默在心底吐著髒話,卻不得不聽話的挑燈,雖然沒有太多的明珠,但多擺些燈還是能的。她盡量給屋裡弄得亮一點,走回床邊時候,是徹底不困了。
裴毓瞇著一雙眼,看著她的目光火熱至極。
她慢騰騰地上床,他長臂一撈,頓時將她撈到胸前,葉晚趴在他身上,她雙手抵在他的胸前,這才注意到她有點按捺不住的微亂氣息,以及越跳越快的心。
「怎麼?沒有中意的姑娘嗎?」她在他裸胸上面畫著圈圈,用指尖輕輕掛著他的肌膚,低著頭不看他的眼。
「嗯?」他一鳳目微挑:「你希望找個姑娘留宿然後撇了你帶她進京?」
「當然不是了!」她輕輕動了動,輕笑道:「要是有了伺候你的了,那晚晚怎麼辦?」
其實裴毓是一身的火氣,根本就禁不住她撩撥,自然是抓了她過來一頓蹂躪。可惜葉晚惦念去京城的事情,有點心不在焉,偏偏還假裝去了雲端一樣。
裴毓心中惱怒,過了半夜才從她身上爬下來。
一夜無夢。
葉晚醒來的時候,外面靜悄悄的,裴毓躺在她的身邊還在睡。
她剛要動,才發現自己就枕在他的胳膊上面,他的睡顏十分好看,去了平日時候的冷厲模樣,其實這個人十分的年輕,想起他中意自己喚他爺,真是有一點好笑。
她伸指戳上他的臉,指尖還未觸及到男人的肌膚立刻被人捉住。裴毓張口一咬,葉晚立刻嬌笑著抽回手指。
裴毓任她從身邊爬走,閉了眼又要小憩一會兒。
葉晚則趕緊起床穿衣。
說不定一會兒那府尹大人還會來驛站求見,如今裴毓已經親自向自己坦誠了身份,當然她是裝作不知的,只作了歡喜模樣,惹來他若有所思的注目。
對鏡梳妝,叫了清歌進來挽髮,不多一會兒妖嬈的嬌媚小美人便打扮好了,二人先下樓吃飯。葉恬也起了,她一見姐姐跟前又換成了清歌,聽聞是將彩雲放回了顧長安的身邊,頓時為姐姐打抱不平起來!
「就這麼簡單的放她回去真是便宜了她!」葉恬跟著她下樓:「當初她如何欺負姐姐的,姐姐應該加倍還給她!」
「好了,」葉晚緩緩走著,覺得腰有點酸沉:「她是福是禍如今可與我無關了,以後咱們過的好就行了,老天有眼,壞了心腸的人哪有好命。」
葉恬猶自不忿,一眼就瞧見了樓下的顧家幾人。
顧老夫人與顧長安坐了一桌,身後幾個奴婢一溜地站著,怎麼看怎麼都是管制嚴格的大家之戶。
她緩緩從樓上走下,遠遠的衝她們福了福身,然後帶著葉恬到了一邊坐下。不多一會兒,就有人送來了早飯。
顧長安的目光時不時的就飄過來,葉晚只當不見,從不與他視線交集。剛吃了一點東西,驛站外面就傳來了吵嚷聲,葉晚剛動筷,就見裴毓的侍衛從外面走了進來。
烏蘇目光如炬,一進樓裡就見著葉晚姐妹,逕自走過來微微躬身道:「府尹大人有事稟報,請夫人上樓看看爺起了沒有。」
她點點頭,起身上樓,葉晚一邊走一邊在心底想,這個府尹大人定然是有事相求,不然不會這麼的一直在裴毓身上動心思,男人麼,無非就是那麼幾樣誘惑,美人和酒,權利和錢財,裴毓自身都有,定然是不屑一顧的。
那麼他既然在此地停留了,那必然有他的道理,他應酬到半夜也是半推半拒的恐怕還是要賣面子給人家。
烏蘇什麼時候真的尊敬過她?按道理說她現在也不過就是人家寧王的一個寵物而已,突然對她恭恭敬敬的,這路程走得如此緩慢,裴毓對她如此的另眼相看,莫不就是高調帶她回去,等著她跳進坑裡?
走回自己門前,葉晚扯出笑意才推門而入。
顯然這大金主已經醒了,她翩翩過去坐了下來。
「爺~外面有個大人想要見見您呢!要不要起來?」
「給他打發走,就說爺煩著呢!」
果然,他語氣不耐,讓她出面。
葉晚也不多話,轉身出了屋子,站在樓上就將原話轉達給了烏蘇。
烏蘇領命而去,她卻再沒有了胃口去樓下吃飯。
這麼張揚的帶著她走走停停,如此高調必定有大禍在後。裴毓這是故意的,葉晚猜不到男人的心思也不想再猜,榮華富貴猶如過眼煙雲,她沒那麼大的野心,這會是有點後悔跟著他進京了。
她是越來越覺得自己像個等待被炮灰掉的女配,因為心中總是沒底,懨懨的也吃不下東西,又過兩三日竟是病了。
大夫只說是有點水土不服,葉晚也是故意拖延,這回京的路程又是耽擱起來。
裴毓也樂得慢悠悠的趕路,不過就在快到京城的時候,烏蘇忽然接到了京中急件,她只記得他忽變的臉色,然後隻身先一步騎馬走了。
不知道是什麼事讓他如此心急,葉晚隱約有種不大好的預感。隊伍當中失去了主子,顧長安成了領隊的,這更令她心生不安。
寧王是什麼人,侍衛隊全都趕了去保護他的安全,只剩下幾個顧家護院的,就這麼被裴毓扔下,她已經做好了隨時跑路的準備。
可顧長安對她十分照顧,硬是派了人在她馬車前面,美其名曰是保護她。
葉恬與她坐一輛車,本來葉晚身體就不大好,此時臉色更加的不好。
到了京城郊外的時候,顧長安藉著換馬的功夫探望了她。
葉晚在妹妹的攙扶下站在一邊,他支開彩雲去母親那裡,與她們站了一處。
「晚晚可知寧王殿下為何心急先走一步?」
「晚晚不知。」
她看著天邊的一朵雲,忽覺這古代的生活十分煩悶,怎麼也得不到自由,真想破罐子破摔。
「我早說了寧王絕非良人,你偏不信……」
「那誰是良人?」葉晚不等他說完立時冷笑:「你嗎?是顧大人你嗎?你到底想告訴我什麼?寧王在京城有妻妾?還是他女人滿園?這些都與我無關,其實我要的,自始至終都不過一紙戶籍文書,難道你不知道嗎?」
顧長安頓時語塞,絲絲愧疚在心間滋生。他抬眸看著她,葉晚臉色蒼白,唯獨眼底是倔強的隱忍,是他熟悉的晚晚。
都怪他,都怪他啊!
葉晚回眸,淚花已經在眼中打著轉轉了,她偏過臉去,葉恬已經拿了帕子給她擦了。
他不禁歎息。
「我不是不給你辦那一張文書,但已經給寧王銷毀……」
「你還說!」葉晚噙著淚花低喝道:「你那個時候拿給我還不是為了討好他?」
他未待再語,她已是歪歪扭扭閉了氣,葉恬尖叫一聲,卻是因為力氣小沒抱住,姐妹二人摔作一團,顧長安趕緊上前,葉晚雙眼緊閉已然是昏了過去。
葉恬扶著她時驚見她裙下出血,更是慌亂起來:「姐!姐!你怎麼了!」
顧長安再顧不得別個將人抱了起來。
剛好換好了馬,他抱著她大步向馬車走去,葉恬急急追著,卻見葉晚垂在顧身後的手忽然衝她做了個別跟來的姿勢。
她大叫道:「我去給我姐倒點水!」
顧長安在母親殺人般的目光當中將人送進了她的馬車,葉晚剛一沾車立時悠悠轉醒,他鬆了口氣,連忙按著她叫她別起來。
她的裙擺上面都是血,他想起那日丟了孩子也是這般模樣,聲音不由得輕柔起來。
「你這是怎麼了?一會進城就去醫館看看。」
「我沒事,」葉晚看著他眼中都是淒苦:「你別管我。」
「你這樣我怎麼能不管你?」顧長安恨恨地一捶馬車車壁。
「長安……」
她伸手覆上兩眼,直接壓下眼底的冷笑嘲諷,低聲懇切道:「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顧長安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迫使她張開雙眼與他四目相對。
「你說。」
「進京之後幫我找一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我好想快點叫呆子出場啊!!!
☆、找麻煩
第七章
一隊車隊緩緩進入了京城,其中帶有寧王印記的華貴馬車更是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老百姓林立兩旁,紛紛議論著車上之人。傳聞寧王回京之時有一美人相伴,多是傳她驚人之貌,所以大多是好奇。
葉恬坐在車內,也是好奇地掀了窗簾的一角,街上兩旁人頭攢動,繁華的京城入眼的先就是人,很多很多的人。
因為角度不行,所以也看不到什麼,她不禁小聲抱怨道:「怎麼那麼多人啊!」
葉晚白著一張臉正歪著閉目歇息,聽見妹妹的嘮叨扯出一絲輕笑來:「京城當然是很繁華的地方,越是繁華的地方人就越多,古代就這樣麻煩,平常沒什麼消遣就是愛看熱鬧的才多。」
葉恬放下了窗簾,也窩到她身邊來:「什麼代?」
葉晚自知失言,忙轉移話題:「有沒有看到皇榜之類的?現在這時候應該放榜了吧?」
葉恬搖頭:「沒瞧見啊皇榜什麼樣子的啊?」
葉晚坐直了些,因為小腹墜墜的疼,又皺了皺眉強忍著伸手按住了:「那呆子定然是參加了會考的,按道理說三年前他是個秀才,這會要是中了不就是個舉人了?」
「姐,」葉恬見她臉色不好扶了她要她躺下:「要是疼得厲害就躺一會兒吧。」
「不用了,」葉晚勉強笑笑:」自從那孩子落了之後,月信總沒有個准日子還疼得厲害,多半是沒養好。」
「都怪顧長安那個沒良心的!」葉恬小聲咒罵道:「他幹嘛換了你的藥害你這份田地!前天都把我嚇死了我以為你又……」
她當時是真以為姐姐又有孩子掉了,嚇得面無血色,一提及這個頓時哽咽起來。
葉晚伸手扯了她的臉蛋一下:「你才幾歲想那麼多幹嘛,萬事都有我擔著,顧長安你也不必記恨,說不定也是有苦衷。你看寧王來的正是時候,巧得讓人不得不懷疑,也不是我多心,弄不好他也跑不了干係。」
「啊?」葉恬咋舌:「姐你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既然那王爺也不是什麼好主,那還跟著他?」
「嗯啊,」葉晚一指點在她的腦門上:「所以我們要做好準備,準備自己過自己的。」
她微微歎息,其實葉恬還什麼都不懂,自從到這異世來,只這一點溫暖,還溫暖著她。葉晚揉著自己的肚子,想起了顧長安的那張臉。
前日她正是與他耍了脾氣,就覺得身上一股暗潮湧出來,這月信忽然到了讓她更是著惱,可一見顧的那幅好脾氣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剛好用血引他愧疚,讓他幫自己辦點事,以後她在京城是無依無靠,總要早點尋自己的出路。
顧長安與裴毓十分不同,他脾氣秉性都十分柔和,葉晚早摸清了他的性體,越是與他發點小脾氣他越是心疼你,越是聰慧他越喜歡。可這寧王可不是好待見的主,他自己脾氣不好,卻是喜歡溫柔得體不找麻煩的,你在他面前可以裝傻,卻萬萬不能自作聰明……
正是胡思亂想,馬車忽然停了下來,葉恬咦了一聲,挑了車簾。
寧王府大門口,老管家陸老三不亢不卑地站了有一會兒,他收到主子的囑咐,要接一下新近的美人。
往常宮中也送過美人,他也不大在意,只等馬車停下,垂手恭候。
馬車就停在王府的門口,車轅上一個年級尚小的小姑娘率先跳了下來,看裝束這應該就是個小丫鬟。陸老三微微抬眸,只見車簾一挑,又一個青衫衣裙的小姑娘從裡面走出來,他暗自腹誹,正是疑惑,那姑娘回身掀著車簾說道:「姐,下車吧。」
他上前一步,一隻酥白柔嫩的柔荑從車中伸了出來,映入眼簾的是女子精美刺繡的袖邊,隨即,女人從車上慢慢走了下來,她輕踩馬凳,感覺竟是身輕如燕。
誰人傳的是傾城容顏了?
老總管偷眼瞥著女子妝容,她容貌姣好,但臉色蒼白,頭上淡淡一點裝飾,看起來也是個美人,但冷清的眉眼卻不似傳言中的妖艷。
他剛要轉身 ,忽然頓住,再看,這女子長得好像當年的高陽郡主!
陸老三壓下心頭疑問,連忙垂目:「夫人隨我來。」
顧家在京城當中是有宅院的,因為避嫌,顧長安僅僅是將葉晚送到了寧王門口。他帶人離去,葉晚帶著清歌葉恬只跟著老管家進了王府。
王府後院鶯鶯燕燕其實不少,但是叫寧王費心的卻是沒有,老管家帶著三人直接穿過前堂,穿過長長的迴廊,又轉了兩個半月門,從假山池塘周邊轉了半個圈,就到了後院。
立刻有幾個灑掃的小丫頭過來回話:「三老爺,屋子已經打掃好了。」
他揮揮手,幾人立刻退到一邊。
這老總管立刻引路:「夫人這邊請。」
葉晚也不吭聲,只跟著他一直走,院內秋葉飄零,一女子白衣飄飄就站在樹下看書,她嘴角微抽,這天都冷了,也不知哪位鶯燕冒著風寒的危險故作矜持吸引寧王的注意力呢。
再往前走,內院院中的小亭當中還有一位紅衣似火的,因為站得遠也看不清什麼面貌,倒是撫的一手好琴。
她忍不住低笑,挺直了背脊。
再走,又遇見一柔弱女子帶著七八個丫鬟的站在一邊淒苦地看著她。
再向前就到了給她準備的一角,老總管將她安置在院內最裡側的廂房當中,葉晚走進去一看,室內佈置還不錯,她自己上前打開窗格,正好看見窗下的一叢秋花。
還不錯。
葉晚滿意得很,要是這寧王幾天就給她忘記了,那以後日子也好過。
老總管只說夫人剛到,一切還得聽王爺吩咐,先安頓在此,有什麼事情就讓小丫鬟去尋他。之後又叫清歌跟他先出去熟悉了一下王府的內院佈置,處處交代了一番。
屋內只剩下葉晚姐妹,葉恬新奇的四下看了看,葉晚則以指肚劃過窗欞等處,發現上面一層灰塵。她到床上摸了摸被褥,也有些許的潮意。
坐下來,身下又是一股暗流,葉恬喜滋滋的過來挨著她坐下了:「姐,這王府好大的樣子啊,我看光這內院就能裝下好幾個錦園了!」
大又有什麼用?還不如錦園自由,她被妹妹天真的模樣感染到,頓時扯出了一絲笑意:「累不累?」
葉恬自然也是乏的,她身子往後一倒,就歪了床上:「不怎麼累,就是想睡一會兒。」
葉晚伸手給她脫了鞋子,拍了她的腿讓她上床裡去睡:「去睡會兒吧。」
估計裴毓也沒交待下去,她身邊還帶著一個妹妹,不是丫鬟。不然這老總管也不會只給她們安排了這麼小的地方,可這又說明什麼呢,人家眼裡,估計她就和那院裡的女人毫無區別吧。她坐了片刻,見葉恬真的睡著了,回身去自己的包袱當中拿了自己的斗篷給她蓋上。
被子還有點潮,想必這屋子也是許久沒有人住過的,葉晚抱了被子到院中晾曬。
秋日暖陽,還是能曬一曬的。
走出屋內,正遇見一群人走過來。
仔細一看,就是這院裡的其他女人,都拖著好幾個丫鬟看樣子是要過來熟識一番的。
清歌還沒有回來,只有她是一個人,紅衣的女子走得最快在前面,見她抱著被子不禁大叫起來:「誒呀你怎麼連個丫鬟都沒有,平兒還不去幫這位夫人曬曬被子!」
她身邊一個圓臉的小丫鬟頓時過來接過葉晚手中的被拿過去晾曬。
紅衣女子親熱地拉了葉晚的手,她柳眉杏目,嬌艷如花,看樣子也就二十一二歲。
「妹妹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人士是怎麼認識咱們六爺的啊!」
「我說錦屏,」身後白衣女子已到了跟前:「你不是說要給她一個下馬威的麼,怎麼到了跟前就認起親來跟誰學的還會賣乖呢!」
後院女子其實也不過都是誰看誰不順眼的,白衣女子和紅衣女子頓時爭吵起來,十來個丫鬟有的勸慰有的跟著爭吵,頓時亂了起來,這就是被一群女人包圍的結果。
葉晚不禁頭疼。
另外那個嬌弱不堪的病美人,被自己的丫鬟扶著站了一邊,生怕戰火燒到自己身上,她見了忙走過去笑道:「姐姐,進屋先坐坐。」
這一聲姐姐出口,那二人又是爭搶著闖進屋去,後面柔弱的女子對葉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待一起進屋,剛好瞧見紅白二人不敢置信的臉。
她們都看著床上的葉恬不知所謂。
葉晚忙解釋道:「這是我妹妹,因為坐了太長時間的馬車有點乏。」
小小的屋子裡面哪裡裝的下這麼多的人,一看她樣子這般嬌柔蒼白的,身邊還帶著個小一點的妹妹,丫鬟也就那麼一個好像還是個不懂事的……
好像、好像根本沒有任何的脾氣,見了她們只是靦腆的笑笑,這,這哪裡是盛傳的傾城美人?分明是帶著些許小家子氣的個啊!
總管還給人安排在這麼個小角落,分明是個不被看重的。
或許是覺得沒有太大的威脅性,三個女人不一會兒就『拖家帶口』的離開了葉晚的屋子。
一陣吵嚷中是終於還了她一片安靜,她回頭看看還在睡的葉恬,回身收拾自己的衣服,因為家當甚少,所以也只不過是整理了下就放進了櫃裡。
一打開櫃門,裡面竟然還有女子的衣衫,各種顏色的……她怔了怔,也只能歎息的將自己的東西先放置一邊。
說實話她有一點無措以及不舒服。
這屋裡之前明顯是住過人的……
清歌也算是個心眼多的,她去灶房轉了一大圈,又跟做飯的大嬸混了個臉熟,大略打聽了一下院裡的女人都是什麼來路,這才端了碗燕窩回來。
小丫頭不愧是顧長安特意留給她的,葉晚喝著燕窩,聽著她將院裡的幾個人都敘述一番。院裡這王府的內院還有四個女人。
原先宮裡賜下的一起就有七八個,不過可能是與寧王以前死去的未婚妻有關,做飯的大嬸避開了此處,只大體說了剩下的這四個人。
其中愛穿紅衣的,據說是江湖上的一位大俠之後,她叫許錦屏曾被寧王所救,所以一直留在王府是要以身相許。白衣女子則是皇叔父送來王府的,叫做淑寧的,那柔弱女子則是當年宮裡賜下的,當然,這院裡還有一個女人,是個瘋了的,她幾乎是足不出戶。
這寫女人背後也定然是有故事的,葉晚摩挲著熱碗,才覺得身上暖和了一點。也不知怎麼的,她就是覺得這屋裡陰涼陰涼的……
吃了點東西小腹也覺得不怎麼疼了,葉晚將空碗遞到清歌手上,叮囑她去灶房再弄點吃的,一會葉恬醒了估計也要餓的。
清歌接了碗卻仍舊是站了不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葉晚知道她定然是還有話要說:「有話就說,這是怎麼了?」
她咬了唇小聲道:「要說我們爺,其實待夫人是極好的了。」
葉晚好笑地看著小姑娘:「以後別說這個話了,讓人聽去還不惹出禍端來?」
清歌點了點頭,剛要離去,又回身道:「我還聽說六爺先回京城是因為他的姑母高陽郡主病了。」
葉晚挑了眉,示意她繼續說。
她躊躇道:「高陽郡主本來身體就不大好,好像也是因為小郡主的婚事氣病的,我們爺的事不就是夫人你的事?」
小姑娘低眉順目的,卻也是老氣橫秋的歎著氣。
是了,葉晚知道,自己有麻煩了。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不要著急哈,其實這文真的是甜文啊!翻身是必須的,等一等啊!
☆、情敵見
第八章
或許這季節就是這樣,白日暖陽高照,晚上又涼風四起。因為這屋裡許久沒有住過人,儘是潮意。葉晚根本沒有睡著,葉恬白日睡了半晌到了晚上也是難以入睡,姐妹二人相互依偎著,說著悄悄話。
清歌住在外間小榻上面,也有一句沒一句的跟著附和,王府雖大,可卻似容不下她,以後的路怎麼走竟然是恍惚未知。
葉晚不相信裴毓將她帶進京城就是為了這般待遇,可她初到京城卻也不敢胡亂出牌,也只能等著,等著他忽然想起她這麼個人。
住了一天,她沒等到裴毓的到來,卻是等到了一個瘋子。
清歌早就說了這院子裡還住著一個瘋女人,葉晚也沒放在心上。不想第二天,這人就尋了過來,彼時她正是月信將離,卻是疼的最厲害的一天,葉恬在床邊給她揉肚子,一個女人直直衝了進來。
她一臉的怒容,力氣還出奇的大,也不說話到床邊拽住葉晚的手臂就往下扯,葉恬嚇了一跳,趕緊往回搶人。
這女人猶自喊道:「大膽賤人!誰讓你住我的床!」
推搡中葉恬也被女人甩了一邊,葉晚一絲力氣也使不出來,她只覺得身上一痛頓時摔在了地上。
正是虛弱,臉上一麻,竟然被人甩了耳光。
她蒼白的臉上頓時現出了紅印,葉恬尖叫著撲身過來護住她,緊接著外面衝進來一群的人,兩個老嬤嬤模樣的架住了,二人都輕聲細語的哄著。
誰也沒人管葉晚,只剩葉恬嗚嗚的低泣。
那瘋女人尚還不解恨,狠狠地叫罵著:「賤人!就知道勾引男人的狐狸精!」
葉晚撥開葉恬,看見她身後幾個女子露出不同的表情,這院裡剩下的,估計各個都有來頭,她要細細記住,絕不敢先行忘記!
這屋裡到處都是女人的痕跡,她發瘋了一般的又掙脫老嬤嬤的手,給能撕毀的東西都撕了個稀巴爛。
這時清歌端了湯回來見此場景失手摔在了地上,葉晚低喝道:「還不去找老總管!」
葉恬扶了她想叫她起來,她推開妹妹逕自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那瘋女人又狠狠罵了幾句,作勢過來打她終被嬤嬤們連拉帶哄的架走了。
剩下看熱鬧的,過來相勸。
那紅衣女子叫做錦屏的是嘴快的,呸了一口就過來扶她:「妹妹還是起來吧,這後院的女人都是從這屋子開始的呢!」
她需扶一把,葉晚兩眼微微睜著一條縫,掙脫扶持。
白衣女子在身後冷笑輕哼。
正是這時,老管家帶著兩個丫鬟過來了,清歌臉上淚花還在,率先進了屋子見葉晚這副模樣撲到身上就哭。
陸老三沒想到這女人如此不濟,見她模樣狼狽給兩邊丫鬟使了個眼色:「還不去給夫人扶起來?」
葉晚一手抓著清歌胳膊,咬牙瞪著走過來的倆人:「我看誰敢碰我?如今有人要害我,你們一個一個全裝不見是吧?」
她微微移動了□子,裙底已見血跡:「那就等這孩子落個乾淨,爺回來見我的屍首!」
兩個小丫鬟都不敢再伸手,老管家也是嚇了一跳,忙叫人去找大夫,他看著清歌,不由得放柔了聲音。
「先將夫人扶起來吧,這讓爺知道了成何體統?」
「三老爺!」清歌一邊使勁揉著眼睛一邊哭道:「我不敢,夫人身下都是血呢!」
「姐!」葉恬哇的一聲也跟著哭了起來。
屋裡頓時哀嚎一片,看熱鬧的幾個人趕緊都退了出去,可別沾邊,若是王爺的種在這個時候掉落了,沾了誰誰都不能好過去。
葉晚只做垂死狀,清歌和葉恬哭得厲害,這老總管實在頭疼了,他本就是看著裴毓長大的,這會也有點吃不準他的心思來。
一想到若真有了孩子掉下,那也心急如焚,偏偏大夫還不在,只得去外府找。正是細汗微出,只聽冷厲的聲音由遠至近。
「三叔?」
「誒誒誒,我的爺啊!」陸老三急忙應聲而出:「快開看看吧!」
葉晚偷眼瞧著裴毓從外面走進來,他身上衣衫皺皺巴巴,臉上從未見過的胡茬也冒出了一點,臉上十分難看。
一進屋更是黑了三分。
她眼一閉,不再看他。
裴毓左右看了看,責備的目光落在老總管身上:「我讓你接了人進來你就是這麼給我照顧的?」
陸老三急忙躬身:「老奴有罪,求爺快看看這夫人吧,都見了紅了……」
裴毓三兩步走到葉晚身邊,她的裙底的確是見了絲絲的紅,他伸臂剛要將人抱起,老總管急道:「先別動,還是等大夫來吧。」
他嗤笑一聲,大力將人抱在懷裡,垂目低聲道:「晚晚?有孩子啦?」
他這個人分明的調侃的意味,葉晚破功,終是睜開雙眼,她大眼中蓄滿了淚水,佯裝看了四下悲從心來:「爺你說你帶晚晚到京城享受榮華富貴,可我進了王府,與我妹妹住在別人住過的潮濕地,倆人擠在一起也罷了,正是得了病,還叫人痛打一通,屋裡摔了個乾淨,這是我的福氣嗎?我怕是要死了……」
裴毓好笑地將她用力攬在懷裡,她裙底的血已經沾染到他的身上,老總管不忍再看,只低了頭讓路想叫他二人過去。
他卻抱了她走出屋子:「葉恬,還不過來?」
清歌趕緊扶了葉恬,二人緊緊跟上。
葉晚從他臂彎當中看見院裡的幾個女人都出來了,就連那個瘋子也一直叫囂著卻被嬤嬤按住,她的目光遠遠瞥去,越行越遠,仍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
裴毓抱著她從後院穿過,繞過長廊直接到了自己的屋裡,他住在書房旁邊,大屋子被幾個長屏風隔斷,裡間外間屋內擺設都十分華貴。
他此時臉上本就是有些灰頭土臉的,狼狽之姿,抱了她卻覺得心情愉快。很快屋裡聚集了七八個丫鬟,裴毓將人放了自己床上,回頭不輕不重的說了陸老三幾句,伸臂任侍婢脫了外衫,在她們的打理下洗了臉。
老總管早叫人帶著葉恬去好生安頓了,清歌也伺候著給葉晚去裡間換了乾淨的衣裙和布帶。不消片刻大夫找了來,陸老三尋思著要將功贖罪,趕緊知會了聲。
裴毓此時正繫著袖扣,聽他一說大夫都來了,不由得勾起了雙唇。
這女人不去演大戲真是可惜了……
老大夫偷眼瞧著寧王臉色,見有喜色,心裡更加的忐忑。床上夫人面色蒼白,若是有子怕也有閃失,他坐了一邊,示意葉晚伸出手臂。
葉晚自然是配合的,不想這老大夫診了一會兒,只拿眼睛瞥著她。
他心裡叫苦不迭,裴毓坐了床邊看著女人輕笑道:「真是有孩子了?」
老大夫期期艾艾地起身作揖:「回稟王爺,夫人、夫人她……」
老總管急得一身汗,這若是真有了出什麼事他哪還有臉去見陸家的列祖列宗啊!
葉晚見老大夫總說不出口追問道:「我怎麼了?你倒是快說啊!」
老大夫是不知說有還是沒有了,一咬牙還是說了實話:「夫人身體是有一些虛弱,但卻不見喜脈。」
裴毓嗯了一聲,讓不敢置信的老總管去送大夫出去。自己則側身躺了床上,他三天都未曾睡過好覺,此時心情一旦放鬆下來頓覺困乏。
葉晚往裡讓了讓,任他長臂一伸將自己摟過去。
她先承認了自己的謊話:「對不住了爺,晚晚謊說了孩子的事。」
他眼也未抬:「我知道,你不是按時服藥麼,怎麼可能有孩子?」
你看他什麼都知道,那這是幹什麼?
逗她玩嗎?
她不再言語,只窩在他懷裡,盡量在還可以的時候,攝取一點溫暖。
不知過了多久,裴毓微微歎了口氣。
他在她耳邊輕咬道:「你要有心裡準備,我姑姑高陽郡主想要見一見你。」
葉晚一手抓緊了他的衣領,忽覺疲憊。
裴毓也是有點焦頭爛額的感覺,還未到京城就接到了密報,表妹裴瑾不知在哪得了顧長安要拒婚的消息,在郡王府使了刀子。
他是瞭解她的,說是任性刁蠻胡亂發脾氣那還可以,自殺是萬萬不會的,可就是高陽郡主也這麼篤定,所以才差點出了岔子。
裴瑾不小心真的傷到了自己,流了一地的血。
高陽郡主又氣又惱,本來身體就不好,一時就病了。
他連夜趕回京城,顧了大的又顧小的,三天才得以脫身。
可姑姑昏厥之後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見一見葉晚。
也不知是哪個多嘴的,查了葉晚的底兒,姑母對於這麼個離了顧長安又勾上了他的女人,自然毫無好感。
裴毓本來不想提醒葉晚,也是想瞧瞧她如何應對。
但是今日見了她臉上身上都那般不堪模樣,一副忍辱負重的隱忍,心中莫名的就升起一股子怒氣來。
葉晚一言不發,只用力將自己埋首在他的懷中。
眼簾一動,一雙淚珠就滾落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晚晚啊,快點見姑母大BOSS吧!
☆、我想要
第九章
她的淚逐漸潤濕在他的胸膛,葉晚緊緊抓著他的衣領,使勁窩在他的懷裡輕輕顫抖。
裴毓輕輕撫著她的後背,一陣乏意上湧,忍不住閉了眼睛。
他聽見她輕輕的在他胸前悶聲說道:「爺,我害怕……」
是了,正常的女人都會害怕。
裴毓安撫似的攬住了她:「沒事,爺護著你。」
他說的很篤定 ,可葉晚卻不相信。
她要是就這麼相信了他那就傻了,使勁點了點頭,伸手在他臉上輕輕摩挲,葉晚小聲道:「晚晚不怕別的,就怕高陽郡主連著也怪罪你。」
這是什麼理論?
她還有心思擔心自己?
他微微睜開了雙眼:「怎麼?」
葉晚百般委屈地仰頭看著他:「高陽郡主想必也是個通事理的,有什麼事晚晚一個人但著好了,顧長安拖延婚事,這其中緣由誰又說的清楚,所謂懷璧之罪,我躲不掉的。」
裴毓怔了怔,這個時候不是應該盡力撇清和顧長安的關係嗎?
他定神看著她,發現她身體還微微輕顫,顯然是真的有一點害怕。
「晚晚的意思是?」
「等見了高陽郡主,任她發落就是了。」
他十分懷疑這是否是她的真心話,可猜不到她的心思實在有點摸不到門路。裴毓沉默以對,只定定地看著她。
半晌她也沒辯上一辯。
他愕然道:「真心話?」
葉晚伸臂摟住他的脖頸:「當然是真的……」
裴毓有點晃神,他不知為何,忽然對她失了興致。
他不知這是在幹什麼,有點懊惱,也有點摸不清自己對葉晚產生的陌生情緒到底是什麼。輕輕推開她一點,翻了個身背對於她。
葉晚委委屈屈的在他身後抱住了他:「只不過,若是晚晚有幸從高陽郡主那安然脫身,還請爺答應我兩件事。」
你看,她狐狸尾巴終於是露出來了,裴毓赫然轉身,他眼角上挑,唇邊儘是淡淡笑意。
「說吧,什麼事?」
「爺~」她拉長了聲調裡帶著點千言萬語都捨不得的味道:「我聽說好多外室的下場都是直接被打死……」
裴毓笑意更濃:「直接說重點,你說你若僥倖得了姑母憐惜,想要什麼?」
葉晚頗為不好意思的看著他,瞬間就改變了主意:「我是說不管我能否平安,爺都幫我一件事好嗎?」
他鄭重點頭,只眼中笑意漸失,顯然是沒了耐性。
她貼上自己在他的胸口,似是低喃一般說道:「不管我以後怎麼樣,爺能不能給我姐妹一張單門獨戶的戶籍?」
他差點失笑:「這個簡單,不過本王還不明白,什麼叫不管你以後怎麼樣?」
葉晚抿了唇伸手扳住他的臉讓他對著自己:「如果我平安回來,晚晚實在是想要一個自己的家。」
裴毓挑了眉,她飽滿的雙唇就在眼底,雖然上面毫無血色,但卻有著致命的誘惑力。她硬著頭皮繼續說道:「總要給晚晚點甜頭,不然晚晚怎麼盡心伺候爺啊!」
他嗯了一聲。
她隨即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嗯是什麼意思?」
他心情大好,又是嗯了一聲。
葉晚雙眼朦朧,本來醞釀出來的悲感被他這副好心情的樣子弄得一點也發出來了……
她疑惑地看著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機械說道:「我想要我和葉恬的戶貼,也想要一個小宅院,與旁人無干的,就在我們葉家名下的。」
裴毓更覺她此時模樣有趣,實在忍不住勾起唇角:「嗯,完全可以。」
葉晚見他答應的如此痛快,反而覺得很沒有真實感。
以至於等她想要開口問他的時候,稀里糊塗的同他一起睡著了去,最後一直覺得彷彿是做了一個夢而已。
再醒過來時候已是次日的一早,難得睡了這麼長時間,她竟然一個夢都沒有做。裴毓睡得更沉,她撥開他的手臂他都沒有醒。
天還未大亮,葉晚月信已靜,這幾日都沒有好好的洗澡實在有點難受。到外間叫了清歌去尋 兩個小廝打來熱水,她早起先沐浴了一番。
這才梳妝打扮。
裴毓已經提醒她了,高陽郡主是一定會來傳見的。
葉晚擺出自己的一套裝備,坐在鏡前先想了想。
上天是眷顧她的,她從來都覺得自己是非常幸運的。
從一開始穿越開始,雖然開始是悲慼的,但是她立刻遇到了小天使葉恬,彼時她年紀尚幼,卻用半個饅頭救了她一命。
然後她到了縣衙,在四面楚歌的時候不得不想法子接近書獃子。
沒想到這呆子是個真呆的。
再然後成功勾到顧長安,過了平穩的三年時間。
這其中酸甜苦辣都嘗過了,葉晚仍舊覺得她必定能再次幸運下去。
她一邊給自己打氣,一邊開始梳理頭髮。
高陽郡主是什麼人,她權威一時,當年在戰場上面救夫殺敵獨當一面也算是叱吒風雲的人物。傳聞她對皇室忠誠至極,乃至於愛女裴瑾都是在戰場上面生的。
駙馬爺入贅之後夫妻二人一直是舉案齊眉,在軍事上也共同進退,是京城當中人人稱讚的模範夫妻。
而且是一妻一夫。
這個無關於駙馬爺的入贅,也無關於他多年愛妻敬妻。都說是高陽馭夫有方,她家中小郡主裴瑾年方十八,婚事未定,這可讓京中名貴多捏了一把汗。
裴瑾此人任性刁蠻,是京中有名的一霸。
只去年時候,也不知怎麼的,她見了那顧長安就非君不嫁了。
這件事京城百姓人人皆知。
葉晚想了又想,只稍微撲了一點粉,讓自己臉色看得更蒼白點,其餘的就還了自然面貌。
天色大亮之後,果不其然的,郡王府來人傳話,叫葉晚過去回話。
清歌來叫她的時候故意大聲了些,可裴毓卻只翻了個身再無動靜。
葉晚也沒指望他能怎麼護著她,只淡淡一笑,特意穿了件白色的碎花小裙,葉恬還未起床。她囑咐清歌照顧好妹妹,獨自一人上了馬車。
葉晚一路無語,只跟著傳話的嬤嬤,到了郡王府邸,老嬤嬤引她下車,二人從後門而入。內院當中有一間閒屋,她將她帶了過去,聲音極其冰冷。
這一道她一直低垂著臉了,到了門前這才昂首給自己打氣,卻是嚇了老嬤嬤一跳。門內傳來高陽郡主的聲音時候,她這才趕緊開門,讓葉晚進去。
屋內擺設簡單,更像是一尊佛堂。
堂前一婦人跪坐在鋪墊之上,聽見腳步聲這才站起身來。
葉晚進門就直直跪下,不敢抬頭。
高陽郡主回身坐下,皺眉看著她上下掃了一眼冷厲道:「抬起頭來!」
她緩緩抬頭,不小心對上座上人視線,彼此都吃了一驚。
高陽頓時怔了怔,她從未想過這姑娘會長得這麼像她……
葉晚心裡吃驚,面上更驚:「晚晚參見郡主。」
高陽細細端詳她的樣貌,不知怎的,心裡竟是撲騰撲騰的亂跳起來。她壓了心頭疑慮,垂眸看著葉晚:「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人士?」
葉晚索性給她來了個一問三不知:「晚晚不知,三四年前民女還是個丫鬟的時候挨了頓打,然後什麼事情都不記得了。」
這孩子面容蒼白,年輕的容貌竟然和她當年十分相像。
高陽心中頓時感歎起少年風光,正是回味,葉晚忽然深深叩首,擲地有聲。
可見是用力磕的。
她未待言語,下面女子伏地道:「百姓誰人不知京中郡主最是公道,上戰場,登朝堂,當真是巾幗不讓鬚眉的,民女早就風聞崇敬,如今得已相見,死而無憾。」
高陽挑眉:「起來回話,怎麼就說到死上去了呢?」
葉晚當然不會起來,她只抬起頭來用自己帶血的額頭看著上座女子,挺直了的背脊略顯倔強。
「小郡主招婿入贅,本來與我無關。但是晚晚不敢隱瞞,三年前顧大人將我從苦海當中解救出來,雖然沒有名分,但也過了許多富足日子。只因去年郡主婚事,顧家再容不得我,落我腹中骨肉,驅我出顧家大門,就連顧大人屋裡一個通房的丫頭,都辱我罵我,本來這世間已經毫無牽掛,因緣巧合又偏被寧王救下,得知你和他的關係,民女實在無臉活在這世上,不如賜我一死,也好過敗壞王爺名聲,給我落個乾淨。」
她說的斬釘截鐵,雖然是柔弱之姿,卻不見不堪之態。
高陽生來性格爽朗,自小也是在男孩堆裡長大的,她就見不得哭哭啼啼的女子,此時一見葉晚如此樣貌,又是個苦命的姑娘,心裡惻隱之心頓起。
葉晚是做足了功課,她早讓清歌打聽了高陽郡主的事,猜了她的心態故意應對。本來郡主招婿上門,顧長安答應之後是應該當時就剔除她的,高陽郡主之前還想著如何整治專門勾引男人的狐狸精,此時到了葉晚口中,她句句提醒的是自己苦命的身世,道出了顧長安接她進門在先,驅逐在後這段不怎麼真實的事實。
先入之見,高陽也不是個好糊弄的。
正是這時候,外面忽然噪雜起來,只聽一聲女子嬌喝,門一下被踢了開來!
「讓開!」一個人影手執馬鞭踹門而入:「我倒要看看這小賤人長什麼樣兒!」
裴瑾來了。
葉晚撩了撩額前碎發,露出點點血跡。
索性今天就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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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有
第十章
裴瑾踹門而入,驚得葉晚站了起來。
她撩起額前碎發,點點血跡像是盛開的紅梅,這與母親樣貌相似的人的確是嚇了任性小郡主一跳,她馬鞭一甩,看向母親的目光是又驚又疑。
高陽撫額不語,裴瑾緩過神來,她以鞭抵住葉的下頜,細細打量,不由得將到口邊的那些謾罵的字眼都吞回了肚子裡面去。
辱罵她的樣貌勾人什麼的,萬萬不能說出口,裴瑾高傲抬眸,馬鞭輕輕掃過她的雙腿。
「大膽,見了本郡主還不下跪?」
「民女見過小郡主。」葉晚對此毫無抵抗姿態,識時務是她來古代最先學會的一件事,她不卑不亢,跪得坦蕩蕩,反倒是裴瑾去了母親旁邊站著,對著這麼一張臉實在是坦然受著。
高陽不悅地一瞥,小郡主自然體察到母親心思,她手腕處還包著布帶,傷勢未好,雙手負於身後,緩緩又走到葉晚面前,實在是嘖嘖稱奇。
心裡想著各種折磨她的法子,眼一斜輕哼道:「既然是顧長安的外室,那便是我的妹妹,雖然現在還未成親,但這般不知檢點實在應該調 1教調1教,本郡主身邊還缺一個粗使丫鬟,可憐你無處可去就過來伺候我吧!」
高陽只掐著佛珠定定地看著她,葉晚坦然拂了拂自己裙上的塵土,悠悠然站了起來。她樣貌極好,前世演技精湛,此時剛好全然展開,站在那母女對面,微微揚著一點點頭,角度剛剛好,看起來淡雅如斯。
這氣質多一分狂妄,少一分矯情,過一絲囂張,減一點則不夠淡定。
目光緊緊對上高陽郡主的,甚至還在她的對視當中輕輕福了福身,葉晚緩緩說道:「民女仰望郡主風姿,苦命卻萬不及一,如今脫離了顧家與顧長安再無干係。天子腳下自有王法,若是做了那等見不得的事,晚晚甘願受罰,甚至領死。但是如此問心無愧,不願受辱,若要懲治民女,還請郡主給個體面的死法。」
裴瑾馬鞭一甩人已衝到面前,葉晚時刻注意著她的動作,自然防備得緊,這一細細打量,也是心驚,高陽郡主這個寶貝女兒……說不定是長得像她爹。
她皮色不白,容貌尚可。裴瑾一雙馬靴在身,一身的馬術行頭,看起來倒也清秀嬌俏,只不過,高陽郡主的美貌可是未見多少遺傳,實在諷刺。
她笑吟吟地靠近:「喲,你告訴本郡主什麼樣的死法才算體面?」
話音剛落馬鞭已是揮了過來,裴瑾更是極快翻臉冷厲道:「小小賤民,還敢如此放肆!」
幸好高陽在上,裴瑾有所顧忌,這鞭子至多也就是嚇唬人而已。當然在裴瑾眼裡,若是『不小心』掃了她臉上身上什麼的那都是意外。她冷笑相對,沒想到葉晚堪堪躲過,反手一轉穩穩抓在手裡。
葉晚在心底鬆了一口氣,這可真要得益於前世的演員經歷,飾演這種角色多了,手法也利落的多。
裴瑾這回可是惱羞成怒,用力一扯:「大膽!」
她紋絲不動,只用更清亮的聲音淡淡說道:「郡主休要動怒,民女雖然不能選擇出生,不能像郡主有華貴之家,但死總想選一選的。」
裴瑾更氣,大力一拽:「你放開!」
葉晚早就在她說放開的時候就鬆了手,因為她力氣用了個十足十一下子踉蹌得後退好幾步才要停下,她要待上前難為。
這個可惡的女子已經噗通一聲跪在了母親面前。
葉晚背脊挺直,只叩首道:「請郡主賜我一死,免去受辱。」
裴瑾氣極,揮鞭要打,高陽鳳目一瞪,嚇得她立時站了一邊不敢再動。
「你叫什麼名字?」
「民女葉晚。」
高陽猶豫了片刻,又道:「你家裡還有什麼人?一口一個死,可都安排好了?」
葉晚老實道:「家中還有妹妹葉恬,我姐妹二人相依為命,若是我死恐怕難以生活。」
高陽微微點頭,實在是喜歡這姑娘的性格,不知為什麼,心疼縈繞著絲絲的憐惜,裴毓從廣西回來時候可從未說過她的隻言片語,此時一見,可是毫無準備。
按道理說,這顧長安的確是納人在先,訂婚在後,他唯一不妥的就是沒能將此人遣了出去,若不是叫裴毓突然察覺了,日後後患無窮。
她總要給女兒的日後生活安排得妥妥的,微微抬眸,再見葉晚,眼底已經恢復了清明,既然裴毓已經有了更穩妥的安排,那就給侄子一個面子,更何況這孩子也怪招人疼的,實在是不願辱她難為她。
不輕不重的叮囑了幾句,無非是叫她安分守己,高陽留下了裴瑾,叫人將葉晚送出郡王府。
葉晚自然是疲倦至極,她不知自己從此是福是禍,卻是再不願涉及其中了。
馬車將人送到寧王府的門口,清歌得了消息跑出來接她,她走下馬車,額上點點血跡還在,只嚇得小丫頭差點哭出聲來。
葉晚見葉恬沒有出來,更是擔心妹妹,問了才知道是寧王帶著她出去了。她心中不解也作不在意模樣,回了房裡坐在梳妝台前,她看著自己,覺得可笑至極。
她穿越到古代,若是穿越到裴瑾的身上,那要有如此的容貌,想必是富貴一生,多少公子哥都仰慕求娶,日後風光無限。
可是空長了一副好樣貌,卻是紅顏禍水,只惹得禍事連連……
揉了揉額角上的紅點點,洗了把臉,露出傷處就躺倒在了床上。
她要等著寧王回來,讓他看看自己受的苦。
還好,晌午剛過,裴毓就帶著葉恬回來了,二人一進後院,聽說葉晚早回來了,葉恬就興奮地喊了起來:「姐!」
葉晚背對著門口,懶得動。
葉恬一下衝了過來,她揚著手中的東西喊道:「姐你快看這是什麼!」
未待她起身,葉恬已經將手中東西伏在她身上遞了過來,葉晚的眼前出現了一家戶貼,她瞎了眼似的竟然在上面看見了自己和葉恬的名字。
一骨碌坐起身來,拿在眼前細看,發現的確是姓葉的一戶人家,不過是爹死娘也亡……她又驚又喜,一回頭,只見裴毓靠在門口,正是笑意吟吟地看著她們姐妹。
葉恬摟著她的脖頸激動地哭了:「姐!我們有家了我們有家了!」
她輕輕拍著妹妹的後背,不由得怔怔地看著裴毓,不知如何開口才好。因是接二連三的表演,此時疲憊至極已經不想再甜笑著面對他了。
他一點也不意外,走過來坐了桌邊:「怎麼?晚晚不想要這個?」
葉晚擦去妹妹的眼淚,只覺得臉上表情已經麻木了:「謝王爺,我姐妹從此能自由行走,謝王爺,我姐妹終脫離苦海。」
裴毓逕自倒著茶,衝她姐妹淡淡笑道:「葉恬,還不去收拾東西?」
葉恬這才像想起來似的對葉晚叫道:「姐姐你不知道,王爺還給買了個宅院呢,我這就去收拾東西!」
小姑娘到了桌邊還對裴毓甜甜一笑:「王爺你真是個好人!」
說著大步跑出去了。
他真是個好人?
顯然葉晚不這麼覺得,她仔細看了幾遍自己的戶貼,貼著小衣收好了,這才扯出一點笑意來,穿了鞋子過來,在裴毓的目光當中坐上了他的大腿。
「你可讓晚晚怎麼謝你才好呢?」
她攬著裴毓的脖頸,又故意是分了腿坐在他身上磨蹭,打定主意是料定白日裡他不會與她歡1好。
「哦?」寧王攬住她的後腰:「真想謝謝我?」
「呵~」葉晚窩進他的懷裡,壓下眼底的冷意:「古話說的好呀,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可惜呀可惜……」
裴毓挑眉:「可惜什麼?」
葉晚赫然起身,一揮袖子,兩手負在身後,再轉身面對他的時候,眼底都是淡淡的笑意:「可惜晚晚以身相許,恐怕王爺不稀罕。」
她這樣貌果真是最利的劍,裴毓暗暗歎息,瞧著她不同往日的獻媚,瞭然地笑笑:「怎麼呢?」
葉晚收了笑意,目光如炬:「千辛萬苦都得不到,這次我不過是試探著要了戶籍和家宅就全都送到眼前,這般大手筆待我,爺究竟所為何事呢?」
他不知這一面是不是她最真實的模樣,但是顯然與他想的一樣有趣。裴毓故意不解道:「這不是你想要的嗎?本王可是好一番擔心,等你回來想給你一個驚喜呢!」
葉晚懶得繞圈子,直接坐了桌的那一邊:「王爺就直說吧,帶晚晚進京是有什麼事想要我幫忙嗎?抑或說幫忙都高抬了我,這樣恩威並施的從頭到尾都是我自己在吃苦,不如直接說了更加感激你不是?」
裴毓笑容頓失,她揉著眉心,顯然十分疲憊。
「說吧,什麼事。」
「晚晚可真是讓本王吃驚,」他站起身來,看著她明明就是嬌柔的面容,其中蘊含的各種性格不同面貌其實還有一點點不捨:「先太子裴沭你可聽說過?」
她覺得頭疼了,就知道沒好事:「不知。」
裴毓好心的解釋了下:「大周的先太子,其實就是我的第三個哥哥,都道餘黨已除,可皇上萬分的不放心,需要密切的注意著。」
這麼一說葉晚就懂了,裴毓出生之前有三個哥哥,他指的就是最小的那個,先皇駕崩前封其為太子的,後面又被推翻。
裴沭——她暗暗將這個名字默念於心。
裴毓站在她面前垂目看著她的發頂:「我要你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待在他身邊監視他至少三年。」
她仰著頭,不禁暗自冷笑,裴沭是什麼人,皇家的人能保命至今必定有高段的手段,她一介民女,豈敢……
「晚晚何德何能……」
「不,」
她剛一開口立刻被他打斷,裴毓伸出兩指捻起她的下頜,溫熱的雙唇就落在她的臉頰上面,帶著前所未有的虔誠:「你有這張臉就足夠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不想給女配都寫成腦殘,所以你們懂的,裴瑾不傻的。女主跟高陽郡主的關係的確是啥啥啥,其中細節還是看文吧。哈哈哈,我終於寫到這裡了,裴渣給自己挖了第一個坑哈哈!後來他奮不顧身的自己跳進去了……氣得要死。
☆、找著了
第十一章
既然他是那麼的篤定,那麼她就嘗試一下,葉晚欣然應下,不過是叫她去勾引先太子,還有三年的期限,若是不成,她不少什麼,趁機搜羅金銀建築自己充實的產業,若是真的有幸得到新的金主垂青,不過也就是多了一個墊腳石。
裴毓沒想到她答應得這麼痛快,他瞇起雙眼,輕哼道:「你應該知道我的意思,搬出去之後,伺機靠近他可不是說說笑笑那般簡單。」
葉晚伸出豆蔻十指,看著自己保養得宜的手,滿不在意說道:「我知道,就是勾引他歡1好做他的女人麼。」
他定定地看著她,忽然覺得自己高興得太早了,原本那麼點的興趣此時全被一種說不清的情緒纏繞,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事實證明,他在葉晚的世界裡,扮演的也不過是一個床客而已。她根本不在乎這個人是誰,只要能給她戶籍能帶給她想要的東西就行。
這讓裴毓忽生惱意,明明是他受了她幾個月的侍寢,可這種隨意的態度讓他覺得自己才是被嫖的那一個。葉晚端起了茶碗,悠然地抿著茶,盯著她的雙眸看了半晌,也不見她有半絲的窘迫或者不甘之類的。
拂袖起身,他大力一揮,將她剛放下的茶碗都掃倒,剩餘的茶水一下子就溢出來,順著桌子流到了地上。
她微微仰著小臉看著他,一雙美目顧盼生輝。
如此淡定,彷彿他要她做的事情就是去吃一頓飯一樣。
裴毓看著地上的水漬,唯恐失態,定了定神說道:「此事若成,爺重重有賞。」
此時不討價還價那就是傻子,葉晚擺弄著自己的手指:「我需要王爺幫忙準備兩件事作為前戲。」
他聞言挑眉:「說。」
她頭也不抬:「第一件,院裡那個瘋女人曾辱我打我,我要王爺你當著我的面掌摑她,可能辦到?」
裴毓頓時黑了臉色,他瞥著她冷笑:「有必要嗎?這與先太子有何干係?」
葉晚對上他的視線,絲毫不肯退讓:「當然有關係,我心眼小愛記恨,總惦記著這件事什麼事都做不好的。」
他既然放任這麼個瘋女人在院裡橫行霸道的,恐怕也是有原因的。不管是什麼原因,葉晚就是不想讓她白打了去。
他冷漠地看著她:「還要本王做什麼事?」
她呵呵甜笑,對著他又是輕輕作了個揖:「自然是需要些經費,我這單門獨戶的,初來乍到,想要進入貴女圈內也不是三兩日能辦到的。」
裴毓挑眉以對:「就這些?」
葉晚知道適可而止,輕輕點了點頭,心情大好地站起來到他面前:「能辦到吧?」
他回身坐到桌邊,躲過了她咄咄逼人的目光。
二人靜坐片刻,他才站起身來走到門邊讓小廝去叫三叔過來。
老總管正是得了閒兒在一邊喝小酒,聽說是小主子叫,趕緊顫巍巍的跑了來。
裴毓叫他去後院將如夫人帶過來,他領命而去,過了半晌,那日打葉晚的那個女子跟著總管在兩位嬤嬤的陪同下到了這屋裡。
她與那日不同,這個他喚作如夫人的,穿著鵝黃的裙子,明明是二十四五的年紀,卻梳著少女的髮辮,她臉上妝容精緻,顯然是經過精心打扮的。
葉晚冷眼瞧著她走到裴毓的身邊,這位如夫人臉上怯怯地,真的走到裴毓的身邊時候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口。
「小六是你叫我來的嗎?」
「嗯,」裴毓任她拉住袖口,對著葉晚說道:「認識她嗎?」
如夫人猶如少女的嬌笑:「不認識,是誰家的姑娘啊?」
裴毓抽回自己的袖口,負手在身後:「不是誰家的姑娘,是我後院的,前日還著了你的打。」
她忽閃忽閃地眨著眼,無辜地看著葉晚:「我不記得了。」
葉晚懶得看他二人這般做戲一樣的,只背過身去了不再看他:「動手吧,休要廢話,前日我挨了打可是一句話都沒說。」
還沒說?老管家心中腹誹著,差點給他的心都嚇出來了。
裴毓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快給她認個錯,想必她不會怪罪你的。」
如夫人十分聽話的低了頭:「對不住了。」
葉晚冷笑著轉身:「我的臉可不想任人踐踏……」話未說完趁著如夫人抬頭的功夫上前就是一個耳光,裴毓聽見聲響之後,親眼看見之後仍舊不敢相信,她竟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將如夫人給打了。
他慍怒地一把扯過她的手腕:「不是叫她給你認錯了嗎?一個瘋子何苦為難與她?」
葉晚仰起臉:「瘋子會有這樣的心計?瘋子會仗著你的縱容給我下馬威?王爺若覺得晚晚該打就替她掌我的嘴,往這打。」她指著自己的臉,更是對上了他的眼。
如夫人捂著臉,只看著裴毓眼淚汪汪:「小六她打我我沒打她……我沒打她……」
他壓下心中怒火,只對那兩個人戰戰兢兢的嬤嬤揮了揮手,二人趕緊架著不願離去的如夫人下去了。
葉晚摔了下他的手卻沒摔開,只怒視他:「放開我!」
他扯了她到自己懷裡,將她一下抵在桌上,更是傾向了她:「你可真是個狠心的女人……」
她不語,只任他的手在臉上摩挲。正是僵持,葉恬和清歌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裴毓心間一頓,忽然低頭在她臉上印下一吻。
他在她的耳邊低語道:「本王差點忘記了,你還有個妹妹呢,好好為本王辦事,不然的話……」
他只說了半句話,可葉晚卻打了個冷戰。
葉恬是真的高興,她收拾了一番,和清歌將東西分成了幾個包袱,二人拾掇好了一起來尋葉晚。走進屋裡的時候,正好看見裴葉二人各自坐在桌邊喝茶。
葉府的宅院就離寧王府不遠,是個不小的宅院,裴毓讓人送了她們過去,他坐了書房作畫,聽見後院裡自然又是一番雞飛狗跳的,不多一會兒接二連三的,幾個都快叫不上名字的女人跑來尋找老總管哭訴。
自然是如夫人又欺負她們了云云,他仿若未見,腦海中卻是閃出了葉晚的笑顏。裴毓心有所引,不多一會,一副美人醉臥的圖就畫好了。
上面的女子似笑非笑的,彷彿看透了一切。
好一個小心眼的,這般記仇,可不知又該怎麼記恨他呢!
再說葉晚搬了出去,新宅院裡面什麼都沒有,她帶著清歌馬不停蹄地去尋了牙婆,從她手中買了四個丫鬟兩個護院,還請了個大嬸做廚,開始佈置她的新家。
裴毓也真是氣得不輕,讓老總管給拿了些銀票置辦東西,再沒見過。
葉晚可算是過了兩天消停日子。
她給葉恬請了個兩個老師,因為早前都是簡單教了她一些字,此時是想將她打造成一個全能的姑娘,趁她未嫁前可是要好好雕琢一番的。
因為都是裴毓出資,所以葉晚可謂是花得大方,她四下也打聽了一番關於先太子的,發現他傳聞很少,只聽說是一個文雅的人。
文雅的人她喜歡,文雅的人就會像那個呆子一樣,注重的是精神上面的相交相知,而不是裴毓這樣的,直截了當的,就是上床上床。
經過幾天的沉澱,葉晚恢復了少女的裝扮,她每日都去街上轉了一圈,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地段,想做個營生日後養活自己。
她才十九,若是現代,恐怕這年紀就是個學生。可這比不得現代,只能盡量依照古代的規矩生活,葉晚從大街上面得了一個消息,的確是放榜了。
正值秋日,大量的文人雅士都出現在了京城,每每夜晚,街頭多少應對作畫的,還有歌女助興,可謂是熱鬧非凡。
裴毓讓人給葉晚送了一副裴沭的畫像,讓她記牢,並且提醒她,此人晚上會出現在夜市上面,希望她抓住難得的機會,伺機接近。
葉晚從他那裡多少知道了些許的內1幕,裴沭幼時十分崇敬高陽郡主,她在他們兄弟心裡就如神話一般。
別個還算好些,就這先太子裴沭,從未婚配,閒談言語間偶然透露出想找一個像姑母那般樣貌才情的女子,才要娶妻。
裴毓打的好主意,她並未處 1女,就算接近了先太子恐怕得不到完全的信任呢!
葉晚絲毫不在意他的想法,只聽話的打扮一番,帶著清歌就上街了。
夜色當中,街邊宮燈高掛,各個攤位上面都是字畫猜謎作對的,不少年輕的男子或者女子都結伴出遊,大周民風也算開放了,處處可見嬌俏小姐或者是富貴公子哥的追逐。
剛走了一會兒,清歌看見了一個眼熟的身影,扯了扯葉晚的袖子。她看過去,是顧長安的身影,他帶著彩雲在不遠處買東西。
二人閒談時可見略顯親密,就在這小郡主的眼皮子底下帶著彩雲四處閒逛,顯然是沒安好心。葉晚輕哼著扭了頭不去看他,清歌卻是先溜了去。
她也不擋著,緩緩隨著人流向前走動。
不多時候,真的看見了裴沭的身影,葉晚不知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但遠遠的,的確是他。此人穿著紫色的長衫,腰繫白玉,頭戴小冠,手中一紙搖扇不時敲在手上……
正是看了出神,街邊小攤邊上站著的一個人忽然伸臂攔住了她的去路。
「葉、葉子?」
她定睛一看,身前男子一身青衫,正是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喜憂參半。
身後傳來清歌的低叫聲,她卻是看著身前男子愣住了。
清歌擠到身邊,只道她在等她,氣喘吁吁地湊了她的耳邊說道:「我們爺說了,你要找的那個人他找著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想要衝上月榜啊,求鮮花留言收藏打滾求各種求,嚶嚶嚶……
☆、書獃子
第十二章
清歌擠到她身邊,對她說她讓顧長安找的那個人他找到了。
不用她說,她也知道了。
這呆子真的在京城,葉晚怔怔看著面前男人,顏玉書一成不變的書生裝扮,他頭戴綸巾因其膚色偏白,雖然只穿著普通的青色外衫,也襯得風姿特秀。
她的目光落在他腰間一個敗舊的香包上,心中微微酸澀。
他立見喜色:「真的是你?我還以為認錯了人呢。」
葉晚在餘光中瞥見先太子裴沭已經逐漸走遠,回頭看著呆子可謂五味雜陳。
「少爺?你怎麼在這啊?」
「自然是為了科舉,」顏玉書上下打量著她的衣著,見她仍舊是少女裝扮,心裡很是疑惑:「你不是跟顧大人走了嗎?怎麼到了京城了?」
周圍都是人,她示意他跟著她走到一邊說話,對他說顧長安即將娶妻,顧家不能容她,她便自行來了京城。
顏玉書皺眉微惱:「你自做好你姨娘的本分,他娶妻自去娶他的,幹什麼將你攆出來了!一個弱女子離了夫家以後還怎麼過活?」
葉晚知道他的性格,知道這呆子是真的為她打抱不平,不由得心裡暖暖的:「沒事,他給了我不少銀子,足夠以後生活了,倒是你,」她狀似不經意的問道:「成親了嗎?有中意的姑娘了嗎?」
他背起雙手,像過去對她說過的那般說道:「大丈夫三十而立,現在未立業,何以為家?我十幾年年年苦讀,為的就是高中出人頭地,你家少爺我不過二十有三,著的什麼急?」
她勾起雙唇,露出一絲笑意來,顏玉書就是這樣,每天就是在讀書當中度過,當年肯對她這麼一個丫頭做出娶她為妾的承諾已是極其不易。
可惜她輕易不信男人的承諾,選擇了一條別樣的路。
葉晚俏皮地挑了眉,拱手對他作揖道:「那敢問顏少爺,苦讀這麼多年,可是高中了?就這麼讀書真的就能讀出春秋大業來嗎?」
他一本正經地瞥著她,擺出他少爺的姿態來:「什麼話?我教你的那些都忘記了?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
他話還未說完,她已是接了話去:「書中自有顏如玉!」
顏玉書輕輕的點了點頭,讚賞地笑笑:「自然。」
二人在街邊暗處說著話,許久不見,此時竟在京城巧遇,都覺得上天冥冥之中這麼安排就是注定的,提及往日情分更覺溫馨。
彼時葉晚被送去縣太爺的家裡,這顏玉書在她溫柔崇拜的攻勢下,許下了待來日高中必娶她為妾的承諾,繼而護住了她的清白。
他接受了她的無數次示好,教她識字讀書,教她吹笛撫琴,真心待她從未逾越。
葉晚將自己的住處告訴了他,顏玉書卻是住在客棧的,他中了舉人,只等殿試,如今正是無所事事閒逛當中。
她初見他,心裡還有點小澎湃,一時間竟將裴毓囑咐她的事給忘記了個乾淨,約好了次日再見,二人都對彼此存了一肚子的疑慮想要敘敘舊。
清歌一直在她身後站著,等書生分道揚鑣之後才跳出來指著他的背影驚訝道:「他就是夫人要找的那個人?」
葉晚嗯了一聲,目光一直在顏玉書的背影上停留,她想起往日美好時光,竟覺那時才是真實少女。
顏玉書每天分出他寶貴的時間,儘管她大部分的話都是為了接近他才說的,儘管她對他的真心並非如她所說的那麼的真,他待她也是極好的。
他身上戴著的那個香包,她還記得是自己為他的生辰準備的,那晚做了心理準備,本來是想趁機獻身的,不想相處了將近一年的時間,仍舊是沒懂他。
他比想像當中更珍惜她,儘管飲了酒,儘管寶貝似的將香包收入懷中,也動情的吻了她,但在做出承諾之後,卻沒碰她。
一想起彼時他擁著自己,暢想著金榜題名憧憬著娶她再洞房花燭的呆傻模樣,葉晚卻是想哭。可她平日做戲太多,此時竟是只酸了鼻尖,哭不出來了……
街道兩旁都是商販,葉晚帶著清歌四處閒逛,挑選了些各種顏色的繡線,又買了些許墨寶充門面,這才回家。
看門的護院見二人回來,神色十分的慌張,她一直惦記著明日與顏玉書的約見,心不在焉的也沒注意到。也不知葉恬睡了沒有,叫清歌去看看,葉晚抱著書畫先去了書房,這書房是她臨時佈置的。
當然,其實她根本不愛看書,不過是為了方便處理一些事情才預留的,將書畫都放置一邊,隨便整理了下,葉晚又看見一邊架上的古琴。
古琴是裴毓送的,只說裴沭喜好撫琴吟詩之類的,讓她投其所好。
她一時想起顏玉書,忍不住坐了過去。
他是怎麼教她的了?
怎麼開始教她的了?
清靈的琴聲從她指下輕輕劃出音符,葉晚的心中是愉悅的,琴由心生,輕快的曲子從開始的略顯生澀到述說著自己的心情,只短短的幾個音節。
彷彿是流淌著的清泉劃過心田,悠悠琴聲傾瀉而出,遠遠的傳了出去。
她撫琴端坐,覺得自己的心都要飛了出去。
琴聲漸歇,葉晚就像是吐露了所以的包袱一樣輕鬆,隨手關上了書房的門,這才走回自己的屋子,裡面漆黑一片,清歌還沒有回來。
她也是習慣了獨立,也不喚人,只自己走到桌邊摸索著點了燈火,剛一轉身要去洗漱,不想床上的一個人影嚇了她一跳!
裴毓穿著玄色的衣衫,坐在床邊冷冷地看著她。
她只覺得這一刻過得十分緩慢,一眼,只一眼,竟然能看得見他袖口金色的繡線。他目光淡漠冷厲,週身都是冰冷的他人勿近的感知。
葉晚從驚嚇當中緩過神來,撫著心口在桌邊假裝倒茶藉以掩飾自己的心慌,不知為什麼,莫名的就是惶恐起來,說不清慌的是什麼,總之忐忑的緊。
「王爺喝茶嗎?」
「嗯。」
裴毓輕輕地嗯了一聲,她稍微穩了穩心神,好,還好,他肯應聲那就說明沒什麼事。桌上茶水尚有餘溫,只不過是試探著端了到他面前,葉晚也沒注意到其他。
走到他面前,看著他俊美的臉上竟是盛怒之狀,小心翼翼地捧了茶碗送到他的眼底。
「爺~喝……」
茶字還未說出口,裴毓卻是一揚手將茶碗摔了出去!
茶碗啪嗒一聲掉落在地,他一把拽過她大力甩到床上人就撲了上去,葉晚低呼一聲,未待出口,人已被他壓在了身下。
裴毓咬牙切齒道:「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好一個顏玉書!我讓你去接近先太子,卻是叫你去見老相好了?」
葉晚腦中嗡的一聲,臉色頓變。
她忘記了,他自會派人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只這麼一會兒,恐怕是她還未回到家,和顏玉書的事就得傳到他的耳朵裡。
只怕牽連到他……
勉強扯出一點笑意來,她伸臂摟住他的脖頸嬌嗔道:「什麼老相好?我的爺,我的相好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嗎?」
裴毓冷笑一聲,伸手扯下她的雙臂一手抓著按了她頭頂:「他不就是你那先前的少東家嗎?不是老相好見了心情會那麼好?聽聽你彈的什麼琴?思春了?是不是你想男人了?我告訴你,」他開始伸手拉扯她身上衣裙腰帶:「別想給爺綠帽子戴!」
她一時無語,綠帽子不是你自己要戴的嗎,不是想將她送到先太子身邊嗎?他動作越來越大,若是往日,屋裡不亮他從無興致,若是往日她也必定萬般討好,可念了書獃子的好,越發的對裴毓毫無感覺。
她的身體作出的第一反應就是反抗掙扎,葉晚下意識併攏雙腿,裴毓更是惱怒,只鬆了她撕扯她身上的衣裙,她起身躲避推他,不想他力氣大,只幾下就將她身上衣裙全都扯得七零八落,褻褲都扒了去,她雪白修長的雙腿下面是鞋襪穿在腳上。
他甚至都沒她脫鞋的機會,欺身過去就將人抵在了床壁之上,她什麼也想不了,本能的恐慌,第一次對他做出最強烈的反抗:「裴毓!」
「嘖……」躋身到她兩腿之間,裴毓冷哼著將自己頂入她的身體:「還敢叫爺的名字了,那書獃子給你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葉晚閉上了眼睛……
裴毓今夜十分反常,他脫衣之後,後來也給她身上掛著的破布片都扔了地上,親手給她脫鞋襪,伏在她身上又啃又咬,直到她身體有了反應,按著她又做了兩次,期間什麼話也不說,就是折磨著非要聽她出聲。
天還未亮的時候,他才穿了新衫從容離去。
留下徹夜未眠的葉晚。
她看著屋地衣裙的碎片,赤著腳走下床,走到鏡前站定。
鏡子裡面是一個赤 1裸的女子胴體,她看著自己渾身的青紫,哭笑不得。
閉眼再睜開,睜開再閉上,閉上再睜開……
如此三番,走回床上倒頭就睡。
蒼天沒有絕人的路,只要能忍就有頭!
作者有話要說:感冒了所以碼字很慢,求戳插入書籤方便看文。感謝扔地雷的朋友們,愛你們。
☆、做好事
第十三章
一早起來,裴瑾收到了顧家送來的丫鬟彩雲。
這兩日她就瞧了,這顧長安屋裡的還十分的大膽,二人動作親密,果然是留不得。昨晚更是有人來報,他帶著她閒逛到快到酉時才回去。
氣得她咬碎銀牙,只叫人去送信,說要彩雲過來調 1教調1教。顧家當然還是顧忌百般立刻送了來。
裴瑾手上有傷,動作不便只讓彩雲過來伺候著,她雖然小心翼翼的,可也避免不了碰到人,彩雲心裡忐忑,冷不防被她一腳踹在地上。
「這麼伺候我是不是想直接疼死我算了!」
「小郡主饒命,彩雲不敢!」
「哼……」裴瑾披著半邊外衫冷笑道:「可見是個沒安好心的,還敢狡辯,給我掌嘴!」
早有兩個小廝架了出去打,她聽著院裡的哭聲和求饒聲才順了氣,在丫鬟的伺候下穿了新裙,撇了彩雲便跑去見母親,顧家到了京城,可本來說好的要定下婚期,卻沒了音信。
高陽郡主每日早上都會在祠堂念佛,她半生殺戮,回京之後對塵世更是看淡,若不是還牽掛著女兒,早就皈依了去。
裴瑾在門口看見母親的近侍紫劍,調皮的對他齜齜牙,他木然的無視掉,仍舊如同往日般無趣,她白了他一眼這才敲了門,很快就傳來了母親的聲音,她得到允許後才推門而入。
高陽正點了香,她不敢打擾站了一邊。
等母親回身坐下這才到她座後面從後面一把摟住了她的脖頸撒嬌:「外面天兒可好了,娘不如出去走走啊!」
高陽就著她搖晃前後晃著她玩兒:「天兒好你就出去玩罷,別來鬧娘。」
裴瑾不依道:「一個悶在這裡念佛,一個在後院看書,瑾兒都多久沒跟爹娘一起用膳了?」
好笑地回過頭看女兒,高陽伸手在她臉上掐了把:「這說的什麼話!」
裴瑾扁著嘴,嗔道:「我說錯了嗎?人家見了爹見不到娘,見了娘見不到爹……」
高陽暗自歎息,撫慰似的摸了摸她的臉:「好吧,讓紫劍知會灶房一聲,待會去前堂和你們一起用膳。」
裴瑾這才高高興興的離去,不多一會兒,紫劍在門外敲門道:「請郡主去前堂用膳。」
她看了佛像半晌,終是垂了眼簾。
前堂裡面眾奴僕都小心翼翼的屏息以對,長桌上面擺了一大桌子的菜,裴瑾站了一邊,她身邊同樣站著個高大俊朗的中年男子,正是她的親爹,當年的駙馬爺柳如風。
父女二人交換了一個默契的眼神,只聽輕輕的腳步聲傳過來,不消片刻,高陽緩緩的走了過來,柳如風伸手為她拉開椅子,緊接著也坐在了她的身邊。
四目相對,高陽的腦中迅速閃過了一個嬌小的身影,眉間頓挑。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竟是有點失態:「日後你若念佛我陪著你,勿要丟下我一人。」
她下意識想要揮開,裴瑾卻是叫了聲娘,在她二人身後一手摟了一個:「這樣才對嘛,瑾兒想要爹爹和娘都長命百歲,我們一家人永遠不分開!」
心中酸澀,高陽沉了的臉頓時有點恍惚,一家人在一起用了早飯,也算和睦。裴瑾適時提及了自己的婚事,柳如風是不大管的,為了留住妻子多說一會兒話只在一旁靜坐。顧長安原本是裴瑾自己相中的,她調查了一番心中不甚滿意,只拖延著時間既不見,也不聞。
此時裴瑾一提起了,她抿著茶,只輕描淡寫的說道:「顧長安心急了?顧家有什麼動靜了?」
裴瑾頓時語塞:「沒。」
高陽用不爭氣的目光瞥了她一眼:「雖說男人娶妻之前有個屋裡的也是正常,他納妾在前,你又訂婚在後,但現在娘只見你心急成親,沒見他對你如何上心。」
一下戳中她的心事,裴瑾撇嘴:「上不上心都得入贅,誰讓我看上他了呢!這是他的福氣……要是不願意那訂婚時候怎沒見他顧家拒婚呢!」
高陽輕哼了聲,目光在丈夫身上一掃而過:「你問問你爹不就知道了?」
柳如風面色略顯尷尬,伸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二人都沒有說話,實在不想讓女兒重蹈覆轍。
冷暖自知,可誰又知道,結果會怎麼樣?
裴瑾大體也知道一些內情,當年爹爹可不就是畏懼權勢,稀里糊塗的入了贅?若不是當初心有不甘,也不會一時犯錯,引得母親十幾年的冷眼相對。
她扯了母親的袖子,開始蓄積眼淚,使勁憋了氣,總算弄出一點點濕潤在眼眶了,裴瑾趕緊可憐巴巴地看著母親的眼:「娘~」
可是拉長了聲調撒嬌道:「你幫我想想辦法嘛!」
高陽被她扯得不耐煩,也是見不得她這副模樣,只寵溺地瞪了她一眼:「好了,先晾涼他再說,你越是心急越是不成,娘定給你招到府裡就是了!」
她這才展露歡顏,心情愉快的除去玩了。
看著女兒離去的背影,夫妻二人都唏噓不已,一晃這麼多年都過去了。
柳如風輕咳了兩聲,多日不見妻子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倒是高陽淡淡瞥著他,直到紫劍出現提醒她該做早課了,才揮袖離去。
走到院裡,她站了片刻,往事如風劃過心間,腳步就轉移了方向,這郡王府裡的內院深處,其實還住著一個女人。
高陽沿著小徑緩緩移步,走到小梅園門口尚還猶豫不決。
剛好裡面出來一個小丫鬟見了她立刻跪地迎接:「郡主!」
她的目光從婢女身上掠過,園內一女子正在自己搗鼓自己的小菜園子,似乎在種菜。揮手讓小丫鬟讓開,高陽帶著紫劍輕輕走了進去。
女人聽見聲響回頭看見了她,立刻扔下了手裡的鋤刀,衝到她面前跪了下來。
她穿著白色的裙子裙角上面全是泥,這一跪下更是都沾染了土。
高陽的目光就落在她滿是泥點的裙子上:「忽然很想來看看你。」
女人仰起臉來,對著高陽比劃著她依舊不懂的手語。
其實她也沒興趣知道這人說的是什麼,多年前令人恥辱的畫面一下子浮現在了腦海裡來。
她為救駙馬長途跋涉,她見到他時候他身邊的嬌小身影……
就是這個啞女,柳如風卻憐惜了去,不僅從軍妓裡救了下,還因她差點壞了軍事大計。那日衝到前線去,高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發落了她,可她只默默流淚,他就跪地求情……
書生的心都是這般的柔軟嗎?她不知道。
大夫診出了啞女的身孕,高陽不能留下那孩子直接落下了,柳如風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他氾濫的同情心顯然不包括那個孩子,可這樣更讓她心冷。
悲哀的女人,高陽當時是這樣以為的。
也就是這麼個女人,她在戰場上面護住了差點丟失的小裴瑾,保護著她的女兒躲到了山裡,等戰事了了,找尋了去時候,裴瑾已經六個多月了。
高陽垂目看著她還在比劃,念及往事,心中淒涼:「以前我覺得你真可憐,現在了悟到,始終放不下的人是我,可憐的人也是我,還不如你簡單得好。」
啞女連忙垂目,壓下笑意卑微地伏地不起……
葉晚睡得很熟,她好像還做了一個夢,卻稀里糊塗的也沒記住。等徹底清醒過來天色已是大亮,清歌早準備了溫水,洗漱了一番忽然想起與顏玉書的約見,趕緊讓清歌去客棧一趟,還是先不要見面好了。
她在家裡休息,不多一會兒,清歌回來卻說顏玉書已經退了客房。
葉晚不由得擔心起來,可轉念一想,自己不過就是他裴毓的一個玩物而已,就和書獃子說了幾句話應該不至於直接滅了人才是。
這麼一想又寬了心,穿了緊身衣衫在自己屋裡做起瑜伽來。
這是她每日必做的一件事,為了身體的柔軟度,也為了消磨時間,演員多壓抑,在古代也一樣,做了瑜伽感覺會有釋放點。
葉晚為了緩解身體上的酸痛,正是做了一個鴿子王的姿勢,便對上一雙紫金流玉馬靴。裴毓不知何時走了進來,正用十分有趣的目光打量著她的身段。
她只當什麼也沒看見,專心不待見他。
他走到鏡前扶了扶冠,彷彿漫不經心地說道:「今天兒不錯啊!」
她不吭聲。
裴毓便坐了一邊,若無其事地看著她變換著姿勢:「你這是在做什麼呢?」
她仍舊不搭理他。
他坐了一會兒,才她一直不說話明顯是不願理他卻是笑了出來:「真是爺給慣的啊,不過你不想見我可以,前院還有一個客人,可是爺從客棧帶過來的呢!」
他一說客棧,葉晚的動作頓時停了下來:「什麼意思?」
裴毓笑道:「這書獃子早早的在客棧打聽你,本王做點好事帶過來見你呀。」
葉晚再不看他,伸手扯過了外衫披上就向前院走去,他慢條斯理地跟著在後面,心情愉快。
果然是顏玉書。
清歌站了邊上用委屈的目光看著她,想必是裴毓不叫她聲張才一直困在了前面。她一進屋,顏玉書就站了起來。
二人還未待說上一句話,裴毓已經從後面攬住了葉晚的腰身,他動作輕佻,竟然還在她臉上香了一口:「晚晚,我可是做了一件好事?」
作者有話要說:葉晚就要爆發金手指~\(≧▽≦)/~啦啦啦!裴渣你別得意……
☆、美男子
第十四章
書生略顯吃驚的臉,在她的餘光當中可見黯淡下來。
葉晚心裡微微塌陷,如此一來,顏玉書今生恐怕是再不會興起娶她的念頭。第一次她離開他跟著顧長安走的時候,就是他幫忙接近,當時自己做戲哭得稀里糊塗,只說為那一紙戶籍,想要過自由的生活。
她曾抱著他說捨不得離開他,如今離開顧長安不過這麼短的時間,又這麼不明不白的跟了寧王,按照他呆板的思想,定然不恥。
明明,明明就算不是寧王,顏玉書也不一定會對她有什麼想法,明明,明明即使不是寧王故意抖露出來,呆子早晚也能知道,她心底這一點點溫馨的貪戀沒想到這麼快被難堪的抹殺掉,扭頭看著裴毓,她就是惱了。
是了,葉晚突然扯出一絲笑意,這樣才好。她就不該留有一點奢望,不該這麼快就想著過那嫁人的平靜日子,更是曖昧不起,到時難免傷人傷已。
一手輕輕拉開腰間的手,她推著裴毓走過去坐了:「我的爺,你可真是做了件好事呢!」
裴毓仔細盯著她的眉梢,細細琢磨著她話裡的真假,只輕笑不語。
葉晚示意顏玉書坐下,這才親自去倒茶給他:「顏公子也算是晚晚的恩人,剛好在京中遇見,王爺若是對晚晚有心,不如幫了安頓下。」
顏玉書立刻推脫:「這怎麼好意思?」
葉晚則笑吟吟地看著裴毓:「不知王爺可否方便?」
若不幫忙,顯然對她也是不上心的,去書獃子那還能惹點同情,若是應下,心中窩火。裴毓此生最是厭煩這樣的書生,此時在女人微挑的眉眼中,到底還是大笑出聲!
顏玉書自然是有一點讀書人的傲氣的,他見二人這般模樣如何能呆得下去,立刻就告辭出門,葉晚送他出門叫他還是先回客棧靜候佳音,在這呆子不知所謂的目光當中對他輕輕搖了搖頭。
裴毓更是黑著臉甩袖而去。此番暗地裡一頓交手,二人兩敗俱傷,都在心裡微微惱怒,一個不過仗著權勢欺壓,一個不過是仗著……她仗著什麼他不知,只一邊氣一邊惱。
她在屋裡清淨了之後立刻拉下了臉。
葉恬剛好才上完早課,聽說是當初縣裡的少爺來過還十分的好奇。
葉晚揮落桌上的茶碗,氣息難平:「你看他現在還是一個好人嗎?」
茶水就濺在她的鞋上,葉恬低了頭小聲道:「不是,王爺是在斷姐姐的後路,他見不得有個人真心對你好。」
她知道剛才有點失態,只拉了妹妹讓她坐好,自己低頭去撿破碎的茶碗碎片:「葉恬你記住了,這世界上的男人都是混蛋,什麼時候都要靠自己,別信他們的鬼話,只要你有足夠硬的後台,總有神話般的姻緣。」
葉恬不敢反駁,只輕輕嗯了一聲,她老實的坐著,手裡還抱著剛才學的女紅。
抬頭見她神情恍惚,葉晚也是歎了口氣。
她實在不該發脾氣,只實在氣不過,裴毓逼著她不過是想叫她老實給他做事,世界上的事情通常都是無法預知的,若是真正的古代人,可能迫於等級觀念或者是奴性使然對這寧王百依百順,讓去幹嘛幹嘛。
葉晚卻是十足的逆反心理,越是這樣,她越是惱怒。
回到屋裡又摔了幾次軟枕,去書房悶頭寫了數頁小楷,過了晌午才從裡面出來。
她餓壞了,破例吃了兩碗米飯。
鬧了半日,清歌本來是要伺候她歇歇的,但是顯然葉晚不想休息。她在櫃裡翻出新裙換了,這是一件壓箱底的,當初在胭脂店的內院讓十二幫忙裁剪的,一時興起做的件束腰短裙。
葉晚對鏡站好,鏡中頓時出現了個纖細美人,利落的窄袖水裙,裙擺處緊緊裹在身上,褲腿上露著精美的不對稱刺繡,她腳蹬馬靴,玲瓏有致的身段又帶著些許的年少天真。
撩起短裙規規矩矩坐好,清歌在後面拿著梳子給她梳頭,只讓她一邊梳了幾個碎辮,其餘的長髮都垂在兩肩上。桌上飾品擺成一排,她目光略過,只在在額間輕點硃砂,最後拿了一條淡紫色軟紗在頭上繞過髮辮打了個簡單的髮結,顯得整個人都俏麗可愛。
清歌讚歎地看了她頭頂飄逸的軟紗,有點不解:「夫人這麼打扮是要去哪裡啊?」
通常,葉晚在梳妝打扮之後心情總會很好,仔細嚴查了沒有紕漏,這才站了起來:「自然要去街上轉一轉。」
裴毓不是想要她去裴沭身邊嗎?
她總不能辜負他的期盼才是啊……哼哼!
從家裡出來,陽光刺眼,京城的街頭仍舊十分熱鬧,清歌在旁,主僕二人一路西行,在眾多書生驚歎的目光當中飄然路過。
顧家宅院她本是不知所在何處的,不過清歌心裡有數,只叫她帶路直接找上了門去,顧長安正是閒在家中,葉晚登堂入室,卻只是坐了一坐,他能讓自己進門說話也真是膽大,她就拿準了他對自己的那一點溫情,整整坐了小半個時辰。
葉晚打著寧王的名號前來,顧母雖然氣憤卻不敢趕人,她舒舒服服的做了上賓,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才領著清歌離開。
這純粹是為了吸引小郡主的注意,她從顧家出來直接去了挽香樓的樓上,叫了兩盤小菜,一壺好酒,打發了清歌先行回家,自己就自斟自飲上了。
說起喝酒,葉晚可是有些酒量的,這古代的酒,喝不醉人的,她接連喝了六七碗的功夫,裴瑾帶著個跌跌撞撞的小丫頭就衝了上來!
和她想的一樣,甚至還快了一點。
葉晚眼前一晃,馬鞭就抵上了下頜。
她立刻一把握住,馬鞭無眼,可不要弄傷了她的臉。
裴瑾冷笑道:「你可真是膽大,還敢去找顧長安。」
葉晚站起身來,順勢對她輕輕地福了福身:「可恨我抱著最後一點希望去顧家求他,他一點舊情不念,小郡主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裴瑾心一寬,面上露出一點得意之色來,仔細打量了她,見她姿色不俗,裝扮又別具一格,十分的清新可人,頓時又見惱色:「穿成這樣去見顧長安,你也算花了心思了!」
她手一揚,啪的一聲甩了個響,葉晚早就注意著她的動靜,偏偏躲了過去,見那小郡主面露慍色,做戲道:「我那麼在乎他,他卻也只將過去全都抹殺,現在一心入贅郡主家門,我還有什麼指望呢!」
看著裴瑾,因飲酒兩架淡淡的紅暈此時配上微紅的眼圈,更覺惹人憐惜:「其實我也是沒辦法才去求他的,前日見了縣裡的個恩人,他如今在京城客棧處落腳,眼見著盤纏漸少,我……我又在寧王府裡的,總不好接濟個男人所以才去求顧大人,想讓他幫忙尋條出路。」
葉晚撫著額頭,還應景地微醺樣晃了晃:「我一個女人家家的,實在是什麼辦法都沒有了,若是小郡主能幫忙安置一下,那……那……」她急急說道:「那晚晚一定也盡力幫助小郡主。」
裴瑾不屑地盯著她:「你能幫本郡主什麼?」
她正色道:「顧大人的喜好還是知道一二的,他如此三番的晾著郡主無非是耍著小把戲而已,晚晚此生只願在寧王府尋一處落腳的,願意幫助郡主扳回一局。」
這話說的有鼻子有眼的,裴瑾其實根本沒指望什麼幫不幫的,不過看著她這副模樣,她腦中靈光一閃,一個壞主意頓時浮上了心頭。
京中名貴之間,相互贈送美人也是有的,相互因美人大打出手也是有的,相互爭奪更是有的,私下裡,拼的是手段以及權勢。
活在天子腳下,這樣的事情見的多了,裴瑾忽然有了個做掉葉晚的好辦法,裴毓的對頭是先太子裴沭,此人在京可是個尷尬的存在,別個兄弟都封了王,唯有他,還是個特殊的存在。
世人皆知,他崇敬高陽郡主,一身淡雅之姿至今卻還尚未娶妻。
葉晚只這個樣子非常合格,裴瑾一時興起,想引見一番,夾雜在兩個兄弟之間的女人,恐怕不好生存,禍水的下場只有一條……
「好吧,」她故意展露了笑顏:「既然你安與家室,本郡主便幫你這個忙,不過既然是男人,我也不方便插手……」
她既然說了幫忙,葉晚自然知道現下是故意賣關子,她故意將書獃子的事情故意做大,無非就是想藉機接近裴瑾,這姑娘若是傻的,慢慢也能因她接觸到裴沭,她若是精的,能想到趁機害她,那估計很快就能見到。
顯然,裴瑾不傻,她真的想到了這一點。
也算是破釜沉舟了,葉晚是豁出去了,還好命運是一直眷顧她的,就在裴瑾賣人情的時候,她就穩下了心神。
「小郡主若能幫忙,葉晚感激不盡!」
「有一個人,他一定能幫到你,」裴瑾看著她,笑意盎然:「不過作為交換,你必須告訴我一些顧長安的事情。」
葉晚自然是滿口應下,裴瑾拿出自己的腰牌遞給小丫頭叫她去一趟皇宮內院請裴沭,沒想到她可真是個急性子,二人又叫了幾個菜,竟然還『再見如故』了!
她果然是有一點小聰明的,裴瑾仔仔細細的問了顧長安的喜好,以及平日的習慣,葉晚不好過於糊弄,倒也撿了要緊的幾樣對她說了……
正是聊得起勁,小丫頭已經先行跑了回來,裴瑾收回腰牌,只得意地盯了樓梯入口處,葉晚見她臉色,知道裴沭定然是被請了來。
下意識放眼過去,一男子搖扇上樓。
他溫潤如玉,他淡雅如斯,他就是大周第一美男子裴沭。
今生見過無數美男,可即便這般,葉晚也有片刻的失神,與那晚見過的不同,白日裡見著,又是另一番感覺,那種感覺十分祥和,她的腦中頓時閃過了佛語——願消三障諸煩惱,願得智慧真明瞭,普願罪障悉消除,世世常行菩薩道……
能解一切苦難。
作者有話要說:若不開金手指,無法最快見到先太子了……感謝親們的厚愛。愛死你們了!kelin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03-27 19:00:41J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03-26 20:15:32萌叔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03-24 12:40:03眼睛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03-24 09:00:15Lulu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03-24 01:20:32村姑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03-22 23:39:31王爺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03-15 21:27:08熹默默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03-15 19:57:38太后歸來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03-13 23:04:18陌上花開扔了一個手榴彈 投擲時間:2013-03-13 11:46:31
☆、好樣貌
第十五章
裴瑾給二人做了個簡單的介紹,然後就功成身退了。
葉晚演戲多年,可在裴沭面前,卻是連假笑都不能了,他眸光流轉,只盯著你的眼睛,就彷彿把你看穿了去。
裴毓讓她故意接近他,她做了,但然後該怎麼辦卻有一點猶豫。
先太子此人,淡泊名利,他尚能在京城保住自己一方天地,想必也不是一無所有。從他上樓開始,她的目光一直流連在他身上。
這個人好一張乾淨淡雅的臉,恐怕身上不管穿什麼顏色的衣服,即便是花花綠綠,也能襯出一方清靈。
人總需要見好就收,葉晚將顏玉書的事情說了,試探著想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麼性體。裴沭平日就喜歡撫琴作詩的,一聽說舉人出身,當即便許下了諾言,讓書生去他府上投貼。
讀書之人,向來都是傲氣的,她坐了他的面前,說話的時候發現他真的是很認真的在聽,看她的目光只在剛開始時候有一點點的詫異,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他看她時候,只有些許的好奇,其餘,什麼都沒有。
她說的每一個字,好像都被他聽了去。
穿越過來之後,葉晚是憤世嫉俗的,古代女人就像是男人的附屬品一樣,談何尊重,談何公平,根本無人理會。
就連顏呆子,對她有那麼幾分喜歡,也不過是想娶她做妾而已。原本她已經習慣了,已經絕望了,但對面的裴沭,第一讓她覺得自己被當成了人,而不是寵物。
她的腦海裡迅速做出了決定,真是要利用裴沭擺脫裴毓裴渣,真正得到戶籍後,待時機成熟招贅入門,這一輩子就算不靠男人也能將葉恬嫁個好人家,過上平淡的生活。
「其實我聽說了姑娘,」裴沭微微抬眼:「你是在顧長安那被裴毓帶回來的?」
「是的,」葉晚不想隱瞞:「寧王爺曾救我一命。」
他仔細掃了她的臉,果然如傳言那般,模樣很像姑姑年輕時候:「那為何不去求他?」
葉晚有片刻的錯愕,然後聽見他的輕笑聲,裴沭嘴角微微彎起,看著她的目光柔和得緊,只口中的話卻如同涼水一般灌頂而下。
「是不是裴毓讓你來的?」他輕聲說道:「他是不是說只你這張臉就足夠吸引我了?」
「我……」葉晚腦中嗡的一聲,她實在不該低估男人的智商。
「你不必說,」裴沭清亮的目光當中都是了然:「我的弟弟什麼樣我比你瞭解,他就是壞了一點,總喜歡遊戲。」
葉晚無語。
他的聲音不大,卻似拂過她的心間:「不過,這個遊戲蠻有意思的。」
裴毓恭恭敬敬上了三炷香,在高陽的目光當中走回她的身邊,乖巧地聆聽教誨。她在他的生命裡,甚至是在他們兄弟的生命裡,都是一個特殊的存在。
不管在外面是什麼樣子的,他一旦到了姑姑面前,都要假裝溫順無害。
比起他的三個哥哥,一個是當今皇帝,一個遠在封地,還有一個彷彿是無慾無求的,將他的兵權都瓦解了,逼到頭上還是那樣的淡定,裴沭什麼時候見了都覺得是如沐春風,只有他,在姑姑的眼皮子底下,從不敢將壞的一面袒露,生怕她嫌棄。
他知道,姑姑喜歡的一直是那種溫潤的書生模樣的,就像是駙馬,就像是先太子裴沭,總之不是他這樣的。
裝模作樣的拿起桌邊的佛經看了看,偷眼瞥著姑姑,她垂著眼簾,一手撥動著佛珠。
「毓兒二十四了吧?」
「回姑姑的話,是二十四了。」
高陽想了下,和藹地輕笑:「你父皇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都有你大哥了。」
裴毓隨著她的目光也是露出一點笑意,這一往他身上扯那就無非那點事,姑姑總惦記著他的婚事,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見他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她欣慰地笑:「你也不小了,之前定過兩次婚都未能成,這一次姑姑再給你說一個人,這姑娘模樣端莊,性體賢良,實在良緣。我怎麼看怎麼覺得與你相配呢!」
裴毓輕輕翻動書頁:「全憑姑姑做主就是。」
高陽嗯了一聲,隨即想起前兩任來:「你園子裡那個瘋子還在嗎?」
他手一頓,眼皮跳了跳:「她現在已經好多了,謝謝姑姑關心。」
她壓住指尖一顆佛珠,抬頭看了他一眼,見他臉色無異這才滿意道:「事情都過去五六年了吧,不要因為一個女子就失了兄弟情義。」
他隱去眼中譏諷,只做淡淡回應:「我也不記得是幾年了,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
高陽仔細盯著他的臉:「真的?」
裴毓裝出一副坦然的模樣來:「當然了,姑姑還不相信侄兒嗎?小時候我天天跟著皇兄跑,現在想起來仍覺得沒過去幾日。」
高陽試探道:「那姑姑怎麼聽說下面有人還再傳沭兒造反的事呢!這莫須有的罪名可不是誰故意套在他身上的?」
他詫異地對上她的眼:「皇兄那樣的快成精成佛了,誰敢造這樣的謠我第一個不饒他!」
她垂目看了眼佛珠,終是歎了口氣:「沭兒自幼就有一顆佛心,真的不適合登基為帝,可這決定也不知到底是對是錯,所以姑姑到底是欠了他的,你皇叔口中不說,心裡怕也是護著的,你們兄弟之間的事,姑姑本不想管,但好歹是手足,千萬別做太絕了,免得日後後悔。」
裴毓沉默不語。
高陽也是點到為止,不想在這個話題繼續下去,拉過他坐下 ,這才語重心長的說起了那大家閨秀來。
宮裡的靈妃出自山西,她有個嫡親的妹妹喚作舒寧的,已經到京了,皇帝見了一面覺得人家姑娘不錯,想起了自己未婚的老兄弟來。
他知裴毓脾氣,也只高陽能去說教,便推了過來。
高陽心疼得緊,自然大力促成。
裴毓本就不大在乎成親的事,此時姑姑開口,那更是隨她的意,二人只說定次日進宮見見,便先這樣定下來了。
他從郡王府出來,心中微惱,姑姑一直愛護裴沭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了,什麼兄弟,什麼手足,奪妻之恨尚還橫在當中,兩看相厭已是最好的結果,怎麼可能講兄弟情義!
回到王府,立刻有人來報,烏蘇叫人跟著葉晚得知,她先去了顧家,之後又見了裴瑾和裴沭,事情進行得非常順利。
裴毓只叫人繼續看著,心情總算好了一點。
他就知道,他沒看錯人,這個女人還是有用處的。
夜幕降臨之後,裴毓閒極無事,帶著烏蘇去尋葉晚,因為明地裡她已經搬出了王府,為了撇清關係麻痺別人總不好大張旗鼓的來。
葉家燈火通明,走進後才發現院內十分熱鬧,原來是葉恬的生辰,葉晚在院裡擺了賞月小宴,全府的人都出來充場面,只有他,一進院子頓時讓整個院子裡都安靜了下來。
葉晚本來笑意滿面,此時也拉了臉一副不待見的模樣。
裴毓只當沒瞧見,走過去還對她嚷嚷著:「還不給爺個座兒!」
早有人讓出了地方,可寧王在座,誰又能坐的住,趕緊散了去。葉恬神情有些低落,本來挺喜慶個事兒卻鬧了個不歡而散。
葉晚叫清歌送了她回去,她又扯了姐姐的衣袖不肯縮手。
沒辦法只得應了一會兒去她房裡慶生,才將人打發了去,她無聲地瞥了眼裴毓,後者饒有興致地對著她笑。
轉身回房,他不出意料地跟了她在身後。
房門一關上,葉晚隨即在他的面前雙膝跪下:「晚晚幸不辱命,終於是見了先太子一面。」
本來,他今日心情不錯,本來見著她的笑顏舒坦得緊,可一進門,她就卑微得跪在了面前,如同別的婢女一樣,實在倒胃口。
裴毓的眸色逐漸冷了下來:「是了,本王還未誇你呢。」
葉晚要的就是這種效果,趕緊伏身:「王爺給了晚晚這一紙戶籍,大恩難忘,若是有什麼吩咐儘管說,只希望日後一直能留在爺的身邊。」
她說什麼?希望一直留在他的身邊?
伸手勾起她的下頜,這女人總是有點小聰明的,裴沭既然受到了皇帝的猜疑,定無好下場 ,現在攀附他裴毓還來得及……忽然想起姑姑說的那個舒寧,忍不住拿出來打擊一下她:「姑姑今日為我說了一門親事,爺的身邊怕是不那麼好呆呢!」
說了門親事?
不好呆了?
阿彌陀佛!
葉晚做慌亂狀連忙起來抱住了他的腰身:「那晚晚怎麼辦?」
她這副模樣更覺做作,明顯是為了自保故意依附,裴毓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立刻推開了她:「送你去先太子的身邊,給爺好好做事,自然有你的好處。」
她彷彿是一個被遺棄的孩子,淚眼汪汪,淚珠輕輕掉落在地,葉晚上前攙扶了他,作勢要伺候他脫衣上床。
「晚晚還是伺候爺歇下吧……」她回頭看了眼房門,小聲嘀咕著說明日再給葉恬慶生算了。
男人的矛盾心理作怪,葉晚若是反抗若是不願,若是將葉恬放在第一位,裴毓可能會半推半就的受了她,此一番做戲,再看她的眉眼,也只覺得是庸脂俗粉,俗不可耐。
他一點興趣皆無,鬼使神差的,甚至還想到三哥的處女情節,對葉晚日後的去處揣了幸災樂禍之心。
裴毓略顯糟心:「這些日子好生待著他,我不便過來,有什麼事立刻讓人通知烏蘇。」
葉晚連連稱是。
他左右掃了眼屋裡的床,本來的好心情都覺得被破壞了個徹底,轉身就要走。不想身後佳人再一次抱住了他的腰身。
她緊緊勒住:「晚晚為王爺做事,自然是全心全力的,可日後爺若成了親,王妃不能容怎麼辦,還請爺給我一點保障。」
他立時皺眉:「你想要什麼?」
葉晚小聲說道:「幾畝薄田而已,能不能給我名下……」
她的戶貼上面還缺少印章,如果能劃些田產,那此事不經意間便成了。
要這個要那個,只要了點田產,不過是小家子氣的村姑一般……裴毓黑著臉說了句好吧,用力扯開她,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內院,葉晚倚在門口看天空中的月亮,月色很美,星空很美,她呼吸著清新的空氣,只覺得好日子馬上就要來了!
葉恬從一邊跑了過來,撒嬌似的往她懷裡鑽:「姐~剛才我有沒有幫到你?」
當然,一場戲而已,免去了歡 1愛一場身體之苦,姐妹相視而笑。
嬉鬧過後,她一指點在妹妹的鼻尖,忽然又想起裴沭來。
他就在臨走時候,
一指點在自己的眉心。
「姑娘生了好樣貌。」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章節昨天就碼完了,但是我修改了很多次,也未能寫出心中所想的感覺,所以親們饒命,若覺得崩的話那就直言。囧……下面是妖的專欄,因為馬上就要結束作家秀的推廣,所以最後呼籲一下點擊專欄進行收藏此作者,以後開了新文方便查看。
☆、身世見
第十六章
裴毓在進宮之前,讓烏蘇給葉晚送來了真正蓋有大印的戶貼,葉晚接了過去,並且收到了她人生裡面的第一份田產。
終於不是一個黑戶了,她和葉恬相擁而泣,將戶貼收好,葉晚知道這還不離開的時候,打起精神來換了新裙,顏玉書還住在客棧裡,裴沭讓他今日去投文,不得不鄭重相待。
先太子是喜歡舞文弄墨的,讀書人自有傲氣,她又擔心呆子不肯吃這套,不過還好昨日讓清歌去通知他的時候他並沒有拒絕。
剛要出門,沒想到他尋了來,葉晚喜於他的主動,趕緊叫他也坐上馬車一起前去。這呆子站了車下就十分猶豫,一開口就惹得她不快。
「葉……葉……那個夫人,我還是有點不明白為什麼要去投文。」
她本來是先一步上了馬車,聽了他的稱呼頓時撩起車簾鑽了出來。
也顧不得左右有沒有人,葉晚蹲了車轅上面姿勢十分不雅,她在他皺眉時候已經伸指戳了他的腦門!
「你個呆子!管誰叫夫人呢!」
顏玉書四下看了看,臉色微紅:「快起來,注意莊重些。」
葉晚頓時失笑,更是挑釁地瞪他:「那你上不上馬車?」
他與她理論不清,趕緊叫她先進去自己隨後也上了馬車,葉晚知道他的顧忌,自己坐了一邊,給他更多的空間。
顏玉書顯然是鬆一口氣的樣子,也是坐了另一邊,規規矩矩的,目視前方。
她讓車伕趕車,隨後立刻發難:「顏呆子!我問你,我還是未嫁,你剛才管誰叫夫人呢?」
他頓覺窘迫:「那寧王可是說……可是說……」
有點說不出口,葉晚若是他府裡的,總不會這般對待,隱者藏著還要拋頭露面的,顏玉書心底已經認定她從顧長安那裡是跟了寧王的。
古代何為嫁,像她這樣的,從後門進了人家的院子怕就是人家的妾了,葉晚知道他一時間口笨,也是不想說出口欺辱她。
歎息一聲,隨即錯開了話題:「呆子你信我,若能投到先太子門下,必受重用。他身邊的人不多,但你看所謂的清除掉的黨羽,不少傳言無非是空穴來風,即使皇上防備他,也對他不放心,可也不得不顧及他,當然你若無心仕途那另當別論,日後還是回去看看書彈彈琴,總比過這裡勾心鬥角的強。」
「你呢?」顏玉書一手握拳輕輕抵在車壁與自己身體之間:「那你呢?你說你是未嫁的,可這樣不顧名聲的,去了一人還有一人,日後要依靠誰呢?」
他定是下了很大決心才說出這番話來的,葉晚怔怔看著呆子的臉,往日時光再難回去,可他仍舊以為她一個女子還是要嫁人才有出路才有依靠。從懷裡拿出連夜縫製的香囊遞到他眼底,沒有回答他的話:「這個給你,是我新縫的。」
當年她女紅不好,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香囊,還是為了討好他才學的,三年過去手藝更是差了點,手上連續紮了幾針才勉強做完。
他垂目看著,猶豫不決。
顏玉書腰間那舊的已然不見,葉晚瞭然地笑笑,一手掀起了窗簾,飛快地扔了出去,快得他根本沒有反應過來,身體作出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在另一側車窗探頭去看。
馬車行得很快,他什麼都沒看見。
葉晚在他身後冷笑:「看什麼看,早不知被誰撿了去!」
她一手撫著指尖的傷處,才覺得有點疼痛。他懊惱萬分,一時間忘了還在糾結她的身份,對她紅腫的指尖皺眉低喝道:「既然是費了勁才做出來的,扔那麼快做什麼!」
葉晚扭過頭去,勉強忍住唇邊的笑意不看他,就像是耍性子一樣,顏玉書也是心中有氣,從懷裡也拿出一物塞了她手裡:「要扔將這個也扔掉,眼不見心不煩!」
她低頭一看正是他腰上帶著的那個,捏了在手裡,伸臂到窗外作勢要扔:「好呀,那我扔掉算了。」
他心裡微微的疼,梗著脖子只盯著她的手。
葉晚不想再逗弄他,笑吟吟地湊了他身前,將舊的香囊丟在他懷裡:「要扔也是你扔,又不是我的東西。」
顏玉書緊緊握住,默默摩挲著。
她見他低了眉眼,這才從袖口裡扯出剛才假意丟掉的,捏著一點布料,葉晚吊高著在他眼前晃來晃去。
「這個要是沒人要我可真的要扔了……」
「你……」
顏玉書一下反應過來她剛才一直在逗他玩,一時間惱羞成怒。伸手扯下來正對上她亮晶晶的眼,那些不如意的回憶那些對她的頗有微詞又全都散了去……
呆愣之時,她在他清亮的雙目注視下自慚形穢起來,只慌亂得緊,葉晚伸手覆上他的眼:「別,別看我,我現在已經不是以前的葉子了,你說的對,我以後也不知要依靠誰,所以現在只能緊緊抓住手裡的東西不肯輕易丟棄。」
心裡酸澀,即使是他,這個書獃子,她也十分不捨。
可這番話又怎能說的出口?
只聽吁的一聲停了下來,葉晚若無其事地縮手端坐,彷彿剛才那一瞬間的脆弱根本不是她。顏玉書整理了下衣襟,起身下車。
她隨後坦然起身,走下馬車時候,正遇見他淡淡目光。
先太子是住在原東宮的,皇宮也只有在電視裡見過,葉晚站了西門前面,也忍不住有一點緊張。
裴沭派人接他們:「可是舉人顏玉書和葉姑娘?」
葉晚應了一聲,掩袖小聲道:「呆子你想好,若是後海還來得及,隨便應對就可。」
只要不讓裴沭看上他,那還不簡單。
顏玉書側臉看她,目光堅定:「當年你走的時候我說的那些話還算數,一旦功成名就,你若未嫁,許你為妾。」
對於葉晚來說,不屑做小,可對於顏玉書來說,能許下如此諾言也是極其不易,她點了點頭 ,二人上前進宮。
裴沭比她想像的要注重這次會面投文,他讓人領了她去一邊小殿休息,獨自見了顏玉書,有宮女過來伺候茶水,聽說二人在殿內鬥文作詩,很是愉快。
葉晚這才放了心來。
裴沭可真是花了大手筆,他不僅僅是舉薦了顏玉書,就連葉晚也厚待起來。
不過他並不像裴毓那般只圖肉 1欲,更喜歡的是與她作畫撫琴。
他時常叫她進宮,二人很快就成了京中熱議的,常常一天天膩歪在一起,傳言什麼樣的都有,其實更多的,葉晚最常做的事無非的換了各種各樣的衣裙,在秋花當中做做樣子,裴沭只在一邊作作畫,寫寫詞。
京中貴女自然是有她的活動,葉晚偶爾也被他帶著四處轉轉,不時的,還見見大家閨秀之類的,彼時寫寫詩啊,說說笑啊,他只在一邊寵溺的笑。
裴沭貌美,又不常笑,更惹得百姓猜疑,只道葉晚是個貌美若仙的,不然怎麼能迷得住他?
為了方便出入,他甚至搬出了皇宮。
東宮對他而言意義非凡,裴沭在京城當然也是有太子府邸的,可因其失勢,太子府早已經換了門面,不常住。
殿試過後,顏玉書果然中了頭名狀元郎。
皇上欽賜府邸,就在這秋天快要過去的時候,郡王府又傳喜訊,顧長安與裴瑾的婚事終於有了確定的婚期,置辦三個月,春時成親入贅。
裴毓這段時間一直很老實,高陽郡主對他的婚事也十分看重,尤其在葉晚投了先太子那去之後,更是嚴令不許其再沾花惹草,以免惹得靈妃不滿。
他就像是被上了夾板一樣,偶也遇見過葉晚,可她目光淡泊,好似不識,以前那種種嬌嗔撒嬌賣乖,都如同夢中 ,常覺十分的不真切。
這日,裴瑾正是從外面回來,剛走到郡王府門口,就撞見侍衛推了一個衣衫褸簍的少年出來,她厭煩他身上的味道,躲在一邊。
侍衛連忙正色揮趕:「走走走!這是你能呆的地方嗎!髒了小郡主的鞋還不要你的命去!」
趕了那少年遠一些 ,回過頭來又是對裴瑾躬身想讓。
那少年耳中聽得小郡主的字眼,更是直勾勾的看了過來,口中猶自喊道:「小郡主小郡主!有個事要找小郡主!」
他地方口音很重,裴瑾懶得理他,給侍衛一個趕走的眼神頭也不回的進了郡王府。少年要待上前,侍衛已經拔了刀,只嚇得他一溜煙的跑了。
少年一直跑了兩條街,才敢停下腳來。他腳上的鞋已經露了兩個腳趾,鞋底也折了,一走路硌得生疼,可即使這般他也傻笑起來。
伸手提了提褲子,少年又跑了起來,他從京中鬧市一直跑到了城邊的破廟,裡面乞丐很多,走了進去,尋了個角落在一個中年男人的跟前坐了下來。
他跑得氣喘吁吁,男人本來是躺著的,被他用力扯了胳膊搖晃起來:「爹……呼呼……爹我看見我姐了!」
男人一骨碌爬起身來:「你說什麼!」
少年傻笑著按著他胸口處的一塊長命鎖道:「我分別打聽了好幾處,這幾個字是貴人的,是郡王府的……」
話還未說完,嘴巴立刻被他爹摀住了……
男人一巴掌又拍在他的腦袋瓜上面:「你給我小點聲!」
作者有話要說:修改多次,╮(╯▽╰)╭
☆、重溫夢
第十七章
讓葉晚欣慰的是,這先太子不知吃錯了什麼藥,對她的事還十分的上心。
他只不碰她,其餘的寵愛非常。
起先,她還小心翼翼的對待,強顏歡笑,可裴沭清澈的目光當中,總是瞭然的笑意,他讓她隨心所欲的活著,說不必勉強。
是的,她在他面前,似乎是無法遁形。
顏玉書去了翰林院,平日裡閒暇時候,三人也坐了一處品歌論詩。她再不用假笑,不用表演表情,這一切來的十分突然,讓她一點準備都沒有。
這年剛進冬月,便下了第一場雪。
裴沭生辰,請了葉晚過去參加小宴。
她的床上扔了三兩套新裙,葉恬逐個看了,十分的艷羨。
「姐~你穿哪件都好看!」
「傻妞,」葉晚隨意拿了件淡紫色的細腰長裙,習慣自己打理頭髮了,坐了鏡子前面梳頭髮:「好看有什麼用,這臉蛋就是個禍端。」
「瞎說!」葉恬站了她的身後,伸臂從後面摟住她的脖頸:「我看三殿下對你就很好啊,他這般的寵溺愛你還不勉強你,或許是良人呢!」
「呵~」她忍不住失笑:「說你傻你還真傻,先太子是什麼人,他這般對我自然有他的道理,謫仙一樣的人,怎能輕易相中我呢?」
她嘻嘻笑著,使勁勒緊姐姐:「姐姐總往壞處想,什麼時候能過上痛快日子啊!」
葉晚沉默不語,只看著鏡中姐妹花出神。
葉恬嘗試著說服她:「你看看這位三殿下,日日送來新裙和首飾,出去遊玩也要聽你意見,從來不對你大聲說一句話,你不願做的事情更不勉強,多好啊!」
她將妹妹推開了些,慢慢站起身來,桌子上一字擺開許多新式樣的首飾,其中有一個瑩白玉鐲隱隱還發著光,一看就是極品。
燭火的跳躍之下,葉晚撿起了它,她舉在空中,待葉恬的目光被吸引了過來才一鬆手,玉鐲立刻掉落在地,只聽啪的一聲,斷成了三段。
葉恬可惜的將玉鐲撿起來,看著她十分不解:「摔斷了幹嘛?」
葉晚伸手在她掌心摩挲,突然使力又將玉鐲揮落在地,地磚上面儘是碎渣,玉鐲點點銀光可見晶瑩成色八分。
她用腳在一處用力踩著,若無其事地看著妹妹:「你看他送我的首飾無非都是宮裡賜下的,既不能變賣也不能送人。所謂捧得越高,摔得越疼,他既然能寵我,若是只知道沉溺其中,不知什麼時候被人踩在腳下,再來後悔怕是就晚了。」
葉恬淚光微閃:「嗯,姐你說的對,我們不稀罕臭男人捧……」彷彿是下了決心一樣還堅定地重複了句:「不稀罕!」
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清歌在門外說道:「殿下派人來接了!」
葉晚這才安撫了妹妹,出得門來。
此時的葉家也不是當初的葉家了,裴沭指派了人輪班守護,烏蘇暗地裡來過兩次都被打發掉了。
她知道裴毓是當真想要她去裴沭身邊臥底的,但人家哥哥未必不知道弟弟的用意,卻不知為何還留她在身邊坐明晃晃的幌子。
馬車就停在院外,葉晚外面披了白色的斗篷,髮髻上面還貼了兩個帶有白色小絨球的珠花,看起來清新仙靈,別有一番風味。
走到門前,車伕將馬車穩穩停住,清歌這才扶了主子下車。還未進門,便聽見院內傳來一聲聲嬌笑,葉晚識得,是裴瑾的聲音。
門前侍衛自然是認得她的,趕緊將人迎了進去,自然有丫鬟婆子過來接她,剛走進院裡 ,便瞧見七八個人在一起嬉笑玩鬧。
走得近了,才看到院中有一大雪人,這個雪人穿了破布衣衫,上面還戴著個形狀奇怪的帽子,它眼上黑黑兩洞,紅紅的嘴巴,遠遠瞧了十分的詭異。
偏就裴瑾笑得十分開心。
她看了刺眼,自己絕對是笑不出來的,緩緩走到裴沭身邊,他立刻將手邊的手爐遞給了她。外面寒風很大,葉晚抱了手爐,臉已經麻木了沒有任何表情。
這是裴沭特許的,除了皇上,葉晚不必給任何人見禮,作為現代人,她享受著這種便利,絲毫不覺得有任何的不妥,雖然隱隱的也認為在古代可能會給他們無禮的感覺,但誰在乎呢!
當然 ,是有個人在意的。
裴毓站在一少女身邊,見了葉晚不禁冷笑一聲。
他手裡還握著兩個雪團,儼然這雪人是他的大作。是了,也就他能這麼變態的堆出這樣的雪人,她目光掃過去,坦然地對他對視,他諷意更濃。
是嘲諷她有了新的依靠嗎?
是嘲諷她嗎?
哧……
葉晚淡淡目光從他身上劃過,眼底露出一絲不屑。
世人都道她換了一個又一個的男人,以為是不知自愛的女人,看低她,嘲笑她,可她更是嘲笑世人愚蠢。什麼太子親王,什麼公主平民,殊不知多少年後一把黃土,進入共和時代,再沒有皇帝。
女人更是用不著依靠男人生活……
裴毓身邊的少女好奇地盯著她看,那姑娘年紀尚輕,一臉的天真。
葉晚念及妹妹葉恬,唇邊不禁溢出一絲笑意,對她友好地點了點頭。
舒寧有點不好意思地對裴毓低語:「她長得真好看。」
裴毓臉色不虞,他沒有忽略到葉晚的那不屑眸色,烏蘇兩次去葉家,都被打發了回來,這本來是他籠子裡的鳥竟然趁機飛走了。
說什麼捨不得爺,說什麼沒有了爺不能存活……
從顧家出來,這女人可真是一點真情沒有呢!
他知道她有假面,和他一樣整日做戲,但卻不知這般徹底。原以為葉晚對他或者顧長安總有個真,女人麼,多半是感情東西。
可不知,這葉晚是真絕情,分明全是假的!
這個感知讓裴毓心頭劃過一絲惱怒,他以為他早前已經掌握了她至少半顆心半個世界,本就是賭一賭,想用她引得裴沭側目,可他卻給了她一個天梯,從此與他無關……
裴沭招呼大家回到前堂宴上,他小心翼翼地擁著葉晚,仿若珍寶。
本來舒寧是沒有受到邀請的,裴毓接了她來不過是想試探試探葉晚,此時人家一副舉案齊眉的模樣,讓他覺得自己十分的幼稚,惱羞成怒至極,便回歸了自己的本色,藏起了表情,他最後才步入前堂。
宴上多半是裴沭好友兄弟表親,葉晚實在受不了多少審視的目光,小飲了幾杯只說有點頭疼先離了席。她酒量不錯,自然是一絲醉意沒有,從前堂出來,院裡白花花的一片,空中不知何時又飄了雪花來。
出來時候她隨手披上了斗篷,戴上帽兜站了院裡,十分的應景。
忽然想起自己曾演過一個貴妃,就是在雪夜裡穿著一件白色的斗篷玩雪,現在想想那時劇本多麼的爛,大雪打在臉上,寒風刻骨,哪有心情堆雪人!
清歌提著燈籠在前面引路,她雙手攏於袖內,想去廂房歇歇。
平日這府裡是有她休息的地兒的。
剛走到廂房門口,清歌開了門去點燈,她等不及推門而入,身後一個人影在她身後躋身過來!他粗魯地推了她一把,嚇得她忍不住驚呼一聲。
清歌剛好點了燈,回頭看見裴毓微慍的臉。
「出去伺候著!」
她下意識看向葉晚,後者解了斗篷半真半假道:「去吧,若是聽見屋內有什麼不好的動靜就趕緊喊人,免得我落下個勾1引的罪名。」
清歌提了燈籠到外面守著,葉晚跺了跺腳,去了雪印,頭也不回。
裴毓抱臂冷笑:「行啊你,真的搭上裴沭這條船了,見了爺都不知行禮?」
葉晚回身給他福了福身:「寧王爺說笑了。」
她如此乖順模樣明明帶著嘲弄譏諷,他大步到她面前一把勾起了她的下頜:「就是一副不待見爺的模樣還做戲給誰看?」
猛地低頭噙住了她的唇,不解恨的咬了兩口鬆開她時候唇舌香氣還在口中盤旋,還未開口,葉晚已經低笑出聲。
他垂眸看她,她卻不怕死的攬上他的後頸,隨即拉低他一口咬在他的耳垂上: 「我的爺,難不成你還想重溫舊夢不成?別忘了這是個什麼地兒,別亂來,啊!」
在他還來不及反應過來時候,葉晚又推了他,彷彿剛才的挑釁從未存在過一樣。
他氣極反笑,覺得自己實在被這個女人弄得失了常,長長地吁出一口氣,裴毓挑眉回笑:「這個遊戲我說的算,別以為你離了爺的手心去爺就拿你沒辦法了,好好給爺看著裴沭,自然有你的好果子吃,不然就等著跟他一塊去下、地、獄。」
他走到門前,還不忘回頭對她輕笑,葉晚脫了鞋子用力揮去,剛好打在他關合的門上。
裴瑾有了心事,這些日子被那小乞丐弄得心煩意亂,他說她是他的姐姐,是當年刻意送錯的孩子,那少年還拿出了個長命鎖在她眼前晃了晃,她立刻就警覺起來,是了,她學什麼東西都亂七八糟,爹說她無可救藥的笨,一點沒有爹娘風範。
說別的還勉強過的去,只一樣,她心存芥蒂,她長得既不像爹也不像娘……
從表哥的府邸出來時候,雪還沒有停,她帶著侍衛銀劍走在雪地上面,只聽得見咯吱咯吱的響,北風刮過,再回頭連腳印也蓋上了些許。
想來用不了明早,大地又回恢復了白茫茫的一片。
大雪能掩蓋一切印記,她忽然笑出聲來,想到了一個解決問題的最佳方法。
毀屍滅跡。
作者有話要說:不狗血不成文。下章她媽就懷疑了,所以親們不要懷疑她媽的智商,當年生產之後孩子丟了,失而復得的心情可想而知,若不是葉晚出現是絕對不會懷疑的。
☆、佛佑我
第十八章
怕葉恬在家裡惦記,葉晚讓人去送了消息,說自己留宿太子府,她故意早早歇了,打心眼裡想將自己和裴沭的關係坐實。
二人雖然沒有實質上的肌膚之親,但流言蜚語當中,她根本沒有清白可言,裴毓這個人又不得不防,男人的劣性,生怕他又橫生枝節前來搗亂。裴沭對她自然是隨意的,人前,他對她寵愛非常,人後,連個面都沒露,只讓人送來了夜宵。
她睡不著,對於肉體上的需求,其實根本不在意,可裴沭彷彿是無動於衷,他一點碰她的意思都沒有。這樣一來,葉晚倒是戒備起來,她對自己的未來迷茫而無力,一時間摸不清裴沭的目的,很不踏實。這種享受很不踏實,迷迷糊糊的過了一夜,葉晚在清歌的叩門聲中醒了過來。
外面銀光大盛,雪白的天地就像是整個世界,清歌關好房門,掩去了最後一絲銀色:「夫人快起吧,這比不得家裡呢!」
她倒是個心眼多的,葉晚懶洋洋地躺著不願動,翻了個身背對於她:「不想起。」
清歌掩口笑:「外面雪景很美呢,三殿下說一會有新的課業教與你。」
聽見她提及裴沭,只好掀開被子坐起來,他偶爾會教她彈新的曲子,抑或教她作畫寫詞,葉晚天生的好耐性,倒也是個好學生。
清歌利落的端了來熱水,葉晚洗漱一番,問了他今日穿的衣衫,還特意穿了配色的青色棉裙,外面依舊披了斗篷,臨出門的時候小丫頭又貼心的給了她手爐,因為平日都是要獨處,只得自己去見裴沭。
院內眾多奴僕正在掃雪,她翩翩走過,只覺得這奴隸社會真是諷刺,想起現代的生活一時間恍惚不已。
裴沭就在書房等她,葉晚走了去,早有伺候著的小丫頭給開了門,進門時候可見他作畫的身姿,他和顏玉書可謂是湊味相投,倆人在一處談古論今,撫琴作詩能不吃不喝呆上幾天。
「咳咳……」走到他的身邊,發現他正在畫一棵枝椏上全是雪的枯樹,雪地上面還有紛亂的幾個腳印,根本看不出是什麼主題。
裴沭的目光停在那幾個腳印上面,彷彿有兩個小孩子就站在上面,一個拿著長長的竹竿用力一揮,一坨雪從天而降將兩個人都砸了個正著,真是傻。
葉晚靜靜坐了一邊,隨手拿起本書翻來看看,因為他桌上都是平日常看的書,以為是整治學術之類,不想拿起來一看竟然是三字經。
這個東西她小的時候就會背,百般無聊地打開書頁直接扣在自己的臉上,往後一仰就靠在了椅背上面。她這麼隨便的做派終於引來裴沭的注目,他好笑地看著她毫無端莊姿態的模樣,低笑出聲:「一看書就煩了?」
葉晚微微偏頭,拿下三字經露出自己面無表情的臉,無趣道:「不是煩,這東西我早就會背。」
這倒是叫他意外了,裴沭原本就是心血來潮想教她讀一讀三字經來著,不想人家不屑的目光一閃而過,隨即讓他垂目不語。
是了,不是所有的女子都像她那般苦命的……也不是所有的女子都那麼的淘氣,那麼的……
正是恍惚,外面傳來貼身侍衛的低喚聲,若無事,他不會前來打擾,裴沭凝神走到門口,打開房門,侍衛長立刻附耳說了幾句話。
冬日寒風從門口灌進來,葉晚打了個冷戰,趕緊攏緊了斗篷,摀住了手爐。她偷眼瞧著裴沭的側臉,他表情詭異,似驚似喜。
書房的門沒有關,裴沭就那麼呆滯了片刻,隨即吩咐侍衛長叫人去準備馬車,再回過頭來時候已經恢復了平日的模樣:「走,我帶你去看看湖面冰景。」
葉晚自然是答應的,她怕冷,回去又戴了頂貂絨帽子,因是穿了斗篷整個人都彷彿被裹進了白絨絨的貂絨當中去,只露出精緻的一張臉來。
他走在前面,行走之間竟不似往日淡定,她心中驚奇,更是小心觀察,緊緊跟了他的腳步。二人上了馬車,不多一會兒,就到了京城的郊外,南湖湖面上果然是結了厚厚的一層冰,不少年輕的公子哥都在上面嬉戲滑冰。
葉晚覺得十分新奇,原來古代還有這麼一項運動,走下馬車,跟著裴沭到了跟前。仔細盯了那所謂的冰鞋,才發現不過是簡單的鐵條。
可即使是這樣,她也心癢癢。
要知道在現代這是她最喜歡的一項運動,不拍戲的時候經常一個人在冰場裡面轉圈,所有的苦難所有的委屈彷彿都能轉沒,因為渴望,所以目光炙熱了些。
這一瞥,竟是看見了熟人。
裴毓就站在南湖的冰岸上,循著他的目光,只見眾人的叫好聲中,一個女子穿著『冰鞋』不斷穿梭在人群當中。
南湖的冰上,很多公子哥彷彿成了她的障礙物,她不斷躲開,轉來轉去穩穩的劃過了一圈又一圈,她穿著的棉裙劃過時候都翩翩起舞,整個人看起來英姿颯爽,不時引得叫好聲附和著。
也虧得她小心眼,記性好,葉晚細細一看,這女人竟是裴毓後院的瘋女人如夫人。
她下意識看向裴毓,後者的目光也正好掃了過來,看見她身邊的裴沭時候只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裴沭淡淡說道:「哦,原來四弟也在啊。」
裴毓走近了些:「難道三哥不是奔著四弟我來的嗎?」
他二人目光交錯,其中複雜難懂她實在不想過多猜測。葉晚的吸引力都被這一大片冰場吸引了過去,緩緩走過去站了遠些,心中感概萬千。
如夫人剛好轉了一大圈劃了過來,利落的收腳就站了她的面前。
葉晚白了她一眼,該幹嘛幹嘛去,怎麼就又到她跟前來了?
警惕地看著她,發現她的目光穿過她的肩頭落在了身後,下意識回頭,正對上裴毓嘲諷的笑意。
她趕緊退了回來,因為走得快腳下一滑差點摔倒,裴沭伸手扶了她一把這才站穩了些。如夫人更是呆呆地向前走了幾大步,就站在三人面前。
她看著伸手給葉晚系斗篷帶子的裴沭,皺眉道:「小六,我好像認識他。」
裴毓伸手拉了她一把拽到自己身邊:「他是我哥哥裴沭啊,你不記得了?」
這如夫人眼睛瞪得很大,忽然掙脫了他的鉗制衝到葉晚面前,她力氣很大一揮手就將人給推翻了去,饒是裴沭就在身邊也沒反應過來,反倒了一邊的裴毓眼疾手快一把將人撈了個正著!
葉晚也沒想到她這瘋子真的在這個地方為難她,推開裴毓站直了身體還有點驚猶未定。
如夫人自己也打了個踉蹌,裴沭連忙伸手去扶,本就是下意識的動作,就在這一瞬間,葉晚彷彿是明白了什麼。
裴毓在身後哼哼冷笑:「女人可以傻,但不要真的傻,也可以聰明,但不要自作聰明……」
她回頭瞥了他一眼,送給他白眼一枚 。
如夫人做了錯事趕緊回了他的身邊緊緊抓著他的袖口,她躲在他的身後只露出一張好奇的臉,葉晚瞧她臉色不似偽裝,開始懷疑是真的有精神病了。
還好裴沭只不過是一瞬間的失態,立刻就恢復了往日神色,他讓人拿來『冰鞋』,見葉晚很有興趣 ,耐心地給她講解,甚至還俯身幫她穿上,他自己也穿了一雙,非要親身教她一教。
她兩手抱了裴沭的一邊胳臂,小心翼翼地向場地中間走去。這鐵條的冰鞋跟現代冰鞋十分不同,只保持身體平衡都感覺十分不易。
也是抱著試探的意思,更覺兩個人親密了些,裴毓在身後瞧著二人姿態,臉色更黑了些。如夫人在他身後小聲說道:「狐狸精。」
他冷笑不語。
如夫人大聲了些:「狐狸精!」
裴毓看著葉晚一鬆開裴沭就立即不穩又抓住了他,甩袖離去。
如夫人戀戀不捨地看了看場地中間的兩個人,趕緊脫鞋。他走得很快,她跟不上了,撿起雪地上一塊小石頭衝他後背就是一下,不想投得高了些,剛好打在他的頭上,幸虧石塊很小才沒什麼大事。裴毓捂著後腦赫然轉身,她已經若無其事假裝什麼都沒做過。
氣得他立時咬牙低喝:「果子!」
如夫人無辜地看著他:「請叫我如夫人。」
郡王府裡,高陽郡主坐在佛堂一角,她一手裡還捏著佛珠,垂目不語。
紫劍拿著一封快報讀道:「葉晚本姓楊名柳兒,是廣西廣元人士,因家貧八歲被賣入地主家做事,自此被轉讓多次……」
她停下佛珠,不禁用手揉了揉額角:「我不想聽這個,讀重點。」
紫劍看了看主子,木然道:「經過暗衛的調查,這位姑娘的出生地正是普藥山裡,而楊家也剛好是當年奶小郡主的奶娘。」
當年,好一個當年!
當年她生產之時,正逢敵人來襲,高陽不顧生產羸弱上場殺敵,回頭孩子已然不見,曾經也多次懷疑啞女要害她女兒,可待找到她二人,發現孩子白白胖胖,感激她還來不及,更未想過其他!
佛珠頓時斷裂,高陽的腦海裡滿是第一次見葉晚的模樣,當時她心悸莫名,竟然有她就是自己女兒的直覺,再忍不得赫然起身:「去……」
話還未說完,頓時又停下了步子:「我佛佑我,我佛佑我啊。」
話音剛落,她俯身笨拙地去尋那顆顆佛珠,淚再忍不住潸然落下。
作者有話要說:已經加快了相認的速度,所以不要催的啦!這件事還有待商酌和調查的。
☆、有紫劍
第十九章
高陽讓紫劍去叫了柳如風來,她跪在佛堂裡面反反覆覆看了葉晚的經歷,心如刀絞。本來是想第一時間去見見這孩子,但冷靜下來卻是忍住了當時相認的想法。葉晚十九歲,而真正的裴瑾其實是只有十八歲的。
這件事還待調查和商酌的,絕不能再做錯一步。
不多一會兒,柳如風高高興興的來了,平日夫妻情分已經淡泊得很,一聽說郡主親口叫他去佛堂他實在雀躍。
紫劍守在門口,聽見佛堂內安靜得一點聲音皆無,很快,駙馬爺臉色青紅交錯的從裡面衝了出來,他看著男人的背影消失在眼底才收回目光。
柳如風是真的震驚,他從未想過自己疼愛了十八年的女兒竟不是親生,當年尋到啞女時候正是他帶人去的,搜進山裡時候,啞女抱了孩子正在柳樹底下哄她睡覺,她穿著破爛,就連頭髮都亂糟糟的,唯獨懷裡的孩子長得白白胖胖。
看見他帶人到了面前,她愣愣地抱緊孩子,淚水就從她的眼底一直滑落,本就是啞女,竟也歇斯底里地喊出了嘶啞的話,他聽不懂她說的是什麼,將人帶孩子都抱進了懷裡。
因她總算護住了郡主的孩子,高陽總算網開一面,將她留在了郡王府。
許多年裡,柳如風都陷入了雙面的愧疚當中,他對不起啞女,她本是當年戰場上俘虜過來的軍妓,他心存憐惜,不想僅僅一夜情竟然有了骨肉,高陽怒不可遏,隨即落了她的孩子。當年他還為此感到慶幸,非常時候,他身為駙馬前線招妓,緊緊是將孩子打了去就已經是網開一面,不然就是當即打死,或者治他的罪他也是無話可說。
回到京城之後,高陽曾提出和離,他一身傲骨硬是跪了一天一夜,直到裴瑾哭得她心軟才終於留在了她娘倆身邊,從此啞女就是一個特殊的存在。
她從不離開郡王府的那一角落,也不敢有人慢待。
直直衝進那內院的小小院子,啞女的丫鬟愣了下 ,隨即讓他趕到了院外。啞女聽見聲響打開房門查看,柳如風推了她進門,隨手關閉了房門。
啞女下意識後退了幾步,看著他的臉驚猶未定。
柳如風向前一步,目中的怒火似要將她燃燒,他飛快摑了她一巴掌,直將她打摔了去!
啞女被打得眼前直冒金星,伏在地上回頭看他也是怒目而視。
他咬牙恨道:「當年我疼你可憐,沒想到你一副柔弱的身子卻是毒蠍心腸!」
她嘲諷的笑意從嘴角流露出來,挑了眉更是伏地大笑。
啞女說不出完整的字眼就連笑聲也是詭異得緊,柳如風上前一步捏緊了她的下頜讓她的目光對上自己的:「我問你,瑾兒是不是被你換掉的?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使盡力氣撓了他一把,笑著笑著竟是落下淚來,柳如風狠戾將她甩到一邊,知道她什麼也說不出來這種無力的感覺讓他更加惱怒。高陽什麼都沒說,只讓他看了那些調查快報,現在事實還需要進一步的肯定,啞女更是不能動,恨恨地從她屋裡出來,只叫了兩個侍衛看住啞女不得任何人靠近,趕緊回了前院,想要到妻子面前商量一下。
葉晚他還未見過,可心裡渴望。
低頭走得急了,竟是撞了一人,柳如風心中火氣正是無處可發:「哪個不長眼的……」
話未說完正對上裴瑾拍著心口的嬌嗔:「爹你幹什麼走這麼快啊!」
他不由得細細看了她的臉,黑著臉不說話。
裴瑾心裡有鬼,被爹爹這麼一看,趕緊一溜煙跑了。
她回到自己屋裡吩咐丫鬟誰也不許打擾她,只銀劍回來時候叫他來見。
銀劍是她的侍衛,高陽郡主從戰場上回來時候沿途曾救下兩個男孩,一個是銀劍一個是紫劍,銀劍陪著裴瑾長大,紫劍則一直留在身邊,地位非凡。
他受了小郡主裴瑾所托,到了約定地點,一家邊城的小酒樓裡角落果然有一個衣衫簍縷的少年乞丐似乎等人。
銀劍坐了一邊,叫了兩樣小菜,那少年給了小二一點碎銀,也是怯意的哼著小曲。他冷哼一聲,自顧自的吃菜。
裴瑾就是他的天,她說這小乞丐連同他的爹那日撞了她不僅無禮,甚至還非禮了,她實在氣不過逗弄兩日,叫他跟著小乞丐找到那老的,伺機殺掉。
京中內院齷齪的事情多半都是在夜幕下進行的,銀劍也曾暗地裡殺過小混混,十分的有耐心。乞丐少年一直等到了黑天,才怏怏地結賬離開。
銀劍一路跟蹤,他不緊不慢地行走在京城的大街上面,只等少年去尋了那老的,二人一起滅口。
二人一前一後走過兩條大街,轉了幾個彎,才看見不遠處的破廟。銀劍從袖口處拿出黑巾將自己的臉蒙上,在暗處一旦見到那個老傢伙,這少年就不必留著了。
少年走到廟門口頓了下:「爹!」
他在後撥劍以對,廟內燈火昏暗,可即使這般也看見了個中年乞丐對少年招手,就是他!銀劍剛要從後面下手,那中年男子動作之間,讓出了後面的人來。
銀劍立刻藏在暗處不敢再動,少年進了廟裡,中年男子叫了兒子到身邊喜不自禁:「兒子你快看,這個人是誰!」
他身後一年輕書生正蹲著身子給乞丐們分配食物,少年自然是不識的,男人繼續道:「這可是咱們的大恩人啊,就是他救過你家姐啊!」
書生只淡淡的笑,少年愣住了,男人一巴掌又招呼了他的腦袋瓜:「還傻站著幹嘛,這可是狀元郎呢!當年你爹我可是偷偷去看過你阿姐的,顏少爺不知對她多好呢!」
少年呵呵傻笑,書生,也就是顏玉書只對他爹說道:「既然等到了你兒子,那這就跟我去罷,晚晚見了你們不知多高興。」
三人一起從破廟中走出來,銀劍立刻退身離開。
葉晚在冰上玩了半日,因為長時間不做運動,回家之後全身酸痛,裴沭都被她賴在馬車裡的模樣逗笑,後來還是他親自抱了她下車。
因為沒有刻意回到自己的家裡,所以她也並不知道顏玉書在街上遇見了閒逛的楊乞丐,裴沭對於她的留宿也絲毫不在意。
可二人進了府邸,自然就有眼線去通知高陽,更或者是裴毓。
夜幕降臨之後,郡王府傳了消息來,高陽郡主讓裴沭帶著葉晚去看戲。
只說是姑姑顧念侄兒生辰,特意給他補辦了場小宴,還請來了京都名角來唱大戲。裴沭對於高陽特意點了葉晚的名字也有點意外,但一想到很可能是裴毓在其中搗亂也就釋然了去。
二人拾掇一番,來了郡王府,立刻有人前來迎接。
內院裡擺了戲台,柳如風就站在門口,他迎了裴沭進去,目光忍不住在葉晚的臉上來回掃了幾眼,二人被分開了來,她被一個小丫鬟帶了到佛堂去。
佛堂不是第一次來,葉晚想起第一次見高陽時候場景還心有餘悸,若是因裴瑾再受責罰可真是窩火,又猜不到人家心思忐忑不安。
小丫鬟將她引到門口,裡面一個紫衣佩劍男子打來房門,伸臂示意她進去。
他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僵硬得像一塊木頭。
葉晚沒有心情注意到男子平淡無波的眼色,規規矩矩地站了過去,高陽跪在佛堂前面,背對著她雙肩微動。
紫劍關好房門,側立一旁:「郡主,姑娘到了。」
高陽抑制住滿心的激動,也不回頭:「孩子,過來跪下。」
她身邊有一個蒲墊,葉晚意會過來雙膝跪了過去。
高陽深深叩首,將臉埋首於手背之上:「我佛佑我……」
葉晚有點不知所措,摸不準這位郡主叫自己來的目的,正是胡亂揣測,聽見身邊女聲溫柔問道:「你叫晚晚是麼?」
她側目過去,正對上微紅的雙眼,高陽眼底竟然流露出一絲絲的關切來。
「是的,我叫葉晚。」
高陽又一手掐著自己,勉強保持住臉上淡然的表情:「顧長安是你什麼人?毓兒救了你怎麼又去了沭兒身邊?」
葉晚無言以對,她也不想換來換去的,想來這位郡主是來問罪的了,實在想不出怎麼回答才能讓她滿意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去。
「郡主饒命,晚晚不過是為了生存下去才依附的男人,何嘗不想堂堂正正的嫁人生子,可惜人無好命,紅顏破敗。」
高陽更是心痛,她伸手攬住葉晚的肩頭,安撫似的拍了拍一時間失態真情流露:「真是苦命的孩子……」
葉晚懵了,又聽見她咬牙切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世上玩弄女人的男人都該下地獄去!」
從她的肩頭,剛好看見紫劍的臉。
男人木然地看著這一幕,仿若未聞。
抱著她的身體甚至在顫抖,葉晚詫異地竟然從高陽的懷裡感受到了無盡的悲慼……
作者有話要說:好戲開始嘍!
☆、勾住你
第二十章
葉晚有點莫名其妙,高陽郡主讓紫劍送了她到內院看戲。這木頭敦子就一直跟著她,以為是去見裴沭,可人是見到了,隨即就讓郡主給叫走了。
裴沭也有一點疑惑,但他臨走前還是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
她只得披了斗篷站在廂房底下,遠遠的等他。
院中間高台上面,京城名角正賣力唱戲,紫劍站在葉晚的身邊,忍不住偷眼看她,她好似怕冷,頭上還戴著貂絨兩角帽子,斗篷領口處也高高束起,整個人都鎖在白絨絨一片裡,只露出一張精緻的小臉。
他呆呆地看著她,忽然想起當年被救時候的模樣。
當年不過七歲,父母雙亡,戰事一起,姐姐帶著他從屠殺中逃了出來,兩個孩子相依為命餓著肚子徒步行走。後來姐姐染病沒等熬到見到高陽郡主,他發著熱背著姐姐的屍體,全無目的的走,只覺得就快一家團聚。
恍惚中聽見馬蹄聲從後面成隊而來,他呆滯地站定,一陣風從身邊刮過。高頭大馬打了個轉又掉頭回來停在他的面前。
紫劍猶還記得,高陽郡主當時一身戎裝,英姿颯爽。
她下馬將自己的披風解下來披在他姐倆身上,這才發現後背上已然嚥氣的姐姐。
然後溫柔地看著他,叫他放下姐姐跟她走。
他怎麼肯,姐姐是他最後的親人,怎麼能將姐姐放下呢……
雖然他腦子燒得昏昏沉沉的,可無論如何都不肯將人放下來。
他定定地看著葉晚,微微歎了口氣。
就和這張臉一樣,沒有多餘的脂粉,乾乾淨淨。
最終高陽郡主命人將姐姐葬在了當地,然後將他帶到了繁華的京城,至此不再受苦。不想這麼高貴的公主,她的女兒竟然也吃了這麼多的苦……
「我很好奇,」葉晚索性抬了臉來讓他看個清清楚楚:「你用那麼憐憫的眼光看了我半天,是什麼意思?」
紫劍若無其事地看向了戲台:「姑娘說笑了。」
她不覺得自己有任何可憐的地方:「難道郡主對我下了殺無赦的命令了?」
他嘴角微抽:「姑娘多心了。」
這個人一身的紫衣,他的手就扣在腰間劍柄上面,好像隨時要拔劍一樣。他劍眉星目,本是一張清俊的臉卻是兩眼無神,表情僵硬,簡直就是一根會移動的木頭樁子。
葉晚向他面前湊了湊,一時間她也有一點好奇了:「那你幹嘛一直看我?還直勾勾的看了半天?難道你家郡主讓你這麼看著我?」
他立刻退後三尺,避開與她接觸:「姑娘你想的太多了。」
話一說完,紫劍才想到自己本可以不回答她的,隨便她自己腦補去。
還好葉晚沒有繼續『咄咄逼人』地挨著他靠近他,只扭頭看戲了不再看他。
她甚至是將自己埋在了帽兜裡一樣,葉晚不繼續下去的原因是看見了裴毓,他帶著如夫人在丫鬟的帶領下到了台下。
遠遠的還聽見他似乎不滿的話語:「看戲也不叫侄兒一聲,姑父可是偏心了啊!」
駙馬隨意搪塞兩句,等他落座之後下意識看了葉晚一眼。
葉晚隱隱覺得今天這齣戲是跟自己有關係的,可她似乎抓到了一點的頭緒又似乎什麼都抓到,怎麼想也想不出。
自己站了一邊,怕是太過於扎眼,她輕移腳步,想要尋個地方歇歇,避開裴毓。
紫劍輕聲道:「隨我來。」
莫名的,她知道他是要帶自己離開這裡,和她想的一樣。
再不猶豫,跟了他的身後趕緊走開。
不想人算不如天算,巧的是剛好遇見臉色不好的裴瑾。
她帶著銀劍從前院過來,好巧不巧的就撞見了葉晚和紫劍。
本來心情就十分的窩火,這一下似乎是撞到了槍口上,裴瑾細著嗓子尖叫起來:「紫劍!你不在母親身邊伺候著幹什麼去!她怎麼在這裡?」
紫劍一向是在高陽郡主身邊的,也難怪裴瑾詫異,他回了句郡主吩咐的,示意葉晚跟上他的腳步。
裴毓的目光已經掃了過來,不過還好只淡淡的一瞥,立刻移開了。
裴瑾還想揪住不放,柳如風已經過來解圍,他嚴厲地瞪了她,紫劍立刻帶走了葉晚。
不多一會兒,裴沭從佛堂被放了出來,表兄妹坐了一處,都覺得高陽郡主有一點點的異常。裴毓刻意留了如夫人在台下,自己在一邊喝茶,沒用多久,她果然向裴沭走了過去,還笨兮兮地差點摔倒。
他不再留神,扭頭就走。
紫劍是高陽郡主的侍衛,他帶著葉晚能往哪去,無非是給安頓個臨時歇腳的地方,郡王府不大,就那麼幾個廂房。
雖然還猜不到姑母的用意,裴毓還是提了心,生怕郡主起了殺心。
府內丫鬟不多,紫劍不見蹤影,他仿似無意的閒逛,到底揪住一個問了,知道葉晚就在一間小耳房內喝茶歇息。
對小丫鬟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裴毓心情愉快地走了過去,屋內人影一人,身姿詭異。他一下想到了葉晚常做的那些扭曲動作來,確定是她之後更是扯了嘴角。
推門而入,剛好對上她詫異的眼。
裴毓關好房門,挑眉看著葉晚從容地站直了身子,抱臂相對。
小小耳放內應有盡有,乾淨利落好像有人住的樣子,裡間四折屏風還有一小段隔斷,葉晚就在外間桌邊舒展身體的僵硬。
「怎麼?很意外嗎?」他不禁冷笑:「以為是我三哥找來了?」
「是啊,」葉晚知道這是非常地方他不會真的對自己怎麼樣,有恃無恐:「我以為是三殿下,沒想動寧王還這麼記掛我。」
他徑直走過去抱住她,使勁在她頸窩處吸了口香氣才道:「有些日子沒你伺候了,可真是想念你呢!」
裴毓一手攬著她的後腰,一手在她後臀上捏了兩把,葉晚葉不掙扎,任他動作:「我可是你哥哥身邊人了,你確定是想我了?確定在這裡要我伺候伺候你?」
「我哥哥的身邊人?真是笑話!」他輕哼:「爺就想要你伺候著呢!」
「怕是不行,」葉晚斷然拒絕:「一女不能從二男。」
當然不行,用不了一會兒,就得有人尋來,他也就是戲弄,非要輕1賤1人似的在她身上揉捏幾把,可人家完全無動於衷的樣子,口中拒絕掉,身上隨你摸不在乎,可真讓他動作不下去了。
他就奇怪了,葉晚以前對他可是百依百順的,就喜歡她的順溜識時務,現在還有點捨不得這塊肉也說不出為什麼。她冷眼看他,他心癢癢,她越是這樣一動不動的倒還沒興趣。
可嘗過她的滋味,又豈能這麼放手?
「從二男?」裴毓根本不信:「你以為我三哥真的在乎你?當初我讓你去他身邊看著他不過是篤定他會留下你,伺機監察,可你似乎想的太多了,他對女人能有多少心?」
葉晚不語,只倔強地看著他。
他冷笑:「你不相信?」
她的目光仿似漫不經心地瞥過屏風:「三殿下對我很好。」
「哧~」裴毓這次是徹底笑了:「這真是我聽過最好笑的事情了,你信不信,只要我開口,他甚至會將你送回我的床上,那可就看我給他什麼了。」
葉晚仿若未聞。
她這是無聲的袒護,是認定了裴沭的好麼!
裴毓更覺惱怒,他真是想打破她臉上的不屑和隨意,更是抱了她後臀一提兩腿分開在自己的腰身,這一姿勢要多曖昧有多曖昧,葉晚也嚇了一跳,可她跳的是差點從他身上摔下去,更是用力勾住了他的腰,兩臂還用力摟住了他的脖頸。
他興奮起來:「女人?要不要在這裡試試?」
她忍住想打他的念頭,只又看向那屏風,裴毓一下警覺起來。只聽細微的腳步聲從後面傳來,紫劍端著水盆終於動了動步子。
他一見二人這番姿勢,眼眸立刻放大幾倍,然後反應過來轉身背對二人,盆裡的水溢出來就濺在他的鞋上,他不自在地動了動。
裴毓在葉晚的眼底看見了淡淡的笑意,他根本沒想到紫劍會在,郡王府邸,可不敢放肆,趕緊鬆手放人下來,身上那處立刻軟了幾分。
葉晚是十分坦然的,她忍住笑意從他身上滑下,才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她。
紫劍再次轉身時候,臉上已經恢復了平靜。
她伸手抻了抻衣裙上的小褶,甚至對他笑了笑。
這女人分明是故意的!
裴毓甩袖而去,他一腳踹開房門,暗暗想著,一定要再狠狠地弄上她兩次才心甘!
大戲唱到酉時才散,裴沭一直有點心不在焉的,他接了葉晚出來,謹遵姑母教誨將人送回了葉家去。她什麼也不問,只乖巧地下了馬車,讓他原本想解釋兩句的話也放回了肚子裡去。
不知怎麼,總覺得姑母今日是另有所圖。說是給他做小宴,可那目光中好似隱忍還帶有絲絲的敵意和不滿。
因與裴毓有舊怨,他多年未婚也無人強求,可就在今日,姑母不但提及了他的婚事,還頗為心急的模樣。
她只說,表妹即將嫁人,他和裴毓也該盡快成親。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感冒,作者沒話說。
☆、勿驚蛇
第二十一章
一下馬車,得了消息的護衛早就開了門,葉晚目送裴沭的車離開視線,掩口打了個哈欠。有點睏了,這時候不早了,古代沒有太多的娛樂,晚上更多的時間她都拿來睡覺,都已經成了習慣。
關好大門,護衛立刻含蓄地提醒她:「家裡有客人。」
她當然詫異:「這麼晚了誰來了?」
護衛立刻說是狀元郎,葉晚鬆了口氣,只要不是裴毓就可以。
她不是沒看見護衛欲言又止的目光,只懶得探究,快步走進前堂,顏玉書迎了上來:「葉子你快看這是誰?」
他身後兩個人立刻站了起來,葉晚的目光從他們身上輕輕掃過實在是毫無印象:「誰兒?我不認識呢!」
顏玉書輕咳了聲,還刻意提醒她:「這幾年不見也不能忘了啊!骨肉親情何時也不能忘……」
這麼一說,葉晚瞪大了雙眼,心裡暗暗腹誹:「這兩人該不會是她這身子骨的爹和兄弟吧?」
沒等她說話,那中年男子已經抹淚衝到了面前:「柳兒,你不認識爹了?你娘臨時還惦記你呢!」
少年只沉默地看著她,葉晚嘴角微抽,突然冒出個爹來,還是將她賣給別人的爹,這些年不曾見過,日子剛好一點就出來相認了,真是狗血。
畢竟是她原身的親人,她見他二人穿得破舊,先叫人拿了兩套乾淨的下人粗布衣衫給他們換下。因為府上根本沒有男人居住,所以除了這粗布衣衫哪有好布料,起先,男人還頗有微詞,葉晚只得說明日一早再帶他們去做衣。
這麼一來男人很是高興,合不攏嘴的說好閨女之類的,顏玉書一直是很欣慰地看著這一幕,安頓了這父子之後,也趕緊告辭,免得瓜田李下。
葉晚知道他的性格,能等她過酉時已經難得,親自送了他出來,還聽見他千般囑托:「我知道你以前的事多半不記得了,但你爹我是見過的,那年你被送進我家,他一定是很惦記你才偷偷來看你被我撞見還不叫我告訴你。現在雖然他和你弟弟過得不好,你們也總算是一家團聚,要好好相處啊,有了父兄依靠日子才會正常。」
她嫌棄他的囉嗦呆板:「你覺得我現在不正常?」
顏立刻皺眉:「正常嗎?」
葉晚學他的模樣也故意板起臉來:「哪裡不正常?」
他只定定地看著她,眼底都是憐惜。
她就受不了他這樣的目光,頓時敗下陣來蔫蔫地:「好吧,有了父兄依靠我的好日子就來了。」
見她這般不甘不願的,顏更是正色以對:「葉子你信我,你爹也是惦記你的。」
信信信信你個頭!
送走了呆子,葉晚才在他背後白了他一眼。
顏玉書總算覺得是幫到了葉晚,所以臨走前才再三的叮囑。女人在古代要是有父兄作為依靠,日子才能過得下去。顏玉書一定是這麼覺得的,所以才替她開心,可這父子衣衫簍縷,雖然窮,但是挑三揀四的也不好糊弄。
那少年多半時間都是沉默寡言,男人自稱是她爹,可能是聽說了點她的事,還打聽了一番寧王和先太子的事。
他連她叫沒叫爹都沒在乎。
葉晚頓覺不快,多年未見,兒時被賣,若是親爹哪有不關心自己女兒的?他不但不關心自己經歷了什麼,一個勁打聽權貴,勸說自己攀附其中,甚至還妄想這麼白白撿個閨女,一步登天!
哪有這麼好的事!
葉晚對於這原身的親人,其實是無所謂的,從來沒有受過人家的將養,當然毫無感情。可你若是真個對她好,惦記她的,她一定也多些牽掛,只這楊家公一心記掛的是他自己的親生女兒,聽說那當年換了的孩子就在京城,跟著顏玉書來認親其實就沒安好心,他留了個心眼,親閨女要是不認他,那就留在葉晚身邊也不錯,至少還能看著她點,輕易別露了餡。
這假父女是各有心事,自然也寒暄不到一起去,葉晚回了自己屋裡,掩好房門,回頭就瞧見葉恬披著棉被坐在床上發呆。
外面天寒地凍,屋內暖意融融。
她已經在外面凍了不少時候,趕緊脫了鞋上床,兩腳著了熱才舒服地嗯了一聲。
抬頭一看,平日嘰嘰喳喳的妹妹異常沉默。
葉恬低著頭也不吭聲。
葉晚這幾日都怎麼見著她了:「怎麼啦?」
不問還好一點,這一問,竟然有兩朵淚花掉落了下來,正好暈染在棉被邊上。她嚇了一跳,也顧不得熱腳了,捏了葉恬的臉一提,這才看見她雙眼已經腫成了桃一樣的。
「什麼事啊哭成這樣?」葉晚趕緊給她擦擦:「跟姐說,姐給你做主!」
「沒事。」葉恬咬唇強嘴。
「哭成這樣還說沒事?」她一手扳了一邊,迫使葉恬的目光對上自己的:「快說這怎麼的,誰給你氣受了?」
葉恬的淚水啪嗒啪嗒的掉:「姐姐這些日子都不怎麼見,現在又有爹有弟的,我怕我以後沒有人管了……姐!」
話未說完淚水又如決堤一般傾瀉而出,葉晚還當是什麼事,趕緊給人摟了懷裡,小小少女已經開始發育了,她玩笑似的戳了戳妹妹剛剛隆起的小豆包:「都要長成了還為這麼點的事情哭?我真不知道要是沒人管你你還能不能自己生活。」
她這麼一說,葉恬更是擔心了:「你……你真不管我了?」
葉晚好笑地捏了她的臉:「你是我妹妹,我不管你誰管!」
葉恬很是委屈地看了眼房門:「那個新來的哥哥呢?你會不會有了弟弟就不管我了?」
又不是小孩子,怎麼會這麼想?
她扯了少女的耳尖到了唇邊,小聲道:「你別管他們,還指不定是不是我爹呢,待我試探試探。再說就是我親爹親弟,又能怎麼樣,你沒瞧見那一副假掰掰的模樣,我就沒瞧見待我有半分的真!」
葉恬有點懵了:「姐,你難道不相信……」
話未說完,葉晚一指點在她的唇上示意她噤聲:「論起演戲,他還嫩了點。」
姐姐這麼一說,她又有點不自在了,別彆扭扭地絞著被角:「別這麼說呀,」葉恬輕勸道:「要是一家人還是和和睦睦的才好啊。」
葉晚頓時笑出聲來,握了她的手真是半喜半憂:「葉恬你知道嗎?姐姐就喜歡你這樣,有一點小心眼,但骨子裡十分是真和純。可這樣又不得不為你擔心,傻孩子,別總是想著有我在,要是沒有我呢?你自己也要保護好自己不是?」
這孩子到底還是跟了她幾年,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眼珠一轉,甚至還體會到了她話裡的疲憊,反手將葉晚的手抓在掌心,葉恬兩眼溜圓,更顯得像是粉粉的桃子。
「姐我以後一定也能保護你的!」
「呵~」
次日一早,裴沭果然接到了姑母送來的畫像,裡面多半是即將選秀的秀女,他不禁微覺頭疼。偏又此時,侍衛來報,裴毓又帶如夫人出門了,仍舊去了南湖滑冰玩。
以前,如果就最喜歡在冰上面玩了,不知怎麼,裴沭心間微惱,揮手讓侍衛繼續看顧著,自己則揉了揉額頭上的青筋。
是了,裴毓是故意的。
他不能先亂了陣腳,將畫像放置一邊,提筆作畫。
只寥寥幾筆,便勾畫出一個小女孩的模樣,她淘氣非常,時常爬樹……
越想越是不能容忍,自從三年前進了裴毓的後院,他從未帶她出來見過外人,一旦引發了舊疾還不知會變成什麼模樣!
啪地扔了筆,他靠在椅背上面呆滯了片刻,隨即讓侍衛去傳話,讓裴毓來府中一見。
他又想要什麼?給他就是。
而此時,郡王府也緊鑼密鼓地張羅著裴瑾的婚事,高陽見了顧夫人,『無意』間提及了顧長安不必入贅的事,那顧夫人自然是十分開心,試探著問她裴瑾能不能嫁進顧家,並且再三保證會待她如親女一般。
高陽假意為難,後來只說憐惜她只顧長安這一子,也就答應了。
顧夫人那是一個真高興,連忙謝安了,回頭就去準備娶兒媳的婚事,逢人便是眉開眼笑的,春風得意呀。
宮中三年一選秀,眼看著選秀在即,高陽特意從中挑選了家世不錯的送了裴沭那裡去,想叫兩個侄兒都快些成親,到時認了晚晚,免得落下後患。
只這裴毓不省心的,天天帶著如夫人出去招搖,宮裡的靈妃已經頗有微詞了。她一心惦記葉晚,也無暇顧及,好多事情都才理出頭緒,又實在有點等不及。
可她也知,現在還不是相認最好的時機。
要也先幫晚晚物色一個真正的良人?
不不不,這件事還是以後再說……
正覺疲憊,紫劍在外面敲門:「郡主。」
她讓他進來,眼線昨晚就送來了消息,知道葉晚走後還見了一對父子,上演了一場認親的戲碼。
他端了參湯來放在桌上,高陽頓時扶額:「我現在哪有心思喝湯啊,給我說說現在又有什麼動靜了?」
紫劍坦然相告:「姑娘帶了父子二人出去置辦了些衣物,因離得遠也不知說了什麼。」
問了柳如風,當年找到啞女時候,她抱了孩子在外面,屋裡聽見動靜的漢子也出來打了個照面。當時並未對孩子有任何的異議,他甚至還給了不少銀兩打賞……
一想起此事,高陽便心生怨恨,分明是故意的換了孩子,不管是啞女還是那漢子都脫不了干係,如今她這正牌的親娘還沒得到孩子一點心神,他卻是想先享受著了!
紫劍見她臉色變了,猶豫道:「要不要給那倆人帶過來?」
高陽緩和了下臉色,恨恨哼著:「先別打草驚蛇,讓他過兩天好日子!」
作者有話要說:親愛的讀者朋友:本文週四入V,週四前正常更文,入V當日三更敬謝。 所以你們有眼福啦。 支持正版,支持妖妖。 在此感謝扔地雷的好孩子,今天我又多了個小萌物。橡皮泥nini扔了一個地雷
☆、辯真假
第二十二章
葉晚有了個不靠譜的爹,還有個時時拿奇怪眼神偷看她的弟弟,用顏玉書的話說,那就是一家團聚,可她絲毫沒有溫馨的感覺。
天生的敏感更覺詭異。葉恬這些日子連課業都不做了,整日跟著她到處轉悠,就像是隨時都有可能被撇下的孩童一樣。
她只覺可笑又可愛,安撫了幾次,才讓她放下心來。
葉家也算過了個團圓年,前世葉晚就注重親情,今生更覺親人難得,也不是她非要懷疑這楊家父子對她是否真心,實在二人行事詭異,住了葉家更顯蛀蟲本色,完全沒有親人間的親暱關心。
京城以西,有個廣寒寺,據說寺中高僧靈驗。
葉晚雇了馬車帶楊家父子去求籤,這些日子以來,她對這父子是親近有加,幾乎是有求必應。難得一家人一起出遊,更顯溫情。
清歌隨行,葉晚雇了兩輛馬車,楊家父子一起坐了後面的。她只說去寺廟給娘燒香超度順便求個簽,原本不想去的楊勇(弟弟)便不再猶豫了。
因為冬日未過,車外還是寒風冷冽。
廣寒寺地處偏遠,又是冬天,所以路上行人稀少。
車行的車伕一前一後趕車都不敢行得太快,生怕道滑將車翻了去。
走到郊外密林處,三五個持刀的蒙面漢突然衝了出來,先是驚了馬車,後又控制了車伕,直接將人從馬車上掀了下來!
馬兒受到驚嚇高聲嘶叫,葉晚捏了把清歌的手,探出身來。
她立刻吸引了蒙面人的注意力。
一柄大刀隨即搭上了她的肩窩,清歌從車上跳下來就哭。
楊勇剛一探頭立刻被他爹抻了回去,只聽一個漢子大聲吼道:「哭什麼哭!爺爺我圖的是錢也不是人,快些回家去取萬兩銀票,否則你家夫人活不到明日!」
清歌跪了繼續道:「我們夫人與你們無冤無仇的,你們為何要做這等壞事啊!家裡哪有這麼多的銀票嗚嗚嗚……」
那人又道:「綠道山頭管你是誰!京城裡哪個不知你家夫人受得兩位殿下寵愛,休得囉嗦,回頭送到這林子裡自然有人等著!」
說完竟是架著葉晚遠遠的去了。
清歌回到馬車邊上,抹了把淚水哭道:「老爺怎麼辦啊!您快出來看看啊,夫人被人抓走了!」
楊勇掀了車簾,楊老漢使勁咳了兩聲才道:「這可如何是好啊!」
她只得如實相告:「銀票家裡是有的,老爺還是和我回去取錢送來吧!」
「也只能如此了」
三人坐了馬車又半途而歸,葉恬正在後院練琴,見幾人去而復返唯獨不見葉晚當然詢問,這一問,清歌就哭了。
葉恬更是懵了,家中當然有銀票,她取出來交給清歌,卻是受不住這打擊一下昏過去了。清歌大哭,葉家亂成一團。
為了盡快將銀票送到劫匪手上,她只得將銀票交給楊家父子,千叮嚀萬囑咐讓快去林子裡交錢,生怕遲則有變傷了葉晚的性命。
楊老漢自然是連聲應了,父子倆又坐了馬車出了葉家,在京城轉了一圈之後,停在了一家客棧門口。
他進門便要了一間房,扯著兒子進了房裡便覺得心如搗鼓。
楊勇拿出銀票看了又看:「爹!咱們不去林子裡交錢嗎?去晚了我姐不是有危險?」
楊老漢狠狠瞪了他一眼,劈手搶過銀票細細查看:「她是你哪門子姐姐!哈哈一張五千兩張一萬,咱們發了!」
楊勇只覺得心裡有點不舒服:「要是不去她不是有危險?」
話音剛落一巴掌掄過來就打在他的後腦:「咱們就在這等著,那劫匪要是害了她的性命才好呢,又不是咱們幹的,還省得你姐在郡王府裡提心吊膽的!」
這樣做是不是有點缺德?
楊勇一時有點猶豫不決,他身上掛著的那個長命鎖卡在胸口處硌得慌。
見兒子還杵在門口不動,楊老漢使勁推了他一把:「放心!咱們就住兩天,到時候那丫頭要是沒什麼事,咱們出去也只說去了林子沒見到人!」
他這才鬆了口氣,爺倆又叫了點吃的,悶頭在屋裡憋著不出。
葉恬可真是昏過去了,清歌使勁掐了人中才給人弄醒,楊家父子剛走,她叫屋裡小丫鬟出去,剛要說出實情,有人來報說是狀元郎來了。
顏玉書是路過葉家的,他正看見楊家父子遠去的馬車,有點不放心進門看看。葉恬眼淚汪汪,一見他立時高呼姐姐命苦,實在是悲慼不已。
他趕緊問了是什麼事,清歌知道他性格呆板生怕他破壞計劃,只說葉晚被人劫了,楊老爺去送錢。
不想剛學了幾句,顏玉書就皺起了眉頭:「天子腳下哪來的綠道山頭?知道你家夫人深受兩位王爺寵愛還敢下手是何道理?連車都不搜上一搜就擄走了葉晚?」
清歌編不下去了,只低著頭不說話。
葉恬一聽也止了哭聲,她扯著清歌低聲說道:「快說呀!怎麼回事!」
清歌不敢隱瞞便說了是葉晚的主意,她雇了幾個街頭混混上演了一齣戲,是想試探楊家父子來著!
顏玉書聞言拍桌:「胡鬧!她一個人混跡其中就沒有危險了?廣寒寺距離那林子還有多遠她知不知道?若是名節再毀……」
他說不下去了,忽然想到她已經沒有名節這東西了。
赫然起身,剛要追出去,清歌已經攔在了身前:「顏大人你幹什麼去?」
顏玉書惱道:「自己的爹爹和弟弟都不相信,真不知她是怎麼想的,你讓開!我去追他們!」
清歌趕緊扯了他的袖子使勁揪著:「不行不行!這事不能前功盡棄,夫人說他二人要是有一分真心待她她定然不再懷疑!」
他揮袖撇開她的牽扯:「你家夫人有沒有說能保證自己的安全?」
當然沒說,清歌一想起那些彪悍的漢子自己的心也沒有底了,可她還有事情要做,還需要去找車伕確定那爺倆的落腳地,這個時候絕對不能扯夫人後腿。她憂鬱再三,只得眼巴巴的看著顏玉書大步衝出了葉府。
葉晚與那幾個混混走進密林深處,身後的馬車漸漸不見,生怕穿幫只想再走得遠一些,不想腳下一崴忽然摔倒!
架著她的那個男人嚇了一跳,下意識拿開了大刀,正是這時,一股勁風披了過來,他幾人還未反應過來一個紫衣男人從天而降!
他腰間長劍一出,劍氣逼人,兩番交手,幾個男人毫無招架之力摔成一片。
葉晚捂著腳踝痛呼出聲,男人眉峰緊皺,垂目看著她疑惑不解。
呼爹喊娘的混混甚至在求救:「夫人救命啊!」
她一抬眸正對上他的俊臉:「誤會!這是誤會!」
紫劍一瞥那幾個混混,嚇得他們立刻連滾帶爬地跑了。
葉晚坐在雪地上,腦中還有一絲清明:「紫劍你怎麼在這裡?難不倒你家郡主叫你看著我還有保護我的命令?」
他將長劍還鞘蹲下了身子,頓了頓還是伸手去探她的腳踝:「我看看。」
她捂著不叫看:「你回答我,你家郡主到底想幹什麼?我總覺得怪怪的。」
紫劍一手撥開她的手:「我看看。」
葉晚倔強地再次捂上,難得地現出一點幼稚:「你不說我就不讓你看,你說你們郡主到底什麼目的?難道沒叫你除掉我什麼的?」
紫劍無語地盯了她半晌:「坐了這麼久地上不涼嗎?」
她怔道:「有點涼。
他用力一震,長劍自動甩出半截劍身來,直接抵在了她的頸窩處讓她感受到長劍的寒氣:「好吧,在這除掉你沒人會知道。」
葉晚嚇了一跳,下意識低叫一聲,鬆開了捂著腳踝的手。
紫劍白了她一眼,鬆了長劍讓它回到鞘身去,自己則趕緊捏了她的踝骨查看:「沒傷到筋骨,就是扭了下,走路應該沒什麼問題。」
說完立刻起身,垂目看著她:「還不起來?」
葉晚還有點驚猶未定,她天生敏感,多少次在街上都覺得是有人跟著她。紫劍的現身至少證明了這件事,他一定是一直跟著她的,實在有一點莫名其妙。
他站在林中,紫色的長衫顯得神秘帶感,木然的臉此時竟覺得絲絲的親切,她的感覺沒有錯,雖然沒有表情,可這個人眉眼間毫無惡意。
甚至,他還伸出一臂來試圖拉她一把:「起來,天黑前必須離開這裡。」
午時的陽光在密林當中只露出斑斑點點,冬日嚴寒,她出來時候穿得厚實,人也笨拙起來,就著他的手剛一站起來,搖晃了下差點再次摔倒。
還好他輕輕攬住了她,定了定神才站住了。
二人轉身往回走,因為她腳下不便走得十分緩慢。這密林很大,走了好一會兒剛要倒了盡頭,忽聽遠遠的有馬蹄聲傳來,伴隨著還有男人的高聲呼喊!
「葉子!葉子……」
是書獃子!
她忍不住心跳加速,他怎麼來了這裡?走出林子也沒瞧見楊家父子人影,怕是正如自己所料了,下意識快走幾步到了林外,一人青衫騎馬而來,正是顏玉書。
林間寒風嗚嗚作響,而林外陽光雖盛卻仍舊十分寒冷。他揚鞭而來,那一刻,只覺得溫暖如斯。
顏玉書到了跟前更是激動,跳下馬來使勁將她抱了個滿懷:「你一個人在這幹什麼!」
她在他的懷抱當中只覺溫暖:「呆子……」
可,她不是一個人呢!
葉晚忽然想起還有個人在身後趕緊回頭,可身後一個人也沒有,低頭一看,甚至連他的腳印都沒有,剛才發生的一切,彷彿是一場錯覺。
僅此而已。
奇怪……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去醫院所以耽擱了些,見諒。這章是贈送給你們的,明日三更,到時候見哈,最後的爆發點來啦!
☆、23歡愛上
第二十三章
回到家中葉晚還有點不敢相信。
因為有點匪夷所思,所以也沒跟顏玉書提及紫劍的事。他
顏玉書也是只有片刻的失態,繼而數落了葉晚一頓,讓她坐上了馬,自己牽著馬慢慢行走。
因為楊家父子既沒有報官也沒有去贖她,這多少也讓他起了疑心,送了她剛回了葉家,家中就有尋來,說是爹娘從老家趕了來,顏玉書只好先行離開了葉家。
清歌給了車伕點碎銀,掌握了楊家父子的蹤跡。葉晚給了他們一天的時間已經是極限,立刻報了官,只說家中失竊,狀告楊家父子冒充父兄並且偷走了萬兩銀票。
官府豈敢不理?
葉晚不僅是三殿下眼下的紅,這萬兩銀票遭竊也是一件不小的事。
所以當天就開始派查找線索,到了夜深靜的時候,辦差的官兵終於那客棧裡將楊家父子逮了個正著。
他身上真的有一萬兩銀票,這是明晃晃的證據,於是官差們將其直接押去了大牢。
葉晚花費了些銀兩打點,想就這麼教訓教訓他倆等日後案子結束收回銀票了事。
這樣一來,三方各有不同反應。
郡王府正籌備裴瑾的婚事,高陽也正想處理了楊家父子,聽得葉晚懷疑他二真偽,不顧親情直接將二送入了牢房,她心中暗暗欣慰,看來,這不是個能隨別擺佈的孩子。
紫劍讓送了單間的牢房,獨自審問他二。
因為早大堂上用了刑,楊老漢不敢隱瞞,全都說了出來,葉晚真的是高陽所產之女。當年啞女抱了她一直往西走了兩天一夜,最後孩子的哭聲讓村民救下了她。
她身上有兩個首飾,楊家漢子貪圖啞女好欺想騙過來就接了家中去。彼時他婆娘正好有奶水,他家女娃還未滿月,禁 1欲多時的他甚至還想染指啞女,可惜這女雖然說不出話來,卻時時防備,甚至是經常抱了他家的孩子做掩護。
柳如風去接孩子的時候,他剛好一出門,就瞧見這抱著啞女跟他的女兒激動不已。那時也未曾想到想要換掉孩子,可這貴直接給了他一大筆銀子,緊接著帶了啞女和孩子就要離開。他下意識喊住了倆,啞女卻詭異地對著他笑。
他對紫劍起誓發願的說,當時他是想阻止的,可啞女既然知道卻還要跟著那走,想這麼換掉孩子讓自己的孩子去享福也不過是一時的念頭而已,柳如風等著回去覆命卻沒給他再說出真相的機會。
後來婆娘想念女兒哭鬧不休,月子裡就做了病,葉晚越長越好看,他日日看著,心中害怕就給賣了。
再後來幾年婆娘死了,爺倆相依為命,因為好賭那些銀兩早早的揮霍一光,這才想到來京城尋找親女,沒想到就遇見了葉晚。
他一口咬定還未見過裴瑾,也未跟她聯繫過。
紫劍將長命鎖帶了回來,她放掌心輕輕摩挲,產下孩子的時候,她甚至都沒看到一眼就昏了過去,再醒來時候就起了戰事,為了國家為了丈夫她毅然穿上了盔甲,至今還落下了不少的病根。
那孩子必定是小小的,一抱就極其柔軟的……
彷彿是女兒就眼前一般,高陽不禁濕潤了眼眶。
紫劍捏緊了劍柄:「要怎麼處理楊家父子?」
高陽睜大眼睛不讓淚水流淌下來:「不必審了,去處理掉。」
他轉身要走,她忽又想起了裴瑾,自小,這孩子便是個古靈精怪的,不知給她添了多少的歡樂,調查之前百般寵愛都給了她。
終歸是養了一十八年,這孩子何其無辜,她若知道自己的爹爹弟弟是個這般的,還不知怎麼樣呢!
「等等,」高陽想了想還是歎了口氣:「流放到邊疆去吧,也算對得起瑾兒了。」
府尹自然等處理郡主的處理結果,紫劍領命而去,行到一半的時候,剛巧遇見從外面回來的銀劍,二擦身而過的時候,都沒有停下腳步。
銀劍一身勁裝黑衣,紫劍注意到他一手上面戴著手套。
這是他殺時候的怪癖。
他先也未放心上,銀劍與他不同,他自小便裴瑾身邊長大,因為是要保護小郡主的,高陽對其可是進行了嚴酷的訓練。
不想到了府衙,楊家父子已經死了。
府尹大當然不敢說什麼,他甚至以為是高陽郡主有什麼秘密命令,直接殺了兩個。
紫劍細細查看了傷口,不由得十分無語。
裴瑾實太心急了,乃至於都等不到流放的路上,他讓府尹壓下屍首埋了去,這件事就此不了了之。
回去自然是如實相告,高陽震驚不已。
不想這件事還是出了紕漏,原本就不知郡主為何關注的案子,府尹一見家態度如此的隨意,更是沒放心上,等葉晚去領銀票的時候就洩了消息。
她是顏玉書陪著去的,府尹大也是一片好意,想懲治一下壞讓葉晚出口氣,不想氣沒出成,只氣得狀元郎臉都黑了。
顏玉書只道這楊家男無論如何都是葉晚的親,如此實過分,這下倆莫名其妙的就死了,更覺驚駭,必須要徹底清查。
他當場非要立案,府尹大這才察覺不妥,趕緊扯了他的袖子低頭說了高陽郡主的名頭。
葉晚聽得清楚,她本意也不是想置他倆於死地,此時稀里糊塗的死了,她心裡也實難受。顏玉書臉色更差,可如今連個屍首都尋不到,如何能繼續查下去?
他二從府衙出來時候,葉晚甚至感覺到了他身上的怒意,誰都沒有說話。
送了她到葉家門口,他轉身就走。
她手疾眼快,趕緊扯住了他的衣襟:「呆……?」
忽然很脆弱,這世上,如果有個是真的關心,除了葉恬,葉晚知道只有他,唯有他。出了這樣的事情,他不知得多責怪她,可若是像往常那樣說教,她心底還好受一點,走了一路,顏玉書卻一聲未吭。
他臉上表情淡漠至極,她第一次覺得恐慌,伸手拉住了他的後衣襟,卻不知說什麼才好。
顏玉書站住了身形,他輕輕歎了口氣,其實只要一點力道就能掙脫,卻是沒有再動。
無比的心疼,多少憤怒都說不出口,他只背對著她,第一次鄭重其事地叫著她的名字:「葉晚啊,真是個狠心的,他縱然有千般錯也是的親。弟弟不過十三,兩條……兩條命就這麼沒了……、放開罷,爹娘還等回去相看親事。」
葉晚不知該如何開口,這世上對她真心的,她還以真心。待她虛偽的,她不屑一顧,雖然是楊柳兒的親,可想騙她的錢甚至不顧她的性命的,她實不覺得需要善待。
可不管怎麼說,這倆是死了,是永遠的消失了這個世界裡。
他這麼說也是對的……
他要相看別的好姑娘了嗎?
這……也是應該的。
無力地鬆開手,她眼底已經蓄滿了淚水,無需解釋,他只道她的狠心,卻不知他的話猶如兩把利劍拋開了她的胸膛。
轉身走進家門,葉晚大步衝進了自己的屋子。
她不知顏玉書何時離開的,只知道自己竟然十分心痛,痛得無法呼吸。
葉晚將自己關房內兩日,不管妹妹和清歌怎麼勸說都沒有任何的動靜。到了第三日,她輕掃娥眉,穿著鮮亮的衣裙從屋裡走了出來。
又恢復了往常。
可這件事還沒有完,第四日晚裴沭請她過府作畫。
她像往常一般畫了精緻的妝容,將自己裹白色的斗篷當中,自有來接,裴沭不喜身邊有伺候著,所以清歌只得留了葉家。
葉晚去了幾次,也從未令擔心過。
這一次,她其實是做足了心裡建設打定主意要破罐子破摔的!
男若是不碰,對表現得再有興趣也是假的,她想做最後一次試探,書獃子三個字已經自動屏蔽了腦海當中,若是成功上了裴沭的床,葉晚發誓日後錦衣華服的,要享盡榮華富貴,不時的就去書獃子面前晃……哦不,不想他了。
她微微失神,隨即撇開了煩雜的心思跟著丫鬟走到前堂,意外的是,裴沭身邊竟然坐著如夫。她今日卻是呆呆的樣子,身上只穿了丫鬟的衣裙,上下掃了一眼這頭上亂糟糟的,裴沭正是按了她坐下,親手給她梳頭。
葉晚暗暗吃驚,裴沭輕輕瞥了她一眼,目光中帶了些許的讚賞:「去吧。」
他只說了兩個字,她卻不知他讓她去哪裡,可引路的丫鬟來了,也只得跟著去。走的時候還聽的見裴沭溫柔的聲音,猶如天籟。
「果子疼不疼?手笨是不是?」
葉晚心裡冰涼一片。
跟著丫鬟走到廂房去,從外面就看得見裡面亮如白晝,不知放了幾顆明珠。
隱隱的,覺得不對。
入得屋內,丫鬟隨即她身後關上了房門。
屋內果然放著幾顆明珠,葉晚呆呆站定,屏風都搬至了一邊,一個男正無限得意地看著她。
他只穿著白色的中衣褲,烏黑的長髮隨意的披散腦後,俊美的容顏明珠的掩映下更覺放蕩不羈。
她明白了,她真的被裴沭送到了裴毓的床上。
屋內暖意融融,裴毓赤腳下床走地毯上面,一直走到她的身前。
葉晚怔怔地看著他,他親手解了她的斗篷隨手扔地上:「看見本王就那麼驚訝嗎?」
她隨即被他一把抱住,裴毓滿意地嗯了一聲,用力嗅著她頸窩處的香氣。
再下一瞬,他已經將她打橫抱起,三五步到了床前一下扔床上的軟褥當中。
葉晚的腦中忽然閃現了顏玉書的模樣,他三令五申的說教,他失望的眼神,他淡漠的臉……裴毓覆她的身上,手已經探入了衣裡直接撫上了她的一邊柔軟。
原也是清清白白的善良天真的,怎麼就顏呆子的眼裡變成了一個無可救藥的女呢!身上男飛快地解開了她的衣裙,她心中悲憤突然萬念俱灰,狠狠瞪著裴毓,葉晚趁他俯身的片刻揮手打他的臉上:「若有翻身之日,定叫不得好死!」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親們一路陪伴。裴渣渣的最後一渣!
☆、24歡愛中
第二十四章
身上男人飛快地解開了她的衣裙,她心中悲憤突然萬念俱灰,狠狠瞪著裴毓,葉晚趁他俯身的片刻揮手打在他的臉上:「若有翻身之日,定叫你不得好死!」
裴毓被這一下打得怔了怔,隨即他大笑出聲:「你翻身?這輩子或許你也只能翻到爺的身上來了!」
說著一把扯去她的裙子,葉晚傷心欲絕,只道這世間男人不過如此,就是想玩弄女人的身體,絲毫不懂得尊重為何。她為了生存曾做人寵物,可如今那呆子的一個轉身的背影就讓她差點崩潰。
裴毓這時候無非更是火上澆油,她也顧不得其他抬腿就踹,伸臂就打。
若是無力的繼續失神,他或許也只是發洩一番了事。此時身下女人衣衫半解,她扭動著的身體掙扎不休,許久不起的欲 1念一下衝到了頭際上去,他目光中儘是必得的勢頭,也是費了一番力氣,終將她壓住。
他欺身在她兩腿之間,上半身還緊緊貼著她壓制,葉晚一雙手被他扭著鉗制在頭頂。裴毓心情大好,甚至看著她的眸光中都是笑意。
閒暇的那隻手,就在她臉上輕輕摩挲。
他也真是奇怪,平日不見的時候,總想著這女人,她彷彿是有一種吸引力。心裡想著的如何模樣,一旦見著了,又發現總不相同。
瞧瞧,幾日不見,又是嫵媚了許多。
葉晚怒目而視:「你不是將我送了人?怎麼又吃回頭草?我現在已經是你哥哥的人了怎麼想一起享用我麼!」
裴毓一指點在她的紅唇上面,目光閃爍:「就愛你這小嘴,一天到晚的沒個實話。」
他輕輕游弋,在她的臉上畫了一圈。
真是美,她飽滿豐嫩的雙唇,瑩潤的光澤似乎有著無限的誘惑裡,實在想咬下去反覆品嚐。他俯身輕輕咬住,知道她不會那麼老實也不敢多做停留,只吮了一口便又重新審視她的表情。
葉晚剛要張口咬他,卻是遲了一步,她臉上懊悔憤怒交錯,裴毓更愛觀察她的神色,見其表情變化莫測更覺有趣。
身下女人蠢蠢欲動,裴毓那處早已情動,更是緊緊壓了她,在她耳邊呼著粗氣:「美色在前,爺可是忍不住了,真是天生尤物。」
話畢,他薄唇在她臉上輕啄著,逐漸游移。
她的香氣就充斥在鼻尖,裴毓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裡,品嚐著她臉上各處的芳香,他鬆開了對她的鉗制開始大力撕扯她僅剩的衣衫。
葉晚揮手打他,一心惹惱了他,可他不為所動,只按著她除去了她的所有,緊接著也飛快赤1身相對。就在他傾身過來的時候,她故技重施,又要掌摑,裴毓自然不能讓她得逞,不想她是聲東擊西,長腿一伸,立刻踹在了他的小腹上面,直接掀了開去!
她下意識跳下床,卻一時忘記了自己赤1裸著又能哪裡去?
裴毓只一把便扯住了她的玉臂,他一個大力將她拉了回來,葉晚立時摔倒,男人精瘦的身體就在她的眼底呈現。
他抓住了人,直接按了她伏在床邊。
外面天寒地凍,屋內雖暖卻也比不過夏日,葉晚打了個寒顫,可即刻一個火熱的東西抵在了她的後臀上面。
裴毓興奮至極:「你想過我嗎?晚晚?想不想?」
葉晚知道免不過一場歡愛,睜大了雙眼瞪著前面被褥:「我為何要想你?寧王爺可真是愛說笑!你們都覺得我毫無名節節操,可誰人知道我也瞧你們不起!」
她恨恨地捶在床上,身體剛一動立刻被人抬高了嬌臀!
他本想先做些前戲的,可馴服她的念頭佔了上風,裴毓抵住了玉門挺身貫入了緊致的禁地!
裡面微許乾澀,這女人竟然絲毫未動情!
裴毓被她絞得也疼痛不已,他不捨得出來,更是鉗了她的細腰埋得更深了些:「該死!你怎麼這麼緊!」
葉晚心中怨恨,小腹一緊,更是絞緊了些!
他被她這般故意引得差點失笑,只在她身體裡緩緩動作,男女□無非如此,雖然千般不願,萬般不願,一旦交 1合,總有些刺激的感覺令人興奮的。
她悲哀的發現自己的身體逐漸濕潤了起來,裴毓在身後逐漸加快了速度,只聽得啪啪啪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葉晚兩眼無神地依舊看著床上被褥,只默默在心中數羊。
算了,還是任他動作去,看他能做多久。
不想裴毓可是積攢了多日的,他怎能輕易放手,沖了一會兒發現佳人毫無動靜,立刻抽身而出。
扳過葉晚的身子,將她放在床上,他還『好心』的覆身上去:「冷不冷?爺給你暖暖?」
她冷笑以對,別過臉去。
裴毓從她身上下來,只側身躺著:「怎麼?任我所為了?」
葉晚已經不想再反抗了,反抗也是徒然。
若是往日,還能有個心情享受一番,可書獃子的那個冷漠的轉身,是真的讓她刻骨難忘,實在沒有心情敷衍他做戲。
「隨你吧。」
他聞言眸色加深,只伸腿壓了她一條腿,一邊奇怪著她怎麼不反抗了,一邊為她這般模樣暗自憤怒。
片刻沉默,葉晚忽然奇怪他沒有了動作,裴毓的大手已經探到了身下,他分明是故意的挑逗,兩指輕輕揉捻在玉1門處,甚至淺淺探到了內1壁。
她下意識夾緊雙腿,一回頭正對他重新燃起火焰的雙眼。
裴毓更加賣力地探入抽出,畫著圈圈只一味地才她體內作怪!
她的身軀逐漸火熱起來,咬了牙挺著,不過片刻他更是俯身過來,一低頭含住了她一邊蓓蕾。裴毓手下加快了抽 1送的速度,舌尖也在那小小的紅梅上面不斷吞吐。
葉晚實在忍不住低 1吟一聲,她的身體被他撩 1撥得火燒火燎的難受,內 1壁的空虛讓她糾結了一小會兒。
男人的舌尖從她的乳 1尖到她的小腹,從下又到上,噙了她的唇不斷吮吸。她先是咬緊了牙關,可他壞心地再下面用力一探,立刻就開了口。
他趁機登堂入室,攪著她的舌,她呼吸困難,渾身燥1熱,眼一閉,只癱軟了身子順從自己的身體。
裴毓卻放開了她。
她立時睜眼,他正饒有興致地盯著她的眼。
葉晚無力地半躺在床上,赤1裸的嬌軀不住地顫抖著,她嬌嫩的玉1體泛起一片淫1靡的粉紅,光滑的玉1臀更是因為他剛才的一番撞1擊微微紅潤。
玉1體1橫1陳。
他再忍不住,覆身過來,將自己送入了她的體內!
以前做的時候無不默契無比,葉晚抗爭不過,也不想難為自己,勾了腰讓他更加深入。
裴毓立刻被她這個動作勾得差點繳械:「女人,別動。」
葉晚存心跟他過不去,更是扭了腰迎合他:「是不是你玩過了,就能放過我?」
他繃緊了自己的神經,只狠狠撞擊。
她想起自己說的話,差點笑出聲來,多麼的幼稚。
還說若有翻身日,要他不得好死。
像他和裴沭這樣的男人,她如何能報復得到?
可他們但凡對她有一絲真情真意,也不至於讓她如此憎恨。
彷彿是一件物品,此時就在裴沭的府邸,送給了裴毓。
這是個什麼世界?
是男人的世界。
裴毓一直記掛著她的滋味,許久以來的空虛一時間不忍放手,直到翻來覆去做了幾次才放過她。
不知是否有半分的愛憐,他起身穿衣,甚至還給她清理了身子,伺候著穿了小衣換了被褥,又疲憊地擁了她入眠。
葉晚卻沒有絲毫的睏意。
她覺得事情又回到了原點,心中默念著忍忍忍忍到何時是頭,睜著眼睛看著帳頂發呆。
快到半夜的時候,許是錯覺,竟感覺門外有人。
她本剛起的困意立時消散了個乾淨,緊張地甚至抓住了裴毓的手腕,他下意識地將她攬入懷裡,明珠下可見雙唇還愉悅地勾了起來。
真的有人,葉晚差點失聲尖叫,一個黑衣人閃身而入!裴毓也頓時驚醒,他背對著房門示意她別動,在黑衣人到達床前時候一躍而起!
葉晚眼睜睜地看著他剛一躍起,然後襲向來人,來人黑衣蒙臉,卻不是衝他而來,直接跳到了床上。裴毓驚恐回頭,見那長劍直奔葉晚而去,竟是下意識撲身回來,然後黑衣人瞬間撤劍一個劈掌直接打暈了他。
他的雙眸當中,有還未消散的驚恐,亦有萬般不捨,直直在面前倒了下去,葉晚真的產生了一點錯覺,這個裴毓好像也不全是假意。
可只這麼一瞬,她立刻推開倒在身上的男人,梗著脖子看著黑衣人。
結果意外的是越看越眼熟,最後嚇了一跳:「紫劍?」
黑衣人的目光落在她頸邊的紅痕上面,他轉身下床,扯下面巾,單膝跪下:「對不起,我來遲了。」
葉晚錯愕。
她差點不敢置信地失笑:「你、你來救我?」
紫劍抬眸:「奉郡主之命,時刻保護好姑娘。」
她掀開被子湊身到了床邊,兩隻光潔的腳丫就垂在他的眼底:「你?奉郡主之命保護我?為什麼?我見了你幾次就能認出你來,裴毓也能,你們郡主到底是要幹什麼?」
紫劍背脊溜直:「姑娘以後就知道了,現在不便相告還望見諒。」
葉晚垂目想了會兒,他這般卑微地跪在自己面前——自從自己進了京城開始,到見到高陽郡主,據說長得很像她年輕時候的臉,還有她先對自己奇怪的行徑……再到楊柳兒家人的詭異認親,完全不關心的親爹……山裡的戶貼,高陽郡主早年戰場上產女丟失尋回的故事……」
她心跳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突然燃起了希望:「楊家父子你們殺的?」
只問這一句,他若應了就脫不了干係。
紫劍難以回答這個問題,可也否認不了,只沉默不語。
她下床站了他面前,單薄的小衣根本掩蓋不住身上的痕跡,他不敢再看,只撇了目光去。葉晚偏就蹲下了身子。
男子冷峻的臉上終於有一絲動容,他單膝跪著,為自己的失職懊悔不已。
她越想越驚心,兩手扳住了他的臉只得小心翼翼的求證:「是真的嗎?紫劍?你這般三番五次的跟著我救我護我,是因為我和你們郡主有關係對嗎?」
紫劍輕輕掙脫,只冷聲道:「紫劍回到郡主處自會領取責罰,姑娘小心著涼。」
他不直接回答,可即便如此葉晚也緊緊抓了他的袖口。
她激動不已:「你、你能帶我離開這裡嗎?」
外面已然傳來了略顯慌亂的聲音:「抓刺客啊!」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親們一路陪伴。裴渣渣的最後一渣!
☆、25歡愛下
第二十五章
裴毓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
裴沭就在自己的床前坐著,定定地看著他,目光中什麼都沒有。
他想起昨晚的事,下意識看向床裡側。
裴沭道:「大夫說你只是累極睡著了,難得你還能睡得這麼沉。」
裴毓皺眉:「葉晚呢?昨晚屋裡來的那個黑衣人呢?」
裴沭如實相告:「黑衣人傷了你之後立刻離開了,葉晚今早才走。」
他更是疑惑,那個身影如此的熟悉,分明是姑姑身邊的紫劍。
不知為什麼,裴毓沒有將這件事告訴裴沭,他起身穿衣,不多時候,郡王府傳來口信,高陽郡主傳見。
裴毓隱隱吃驚,不敢耽擱,趕緊奔去了郡王府。
原本也沒防備,一進了王府兩個侍衛立刻擒住了他,紫劍帶了人將他團團圍住,直接按到了高陽郡主的面前。
她看著侄兒不解的眉眼,只咬牙低喝道:「拿鞭子來!」
紫劍一個眼神,立刻有人緊緊按了裴毓跪下,一邊侍女呈上籐鞭,裴毓認出是姑母的執法長鞭來。
他不敢忤逆只皺眉道:「姑姑幹什麼打我?」
高陽眼含淚花,揮鞭抽在他的身上:「從小待你如子,教你成人,你是怎麼報答我的!」
他仍舊不解,但生怕姑姑生氣,只任她發洩:「毓兒做了什麼錯事,姑姑說出來改就是,千萬別氣壞了身子。」
高陽如何能說的出口!
裴瑾大婚在即,現在不是認下葉晚的最好時機,她有苦難言,只心中憤恨,所有一切的源頭都是她發洩的理由,雖然力氣已經大不如從前,但也抽得他皮開肉綻。
他倒是乖巧,一聲不吭,只任她隨意打。
紫劍垂目不語,他早起已經自領了杖打,如今行走已是勉強。
末了,高陽恨恨地甩了甩鞭子,只問裴毓:「你聽不聽姑姑的話?」
裴毓從小在她身邊長大,如同母親一樣,自然孝順:「毓兒聽姑姑的話,有什麼事姑姑開口說就是。」
她這才將鞭子交由身邊婢女:「回去準備婚事,立即迎娶舒寧,我再不許你去招惹葉晚!」
他微微詫異,可姑姑盛怒在前,不敢反駁,只先應了下來。
郡王府這才將他送回寧王府。
剛好朝中有所變動,裴毓請了假在家中養傷。
之前,他一直派人看著葉晚,知道紫劍一直跟著她,還以為是高陽想要除掉葉晚,伺機相救。可怎麼也沒想到姑母看護的不是他和裴沭,更不是想像當中的防備這一灘紅顏禍水,真相卻是在保護葉晚。
得知這女人假意出行,騙過了楊家父子,在他們袖手旁觀之後更是趁機狀告偷竊小小懲治了一番,裴毓的心又癢癢起來。
他想念她的身體,腦海裡總是浮現她做戲的模樣,乖乖巧巧的,如同他在姑母面前一樣。這人骨子裡和他一樣,這種感知更是催促著他去尋她。
想必裴沭是料定有此一日,才收了葉晚在身邊。
等同於挖了個坑給自己跳下去了……
這遊戲分明就是幾年前玩過的,彼時裴毓年少風流,在裴沭府上著了個婢女的毒打,那個叫如果的少女就被他惦記上了。
自此與哥哥好似近了許多,時不時的就去糾纏。
裴沭便將如果送了他身邊來。
他心裡歡喜,總愛逗弄,卻不曾有任何的逾越之處。
姑母不喜如果,只說她這性格不適合後院,只兩年相處,懷疑她的真心相待。
裴毓一意孤行,瞞著眾人準備了婚事。這世界上,他最不屑的就是禮法,什麼門當戶對,他自幼活在肆意從未放在心上!
結果呢!
裴沭一黨多半逃離了黨派紛爭,保住了力量。
他開始懷疑如果的目的……
可不管怎樣,她是願意也好,不願也罷,他是必須要娶到手的。
裴毓猶還記得,如果那時的表情。
他說他要娶她,她愕然無措。
之後忙於朝政幾日不見,再見面時候,這姑娘臉紅皮薄,卻穿了薄衫刻意引他難以自持。裴毓從來不是柳下惠,一時間忘記了那些懷疑。
她只說害羞,滅了燈。
她柔嫩的肌膚在手下滑過,緊張得輕輕顫抖。
她即使害怕也脫了他的衣衫,可當二人赤1裸相對,黑暗當中他等來的卻是致命一擊!
如果的匕首就插在他的胸膛!
裴毓只覺得透心的涼。
這世界上哪有那麼真的如果,全都是假的,是裴沭給他的一刀!
他閉了眼簾,往事在腦海中匆匆而過。
之後他下意識一掌推開如果,扯了響鈴。侍衛隊立刻衝了進來,明珠四設,當屋內亮如白晝時候,他意外的發現如果在床裡縮成一團。
她害怕,她赤1裸著的身子抖如篩糠,顯然是害怕至極。
裴毓胸膛上面還插著她的匕首,他不甘心,不甘心她這般狠心,竟是不顧性命之憂,當著侍衛的面強了她,他的血一直流到了她的身上,弄得到處都是。
如果竟然受不了這刺激,瘋了。
他留著她扔在了後院,從此再未想過娶妻。
這位傳言當中的未婚妻,便從大婚當中徹底消失了,只留下個瘋瘋癲癲的如夫人,還是自封的。
裴毓不知是何心理,偶然看見她癡癡傻傻的,不時也清醒賣弄的模樣總覺得心頭微暖,雖然再不相信女人的真心,但彼時年少記憶何等的深刻,一直留著如果也無非是緬懷自傷。
只這兩年,他與裴沭勢如水火。
奇怪的是,不管他如何挑釁,裴沭又總退避三分,好生無趣。
如果瘋得更加厲害,她極其依賴他,有時溫順得像只乖巧的貓。可他只覺得疲憊,與裴沭與如果都像一場角力,他贏了嗎?
沒有,他空虛得無以復加。
葉晚是無意間撞見的,顧長安對招贅一事一直頗有微詞,甚至還微微提及了這早時入門的妾室。
只說已經有了身孕,不能帶妾入門。
裴毓本來是去修大壩的,姑母的意思是去顧家看看這位妾室是如何的性體,再做打算。
不想與顧長安到了顧家門前,正逢她被趕出門。
葉晚一身的血跡,伏在地上。
她髮髻微微散亂,一身白裙上斑斑血跡甚是嚇人,二人到了面前,顧長安也是驚了一驚。
「晚晚?你這是怎麼了?」
女人臉色蒼白,一抬眸,竟覺得面容有點眼熟。
裴毓本是想繞過,可到了跟前,她一把抱住他的大腿,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死死抱住就不鬆手:「你就是京城裡來的貴人?就因為你顧夫人才容不得我也容不得我腹中孩兒?」
她身姿柔弱,彷彿一陣風都能吹倒,裴毓忽然想起她的樣子像誰來著,低了頭細細查看。顧長安心急要待上前,他只一挑眉,男人立刻緘默。
葉晚半瞇著眼簾口中猶自說道:「顧長安就是個禽獸,虎毒尚且還不食子,他如此這般為了新人除舊人,怎是良婿?」
她……是在說服他?
裴毓莞爾,繼而發現女人的神智已經不算清晰了。
「我歡歡喜喜地跟著你,你為什麼騙我說有好日子了?這就是好日子了?」
「門當戶對又能如何?你看不起我的出身怎知我就看得起你了?」
「我剛有一點喜歡你,才剛有一點點……」
「這是什麼狗屁世界,我若當權,你這樣的男人要去油鍋裡炸上一百遍!」
她昏過去之前還口口聲聲說要與顧長安同歸於盡。
女人抱著他的大腿,裴毓甚至覺得她是抱錯了的,看向顧長安,後者臉上青紅交錯,十分難看。
顧夫人是想在他進門之前處理掉孩子,可不曾想到他提前從大壩上探視回來,正巧遇見葉晚。正如葉晚所說的,這男人的確不是良配。
顧長安只說叫人送回錦園,好生照看。
他連手不伸,裴毓心中冷笑。
自己的女人,不是應該放在心尖尖上的嗎?
他這才知道還有個叫做錦園的地方,一時好奇,抱起了葉晚直接從顧家門口搬去住下了。
顧母攜子前來,生怕他怪罪,只說這位叫做葉晚的已經被趕出了顧家門,與他顧家再無半分瓜葛。
彼時葉晚已經甦醒,只對著窗口陽光發呆。
不出三日,這女人開始進補,她時常做的,就是慇勤地出現在他的面前,彷彿從未有過顧長安這個人。
先還覺得她不貞無恥,可她善於揣摩男人心思,就連自薦枕席也做得十分隱晦得體。也是為了試探顧長安,更是放鬆自己,裴毓便心安理得地享受了。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就有無數次,裴毓原本不想帶她回京城,可就在他差點厭煩之際,聽見了姐妹二人的牆角。
原來一切都是做戲,包括顧長安。
冥冥之中,彷彿有一根線,將一切連了起來。
大牢內突然死去的楊家父子,他明明記得的楊家戶貼……
裴毓趴在床上,老總管站了一邊匯報進展:「布莊送來了喜衣的樣式,主子要不要看看?」
他一直沉浸在回憶當中,根本沒聽見他說什麼:「看什麼?」
總管只得又說了一遍,裴毓想起姑母狠戾的模樣,漫不經心地揮了揮手。
不消半日,經過查探,當年高陽郡主失落的孩子正是那座山裡,根本不需查證,姑母對待葉晚的態度就能證明一切!
他驚得差點一躍而起,後背上的傷一動作頓時又裂了開來!
裴毓心如搗鼓,從第一次歡 1愛,到最後一次的強迫,葉晚的每一個表情,在一起時候的每一個動作都逐漸清晰起來,以前就總覺得她具有強大的心理素質才得以周旋於男人之間,保全自己和家人。
現在細細回想,她堅強得要命!
原來,原來是這樣!
天生的尊貴,怎知陰差陽錯,裴毓抓緊了被褥心亂如麻。
老總管剛待要走:「如果沒有什麼異議的話,那這就準備紅綢去了。」
他掙扎著坐了起來:「準備紅綢去吧,喜衣等我回來再挑,立刻給我備車!」
老總管趕緊扶了他:「小主子誒!小祖宗誒!還是在府裡老實養傷吧,你要是有什麼差池老奴去了地下怎麼對得起陸家的列祖列宗!」
裴毓眼中儘是興奮:「快去備車!」
他要做的事,如今只有一件,那就是假裝不知,去姑母面前退掉婚事求娶葉晚!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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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無需見
第二十六章
郡王府內,一片喜色,因為要準備小郡主裴瑾的婚事,所以不少奴僕都聚在了前院忙活著。自從她迫不及待地滅了楊家父子,一見到高陽郡主就有些心虛。
她最怕的就是郡王府的人察覺到什麼,所以才趁早殺人滅口。
不知為什麼,顧家從入贅變成了娶妻,母親猶豫之後也答應了,這讓裴瑾有一點意外。她注意了下,周圍又沒有什麼異常,一時間也摸不準高陽的心思。
喜衣的樣式已經選好了,鳳冠首飾放置一旁,裴瑾逐個檢查一遍,見都是今年的珍品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爹爹柳如風從院子外邊走過,她蹦蹦噠噠地迎上前去:「爹爹幹什麼去?」
他站定身形,不由得皺眉:「都快成親了還沒有個穩當兒樣,教養嬤嬤都幹什麼吃的?」
因為心煩語氣中不覺便帶了嚴厲,打小爹爹對她都是寵愛非常,從來不肯說一句重話,此時只瞥了她一眼,就說出這麼一句話,她頓覺十分委屈。
柳如風無心看她臉色,繞過去直接去了後院。
裴瑾看著他的背影,心裡莫名的恐慌。
總覺得不對勁,銀劍去探葉晚的底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她咬唇想了想,懨懨地回了自己屋裡開始不吃不喝。
教養嬤嬤當然不敢真的教她什麼,無非是走個過場。
裴瑾裝模作樣地餓了一頓飯,立刻有嬤嬤稟報了高陽郡主。
很快,她便親自來探查了。
裴瑾紅著眼圈,窩在被底不肯出來。
高陽坐了床邊,手中緊緊掐著佛珠不停轉動:「怎麼還不吃東西了?」
聽見是郡主聲音,她這才探出頭來,可憐巴巴地叫了聲娘。
裴瑾模樣清秀,平日裡偶有任性刁蠻,但總覺得活潑嬌俏,此時雖然是換了心境,高陽盯著她的眼,仍舊牽扯到得心裡去。
她也算無辜的罷!
可是,高陽隨即想起那兩條人命來:「瑾兒,你實在不聰明。」
裴瑾剛要流下的淚花,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她驚恐地瞪大雙眼,隨即一躍而出,抱住了高陽。
高陽順勢攬住她,一手在她的後背上面輕輕安撫:「你可是捨不得郡王府的榮華富貴?你可是捨不得爹爹娘親?可那終歸是你的親生爹爹,未免太過狠心了些。」
「娘你什麼時候知道的?」她輕輕顫抖,窩在高陽的懷裡只覺得冰涼一片:「他倆人接連尋著我竟說一些挑釁的話!還說我不是你的孩子,說的有鼻子有眼,不殺了不足以洩憤,那種人怎麼能是我親生爹爹?」
「瑾兒,」高陽微微歎息:「他說的都是真的,你的確不是我的親生骨肉,但十八年了,娘也習慣了有你這麼一個女兒,別的你無需要管,只嫁了如意郎君去,這也是為娘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體面事情了。」
「能不能、能不能別不要瑾兒?瑾兒一輩子都做你的女兒好不好?」裴瑾低低啜泣:「娘別這麼狠心,是不是已經找到了妹妹?」
「她的確比你小一點點。」
高陽輕輕推離了她一些,瞭然的目光就落在她的臉上。楊家父子她也惱恨,本來是想看在裴瑾的份上流放邊疆。可這孩子心狠手辣,做事又欠缺考慮,直接將人殺了,這樣一來,氣已經消了大半。
葉晚吃過多少的苦,她每每想來,都痛徹心扉。
現在還不是最好的認女時機,裴毓和裴沭之間,不管是誰都是話題中心,晚晚在他們之間周旋,本就成了百姓茶餘飯後的閒話,若是此時廣而天下,只能增加對她的流言蜚語。
最好的辦法就是借由裴瑾成親,皇室大婚,侄兒裴毓和裴沭若都能成親的話,那更是吸引注意力,待事情過去一階段,公開葉晚皇室公主身份,賜封號,入族譜,改名換姓,才最完美。
想起能名正言順的接回女兒,高陽微微失神,裴瑾哭得更大聲了,緊緊縮在她的懷裡不知所措,她下意識地拍著她的肩,終於緩了緩心神。
「要做我高陽的女兒,那就不要哭。」
「……」
從裴瑾的屋裡出來,高陽已經恢復了平靜,柳如風就站在院裡。房門慢慢地閉合,她站在台上,半闔著眼簾,彷彿看見了他,又彷彿沒看見。
他揚著臉,幾乎的卑微地看著她:「郡主,能不能和你商量點事情。」
她走下台階,步子很輕很輕,輕的自己都有了錯覺。
彷彿是當年的那一場邂逅,她忐忑地不安的腳步一樣。
柳如風默默走在她的身後,也不知怎的,高陽頓了頓卻是朝內院的角落走了過去。
啞女已經被幽禁多日,當然,其實她不被幽禁的時候也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裡。她的院子裡有花有草有鞦韆有菜園,只不過這冬日裡略顯蕭條。
柳如風念及往事懊悔不已,他跟在高陽身後,二人一起走了進去。因為一直有人看著啞女,她一直在屋裡不肯出來活動。
屏退了侍衛留守門外,高陽就站在了門口,啞女聽見動靜,緩緩站起身來。她的目光略過高陽,直接落在稍高的柳的身上。
柳如風的聲音隨即冷冷傳來:「還不跪下!」
啞女嘲諷的笑意就掛在唇邊,她坦然地撣了撣身上的灰塵,隨後就坐在了桌邊。
桌上還有溫熱的茶壺,因為失去了特別的關照,所以屋裡並不溫暖。
她伸手抱過茶壺,甚至還對他二人拱了拱手。
示意問要不要喝茶。
高陽歎息了聲:「如風你知道嗎?我這一生給了你很多次機會,從第一次見面忍不住跟在你身後,到求父皇賜婚,我知道你不甘心,你卻從未說過不。多少人羨慕你也多少人羨慕我,當年為了讓你功成名就,不僅僅是我的駙馬我幫你立功建業殺敵上戰場,可你呢?你回報給我的,只有屈辱。」
柳如風急急地從後面拉住她:「我……我不是……」
高陽對他笑了下,繼而又轉頭看向啞女:「什麼都不必說了,你一介書生,兩袖清風,多少次曾不屑於金錢權勢,多少次因此與我起了嫌隙,一直到她出現我才知道,原來你和我不一樣。我一直以為維繫我和你的,是初遇的驚艷,是深厚的感情,是天作的良緣。可你只是無奈對嗎?所以才會憐惜一個連話都說不出來的啞女。一夜風流,你可想過我本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卻為你低頭做惡。這都是報應,因為你我落了她的孩子,結果我的孩子吃了十八年的苦,清白不保,因為你,我心存內疚,養了這女人十八年。現在呢?我最後給你的機會,你也尚未把握得住,這麼久了她還在這裡呢!」
啞女低頭笑了笑,無聲的愉悅。
柳如風更恨她此時的柔軟,讓自己下不得手去。
高陽垂下眼簾,遠遠地瞥著她:「可我仍然很慶幸,你知道嗎?我慶幸的是我丈夫始終不肯離開我,我慶幸的是我的親生骨肉還尚在人間,甚至慶幸她還是那麼的堅強,那才是我高陽的女兒,不管經歷了什麼,都不只會柔弱的哭泣。」
啞女錯愕的表情逐漸放大,高陽更是憐憫地笑了笑:「可你還是什麼都沒有。十八年了,你過了十八年的平靜日子,可曾想過是否真的無辜?本就是一個軍妓,為何不小心要有身孕?本就生活在非人的世界裡,為何不掌握住自己的命運?你以為男人足夠依靠了,其實不過笑話。」
話音剛落,啞女手中的茶壺啪地扔了過來摔在地上,她跳起來指著高陽嘶啞地喊著什麼,高陽不禁提醒她道:「你看,這茶壺也摔壞了呢,你還有什麼?」
柳如風飛快地將高陽護在身後:「來人!」
高陽對啞女挑了挑眉:「我女兒吃了十八年的苦,你卻過著豐衣足食的日子,看看你這張臉還真是柔弱的可以,雖然快近四十保養得還真不錯,想必重操舊業也能養活自己吧。」
侍衛已經衝了進來,啞女似乎明白了什麼哀嚎地慘叫。
柳如風再不看她,追隨著高陽走了出來。
高陽卻停住了腳步:「你去送她最後一程吧,這真的是你最後的機會。」
走出內院,剛好前面有人來報,說是寧王帶傷求見。
……
葉晚的腳再一次扭到了,她在紫劍走的時候,為他做了一下掩護。等他走了之後才覺得腳踝處的舊傷再一次疼了起來。
她佯裝受了驚嚇一般大聲呼喚了起來,不多時候,裴瑾就被人救治了起來。因為清早還未醒過來,無人顧得上她,葉晚早早便離開了。
她消化了半夜也不能理解,自己穿越而來,為什麼就有了這麼個匪夷所思的故事。八歲被賣,一路上吃的苦原來真的是有盡頭的,想想,高陽郡主的親生女兒,這特麼的劇情實在是狗血至極。
之後呢?
思緒混亂。
葉晚腦中一片空白。
曾無數次腹誹,自己不會穿,若是有個美好的家世,那日子就會簡單的很,怡然自得。可一旦真的擁有了這麼個身份即將面臨,她忽然有一種無力感。
彷彿之前做的那些努力,全都是傻事。
葉家依然平靜,葉恬去上課了,清歌出來接她,見她一瘸一拐的驚呼起來。她只覺疲憊,在這麼個故事裡,沒有剛巧,只有晚了一點,有如她的姓名。
柳如風接走裴瑾的時候,只要在門口再停留一點時間,就會聽見親生女兒的啼哭聲音。
跟顧長安走的那天早上,只要她稍做停留,就能聽說顏玉書被關了禁閉的消息。
孩子落掉的那天,只要她不曾大意早去了那麼一點點,顧長安就會提前回來護住大的小的,並且有得以退婚的理由。
裴毓回京時候,只要她再堅持一時,不那麼得意忘形對妹妹敞開心事,他也不會臨時起意。
楊家父子那麼的詭異,只要她再細細試探,早一點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不會突然面對兩條人命,呆子也不會那麼的失望對她。
甚至在這麼失意的時候,不想敷衍男人的時候,只要紫劍早一點到來……
推開房門,屋裡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氣。
淡淡的像是皂角的味道。
她愣了下,回身讓清歌離開,自己關好房門。
扶住一邊的花架,葉晚翹腳低著頭剛要動,屏風後面現出一段紫色衣角來。
他臉色木然,只垂了眼盯住她的腳踝:「別多想,郡主安排好了一切就來接你。」
她抬起疼痛的那隻腳:「這是昨晚掩護你時候傷到的。」
紫劍走近,葉晚吸著鼻子,深深呼吸了下乾淨皂角的氣息,彷彿自己也被淨化了一樣。他伸手扶她,卻被她推開了去。
「我不是在等你們郡主接我,我是在想她是不是來的晚了一點?」葉晚目光如水,看著他稍冷的眉眼:「回去告訴你們郡主,若是只想禁錮我的自由,不能給我想要的生活,那就無須見面。」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要清楚葉晚是個什麼樣的人,她既堅強又勇敢,所以還在糾結男人的問題嗎?就沒有人想過嗎,當一切塵埃落定,受虐的只是男人而已。
以下是地雷名單,我都看見了,知道你們是這麼的支持我,所以很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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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有香氣
第二十七章
柳如風帶了人親自送了啞女出去,高陽目送他的背影忽然覺得好生無趣。本來應該會有痛快的報復感覺,可心底卻絲毫高興不起來。
府邸都一片片的紅,她讓人將裴毓帶到了書房。
其實這麼多年的難以釋懷,不過是想來書房看一看。
柳如風住的小榻上面整齊地疊著被褥,高陽的目光從上面輕輕劃過,一邊桌上墨跡未乾,胡亂的草字可見其煩亂的心情。
走過去坐下,裴毓後背有傷,不敢站直,只微微欠身站著。
高陽放下手中佛珠,淡淡的瞥著他:「說吧,這麼急著要見我什麼事?」
他每走一步,都要牽扯到後背傷處,緩緩走到她的面前,恭恭敬敬地雙膝跪下,裴毓仰臉看著姑姑:「毓兒就是不明白錯在何處,要受姑姑毒打,挨些疼不算什麼,就怕氣到姑姑日後也不待見侄兒。」
高陽垂目看著腿邊的男兒,明明就是俊美的容顏,明明就是一個成年男子,卻委屈的卻個孩子。裴毓自小是被她養大的,其實這孩子的性格她是瞭解的,表面上乖巧無害,其實內心瘋狂略微變態,十足的皇室產物。
她不由得想起他的娘親來,其實生在皇家,若都是無害的溫順,怎能保護自己?
正如裴沭,外人只道他菩薩心腸,救苦救難,殊不知最冷情的人就是他。
對於這兩個侄兒,高陽心裡有數。
她一心鋪墊後面的事,忽略了對晚晚的保護,沒想到裴沭突然起意,竟然用她換了如果!
裴毓這個小混蛋更是……
他無辜的眼神提醒著高陽,不得不壓下心頭的怒火:「你做了什麼錯事,你自己還不知道嗎?」
裴毓還在猶豫著如何開口先退掉婚事:「毓兒不知,無非是跟舒寧的婚事總也定不下來,遭姑姑惦記了。」
高陽微微點頭:「靈妃說了幾次了,你頑劣不知好歹,竟然還將後院的女人拿出來隨意交換,你說你自己該不該打?」
他渾身一震,忽然想起姑姑最恨玩弄女人的男人來,此事不僅僅因是葉晚,恐怕牽扯甚多。看樣子姑姑暫時還沒有公佈女兒身世的打算,不然不能隻字不提。
也就是說,此時提親,等同於不打自招。
裴毓連忙抓了姑姑的手就往自己的臉上打:「侄兒該打,侄兒該打!姑姑莫生氣了。」
高陽又不能打,也只能感歎陰差陽錯,她內心再堅強,也不過是一個普通記掛女兒的母親,一想起這混賬侄兒做的那些事,頓時……
她眉峰深深皺起,裴毓看了半晌,竟然發現姑姑眼角有了深深的皺紋,不禁呆了一呆。
兒時起,他總愛與裴沭爭奪姑姑的關愛,她在他們的心中就是神話,卻不曾想,一個不留神,姑姑竟然也有了皺紋。
許是這一次打擊大了一些……他有些懊惱,有些黯然,甚至在心裡深深的將自己鄙視了去。想來姑姑是真的動怒了,這麼長的時間也未叫他起來,安分地跪著,裴毓恍惚不已。
要是認回葉晚,那女人的身份豈不是一下子由自己的女人變成了不相干表妹?
那樣的話,從姑母手裡再想將她弄到身邊來不就變成了不可能的了?
日後再見面,毫無牽扯了?
「後院那幾個女人叫她們安分一點,舒寧對此還頗有微詞,關於你那些不好的玩弄女人的傳言要是傳到她耳朵裡半點風聲,要你好看!」
高陽不得不提著耳根警告他,生怕他再一次悔婚。
裴毓連連稱是,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想到了個好辦法。
從郡王府裡出來,他坐了軟轎,忽然興起了去看葉晚的念頭。
昨天晚上,他故意選在了哥哥的府邸,無非就是想讓她知道,她能依靠的只有他。
別想輕易地從他身邊去別人那裡,若不是他叫停,這遊戲不能停止。
想念她的身體,想見到她的眉眼,裴毓細細回想起她的神情,越想越是想即刻見到她,甚至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她,若是知道自己也有高貴的血統會是什麼樣子的表情。
他還不知道葉晚到底知道多少情況,還真是期待呢!
可惜白日裡去她那裡太過於招人耳目,姑姑知道了不妥,裴毓只得忍了,先回去自己的府邸養傷。
退婚的事情還需要籌劃一下,他叫過老總管耳語一番,先去佈置佈置。之後給後背上了藥膏一直等著天黑,烏蘭給他端了大補的參湯,因無心也稀里糊塗的喝了,她一開口便提及了如夫人,只這三個字剛一出口,立即被他用眼神遏制住。
她已經送還裴沭,從此再無干係,寧王府裡也再無此人。
烏蘭與她稍有舊交,他也只當不知,閉了眼專等夜幕降臨便去夜探葉家。
烏蘇見他模樣,知他心神早已轉移,只對姐姐揮手示意,她趕緊退了下去。
好容易挨到天黑,裴毓來了精神頭。他特意換了新衫,對著鏡子仔細檢查了有無一絲紕漏,見頭上髮冠端正,束髮嚴謹,才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
烏蘇在他身後從鏡中看著他:「主子這是在幹什麼?」
裴毓最後用手指肚輕輕按著捋順兩眉:「你不懂,女人其實都是害羞又大膽的,她們喜歡好顏色,又假裝正經,當然了,這一點晚晚從不假裝,她一直喜歡你家王爺的這張臉。」
烏蘇略顯懷疑,只默默望天。
因為是月初,外面星空上面半點月光也瞧不見,可這並不影響裴毓的好心情。他悠閒地走在路上,甚至覺得後背都不那麼疼了。
葉晚不習慣早睡,他帶了烏蘇在街頭轉了三圈,這才奔去葉家後院。
二人翻牆而入,奇怪的是,原本那些裴沭派去的護院都不見了,裴毓站在院內,暗暗稱奇。一點防護都不做,也不像是姑姑的作風啊!
烏蘇長劍只在腰間別著,院裡昏暗的燈籠下,他對裴毓搖頭示意,這院裡真的沒有人來回巡邏守衛。
葉晚的屋裡還亮著燈火,他不敢大意,讓烏蘇在外面守著,自己去看看。
裴毓身上有傷,走得很慢,他是存了心要摸進去好生的溫一下昨日未完的溫情。恍惚間還記得葉晚害怕時候抓緊他手腕的惶恐,也記得她被自己擁進懷裡時候的依賴……不想剛要道門口,屋裡的燈火滅了。
還好輕輕一推房門,令人詫異的是竟然沒插門。
裴毓試探地低喚一聲:「晚晚?」
葉晚的聲音隨即在裡間響起:「誰?」
黑暗當中他微微著惱:「怎麼?才一天的時間連爺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
烏蘇在門外聽見屋裡二人對話,放下心來。
裴毓站在門口適應了下黑暗這才往裡走,葉晚的聲音即刻聽得出輕顫來:「你、你別過來!」
別過去?他更是加快了腳步,模糊當中,可見一個女子的身影坐在床前。
裴毓唇邊勾起了一絲笑意,腦中已經先一步想了下抱住她的溫暖,不想人剛到床前,就發現了異樣!
他的眼角已經瞥到床裡還有一人,可即使是身體已經先一步做出了反應,也快不過床上女子的襲擊,她手中長劍鞘斜地裡一下捶在身上,只一偏身想要躲過,卻又打在後背!
裴毓身上有傷,即刻被打得鑽心的疼。
他心裡暗叫糟糕,就說姑母不可能一點安排都沒有!
女子伸手矯捷,他低呼一聲,連連挨了幾下的打,每一下都打在先前的傷處,透骨的疼痛讓他徹底倒在地上喘息。
外面烏蘇已經聽見了異常的聲響,甚至也聽見了主子的低叫聲,可他剛一動,身後一柄長劍已經搭在了肩頭。
再一動,貼近了頸窩。
他哪裡顧得上自己的性命,隻身便闖,剛待闖進屋裡去,一人從屋裡劈掌而來,他直接被打了出來,腹背受敵!
屋內一下亮了起來,裴毓動一下都不能,他嚴重懷疑自己的肋骨好像折了……
順著眼前的繡鞋,他的目光順著褲管往上看,葉晚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她眉眼含笑,哪裡有一分的害怕。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我們的寧王爺啊,」葉晚緩緩蹲□子,見他掙扎著動了動還是只能老實地躺著,索性也坐在了地毯上面。
葉晚好奇地伸手戳了戳他的後背,聽見他倒吸一口冷氣,又用力戳了戳,裴毓抬臂一把抓住她的指尖。
可只這麼一點動作,他也疼得直冒汗。
她任他捉住指尖,十分『無辜』地看著他:「怎麼?肋骨折了?誒呦真是對不住啊,還以為是半夜的偷兒呢!」
裴毓如何不知她故意的,只忍了疼痛將她的指尖放了自己唇邊輕輕親了一口。葉晚的臉色立刻拉下來了,她抽出手指,從懷裡拿出手帕輕輕擦拭。
動作之時,裴毓牽扯到了傷處,血跡逐漸滲透出來,他臉色蒼白,可唇邊的笑意卻是擴大了許多:「真是狠心的女人呢!你是想殺了我還是想怎麼著呢?」
「殺你?」她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一樣:「我殺你幹什麼?」
「我不知,」他額間有微微的細汗:「原本我不知你竟然一點不顧及以往,都說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和你做了這麼多次,原以為多少有些欲擒故縱的意思,沒想到你這個女人,你這個女人竟然是真的毫不在意以前的事情,現在卻真的想撇開我去了!」
「聰明!」葉晚打了個響指:「除了昨晚,我和你不過兩廂情願,我要的是男人的庇護,你要的是女人的身體,各取所需,有什麼好在意的。」
「是嗎……」
裴毓微微瞇起雙眼,抿了唇忽然覺得胸口處原本滿滿的東西一下被掏空了。他的目光一直盯著她百般嫌棄的臉,忽然輕笑出聲:「你就料定了我今晚會來?」
葉晚懶得再跟他言語,只站起身來,隨手將擦過手指的帕子扔在一邊:「放心,會有人送你回去的,以後別爬牆了,畢竟肋骨禁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折。」
她轉身走開再不看他。
裴毓費力地伸臂,緊緊抓住了前面的那塊絹帕。
依稀,能看見她眼底的不屑和厭惡。依稀,能看見她唇邊的嘲弄和諷意。依稀,能看見她姣好的容顏是無情的漠視……
他在疼痛當中低頭嗅著這一方絹帕,依稀還有她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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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嫁顧家
第二十八章
挽香樓的門前,停了輛不起眼的馬車,車伕是一個年輕的尖臉女子,她穿著利落的衣褲,純棉的短褂,厚厚的馬靴,一看就很有精神的樣子。她坦然地接受著滿大街的疑惑目光,口中更是叼了個草棍,只慵懶地坐在馬車車轅上面無聊望天。
車上車簾一挑,又一個仗劍女子從裡面走出來,她圓臉大眼,小嘴抿著兩個酒窩還隱約可見。她伸手拉著車簾,從車廂裡走出一個精妝女子。
這人剪了齊劉海,烏黑的頭髮簡單束成一股,只在耳邊貼了一朵小巧的梅花形狀的珠花。她鳳目薄唇,正是葉晚。
隨著圓臉的丫鬟走上樓去,可見一雅間門口站著紫劍。丫鬟與他都留守外面,葉晚站了門前不覺頓足。
她知道裡面的是誰,也知道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什麼。
紫劍抬眸看著她:「進去吧,郡主等了很久了。」
他輕輕為她開門,葉晚移步邁入,入眼的是高陽慈愛的臉。
她站在門口,抬眼看著自己的親生母親,只覺得不可思議。
高陽原本坐著的身子,立即站了起來:「過來呀!」
心底一直壓抑著的悲情一下湧了上來,她看著門口的葉晚,不禁淚眼朦朧。是了,她的女兒,就跟她想的一樣,在懷著她的時候,就曾經無數次想過,這孩子是個什麼模樣的,可不管想了多少次,都覺得應該是像她一樣的,長大之後教她舞劍識字,勢必會成為一個勇敢堅強的姑娘!
葉晚緩緩走到她的身前,心頭的滋味也是五味雜陳,平日做戲裝哭很是容易,可面對這樣一個母親,她實在哭不出來。
那些經歷過的酸楚,就堵在嗓子眼,想說說不出來,想吞吞不下去……
高陽一把抱住她,淚水再忍不住掉落下來:「我兒受苦了!」
她的懷抱是那麼的溫暖,母親的手按著她微微梗著的脖頸,直按著她靠在了肩頭,葉晚心一鬆,真的靠了上去,這才發得出聲音:「你……」
高陽緊緊抱著她:「好孩子,以後有了娘,再也不會有人欺負你!那些負了你的,辱了你的,娘都給你找回來!」
葉晚不知說什麼才好,過去的那些時光,她不覺得多苦,用現代話來說,無非是有一點苦逼而已。
母女見面,千言萬語都覺得難以言盡。
她本就從未奢求過自己能有這樣一個身世,這也僅僅意味著日後再不會受男人挾制,其餘也沒什麼。
高陽激動非常,輕擁著著急先說了幾處厲害,只讓她再等一等,等皇帝的賜封,等裴瑾的婚事。說不低落那是假的,葉晚以為她還十分在意那府裡的小郡主,電視上面不都是這麼演的嗎?
養女十八年,雖不是親生,但感情怎麼能一下全部掏空?
她輕輕推了母親遠離一點,輕笑著扭過頭去:「我懂得的,其實這麼多年都過來了,我要求不高。」
高陽沒錯過女兒片刻的失落,她小心翼翼的模樣更讓自己心疼,生怕女兒著惱,趕緊又用力扳過她的臉面對自己:「你別這樣說,會傷娘的心。陰差陽錯瑾兒我養了十八年,其中多少寵愛都錯付了別人,後半生不狠狠地疼愛你恐怕都來不及,千萬別胡思亂想,她與顧家的婚事娘自有主意,你只等娘告知天下,然後穩妥做你的公主。」
葉晚做溫順模樣:「嗯。」
若不是觀察了她有段時間,高陽定以為她乖巧聽話,可葉晚的一切動向都在她的眼底,自然是知道她並未放在心上。
不過是敷衍,這孩子看似重名利金銀,實則防心太重。
可這一切都是如何造成的呢?
她心想,還來得及,幸好還來得及……
本來母女二人還有更多一點的時間說說話,可宮裡有人尋了紫劍來,只說是裴毓不知做了什麼事情,惹了舒寧去姐姐面前告了他一狀,正是鬧退婚呢!
本來這婚事也不過是高陽和靈妃口頭做的決定,八字尚且未合,恐怕這一鬧,婚事是要告吹了。高陽惱怒不已先一步離開了挽香樓,葉晚等她走了之後,才覺得有了一點的真實感,她一個人坐在雅間的椅子上,長長地鬆了口氣。
揉著眉頭,實在不知該如何和高陽相處,既不想扮柔弱,也不想再堅強,很無力的感覺。圓臉的丫鬟在外面輕輕叩門:「小姐~」
葉晚立刻站起來,紫劍安排了兩個萬能丫鬟隨身伺候著,一個圓臉的叫做紅藥,一個尖臉的叫做當歸,這二人武藝高強,據說是從女兵營地裡調出來特意保護她的。
她走到門口,這才意外地看見紫劍還在,紅藥笑嘻嘻地伸手來攙她:「我們走吧!」
紫劍靠在門口牆壁處,只輕輕地瞥著她。
葉晚點頭,紅藥卻扯住她停下步子:「喂!有話你就說嘛,我又不是外人,再不說可真的走了哦!」
葉晚不解地回頭,聽這口氣是在跟紫劍說話:「怎麼?你有話跟我說?」
紅藥迫不及待地笑道:「是唄!我要是不敲門,這木頭說不定就得在這一直站著呢!」
紫劍瞪了她一眼,她絲毫不以為意,甚至還擠眉弄眼地推了葉晚一把,笑嘻嘻地先下了樓。
樓上十分安靜,挽香樓的樓上全部雅間都被包了下來,只有下面幾桌做著幌子。
他看著紅藥的背影消失在樓梯的轉角處,淡淡道:「她二人是北大營地的佼佼者,只聽命與郡主。」
這還用說嗎?葉晚抬腿就走:「這不用你告訴我我也知道。」
紫劍立刻快走兩步攔住她的去路。
她心裡還有點介意高陽對於裴瑾的愛護,輕輕揉著額頭,實在沒有心情應對,甚至是不耐煩地看著他:「我很累,有什麼話就直說行不行?」
他個子很高,站了葉晚的面前,看著她的眉眼還需低著眼簾:「別亂想,郡主雖然不說,但她極恨顧家的,不會輕易放過。」
葉晚挑眉:「幹什麼對我說這個?」
紫劍說不出來,他再不言語,木著臉轉身離去。
清歌的前身是顧家的丫鬟,多少也是顧長安的意思,葉晚知道留不下,讓人送回了顧家。至此葉家下人全都換成了新的,就連葉恬都察覺出了異常。從挽香樓回到葉家不久,紅藥藉著葉晚的名義去灶房尋了好幾樣好吃的糕點,端了來和她分享。
當歸從不吃零食,只在外間的小榻上瞇眼小憩。
葉晚當然也不想吃,只聽這姑娘邊吃邊講紫劍在女兵營地的糗事,剛覺有點意思,葉恬跑了進來,她一臉的驚喜模樣,也顧不得別人還在只嚷嚷道:「姐!葉真來京城了!」
……
天氣逐漸回暖,裴瑾大婚的日子也選了正好時候,那日陽光明媚,春風和煦,顧家敲鑼打鼓來郡王府接親,多少百姓爭相觀看。
紅毯從郡王府一直鋪到了顧家,顧長安騎著高頭大馬,身後帶著長長的聘禮隊伍,喜樂伴隨著鞭炮聲是震耳欲聾,多少孩子都擠到了前面捂著耳朵等待著撒銅板。
裴沭扶轎送親,婚事由皇帝親主,特地御賜三品第一夫人,郡主尊貴,命顧家勿失禮數,早晚見安。
高陽又一一囑托,顧家夫人當然是笑臉相承,一時間這位年紀輕輕的御史大人享譽京城。
舒寧為了散心也到了顧家觀禮,本就是一時氣極了,才跑去跟姐姐哭訴的,結果這台階是下去了,卻不想還又上不來了。
裴毓不知使了什麼法子,高陽不再顧及這件婚事,到底還是退掉了。
幸虧二人沒有正式訂婚也不至於毀及清譽。
可她很不開心。
那日聽說裴毓挨了打,臨時起意去寧王府看他,不想卻看到了不堪的一幕,他青天白日的身邊躺著個赤身女子,二人同蓋錦被……
做了什麼不言而喻,她腦中嗡的一聲,一直哭到了宮裡去。
裴毓一直沒有來解釋,哪怕是說想一時瀉火也好,可他再未出現在她的眼前。
這讓她很是失落。
藉著裴瑾大婚,舒寧想來見上一見,結果連他的影子也沒瞧見。
一打聽,原來寧王肋骨骨折了,正在府裡靜養呢!
細細一問,他竟然就是在挨了高陽郡主鞭打之後就骨折了的,那就是說,那日她去看他時候,人就是在床上不能動了的……
舒寧氣憤不已,直接從顧家跑到了寧王府,上次給她開門的侍衛冷眼相對,再不似那般隨便,這更證實了心中所想。
她吵鬧起來,引來老總管,終於給迎了進去。
多日不見,裴毓躺在床上看書,他安安靜靜的模樣看起來十分的愜意。
俊美的容顏一點未變,舒寧站了門口,一見到他的樣子,心中的氣頓時消了大半。
老總管輕咳了聲趕緊退了下去。
裴毓眼也未抬:「你要見我?」
舒寧快步到了床前站定:「裴毓我問你,上次我來看你你是不是故意氣我的?」
他從書中微微抬了頭:「故意不故意重要嗎?婚事已經取消了。」
她頓覺委屈:「你為什麼要那麼做?就那麼討厭我嗎?」
放下《閨房十八秘》,裴毓看著她的目光略顯無辜:「婚事是你們取消的,後悔也遲了。」
舒寧眼圈微紅:「你知道嗎?我是真的喜歡你的,那天我剛來京城就見到你打馬而過,一下就錯不開了眼睛。他們都說你不是良緣,可我不相信……」
她兩手絞在一起,只低著眼看他,眼淚一串串地掉落下來:「我希望你能試一試,也許成親了也能喜歡我呢?你知道什麼是喜歡嗎?嘗過那種患得患失的滋味嗎?想過要緊緊抓住一個人怎麼也不放開嗎?」
舒寧不束縛於禮教,倒也是個膽大的姑娘。
他淡淡的目光很是陌生,她話一說完是越哭越凶,倔強地就站在他面前無聲地哭泣,這表白的模樣既真心又懇切,小模樣是既柔軟又帶著些許的堅強。
裴毓唇邊終於現出一絲笑意來,他好氣地看著她:「別哭了……」
她見他肯理會自己了,更是扁著嘴看他。他歎息一聲,反手從枕下拿出了一方絹帕來,舒寧以為是要遞給她,差點就要破涕為笑。
不想他卻拿了到鼻尖輕輕嗅著,然後對上她錯愕的眼:「本王不知道什麼叫喜歡,以前弄不清楚,現在也弄不清楚,不過你說的那些麼……」
裴毓挑眉失笑:「我自然也有想要那樣對待的人。」
☆、29小皇子
第二十九章
外面大街上鑼鼓喧天,葉家可也是十分的熱鬧。
紅藥坐在一邊吃零食,葉晚和葉恬圍坐桌前,對面一個少年連續喝了幾杯熱茶,這才用力呼出一口氣來:「真是渴死我了!」
少年十六七歲,長的是眉清目秀,一咧嘴就露出潔白的牙齒來:「你們知道我用了多長時間到的京城嗎?這兩日連飯都未曾好好吃過!」
葉恬笑著遞上糕點:「那你先吃點墊墊肚子,一會我和姐給你接風洗塵!」
他一拍身上的包袱,挑著眉嘻嘻笑了:「那邊的店賣了個好價錢,待會姐可真是要好好請我吃一頓好吃的!」
葉恬一把扯住葉晚的胳膊,眼裡亮晶晶的:「姐!你說咱們帶他去哪?」
葉晚看著她一臉期待的樣子,也露出笑意來:「挽香店雖然沒有了,但京城有個挽香樓,晚上我帶你倆去大吃一頓怎麼樣?」
葉恬連續上課早就想出去玩了,一聽姐姐說要去挽香樓當即連連點頭:「好呀好呀!」
少年姓柳名真,因有救命之恩情分非常。
玩笑過後,他將包袱打開,拿出裡面的地契房契。銀票都在內衣裡的夾層放著,用剪刀挑了線頭,才全都取出來交給葉晚。
葉晚看也不看,只推了回去小聲道:「還是在你這放著,等我用的時候再找你。」
柳真眼珠一轉連忙收了起來,葉恬開始和他嘮叨自己現在要學多少樣東西,每天的課業多麼的難做等等,他聽罷哈哈大笑,只調侃說那玩意就不她能學會的。還說她要都能學會,豬都能上樹。
只氣得葉恬哇哇怪叫,伸手就打。
柳真一下跳起來,卻是坐得腳麻了,當即摔倒在地!
葉恬大笑著繞過去,抬腳作勢要踩他的臉:「服不服?再笑話我我就踩死你!」
「不笑話你不笑話你了…… 我看你們過的好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能笑話你呢!」
他腳麻動彈不得,揚著臉看著葉晚姐妹,她二人錦衣華服,住著寬敞的院落,還有丫鬟小子服侍,一看日子就過得不錯。
頓時笑得歡快,苦日子真的都過去了。
葉晚伸手拉他:「好啦,快起來吧,都半大小子了還趴地上成何體統?」
葉恬趕緊先一步抓住柳真的胳膊,待他一用力起身又使勁一推,看著他又失力摔倒尖叫著跑了開。
紅藥只管在一邊吃零食,一切聲音都充耳不聞。
安排柳真在家裡住下,葉晚還沒有跟他和葉恬提及自己的身世,這件事她還有點猶豫,不知道該怎麼和妹妹說。
楊家父子一看就別有心計,可高陽郡主不同……
對於柳真跟上來,葉恬可是激動,她一直睡不著,非要賴在姐姐身邊,嘰嘰喳喳說了半夜的話才進入夢鄉。
次日一早,郡王府又來馬車接葉晚入宮。
別看紅藥平日笑嘻嘻的沒個正行,正經起來幾乎可以媲美宮裡的老嬤嬤了。
寅時剛過,她叫了葉晚起床,因是進宮所以穿著十分鄭重。
紅藥手巧,不多一會兒,便將她打扮成了個美美的俏佳人一枚。
從跟著顧長安開始,葉晚一直是做婦人裝扮,現在恢復少女編發,咋冷丁一看,還帶著幾分的淘氣,更與高陽少時想像。
因是有意顛覆往日形象,額前劉海更是昭顯了些許少女氣息。
梳洗停當,二人坐了馬車,依舊是當歸趕車趕赴皇宮。
葉晚還在惦記著柳真和葉恬的事,一時間有點恍惚。她坐了馬車就不在狀態,只垂目不語。紅藥以為她緊張,只讓她放輕鬆,說皇宮和郡王府的後院差不多,其實就是地方稍大了一些,侍衛多了一些,還有就是女人不講理了些……
她根本就沒擔心入宮的事,不過聽紅藥說的誇張也生了點好奇的心思。
不多時,皇宮已到,郡王府的轎子就停在一邊。葉晚一下馬車就看見了高陽,她站在皇宮的門口,身邊杵著木頭紫劍。
高陽面前,紅藥不敢放肆,整個人都分外的嚴肅。
葉晚走過去正是糾結著要不要行個禮什麼的,已經被高陽拉起了手。
並肩而行,高陽輕輕拍著她的手背:「娘帶你去見一個人,很重要的一個人。」
葉晚低聲詢問:「是皇上嗎?」
高陽否認掉:「不是,皇上正在早朝,一會兒再見。」
宮裡暗哨很多,葉晚知道不方便說話,只放了心跟著高陽緩緩而行。
皇宮內院的佈置幾乎和XX故宮差不多,葉晚先還忍不住四下看看,後來發現這宮裡真的果如紅藥說的那般,就像是大一圈的郡王府,沒什麼好看的。
更覺坦然,絲毫沒有小家子氣。
高陽心中欣慰,對女兒滿意萬分。
二人從御花園穿過,到了一處殿前,上書宣和殿,兩邊侍衛林立。
紅藥和紫劍自然留守在外,高陽鬆開女兒,先一步邁了進去。
大殿門開著,穿過外間,裡面一長案上面擺著高高一摞書籍。再近一些,書籍後面可見矮一截的男童正端端坐著寫字。
大周皇帝服飾崇敬黑色,這男童看年紀也就六七歲的模樣,他皮白貌美,半長的頭髮都束在腦後。葉晚搭眼一看,這孩子身穿黑色暗紋外衫,腳蹬金邊黑色厚底錦緞鞋,坐姿端端正正,眉峰冷厲,年紀雖小,卻自有一番尊貴氣質。
莫不是個皇子?
她暗自腹誹,高陽已經帶了她走到案前:「墨兒在寫什麼?」
男童立刻放下手中筆,站起來規規矩矩地對高陽作揖:「皇姑奶奶。」
高陽拉了葉晚的手過來:「他是當今皇上唯一的兒子,裴墨。」
葉晚抬眸看著他,發現他也在審視自己。
高陽笑意畢露:「墨兒不是說一個人學習無趣嗎?姑奶奶給你找了個伴兒好不好呀?」
裴墨尚還稚氣的小臉露出一點好奇來:「她是誰兒?」
高陽推了葉晚坐過去:「她就是姑奶奶與你說過的姑姑呀,以後陪著你學習倆人做個伴。」
說著又正式介紹了一番,裴墨很是乖巧地喊了她姑姑,葉晚有點無語,這孩子充其量也就六七歲模樣,讓她和他一起學習,簡直……
不過她垂目一看,腦袋頓時打了結一般。
書獃子教過她的東西就是簡單的日常大字,她生活在古代,不用考試不用學習,所以從未想過太深層的東西。
可這孩子寫的,分明是治國論文一樣的東西。
坐了片刻,皇子太傅來檢查課業,葉晚這就留在了宣和大殿共同學習。
皇上早朝結束,高陽這才離開面聖。
臨走前,還叮囑裴墨要照顧好姑姑,得了他的保證後才真的離開。
……
寅時剛到,外面便響起了噹噹噹的敲門聲音,正是熟睡當中的顧長安一下驚醒過來。昨晚這新婚夜過得十分疲憊,又被灌了不少的酒,此時頭疼欲裂,正是難受。
因為新婚,皇帝特准許三日假不用上朝。
不知是誰這麼沒眼力見的早早來叫。
裴瑾也睜開眼來,她想起夜裡親密,臉上嬌羞無限,只抱了他一邊胳膊嗔道:「不是不用上朝嗎?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他也不知道,昨晚醉得一塌糊塗,迷迷糊糊地抱了女人成了事,這還未睡醒就有人叨擾……
女人柔軟的身體就貼在身邊,顧長安這才驚覺自己已經娶了郡王府的小郡主,她小衣半解,露出脖頸上的紅痕,顯然他昨晚有點粗魯。
下意識將她推開了些,只聽見敲門聲又響了起來。
顧長安連忙坐起身子,披了外衫問道:「誰呀?」
門外是宮裡的教養嬤嬤:「回大人,寅時到了,請大人遵守禮教與郡主見禮!」
顧長安心裡頓時升起一股詭異的感覺,連忙穿了衣衫,開了門,皇帝欽賜的嬤嬤和侍衛各個整裝嚴面,站成兩排。
他不敢怠慢,從屋裡出來,還有點暈:「請嬤嬤教誨。」
這老嬤嬤也是宮裡年頭多的了,先是解釋了下見禮的意思,才命人進去服侍裴瑾起身。
原來的公主之家,因其尊貴,駙馬等人早晚都要一次屈膝拜禮,有臣服之意。當然,哪朝代的公主都沒怎麼遵循過,畢竟是自己的枕邊人,要人家日日行禮叩首,哪個夫妻能做得成?
就是高陽郡主,她對駙馬爺也沒要求過一次。
可到了裴瑾這,皇帝親自主婚,竟還十分看重這見禮一事,欽賜了兩個教養嬤嬤,十八侍衛監管。
就連顧夫人,顧長安的母親也不能倖免,被人叫了出來。
裴瑾梳洗一番,端端正正地坐了床邊。
教養嬤嬤在一邊高聲唱喝:「跪拜郡主——」
顧夫人怔怔站在她的面前,憤怒不已:「天底下哪有婆婆還要給兒媳婦兒下跪的?
顧長安冷眼旁觀,看著丈夫鐵青的臉色裴瑾總算清醒了點。她也覺得有點說不過去。:「嬤嬤,這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還是算了吧。婆婆她來拜我怎麼好意思啊?」
教養嬤嬤面不改色:「既然想娶皇家女兒,就必須按照皇族的規矩辦事,顧夫人不願意跪拜,難道是想抗旨不成?」
顧夫人看向自己的兒子,見他一言不發,更是著惱。
裴瑾略顯無措地坐著,這兒媳尊貴得緊,她不敢給臉色看,腿一軟剛要跪下,卻被兒子一把攙扶站住。
顧長安對教養嬤嬤微微欠身:「請嬤嬤稍作休息,長安進宮一趟。」
教養嬤嬤受得宮裡指示,哪裡能松得口來:「 顧大人休要為難老奴,我二人輪番值守還需回去進言,禮不可廢,請大人夫人即刻見禮!」
真是有口說不清,顧長安直直地看著裴瑾,她站起來剛要說話,老嬤嬤厲聲喊了郡主一聲,立刻又端端坐了。
是了,她答應過娘的,若要做她的女兒,就要聽她的話,這樣才能嫁給顧長安,才能保住郡主的身份……
侍衛在外,嬤嬤在旁等候回宮復旨。
顧長安目光深邃,撩起袍角終於還是跪了下去。
他身邊的顧夫人心中冰涼一片,也隨之雙膝跪下。
顧家宅院裡,只聽見他母子二人的請安聲音還帶著顫巍巍的調兒……
作者有話要說:高陽對女兒是很用心的,別再說她的壞話啦!
☆、30保護你
第三十章
老太傅又給裴墨留了點治國論證,只叫葉晚一起抄寫。
幸虧她兒時幾乎全能補課,直到考取藝校之前書法還得過大獎,
這小鬼頭小楷寫得端端正正,寫得無比認真。
葉晚只覺得枯燥無味,坐在他的身邊好一陣子才靜下心來。淡淡的墨香味道在鼻尖流轉,她低頭抄寫,不多一會兒就寫完了,筆跡既清秀又工整,很久沒有寫過這樣類似作業的東西,一下就覺得自己年輕了不少。
裴墨寫得極其認真,她坐得累了,稍微動了動,佯裝看著自己的字跡。
他察覺到她的不耐,頭也沒抬:「姑姑寫好了?」
葉晚輕輕點頭:「寫好了。」
裴墨輕輕下筆:「姑姑寫這麼快,可能記得其中精髓?」
她飛快掃了一眼:「天下順治在民富,天下和靜在民樂,天下興行在民趨於正。」
他剛好寫到此處,略微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姑姑見解獨到,太傅卻不是這麼說的。」
葉晚連忙撇清:「治國論裡勤政愛民,才是治國之道,可不是我說的。」
裴墨想了下,忽然說道:「不過皇叔也跟姑姑說的一樣。」
她無意去探討這個話題,至於是他哪個皇叔說的更無興趣知道。整理了案上幾本書放置一邊,支著頭百般無聊地看著這小皇子。
他生的好容貌,只這神態可不像是個小孩子。
裴墨一直慢慢地寫字,大殿之內除了急不可見的沙沙聲音,只餘一絲墨香縈繞鼻尖。
先還看著,可也不知怎麼的,竟起了絲絲的睏意。
葉晚的眼皮越來越重,越來越重……
昨晚就沒睡多久,早上還早早起了,她生怕自己睡著,起身拍了拍臉頰才清醒了一些。
她這一動作,立刻吸引了裴墨的注意力。
小傢伙沾了墨,只盯著她看,葉晚只得重新在案上支了額頭。
困乏之意濃濃襲來,她最終抗爭不過想閉眼的心,緩緩閉上了眼睛。
大殿內沒有其他人在,裴墨撲哧笑出聲來。
他特意叫人在香裡放了點安神的,因是自己的袖口處有提神的香囊才免受於此。
這位姑姑點著頭,到底還是挨不過困意倒在了案上。
裴墨一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姑姑?姑姑?」
葉晚當然是毫無知覺,他這才提了筆湊近她,左右各自幾筆,臨了還撩起她的額頭畫了個飽滿墨汁的花瓣……
正是得意的笑,葉晚忽然睜開眼睛,她眼底含笑,顧不得臉上都是墨汁,只忽然抱了他,額頭貼在了他的臉上!
裴墨的笑意頓時終結,她抵著他的額頭,也將他的臉弄成了滿臉黑:「知道我以前是做什麼的嗎?區區安神香就想讓我中招,也太小看了我!」
他小小的臉上黑一塊白一片的,十分的好笑,抬眼再看葉晚,她兩邊臉蛋幾條黑道道反倒是像修飾,只額間黑乎乎的一片連著她的劉海都弄亂了去。
葉晚左右看看,殿內並無伺候著的宮女,她起身尋了一番,也並未找到水盆之類的。
裴墨只拂了案上宣紙,氣鼓鼓地瞪她。
她好奇地看他:「你這怎麼連個宮女都沒有?」
他不說話。
她一指點在他的腦門上面:「小傢伙,我問你話呢?平常都誰伺候你啊?去哪裡打點水,咱們好洗洗臉先?」
她說什麼?什麼先?
怎麼說話呢!
裴墨白了她一眼:「偏殿有人。」
意思就是這裡沒人?
葉晚有點莞爾,這孩子才幾歲,人前是裝模作樣的,其實還幼稚得很。
她伸手去拉他的手:「走吧,姐姐帶你去洗洗。」
他略顯吃驚地看著她柔軟的手將自己小手包住,小聲嘀咕:「什麼姐姐,是姑姑好吧?皇姑奶奶前兩日一直跟我叨咕你來著。」
她好笑地想起,牽起他往外走:「好,是姑姑是姑姑。」
大殿連個人影都看不到,太傅也不知去了哪裡,葉晚牽著他的手,心裡則一直在母親的用意。小孩子的手很軟很軟,軟得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牽著……
出了大殿,外面春日暖暖,陽光照在臉上很是舒服。小傢伙連忙抬臂將雙眼覆住:「快走快走!」
葉晚連忙幫助她遮擋些陽光:「怎麼了?」
裴墨臉上蒼白,雙眼微閉:「我受不了這個。」
他常年都在殿內,幾乎不怎麼見光,冷不丁一見日頭難受得緊。她只覺得這孩子可憐,蹲□將雙手遮在他的頭頂:「為什麼受不了這個啊?」
他小小的肩膀立刻扭轉了個方向就要奔回大殿裡去,葉晚趕緊抓住,只聽見一個淡漠的聲音在身後不確定似的響起來:「墨兒?」
回頭一看 ,正對上略微詫異的眼。
裴沭身穿牙白常服,手上拿著一柄紙扇,好似從東宮剛剛出來。
裴墨下意識停下腳步,回頭見是他:「皇叔要倒哪裡去?」
他除了最初的那一絲詫異,臉上立刻恢復了平靜:「太傅教給你的課業都做完了麼?怎麼出來了?」
葉晚本來是想施禮的,但想起高陽郡主來一時間腳下竟似灌了鉛動彈不得。她的臉上都是墨水,可即便如此也應該認得出來。
裴墨對裴沭表現得十分冷淡,小小身板只面向宣和殿叫著葉晚:「姑姑還不過來?」
葉晚連忙跟上。
姑姑?
裴沭若有所思。
走回大殿,裴墨走到長案處一拉繩子,不消片刻立刻有年輕的宮女快步走了進來:「殿下。」
他的聲音稚嫩中還帶著些許冷厲:「打點水來!」
那宮女立刻躬身而出。
葉晚捲起袖子:「剛才怎麼不叫她,害得我嚇了一跳。」
裴墨斜眼瞥她:「我皇叔嚇了你一跳?你怕他?」
當然不是這個害怕……她有點無語。
實在是不想在這個時候多加糾葛。
見她不說話他小眉毛頓時挑了起來:「他就是個吃人的鬼,你害怕也很正常,不過既然姑奶奶囑咐了我,我會保護你的。」
「小小男子漢,」垂目看著他,葉晚失笑:「你可真是第一個說要保護我的人呢!」
高陽面聖回來時候臉色不怎麼好看,直接將她領了回來,裴墨還對她頻頻招手,叫她明日再去陪他。
母女二人又是悄悄出了宮,紫劍備了馬車,與紅藥坐在外面。
先是相對無言,葉晚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而高陽則是深深的擔憂。
黨派相爭,歷來都是你死我活。
如今皇帝遲遲不肯立儲,眾大臣都紛紛上諫。
本來是想趁機認回親女,可高陽見了皇帝侄兒,卻被他氣得夠嗆。
當今皇帝是先皇的皇長子,比起裴毓裴沭那要大二十多歲,比高陽還要大一些。他多年無子,如今唯一的小皇子才七歲,若是立為太子,生怕重蹈覆轍。
皇后乃是攝政王表親,如今天下平穩,不得不防備起裴沭。
高陽一心為著大周,不願骨肉相殘,當年才保下裴毓裴沭兩兄弟。末了,到了這一代,皇帝竟要立弟弟為太子,居心不良。
二人爭執一番,到底還是不歡而散。
葉晚瞧著她臉色不好也出言相詢,倒是高陽,覺得疲憊得緊。
「晚晚想過以後要過什麼樣的生活嗎?」
「想過,」葉晚如實回答:「給葉恬找戶好人家風風光光地嫁了,然後周遊列國,四處遊山玩水。」
「嗯——」高陽讚許道:「想法的確不錯,可人活一世,得有多少事情不按常理面對啊?娘想你站在高處,有驚無險,你可願意去?」
葉晚當然願意:「隨娘的安排吧,晚晚懂得道理,若不站在高處,如何能有肆意人生呢?」
高陽拉過她的手,用力攥了一會兒才鬆開:「我從看你的第一眼起,就知道你一定是個堅強的姑娘,到現在娘也一直認為,你從不需要任何男人給的依靠 。」
她當然不需要,葉晚抬臉輕笑,一張素顏也儘是自信。
高陽心裡有數,先將她送回了葉家,這麼大張旗鼓地帶著她進進出出,估計用不了兩日宮裡的那幾個就都得知道她們之前的關係。
不著急,慢慢來。
路過寧王府的時候,高陽讓馬車停下,紫劍立刻去傳人。不多一會兒,陸老四顫顫巍巍地跑了來,畢恭畢敬地站了車邊。
她坐了馬車裡面也不下車:「小六的傷怎麼樣了?」
老總管躬身:「謝郡主惦記,小王爺日日修身養性,傷也好得差不多了。」
高陽輕哼了聲:「沒聽說誰越養越傷的,你去告訴他,宮裡正經事多少等著他呢,別每日沒個正形,盡想著美事不鬆口!」
老總管又躬身:「郡主教誨,老奴定會傳達到。」
高陽不再言語,紫劍越上馬車緩緩駛離。
陸老四目送馬車離開視線,這才直起身子,趕緊回去將原話告訴了裴毓。裴毓正躺著搖椅上面研究閨 1房秘1術,一聽姑姑特意在門前停下提醒自己,頓時笑了。
老總管補充道:「聽說宮裡有了動靜,皇帝要再敕封他為太子呢!」
他仿若未聞:「裴瑾大婚時候皇兄也去主婚了?」
老總管連忙答是,裴毓嘻嘻笑著:「還要咱們的顧大人攜同老娘一日兩拜?這才剛剛成親就留下嫌隙,明日回門不知怎麼熱鬧呢!」
老總管提醒他:「我說小主子誒,宮裡都出大事了!」
裴毓這才斜眼:「叫我有什麼用,我還得在家養病呢,沒個月把的可出不了門。」
才不當枝頭鳥呢!
作者有話要說:鄭重感謝寫長評的姑娘,但是打0分的長評是一點作用沒有的,希望在新章節重新複製一下2分的,晚上有時間我過來給你贈送分,可以留著免費看VIP文的。
因為實在太難受了,這章憋了很久,我得好好琢磨琢磨大綱去 。
☆、31回門時
第三十一章
多少人羨慕顧長安攀到了鳳枝,可不知怎麼的,這一日兩拜竟然傳了出去,頓時惹來不少笑談。成親三日都要回門,裴瑾也不例外,早上行過大禮,教養嬤嬤便開始張羅回門事宜,因高陽從公主到欽賜郡王府,權貴朝天,顧家少不得準備好一連串的禮單。
這一番下來,馬車之後隨行回禮幾十箱,顧夫人笑臉歡送,回頭便是心疼到肉痛。
顧長安到沒覺得有什麼,這些事情大多都是母親操心。他睡也睡了,跪也跪了,三日的假還未到期,覺得時間過得有一點難捱。
馬車行得十分緩慢,他坐在車上有點恍惚,清歌被葉家送了回來,昨個偷偷跟他哭了兩回,他一時間還沒顧得上問她發生了什麼事。
顧長安挨著車壁坐著,二人剛上了馬車就覺得氣悶,打開車簾輕輕瞥著街上行人。
裴瑾挨緊了他,一手牽起他的尾指攥在掌心,輕輕咳了聲。
他轉過頭來,她小心地盯著他的臉,對他綻開大大的笑意來:「皇兄向來疼我,生怕我到你顧家受委屈那也是應該的,估計那宮裡的嬤嬤也住不了幾日,過兩天我進宮說說,也免去你和娘的大禮。老這麼跪著我可受不住,不得折壽啊!」
顧長安臉上沒什麼表情,只反手將她的手腕抓了過來順勢將她攬在懷裡。
裴瑾倚在他懷裡,一手摸上他的臉:「一會兒見了我娘一定要少說話,任何人娶了我她都不喜歡的。」
他眉峰微皺,用下頜抵在她的頭頂:「但願吧。」
這片刻的溫馨終於讓裴瑾輕鬆下來,她閉著眼睛,更加依賴地靠近了丈夫。
有些說不清的情緒湧上心頭,顧長安的目光望向車外,透過車簾的一點縫隙,竟看見了葉晚的笑臉!
他以為是眼花,仔細一看,還真的是她。
她前面一個少年倒退著行走,也不知說了什麼逗得她笑意連連,馬車行得很慢,街上百姓好多都議論紛紛,有那麼一刻,葉晚似乎瞥了過來,可顧長安胸膛裡的心快跳了好幾下,也沒碰上她的目光。
終於路過去的時候,他忍不住回頭張望,因為身體上的動作,裴瑾鑽出他的懷裡。
「怎麼了?長安?」
「沒事。」
他看見葉晚身後還站著兩個婢女之類的女子,心裡竟然有些失落。
沒有自己照拂,原來也生活得不錯,這種想法一旦扎入了腦海甚至還揮之不去。
郡王府早有人等在門口,裴瑾下了馬車,後面回禮自然是進了庫房。柳如風閉門不見,高陽進宮未歸,顧長安原想趁機說的修壩一事也是不了了之。
好歹還是有人給擺宴的,裴瑾在書房哀求了半晌,可一直半點聲響也無。柳如風性格柔弱,親養十八年疼愛非常,一時間說斷掉他心中總也不捨,可一想起自己的親生女兒因她受的苦,又閉了眼。
葉晚的心情的確是美好的,一大早,高陽便讓紫劍送來一紙地契,她在上面看見了葉恬的名字,不由得為高陽的貼心舉動感到動容。
也不知她如何辦到的,挽香樓旁邊的一家小酒樓現在成了葉恬的名下,不僅如此,高陽還秘密收拾了一通,僅僅一天的時間,裡面就成了個空殼子。
她送給女兒的第一件禮物,不是任何一樣她想過的東西,甚至都不是一個名字,葉晚帶著葉恬柳真從葉家出來,還沉浸在溫暖的感覺當中。
高陽是真的去瞭解她,知道她心中最重要的,是那份親情,不捨的是妹妹葉恬。
於是便有了這一紙地契。
柳真一直處於興奮狀態,走在路上也比比劃劃地,他憧憬著這家小樓的未來模樣,直言說還想繼續以前的香店。
葉恬卻有一點的失落,葉晚到底還是跟她說了自己的身世,儘管對她保證了幾次,可這孩子總是不甚開心的模樣。一見高陽送了地契給她,更覺得姐姐是要離開自己,既擔憂姐妹分開情義不再,又為姐姐脫離苦海高興。
挽香樓人來人往,很是熱鬧,一早客人就人滿為患,聽說是有名角在裡面擺了場子,不過姐妹二人對此都沒有興趣,紅藥抻著脖子往裡面看了又看,一回頭人家幾個人都進了小樓。
她趕緊跟上。
工人還在店裡施工,葉晚盯了一個時辰,紅藥便提醒她去宮裡陪讀的時間到了。她只得叫柳真看著,又摸了摸葉恬的頭,這才離開。
雖然還不知道高陽的用意,但也猜到了一點,葉晚只得配合,走一步算一步。
想,這小傢伙要是合了眼緣,那日後也能添些趣事,若是個不可愛的,還是盡早脫身。
皇宮中有的侍衛已經認識了她,紅藥和當歸仍舊留在宣和大殿的門外守候。葉晚知道這小皇子不喜身邊有人伺候著,二人倒也鬧個清淨。
裴墨一成不變的姿勢,就是在寫字。
葉晚到了跟前,發現長案上已經騰空了一些位置留給自己,趕緊端坐了身姿。
果然,不多一會兒,太傅從旁門走了出來,開始重新佈置課業。
從始祖開始如何演變到現在,他大略講解了一下大周的歷史,然後要求姑侄二人學禮儀教導,當然這應該是有專人來看顧,可裴墨厭煩那些嬤嬤,只得暫時從書上看上一看。
太傅走了之後,裴墨寫了幾個大字之後竟有些發呆。
葉晚粗略做了個筆記,她相信高陽是用心良苦,一定要好生記牢。整理了下歷史資料,回頭一看小傢伙正是用筆畫著圈圈,左一個右一個,大的小的,有的裡面還點了幾個點點。
她湊近了些:「這是什麼?」
裴墨對於這個姑奶奶帶來的姑姑可是全心的信任:「是我心裡的東西。」
感情他心裡的東西就是圈圈點點,葉晚不禁失笑:「你個小小的年紀心裡圈圈還挺多,怎麼那麼多東西要想啊!」
他一本正經地看著她:「父皇說我胸無大志,母后總是哭,我和別的孩子不一樣。他們說我要做他們的兒子就必須要學會更多的東西。」
葉晚憐惜地笑:「你才幾歲?想的可真多,像你這麼大不該有那麼多負擔知道嗎?你父皇母后說的也不全對哦。」
裴墨臉色微惱:「大膽!」
她伸手掐他的臉:「這回不叫姑姑了?小正經?你父皇母后說要做他們的兒子就必須學會更多的東西,可你有沒有問過他們,既然做了你的父母就應該給你最基本的東西,那就是愛,有了溫暖的責任才能變得堅強,以後才更成為有擔當的男子漢。」
他怔怔地看著她,葉晚隨即笑道:「看看太傅每日緊鑼密鼓地教你,可你真正學到多少東西?」
裴墨急著澄清:「父皇請了最好的太傅,是我……唔唔」
她一手捏住他的雙唇叫他說不出話來:「噓……聽我說,小孩子嘛,還是要可愛點,我想想……嗯……你這個年紀應該學什麼呢?簡單的算術?還是認字?」
他往後一仰,瞪了眼睛:「這些我都會!」
葉晚站起身來:「好啊,那我考考你啊!」
她飛快說道:「碗裡有十二大棗,我拿走有九個,還有幾個?」
他雙手背在身後,偷偷伸指借位計算:「三個。」
葉晚點頭,見他得意的笑,微微挑眉:「答得不錯,再來一次?」
裴墨信心滿滿,兩手更是做足了準備。
她若有其事地低頭看著他:「聽好了啊,碗裡還有三個大棗,太傅拿走一個,你拿走一個,我再拿走一個,可最後碗裡還有一個大棗這是為什麼呢?」
他瞪大雙眼:「這不可能。」
葉晚斜眼:「有什麼不可能的?好好想想。」
裴墨著急:「三個大棗都拿走了碗裡不會有剩下的了!」
她得意地笑:「碗裡會有一個。」
他不相信地低叫:「你這叫什麼問題?明明就應該拿沒了!」
她不說話,只好心情地笑。
小傢伙氣鼓鼓地坐下,再無心寫大字,只看著宣紙拚命想這個大棗是怎麼來的。可他怎麼想也想不出,又不好拉下臉來問她,小模樣看起來特別地……有趣。
葉晚靜下心來,在宣紙上面畫簡筆畫。
裴墨靜默了片刻,突然就小聲說了句我知道怎麼回事了,然後再無聲息。
她偷眼瞧他,他竟是重新拿了宣紙來寫大字。
「怎麼回事?想出來了那就說說?」
見她還真是一再追問,裴墨有點不好意思地垂目:「對不起姑姑,我不知道,但我是皇帝的兒子,不會也要裝上一裝。」
她失笑:「這是為什麼?」
他更加窘迫:「皇叔說的,想要活著從小就得會裝模作樣。」
這孩子倒是老實……等等,葉晚心頭詭異漸起,他說的皇叔……
「你哪個皇叔這麼教的你?」
「我皇叔啊,」裴墨抬起眼眸,眼底儘是崇拜,可話還未說完,高陽的聲音已經在大殿響了起來。
「墨兒~」
葉晚趕緊站了起來。
是夜,裴墨一直想著碗裡的那個大棗難以靜心,問了伺候自己的公公,他不知,問了宮女,也不知,心裡難受,去皇后處又問了個遍,都說碗裡不可能有棗了。
他不相信葉晚騙他,哀求了母后出宮去見皇叔。
兩隊侍衛開道,一頂轎子停在了寧王府的門口,裴墨在老總管的迎接下下了轎子,寧王府一片靜怡,眾奴僕丫鬟盡數避退。
他板著臉,到了裴毓的床前,立刻換了張苦兮兮的模樣。
裴毓伸手揉他的頭:「這是怎麼了?想皇叔了?」
裴墨這便將葉晚考他的題說了一次,老總管在一邊插嘴說這不可能,裴毓揮手讓他去拿碗和大棗。
不多時候,有人將東西拿了過來擺在他的面前。
裴墨看著裴毓,動手拿大棗。
「皇叔一個,總管一個,墨兒一個,你看沒有了。」
「不錯,」裴毓讚許地對他笑:「墨兒知道皇叔的用意便好,許多事情並不是表面那樣是非對錯,就算親眼見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你肯動手做就是好孩子了。」
裴墨扁嘴:「可碗裡還是沒有大棗。」
裴毓示意他將大棗放回碗裡,裴墨照做。
碗裡當然有三個大棗。
掃了眼老總管,他立刻拿走一個,接著裴墨也拿了一個,裴毓連碗端起,嘻嘻笑道:「看好了,這個是皇叔的了!」
裴墨恍然大悟,裴毓一仰頭,碗裡的大棗滾落在了口中,他咬在唇邊,眼底都是濃濃的笑意,襯得俊美容顏更盛幾倍:「不過這自己的東西,還是吃到肚子裡才放心。」
「好,我的也給皇叔吃!」
「……」
小傢伙差點撲到他身上去,他不顧傷處伸手高高舉了起來,惹得老總管的驚呼聲。叔侄玩鬧成一片,裴毓胸口疼痛難忍,微微喘息。他鳳目稍瞇,盡現妖嬈魅惑,只點了小裴墨的鼻尖,忍著疼痛挨了他耳根處咬牙說道:「皇叔也覺得你這個姑姑很、是、有趣,想見一見怎麼辦呢?」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回報給長評姑娘。本來想雙更,但是回來的太晚了,只能盡量明日雙更,所以明天可以期待一下。
☆、32新裴敏
第三十二章
不知什麼時候,朝中開始有人遞了折子,強烈要求皇帝立儲,這些折子全都被壓了下來,於是政黨們又前赴後繼地爭論不休。
小皇子年幼,皇上便流露出想立裴沭為太子,江山原封不動地還將與他。
清往裴越一直在京城吃喝玩樂,此時立刻站了出來,就連老攝政王也驚動了,倒是裴毓有傷在身,躲了出去。
輿論不休,高陽趁機頻繁帶葉晚出入宮中,這母女已經成為了公開的秘密,不知何時,又有流言傳了出來,京中百姓不時能在街頭看見葉晚走動。
她貌美親切,有人說前段時間關於她和裴毓裴沭的事,那就是流言蜚語中傷人家,不過是表親之間的親密。
這故事被編了好幾個版本,流傳得最有鼻子有眼的,就是寧王修壩回來途中巧遇了葉晚,一見她的樣貌酷似姑母起了疑心,後來陰差陽錯的帶進了京城,仔細一調查,原來當年遺失在外的小郡主當年根本沒有找回來,那啞女居心叵測偷走孩子,之後又偷天換日將真正的小郡主送了人。
十八年後,不想這高陽郡主親養的侄兒遇見了她,這驚天秘密才浮出水面,還真正的小郡主一個公道。
早前,裴毓和裴沭對其另眼看待,不過是因此。
那些亂七八糟的傳言不過都是惡意揣測,僅此而已。
還有不確切消息傳了出來,為了補償女兒,高陽郡主,這個當年破例被封郡王的大周長公主,非要給她討要個公主的封號不可。
這個被找回來的小郡主,可尊貴著呢!
葉晚一出家門,總有各種目光看著她,多少羨慕,多少憐惜,多少人都在她的背後悄悄張望。她只覺好笑,黑的都被高陽弄得成了白的,那些過往,經過散播,竟然變了一個方向。
從此,她是清清白白的女人,雖然她自己並不怎麼在意別人說的什麼。
雖然還在好奇高陽能為她做到什麼地步,葉晚已經開始相信她的手段,足夠能給自己一個足夠溫暖安全的平台。
又過兩日,皇帝召見了她,他笑得十分和藹,說高陽一直在跟他研究封賜的名號以及她的名字,讓葉晚也跟著選一選。
高陽在一旁寵溺的笑,葉晚見她並未阻攔,在一堆平安,長樂,字樣裡選了永樂二字。皇帝滿意地笑,又問了她喜好的字。
她從中指出敏字,略過了柔婉女性化的眾多字名。
皇帝不解,葉晚笑:「若得新生,想凡事都早早一步。」
高陽問敏何意。
她坦然應對:「敏,疾也。我命中有晚,多少事情都陰差陽錯遲遲一步,如今重生,希望從敏而起,敏事敏言,唯有敏才能永樂。」
皇帝大笑,准了。
出了皇宮,高陽即刻讓紫劍跟了她去。
從此這小郡主離奇身世更是確鑿了一般,傳得更加的厲害了。
葉晚每日進宮陪讀,足足一月時間,通曉了大周歷史文化,理順了些許朝中干係,這段時間她一邊顧著挽香店的開業 ,一邊學習課業,忙得忘記了所有。
柳真搬去了店裡,一些彷彿都走上了正軌,高陽偶爾也接了葉晚去郡王府去住上一日。她也見了那所謂的親爹,他激動得很,抱了她口中唸唸有詞。
時不時還冒出兩句詩詞來,葉晚對於他沒有太多的想法,可他偏就自責得很,總是小心翼翼地對她,若是高陽在場,那更是卑微得緊。
從最初的彆扭,到順口的爹娘,她只用了很短的時間。葉晚錯過了太多的好日子,她不想有任何的差錯,更不想矯情任性。
當然,她淡然的態度也讓高陽暗暗讚歎,更加的加緊御賜一事。
六月的一日,葉晚在宮裡用了飯,交上最後一份論證已經過了晌午。裴墨比她寫得慢了些,她等了他一會兒,支著頭在案上陪著。
因為天氣已經逐漸熱了起來,大殿內也顯得燥熱,裴墨一成不變的小黑袍,金絲的邊,端端正正的坐姿,看著看著她竟打起了盹兒。
也是實在太累了,不多一會兒,葉晚便從點著頭,滑到了案上枕了臂。
裴墨斜眼偷看她,無心寫字。
他也很累,也不知這太傅為何要講解得這麼快,日日都要抄寫很多。她睡得不是很舒服,長長的睫毛微微打著顫兒,淺淺的呼吸著……就這麼看著也特別好看。
裴墨湊近了些,想起皇叔的話來,他說生辰那日務必留下姑姑相見。
多日前,皇叔說想見一見姑姑,本來是想安排他坐軟轎入宮的。可次日他的確是進了宮,結果姑姑身邊多了一位鐵面侍衛,十分的難打發。
皇叔白挨了一日的疼。
皇姑奶奶還特意來見了他,只說小孩子家家的,好好學習就是,莫學有些人專門在下面做小動作。
裴墨果然老老實實地不敢再起心思,皇叔也乖乖的回家養病。
如今一月已過,他的生辰到了,皇叔早早送了消息來,說要好好的慶賀一番。
前兩日央了父皇,果然應了他,晚間在宮裡擺了戲台,請了多位朝中大臣前來。
姑姑也說要有一份禮物送給他,裴墨不由得有點期待起來,這位姑姑十分有趣,總愛出一些轉圈圈的問題來問他,逗弄他。
他很喜歡,除了皇叔,從來沒有揉他的頭髮,掐他的臉。
裴墨看的出來,她是真心的對他笑,雖然總是故意出難題給他,可也是願意陪著他的好……人。
他小聲喚了聲姑姑,她毫無聲息。
他沾了墨汁,挑著眉到她臉龐,剛要下筆,忽聽一男聲生硬道:「殿下,手別抖。」
他若不出聲,他當然不能抖!
裴墨嚇了一跳,手一抖,一滴墨汁立刻滴在了葉晚的臉上。
一抬眸,紫衣男子無辜地看著他,一副我提醒過你了的模樣。
裴墨立刻板起臉來,放了筆在案上,負手站好挺胸抬頭低喝道:「紫劍!不是說過了嗎?沒有我的允許不許進大殿裡來!」
紫劍木然道:「該出宮了。」
他的目光一直盯著葉晚臉上的墨汁,從懷裡拿出一方絹帕,俯身剛要給葉晚擦拭一下,裴墨忽然合身而上,伸手遮住了她的臉。
他大大的眼底滿是怒氣:「男女授受不親,別動!」姑奶奶可說了,要時刻保護姑姑,不許任何男人接近,雖然這裡面不包括紫劍,但皇叔也說了,既然要時刻保護好姑姑,那紫劍葉也不應該近她的身,要他看著。
紫劍愣了下,裴墨趁機從他手中抽出絹帕來,他小手撫上她的臉,剛一動,手腕立刻被人抓住。葉晚睜開眼睛,還有一點迷糊地看著他。
他立刻乾笑道:「哈、哈,不知姑姑剛才吃了什麼,臉上還沾著點芝麻。」
幸好一動就擦去了大半,她的臉上只餘下一小小黑點。
葉晚當然沒有吃什麼東西,她下意識摸了臉,疑惑地看著紫劍。
後者簡練道:「姑娘,該走了。」
她點點頭,剛一站起身,腳麻到抽搐。只驚叫一聲,人再站不住,扶了案上一屁股又重新坐了下來。
葉晚抱了自己的腿,裴墨跳到一邊,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紫劍飛快脫掉她的鞋,因為手勁大竟然連襪子也扯了下去。
他一手扶住她潔白玉足,一手大力扳彎了過來,紫劍就在裴墨的大叫聲中淡然地看著自己手中的腳。
葉晚抽了的腳筋立刻緩了過來,麻勁剛過,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回頭一看裴墨正捂了臉,口中還念著我什麼也沒看見我什麼也沒看見……
不由得好笑道:「小傢伙你沒看見什麼?」
裴墨從手指縫隙當中看她:「紫劍好大的膽子!」
她更加可笑,一低頭,他拿了襪子已經給她穿上,葉晚腳一動,就被紫劍抓住,她的鞋就在邊上,仔細給她穿好,這才坦然起身。
葉晚試著站起身來走了兩步:「呼……好了,不疼了不疼了。」
紫劍淡然道:「姑娘,該回府學習禮儀了。」
比平日已經晚了,葉晚點頭:「走吧。」
裴墨立刻攔住她:「姑姑別走,今日是墨兒的生辰,就陪墨兒一起吧!」
她不確定地看著他:「陪了你多半日了,你確定晚上還要姑姑陪著你而不是去見皇后?」
裴墨想起皇叔的囑咐,毫不猶豫地挽留:「就陪我一起去園子裡看看月色,父皇說到時會有很多人來的。」
為了吸引她留下,他還故意說道:「北面那個園子你還沒去過吧?非常的大哦,我要走上足足半個多時辰才能走到盡頭哦,全是花……」
「是嗎?」葉晚低頭對他挑了眉笑:「我明白的,我小的時候也有這麼兩條小短腿,去哪裡都要走上好長時間的。」
裴墨立刻炸毛:「姑姑!」
她蹲□子在他腦門上彈了下:「好吧,逗你玩的,晚上姑姑再來!」
他這才放她離去,葉晚在案上小憩了會兒,渾身都不舒服,她走得飛快,恨不得飛出皇宮去。紫劍不緊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後,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鞋上面,竟移不開了。
出了皇宮,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伸了個懶腰。
日頭已經偏了西,陽光照在她的身上,桃紅的裙子彷彿都鍍了一層金色,葉晚逆光站著,舒展著僵硬的胳膊腿。
紫劍想起她臉上那一小黑點,走到葉晚身前剛一入懷,忽然想起絹帕被裴墨拿了去,有點無措地看著她。
葉晚看著他微變的臉只輕聲地笑:「木頭劍,怎麼了?」
她唇角笑意很淡,紫劍有點恍惚。
他右臂微動,扯了袖口在她的臉上輕輕一擦:「別動。」
她仰了臉,任他擦拭。
一個男人的身影從她背後的夕陽中緩緩走出,他身穿檀色長衫,錦玉腰帶還帶折射著淺淺的光亮,這人鳳目薄唇,正是剛剛痊癒的寧王裴毓。紫劍的目光從葉晚的肩頭與他相遇,正要提醒她,葉晚卻輕輕推開他的手臂,從他身邊走過。
他下意識回頭,正看見她對狀元郎展露的笑臉。
雖只是側臉,也容光大盛。
紫劍腳下未動,葉晚已經徹底將他遺忘,顏玉書不知怎麼竟到了皇宮的門外,他二人並肩而行,夕陽將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作者有話要說:有是大夫的讀者嗎?
知道關於二尖瓣關閉不全的心臟病嗎?
想咨詢一下。
我最親愛的,現在正面臨開胸的狀況,很害怕。
☆、33熊掌魚
第三十三章
葉晚還以為自己眼花,可仔細一看,顏玉書卻是真實的站在宮牆一邊。他一身青衫,對著她淡淡的笑。她推開紫劍,甚至是小跑了去。
最後一次相見,還是他淡漠的轉身,那時他說爹娘來了京城,還帶了一門親事,後來也不知怎麼樣了。
原諒她也有不想面對的事情,葉晚一直拒絕往深處去想,多日不見,顏玉書半分模樣未變。她想快點走到他的面前,忽然覺得世事無常。
見她走得有點急,他立刻叮囑道:「慢點。」
人已經走到他的的跟前,葉晚立刻綻開出一抹燦爛的笑容:「你怎麼在這裡?」
顏玉書轉身,二人並肩而行。
他今日週身都是溫暖的氣息,她眼底也儘是笑意。
「沒想到是真的,」他看著她,到底還是洩露了一絲欣喜:「你再不用吃苦了,真好。」
「嗯,」葉晚重重點頭,在他面前,總是不經意地露出一點稚氣:「你也能少操點心了不是?」
顏玉書一本正經地扭頭看她,她眉眼間全是舒展開的笑意,難得也能見到這姑娘真心實意的笑,他欣慰至極。
「這些天事情一日比一日多,」他笑道:「若不是皇上讓人擬了御封的聖旨,我這昏頭昏腦的還不知你竟然有這麼離奇的身世呢!」
葉晚不好意思地笑:「我也嚇了一跳呢!」
她偷眼瞧著他的臉色,心裡還記掛著那日他口中的婚事,也不知成了沒有,想要開口問問,又怕引他懷疑。這個世界上,若說有一人待她真心真意尚可嫁,那也只能是書獃子。可他迂腐性格難改,自己的過去唯恐不能接受,葉晚習慣了他的憐惜,卻也知二人並不相投,貿然表白心意,只怕讓二人更遠離了去。
喜歡他嗎?
她理智的想 ,這最後一絲溫暖,應該穩穩的抓住。
顏玉書也受了邀請要進宮的,他去見葉晚也不過是一時衝動,二人從皇宮外相遇,一起在街上閒逛,說起這個年僅七歲的小皇子,各有不同見解。
他說小皇子受盡寵愛,適時立儲,他理當從小學習禮法治國,才不枉這一世命格。
葉晚卻覺得裴墨年幼,此時尚有庇護,一旦立儲定局,用不了多久,幾路政黨便會亂套,弄不好,就會重複裴沭的老路。
可這小皇子哪裡有裴沭的心術呢?
只怕凶多吉少。
本來顏玉書是不想跟她提及政治上的事,可也不知怎的,提了起來便一頭紮了進去,二人爭執一番,各有所見。
直到大街上的百姓駐足觀看,才都驚覺失言失態。
葉晚提議一起去買禮物,他沉默答應,一起在大街上轉了兩圈,夜幕降臨。
最後顏玉書在一家書店買了副墨寶,葉晚看了又看,都沒有相中的東西,等他交了銀子,這就一起走了出來。
門外,紫衣男子垂目杵著,見葉晚出來,默默跟上。
葉晚這才想起紫劍,回頭對上他波瀾不驚的目光,頓覺抱歉。
顏玉書要先回府一趟,她不捨得就這麼分開,非要送他到家門口。狀元府燈籠高掛,昏暗的光線處,一女子身披小披肩,正是張望,活像是個等門的小媳婦兒。
葉晚的笑臉頓時凝固,顏玉書上前兩步,女子清脆的聲音就在夜色中響起:「表哥。」
葉晚的過往裡,書獃子總是嚴謹嚴厲對她的要求甚至是苛刻的,可在這位似乎是表妹的面前,她聽見他用無比溫柔的聲音說道:「夜風涼,你還病著,怎麼出來了?」
她腦中嗡的一聲,看見顏玉書輕輕推了女子進去,繼而回頭對她說道:「蘭欣身子弱……」
葉晚急忙笑:「好你個呆子,她是你表妹麼?怎麼還藏著掖著的也不叫人見見的?」
他頓了下,捏緊了手中的墨寶:「嗯,其實我的婚事早就定下,表妹已經等了五年。」
怪不得。
怪不得從一開始,這書獃子便應許她做妾,葉晚恍然大悟,原來他早有婚約。
她從頭就是錯的,人家有表妹未婚妻,而那些鏡花水月,從來笑談。
不過是錯覺。
她以為呆子是喜歡她的,他對她,有執拗的認真。
可事實上,都是以為麼……
別人知道她的身世都牽扯其中,諸多利害關係都卷在一起。唯有他,是如釋重負的笑,是真心的笑,可也是終於能放心的笑。
已經進入了初夏,可就這麼站在狀元府的門前,當夜風吹過葉晚的額前,她忽然打了個哆嗦。顏玉書立刻說道:「進去坐坐?」
她連連擺手,只說還要去給小皇子買點東西,乾笑著道別。
他點頭:「我去給你拿一盞燈。」
葉晚說不必,轉身就走。
她走得很快,紫劍悄然跟上。
夜風又起,頑皮地掀著他的袍角,顏玉書只看著他二人的背影逐漸沒在夜色裡,怔怔出神。他一身青衫,只在風中佇立,悵然所失。
若是男人,便不能讓表妹再等……
葉晚走過街道的轉角,整個人都貼在了外牆上面。
她腦中空白一片,仰著臉看著星空。
寥寥無幾,月亮還只是個彎彎的月牙兒,夜色漸濃,一點點滑倒坐在地上,胸腔中的那顆心彷彿停止了跳動。
葉晚抱膝坐在地上,埋首在雙膝間,發呆。
就連呆子也知道了擬旨的事,想必不日便發了罷!
可是,這又有什麼用,原來,有得總有失的。
高陽能給她新的人生,卻再沒有一個人,能挑剔地看著你,卻只看著你……
她身上一暖,一個人又站在了風口處遮擋。
葉晚不禁抬眸,紫劍隻身內衫,他一身紫衣給披了她的肩上,宮燈的照映下,只見他微微抿著的唇。
他不說話,只定定地看著她,衣衫上有乾淨的皂角味道,她下頜抵在膝蓋上面,彷彿是在自言自語:「你知道嗎?如果我不是你們郡主的女兒,那麼命運堪憂,所有的男人包括你在內都不會有何干係。可只有他,我知道他就算是娶我做妾,也會不離不棄。可笑的是,就因為我有了尊貴的母親,他終於有理由放心了……」
紫劍打斷她的話:「小皇子喜歡稀奇古怪的東西。」
葉晚垂眸,眼睛乾澀:「都說塞翁失馬,焉知禍福,原來福禍真相依……」
紫劍提醒她:「興榮街有家木具店,裡面有會自己動的小馬車,還有能飛起的木箏。」
她鼻尖微酸:「人家表妹一定是家世清白,門當戶對……」
他站在她的面前,低頭看著她將自己都縮成一團。
葉晚想哭,可卻是笑出聲來。
紫劍到底還是歎息一聲:「他不是良配。」
她立刻跳起來,指著他的臉想要分辨一番,動作之間身上的衣衫滑落在地,葉晚趕緊一把撈起,用力塞在他的懷裡。
想起顏玉書那溫柔的聲音,沮喪道:「你說的對,呆子嚴謹迂腐,很不適合我。」
她走出兩步又轉過身來問他:「哪裡有賣會自己動的小馬車?」
葉晚無心挑選,只聽從紫劍的意見,在木具店裡買下了一輛會動的小馬車。
會自己動的小馬車,也虧得他想的出來。
不過就是雕刻精緻的小馬車,前面一隻拉車的小兔子。
無心梳妝,她回到葉府只換了件新裙,紫劍準備了馬車,葉晚發了一會兒的呆,再出來時候已再看不出任何表情。
皇宮內十分熱鬧,紫劍在前帶路,她二人專揀偏僻的小路,裴墨不過是個名頭,誰不知這時候正是政黨站隊的時候,互相寒暄,謹慎試探,多少人都是口是心非,兩面三刀。
葉晚抱了兔子和馬車,走到宣和大殿,裡面果然亮如白晝。
一男子慵懶坐在靠椅上面,他一手支著頭,檀色長衫在明珠的掩映下,將人襯得俊美無暇。裴毓的目光只在案前的小裴墨身上。
小傢伙正低頭畫著什麼。
一邊另有一人,他身穿玄色金邊的外衫,頭上玉冠端端正正,一張清俊的臉,淡雅如斯,正是裴沭。
葉晚頓足。
紫劍在身後低聲道:「別怕。」
她當然不害怕,一步一步走過去,臉上更加的從容。
從此,再不奢求他的溫暖。
有些東西一旦割捨,就不會再想要。
她的選擇,就是高陽的選擇。
裴毓和裴沭的目光都瞥了過來,葉晚知道,自己從此便是裴敏,毫無餘地。
裴墨一抬頭,立刻歡呼著跑了過來:「姑姑怎麼才來?這個是送給我的嗎?」
葉晚笑,將懷中小兔子放在地上,它警覺地四處望了望,立刻向裴毓的方向跳去。
他身上還有淡淡的草藥味道,想必這兩個月也沒少吃藥。
她淡然地看過去,與他的目光撞個睜著。
裴毓輕笑,舌尖輕輕舔著上唇。
裴沭起身:「看來,這位就是表妹了。」
葉晚對他展顏一笑:「這才幾日不見,殿下該不會這麼健忘吧?」
裴沭依舊正色:「表妹有禮了。」
她向來記仇,想這麼容易的就表哥表妹,可叫不出口。這二人,曾經待她猶如玩物,怎能輕易忘記,本來看見裴毓,在呆子那裡得到的痛就像是有了一個發洩口,結果裴沭這麼一禮,立刻被他引了過去。
「殿下慎言,表妹二字,實在擔當不起。」
小兔子笨拙地拉著馬車,跳到裴毓的腳下,他腳尖輕輕點住馬車的後身,看著兔子干蹬腿忍不住笑出聲來:「笨呵。」
他也不看葉晚,只被小兔子逗得心情愉悅。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你們,因為時間的原因所以回復留言有時候不及時,當然,**有時候抽得也不允許我回復。
總之很感謝,我們正在準備手術。
找了可靠的大夫,說沒有問題,應該能做微創的,安心了很多。
☆、34封永樂
第三十四章
宣和大殿幾人各懷心思,葉晚心情欠佳,實在懶得應對。禮物送到了,與裴墨說了聲,這便出了殿內,大殿之外夜風習習,御花園內亮如白晝,不少官員已經在席間品酒說話,她沿著花樹的軌跡緩緩走著,紫劍悄無聲息地跟在她的身後,偶爾回頭,也能瞧見他肅然的臉。
御花園近在眼前,葉晚站在暗處看著裡面眾人笑臉,四下掃了掃,看見顏玉書也在其中。想必,他也是剛到,正和……顧長安寒暄。
此時再見他二人走在一起,感覺十分可笑。
宮燈高高掛起,紫劍在她身後問道:「過去嗎?」
她還未回答,就聽見裴墨的聲音由遠至近,伴隨著幾個人的腳步聲,還夾雜個男人愉悅的笑聲。葉晚皺眉,隨即率先走了過去。
宴席長長,她二人本就不起眼,只坐了邊上的個角落,也沒有人注意到。不消片刻,就見小壽星裴墨背著兩手緩緩走了過來。
他身後跟著裴毓裴沭兄弟二人。
裴墨往她這邊看了一眼,因為有宮女引路,群臣恭迎,他走到了主位去。
裴沭落後在他的身後,隨即坐在了左右。
葉晚只覺得身邊一暗,裴毓的聲音隨即響了起來:「敏敏,這名字不錯。」
她斜眼看他滿臉春風心中不快,隨後撇開了目光:「謝謝誇獎。」
他順著她的目光,看向不遠處的幾個男人:「狀元郎快要成親了,真是沒想到他動作這麼快,聽說日子都定好了呢,這一次本王可要送份大禮過去不是?」
葉晚不語,默默看著顏玉書,不想一人試探的目光瞥了過來,撞個正著。
顧長安端著酒杯對她舉杯示意,她仿若未見,一邊裴毓見了低笑出聲。他一手支頭,側身面對葉晚,可是鳳目含笑,風情萬種。
可惜這御花園人太多了些。
紫劍在她身後冷聲提醒道:「請殿下自重。」
葉晚伸手提起酒壺,她媚眼如絲,只淡淡盯著他的眼:「喝點?」
他面前的酒樽是空的,她伸臂就倒,小心翼翼地斟了滿滿一樽,隨後又給自己的倒滿。裴毓傷勢還未痊癒,可她挑了眉,一副你喝不喝的樣子,他心知肚明,知道葉晚是為了顏玉書的婚事煩惱煩心,十分的不舒服。
本來不應飲酒,可這一刻,葉晚不耐煩的眼神,他心一疼,頓時將酒樽抄在了手裡。
她笑,一仰而盡。
豪爽!
裴毓挑眉,無聲地讚許,也將酒樽裡的酒一口飲下。
葉晚靠在椅背:「倒酒!」
紫劍皺眉,隨即上前倒酒,他目光純淨,只盯著她的眼。
她知道這邊的動靜已經吸引了不遠處的若干人等,也顧不及。
裴毓率先端起,聲音小得幾乎都要聽不見:「過去是我混賬了,敏敏不要怨恨才好。」
葉晚輕笑,一手在桌上輕輕敲打著點子:「怨恨?寧王殿下真是說笑了,我不但不怨恨你,還要謝謝你呢!」
他微微錯愕,等著她的下文。
她的目光在顧長安的臉上劃過,低語道:「這路是我自己選的,我誰也不怨。你情我願,你們想要的不過就是軀殼一具,而我也得到了錦衣玉食,得到了自己的想要的東西,總不至於餓死讓人糟蹋,所以還是謝謝你。」
葉晚銀牙緊咬,後面幾個字彷彿是從牙縫裡擠出的一般,顏玉書獃呆看著她這邊,她撇過目光,對裴毓舉杯示意。
他印下,認真地盯著她:「真的?莫不是玩笑吧?」
她輕笑:「當然是真的,生活生活 ,就是生出來,活下去。我總覺得活著就有希望,其他無關緊要,現在有了親人庇護,可不就是機會來了?」
她若恨他,說不定他心裡還會竊喜,作為她的男人,裴毓是篤定了她的怨恨的,恐怕就連靠近都十分困難。
他躺在床上的時候,無數次回想二人相處片段,使勁的猜她最惱他的是哪一次……
可從她口中,這才發現,葉晚對此根本毫不在意似的。她的目光總是漫不經心地掃過前面的那呆子,他心中不快,一時間氣惱起來。
她第三樽酒已經下了肚,裴毓趕緊跟上,紫劍不時給二人倒酒,雖然他不贊成葉晚此舉,但一想她若醉倒,他可以立刻將人抱走,也就淡定了許多。
其實葉晚多少也有一點借酒消愁的意思,但是古代的酒水度數太低,她本來就酒量無底,也是趁機整治下裴毓這小人。
裴毓哪裡知道她這麼能喝,眼見著宮女上了幾次的酒,他眼前開始恍惚起來。
葉晚越喝臉色越白,只看著他笑。
她的臉在他的眼裡逐漸模糊,裴毓使勁按著自己的額頭,瞇了眼看她,只覺得她此時既嬌俏又招人疼。
心裡的話一下就出來了:「那呆子哪裡好了?不過就是會吟詩讀書而已?」
葉晚逕自喝著小酒,低低地自言自語:「他當然好了,他哪都好。」
裴毓揉著額角,剛一站起來,傷口處頓時鈍痛起來,他本就是醉了的,這一疼,立時清醒了許多。
他還未痊癒,此時飲酒,豈不是自討苦吃?
眼看著他栽倒在椅子上面,葉晚冷冷地看著他:「我勸你還是別動了,既然是醉了就乖乖回去歇著吧,還能少遭點罪。」
她的目光過於嘲諷,她的語氣過於冷淡,裴毓從中捕捉了一絲絲的怒氣,不由得笑出聲來。他忍著劇痛站起身來,用力扶住了桌角,這才站穩。
葉晚穩穩坐著,他低頭盯著她的眼,旁若無人地輕啟薄唇:「都是假的嗎?以前你做的那些事都為了戶籍?你哄我的話全沒有一句是真的對吧?」
她冷笑:「你說呢?」
裴毓突然大笑,他笑得很厲害,雙肩抖動不停。
「真是可笑啊,你真的以為全都是假的麼?」他垂目道:「我差點又被你騙了,你怨的你恨的,你若是一點都不在意為何偏就與我過不去?」
話音剛落,人已經是一頭栽了下來。
葉晚動也未動,裴毓直接倒在她的身上,她聽見他還在輕笑:「不管你怎麼說,至少我是真的得到過呢。」
藉著身體的掩護,她屈膝一頂,他整個人摔落在地,身後宮女驚呼一聲,趕緊上前攙扶。她的驚叫聲吸引了全場的注意力,幾個宮女都擠了過來,就在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這的一瞬間,葉晚也伏倒在了桌上。
紫劍立刻扶住她的雙肩,告罪先行離席。
馬車就停在皇宮高牆外,葉晚上了馬車,立刻推開了紫劍。
他提著小燈,仔細掛在車壁上。
車伕吆喝了一聲,馬車緩緩駛離,葉晚靠在車壁上面,只覺得氣悶,一手挑了車簾先行說道:「我沒事。」
紫劍見她還如此冷靜模樣也不由感慨:「你喝得太多了。」
她只看著車外:「這樣的酒我是喝不醉的。」
他沒有錯過她話中的寂寥:「你想醉?」
葉晚搖頭,放下簾子回頭看他:「有些事情總讓人失意難安,偶爾喝醉一了百了也不錯,可惜我天生千杯不倒,就是想哭想故意耍酒瘋都沒有借口。」
紫劍側目:「為什麼想哭?因為狀元郎要娶妻?」
她白著張臉看著明知故問的他:「他是這世上唯一真的想讓我依靠的男人,其實有時候我也覺得很累,想靠著誰歇歇,可惜他終究不是我的。」
他定定看著她,昏暗的車上,只瞧見葉晚失落的臉,紫劍沒想到顏玉書竟然使她如此傷心,只怔怔看著她不知如何安慰。
他天生口笨,皺了眉打破臉上木然。
葉晚捂了臉,乾澀的雙眼根本哭不出來淚水來,她知道自己已經做了病,因為總是演戲假哭,所以一旦真的情緒波動,反倒不容易哭出來。
「別看我,」她埋首在掌心:「我都可憐我自己……」
「過來。」
紫劍扳過她的雙肩,在她詫異的抬頭時候按著她靠在了自己的肩頭。
葉晚嚇了一跳,下意識坐直了身體,只凝神瞪他。
他一手拍著自己肩頭,十分無辜地看著她:「不是說自己可憐嗎?不是說依靠依靠麼?過來。」
她鼻尖微酸,心裡的悲慼一下又全都湧了出來。
「只靠這麼一會兒有什麼用?」葉晚哽咽道:「我不要,我就一個人走到頭去!」
「過來!」他側身看她:「多久都行。」
葉晚不動,紫劍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經過一番掙扎還是被他按在了肩上。
他目視前方,一手更是大膽地攬了她的肩:「聽著,明日詔書一下,我們立刻奏請去北大女兵營地,只有站在高的地方,權勢在手,才能擁有更多東西。」
她心生脆弱,一發不可收拾:「我怕我不行。」
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道,就縈繞在她的鼻尖,葉晚忽然也覺得有點暈乎乎了,她伸手在他的臉上輕輕摩挲了一番,終於還是歎了口氣。
「我能相信你嗎?紫劍?你會一直留在我身邊幫我嗎?」
「放心。」他反手將她按坐在車角,隨即單膝跪下抬眸看她:「我的公主殿下。」
葉晚端坐在前,忽然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
次日一早,皇帝果然召葉晚入宮,欽賜裴敏新名,為表對其愛憐,封永樂公主,廣昭天下。
一時間這位公主的各版本故事流傳了開來,裴瑾又被傳言推上了浪口風尖。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關心,親愛的他正在靜養,我每日跑前跑後,有時間就過來更新,說白了畢竟還能貼補家用。
看這個文花不了幾個錢,還請盜文的延後些時間,給我留點活路。
希望能支持正版 ,支持我,感激不盡。
☆、35相思苦
第三十五章
晨起,裴瑾洗漱穿衣,宮裡的兩個老嬤嬤已經被召回了皇宮裡去。她想起顧長安昨晚回來時候的冷漠,微微失神。
彩雲端著臉盆,小心翼翼地站在一邊,這小郡主臉色不好,她必須注意,否則有的苦吃。果然,人到了跟前,剛放平了臉盆,裴瑾揮袖掃倒水盆,濺得到處是水。
裴瑾怒視與她:「都幾月的天了,弄這麼熱的水是想燙死我麼!」
彩雲雙膝跪下不敢言語,唯恐遭到毒打。
自從跟了這位小郡主,挨罵都是輕的,就沒有一天安生日子。
正是此時,顧長安從床上坐了起來:「一大清早的,你這是鬧的什麼勁兒!」
彩雲雙目含淚,更是不敢抬頭。
裴瑾心中有氣,回頭怒嗔道:「看見她就有氣,明個趕緊給我打發了!」
顧長安嗯了聲,不緊不慢地對彩雲說道:「下去吧。」
彩雲如釋重負,可剛要起身,裴瑾在她頭頂啐了一口,嚇得她一動未動。
顧長安穿上外衫,嬤嬤一走可是免去了下跪大禮,他總算有一點臉面尚存。想起市井傳言,心裡又極其不適,比起裴瑾,葉晚可謂完美。
他想起她最初的假裝堅強,想起她得到寵愛時候的一顰一笑,那眉眼,那嬌俏,在一起時候總讓他感到被需要的溫暖……
本來是他的女人,他也千真萬確的她的第一個男人。
昨晚在宮中見了她,她劉海齊齊更顯美貌,果然是與高陽郡主有相似之處,顧長安的心呢,就像是鑽進去了沙子一樣,蹂躪得疼痛難忍。
他第一次見她喝了那麼多的酒,只看著她,一直看著她,目光難以挪開。
寧王被宮中太醫架走了,葉晚葉隨之離開了皇宮,可他的腦海裡一直就是她看著自己,平淡無波的眼神。
真是讓人十分的……窩火。
回到府中時候,裴瑾沒有睡,原來應該是他夫妻二人一同進宮去的,可臨出門之前,她偏說肚子疼,就留下歇著了。
想來也是跟葉晚有干係的,他猜到了些,卻沒揭穿。
新婚夜的時候,顧長安就是喝醉了酒,稀里糊塗的成了事,這幾天一直沒有碰她,晚上在宮裡見了葉晚之後對她更是毫無興趣。
女人挨著他的時候身體糾纏著他的,一雙手也極其不老實地四下點火,顧長安心裡想著葉晚,倒也狠狠地壓住了她,可解開她的小衣,從上摸到下,他悲哀地發現自己竟然動不了情,絲毫沒有慾念的勃1起。
裴瑾得不到,自然是有氣無處發的,他更是無心敷衍,冷漠以對。
懶得見她在屋裡發脾氣的樣兒,他穿衣洗臉,只從彩雲身邊走過,再不看也不聽裴瑾的言語。
他直接去上朝,赫然發現葉晚在列。
皇帝親下諭旨,葉晚立刻成了永樂公主裴敏。原來她真的高陽的親生女兒,顧長安一想起即日起,這消息就要走遍大街小巷,自己都想打自己兩個耳光。
瞧瞧他做了什麼?
瞧瞧他顧家做了什麼?
她還曾有過自己的骨肉!
從宮裡回來之後,他飯不下嚥,將自己關在了書房。
新詔廣告天下,大街上老百姓無不流傳著這位永樂公主,都是她是因禍得福,高陽郡主當年還只是大周的長公主時候,她招婿入贅,為了駙馬登朝堂,上戰場,最終一身功勳被封郡王。那其中要付出多少辛酸勞苦,人人見了她都要喚一聲郡主,她也是最喜歡這個稱呼,覺得名副其實,要比公主順耳的多。
到了裴敏這,她更希望自己的女兒,享受皇家待遇,十年的苦,想要一時補償,什麼好的都要捧到她的眼前去。
顧家採辦的小廝從外面回來,立刻也談論起了這真假小郡主的故事,不巧被顧夫人跟前的丫鬟聽了去,趕緊報給了夫人。
顧母震驚不已,急忙招來了兒子,想問個清楚。
如今也沒有什麼能隱瞞得住,顧長安坦然相告,顧夫人得到證實,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面,半晌也沒起來。
當時,她狠心將孩子打掉,就是為了兒子的前途。
比起一個孩子,她覺得與小郡主的婚事更重要,兒子以後會有兒有女,可與高陽郡主家結親的機會,卻只有一次……
可當時若知道……
這真假小郡主,都與兒子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顧母心裡抱著一絲希望,鼓吹兒子去找葉晚,顧長安自然不肯,他實在捂臉見她。
母親又趕了他出來,讓人去請裴瑾來試探一二。
顧長安回到房裡不久,裴瑾便氣沖沖地回來了,她進門就摔了門問他什麼意思。
他心情煩悶,自然沒有好態度,裴瑾帶著丫鬟開始摔東西,他抓住她的胳膊憤怒中一把將她摔了出去。
裴瑾先還哭,抓著他的臉又打又咬,仗著銀劍在她身邊護著,大鬧了一場。
顧長安只冷漠以對,倒是顧母聽見聲響過來查看,只氣得不像話,火氣還未說出一句來,裴瑾便帶著銀劍回了郡王府。
比起顧家的亂,葉晚算是幸福的了。
高陽果然讓她去了北大營地的女兵營地,紅藥,當歸陪行 。紫劍帶著她,只簡單帶了些換洗的衣裙,坐著馬車一路上是緩緩而行。
她還從未出過京城,好奇地挑了車簾看著外面的世界。
紅藥嘰嘰喳喳地說著營地的美景,裴敏(以後只稱裴敏)一邊看著街邊行人一邊漫不經心地聽她講著營地的事情。
竟也有些許期待。
走到半路天公不美突然下起雨來,車伕披了蓑衣,裴敏幾個人都在車廂內躲雨,紅藥百般無聊,開始唱歌。
她歌喉很亮,唱的都是地方小調,很是好聽。
這雨下了兩天,四個人在車上一直自得其樂,偶爾紅藥會說說自己的家鄉模樣,會露出神聖的臉色。那是挨著營地的大草原,裴敏聽了十分嚮往。
到營地的那天,老天爺終於睜開了眼,天氣晴朗,陽光明媚。
紅藥和當歸先下了馬車,紫劍挑了車簾,單臂伸向裴敏:「來吧,公主殿下。」
他目光純淨,看著她眼底還帶著一絲愉悅。
裴敏只覺得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她走到車廂外面,剛一轉身抬眸,就被遠處的景色吸引住了!
在那天底下,有著最美的顏色。
藍天白雲,碧草牛羊,這雨後的草原空氣清新,顏色美麗,真叫人一眼就愛上了。
放牧人自由自在地騎馬高歌,偶爾還聽得到一句半句,沒有約束沒有任何的煩惱,她看著遠處的山丘,不由得讚歎出聲。
「真美!」
「是的,」紫劍伸臂拉住她,輕輕將她帶下馬車:「這裡猶如仙境。」
裴敏走下馬車,剛才站了高處,目光自然被遠處的景色吸引,此時一到地上,差點被嚇了一跳。她的前方,悄然無息地站了許許多多的女兵。
她們身穿甲衣,個個英姿颯爽!
一人在前高聲喝道:「恭迎永樂公主殿下!」
立刻有幾百人一起喊道:「恭迎永樂公主殿下!」
紫劍伸臂相讓,紅藥當歸各站一邊,裴敏對著他輕輕地笑,這裡果然猶如仙境,就像世外桃源,若能長久住下,真希望與世隔絕,再不煩惱。
高陽建立的這個女兵營地,其實就是在戰亂時候開始的,當時很多女子失去了丈夫爹娘甚至是所有親人,她救出之後,便安頓在這個地方,派專人傳授各種技能武藝,多年來一直活動在周邊國家為大周提供可靠情報,以保邊疆平安。
她沒想到會有今日,但是見了裴敏之後 ,便萌生了將女兵營地交給她的心思。
誰能保誰永樂,唯有依靠自己。
高陽可以講自己所有的東西都交給裴敏,只希望她以後能夠保護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她知道裴敏會喜歡這個地方,當然,她也的確是一下就愛上了這個地方。
寧王府內
裴敏離開京城的時候,裴毓還在昏睡。
他用的藥裡面,多半都是禁酒的,二人拼了那麼長時間的酒,他後來先是醉倒,然後傷處引發了發熱,經過一天一夜的昏睡才醒了過來。
老管家自然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淚,他卻忽然懷疑起裴敏的故意。
一想著她還是惱他怨他,裴毓就莫名的興奮。
他是她的男人,他得到了她,這是不爭的事實,就算裴敏不承認也是事實。
在疼痛中度過了兩日,才惱怒地得到佳人遠去的消息。
姑姑正在氣頭上,估計去她那也得不到好果子吃,裴毓安安分分地在府裡養病,又叫人時刻注意裴敏的動態。
舒寧去求了令妃,這件事甚至傳到了皇上的耳朵裡面去,又是將他叫到大殿去訓了一頓。還是看在他舊傷未癒的分上才算放過。
裴毓拒絕了皇上聯姻的提議,許是他態度過於強硬,到了晚上,皇宮裡便賜下了十個宮女到寧王府,說是要好、好的伺候伺候他。
他自然知道皇兄的用意,也是閒極無聊,讓老總管給人都叫到面前。
裴毓是有了名的貌美,皇上親賜,幾個人的心裡怎能不生出一番漣漪來?
十個宮女站了他的面前,他拿著從裴墨處討來的戒尺負在背後從幾人身前走過。
全都低著臉,老總管見小主人可算起了點要女人的心思,當然心急死了。
「還不抬起頭來叫爺看看?」
眾女聞言趕緊抬頭,自然是環肥燕瘦各有美色。
裴毓滿意地點點頭,他拿著戒尺抵在一人下頜,仔細看了看頓時皺眉:「臉太圓了些。」
又一個:「唇太厚了些。」
再一個:「眉太細了些。」
再看:「不像。」
再看:「眼大無神。」
再看:「……」
……
老總管在他身後頻頻擦汗,他終於停在一人身前,可從臉上看到胸前,戒尺在掌心一打,又不無遺憾地回頭對他惋惜說道:「胸太小。」
他無語……
眾女默……
不過裴毓顯然心情不錯,只在眾美面前走來走去,不時挑了人的下頜仔細地看,偶爾也站得遠了些,好吧,他實在是太無聊了。
越是看別的女子,越是不自主地想起裴敏,她的眉眼風情,她的嬌嗔嗲嗲,她的假情假意甚至都特別勾人。
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恨不得立刻飛到佳人身邊去……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的關心,真的,我最近一直受打擊,感覺特別倒霉,什麼事情都被我攤上了。不過看見你們還是覺得特別溫暖。
以下是支持妖妖的萌物們,我愛你們。
如果可能會盡量多更新的。
☆、36相見苦
第三十六章
裴瑾帶著銀劍回了郡王府,隨行丫鬟一個不留全都帶了回來,高陽本在佛堂看書,只聽得院中喧嘩,她皺起眉頭,隨即又有人在門外被侍衛攔下。
「娘~」裴瑾哽咽的聲音響了起來:「你是不是不要瑾兒了?」
她垂目看書,聽得外面嗚嗚咽咽的哭聲慢慢傳過來,只得合上書本起身查看。
打開房門,外面嬌小女子正是先前的掌上明珠。
裴瑾雙膝跪在院中,雙肩抖動不已。
高陽端端站在門口,心中可謂是五味雜陳。
這個孩子,是在溺愛中長大的,如今面臨這一切定然沒有任何章法的慌亂。
對於裴瑾,高陽的心思也是猶豫不決的。
一方面,養育十八年,若說無情,怎能一下全部割捨?
一方面,恨那楊家人貪圖富貴,竟然配合啞女將親生女換走,讓她吃苦遭罪。這種恨意自從楊家人死了之後又只剩淡淡餘暇,看見裴瑾又怎能不勾起來?
裴瑾見她出門相見,立刻伏地叩首:「求娘給瑾兒一條活路。」
高陽半闔著眼簾:「你跪的是什麼?你哭的是什麼?你為了顧長安早前甚至不惜與我決裂,不惜自殺相逼,現在又為何沒有活路了?」
裴瑾伏地不起:「瑾兒知道娘恨顧家,但是萬事都因那啞女而起,我更是半點也不知情,皇兄親下旨意,顧家早晚兩拜,如此一來,顧長安與我哪還有半點夫妻之情?若是沒有郡王府,怕早就兩下去了……」
她一點點剖析顧家,跪在高陽面前哭泣不休。
高陽卻想起了第一次見裴敏的場面,當時,她被裴瑾氣得昏了過去,大病初癒。雖然裴毓在她面前說了情面,要了那孩子的保全,可她依然想見一見,也是想讓裴瑾看見男人那顆薄弱的心。
想嫁顧長安的心蒙蔽了裴瑾的眼,初見裴敏,她心之所繫,莫名的竟然起了疑心。
那孩子也是這般伏地長跪,可她沒有哭,她不亢不卑恭敬自己說道:「百姓誰人不知京中郡主最是公道,上戰場,登朝堂,當真是巾幗不讓鬚眉的,民女早就風聞崇敬,如今得已相見,死而無憾。」
她記得清清楚楚,敏敏頭腦清明,只說:「小郡主招婿入贅,本來與我無關。但是晚晚不敢隱瞞,三年前顧大人將我從苦海當中解救出來,雖然沒有名分,但也過了許多富足日子。只因去年郡主婚事,顧家再容不得我,落我腹中骨肉,驅我出顧家大門,就連顧大人屋裡一個通房的丫頭,都辱我罵我,本來這世間已經毫無牽掛,因緣巧合又偏被寧王救下,得知你和他的關係,民女實在無臉活在這世上,不如賜我一死,也好過敗壞王爺名聲,給我落個乾淨。」
僅僅三言五語就撇清了自己的干係,顧長安負心在前,驅逐在後。
瑾兒想要討了她去伺候,她甚至以死相逼,大言不慚,明理暗地就是一副豁出去的模樣,讓人不由得便生出心疼的念想來。
那小模樣明明是狼狽不已,可偏偏就是恰到好處的堅強不屈。多一分狂妄,少一分矯情,過一絲囂張,減一點則不夠淡定。
高陽就是那時一下喜歡上了這個姑娘,她說她不能選擇富貴之家,想選擇一個體面的死法。暗暗歎息,她看著眼底的裴瑾:「你本不是我的女兒,但是十八年寵愛都給了你,你最後的心願就是嫁進顧家,實在不聰明。」
裴瑾連連叩首,泣不成聲:「娘……」
她歎息道:「想起那日初見敏敏,她尚不知自己身世,便能打動我,可見她揣摩他人心思已久,定然是受苦受難小心翼翼地多了。可即使那樣,她從來都是堅強,不曾無助哭泣,你做了我十八年的孩子,怎麼連這點道理都不懂?」
裴瑾抹了眼淚,抬起紅紅的眼眸來:「娘~」
高陽轉身:「先住下吧。」
她咬唇看著轉身的背影,一雙淚珠滑落在地。
裴瑾故意在顧家大鬧一通,無非也是想回到郡王府試探一番,高陽若是真的不再管她,那麼顧家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若能求得一點關心,在郡王府住得下來,顧家還能拿她怎麼?
她裴瑾一日還是高陽的女兒,顧家就不敢放肆。
他顧長安就必須受得了她這個枕邊人!
先不說裴瑾在郡王府住下,顧家聞聽暗自彷徨,這渣六裴毓可是老實得緊,他每日在府中養花逗鳥,閒適得很,非要將自己受的傷養個徹底。
皇帝賜下十位宮女,他給她們各自安排了事做。
郊外有一片桃林,每逢春日,粉艷艷的好看。裴瑾在那有一座別院,裡面還是荒蕪狀態,他心血來潮帶了十美去,命其輪番除草種花。
院裡本就是一直棄著,他勢必要打造一個美麗莊園,請了風水師給看了下,說了裴敏的生辰八字,配合著在園中種下生死情陣。
工匠們逐漸進了別院開工,十美在宮裡只做過端茶倒水的活計,本就是都抱著扒上陪毓的心,全都磨平了。
整日灰頭土臉不說,還要做些苦力,一個個誰也受不住,到底有病的了,然後全都抱在一處哭泣不已。
裴毓適時現身,看著一個個哭得花枝亂顫地臉,嘖嘖有聲。
哪個宮女不是好人家的姑娘,再不求他高看一眼,只跪了求回家孝敬爹娘。他在她們面前踱步不休,最後『勉為其難』地逐個放回家去,終於還了一方清淨。
皇帝聽聞哭笑不得,從此再不管他。
九月,裴沭連同清王等人長跪大殿,皇帝終於下昭,封小裴墨為當朝太子,八位輔佐大臣當中,裴毓有名。
十一月,在大凍之前,桃林別院終於完工,裡面庭院美輪美奐,可謂景色絕矣。
接近年關的時候,裴敏終於回到京城一家團聚。
大年時候,裴毓四處閒逛,到底是在宣和大殿見了裴敏一次,彼時她帶了一匹小馬來送給裴墨,正要離去,四目相對的時候,甚至還對他無意地輕笑。
就像……就像從來毫無干係的陌生人一般。
他目光緊隨,她卻緩緩離去。
沒有隻言片語,可是,他胸腔裡那顆平常都感覺不到跳動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了起來。裴毓站在她的身後,卻只能看見她白色的絨帽,和輕快的腳步。
他站在原地一動未動,忽然撫住了心口,覺得自己火燒火燎地疼。
裴敏回到葉家,葉恬歡呼著撲出來掛在她的身上,她如今練習射箭臂力大漲,一個用力竟將人整個抱了起來!
紫劍在身後輕輕咳嗽,她轉了兩個圈才放下。
柳真也是激動不已,圍著她問前問後,幾個人回到屋裡,這才坐了一處又玩鬧一陣兒。他將挽香店的盛況說了,裴敏高興不已。
到了晚上,本來是應該回到郡王府去的,但是葉恬委屈的小模樣讓她心疼,只得留下來,讓紫劍傳話過去說在葉家住一晚。
姐妹二人可是有很多話要說呢!
紫劍奉命而去,葉家歡鬧一堂。
到了晚上,裴敏與葉恬在屋裡講話,忽聽外面侍衛湧動,有不尋常的低呼聲響起。
她穿著白色的中衣褲,都已經躺下了。
葉恬摟緊了她的腰身也是疑惑不已,裴敏推開她,披上斗篷走到窗前,只見外面影影綽綽的好似不少人影。
隔著窗紙,什麼也看不清。
她有一種預感,是裴毓這個渣渣。
果然只聽見他冷哼的聲音在院裡響起:「這院子還是我的,我看誰敢對本王下手!」
隨即,紫劍現身:「請寧王自重!」
烏蘇也似在旁:「大膽!」
裴敏輕笑,站在窗前嬌聲道:「讓他過來窗前!」
紫劍讓至一邊,裴毓大步上前站在窗邊,屋內亮著燭火,隱約可見一女子身影站在窗前。
他勾起雙唇:「我是叫你敏敏好呢還是叫晚晚好呢?」
二人隔窗而站,裴敏笑意甚濃:「裴毓,你這是何苦來?大晚上的,也不怕傳出閒話去了?」
她知道高陽為了此事慎重警告過他才有此一說。
裴毓看著『她』:「我還以為你從不在乎這些呢?怎麼成了永樂就想將過去全都抹殺了?不敢見我了?」
裴敏更笑:「我沒想抹殺任何事情,也從來不懼怕見你,白日裡不是還見過你?只不過見不見你又怎麼?裴毓,」她裹緊斗篷:「你這麼急巴巴的,該不是情根深種了吧?」
裴毓再笑不出來,他也不知自己為何總放不下糾纏的心,甚至是有著勢在必得的意念。可那瘋狂的想法從未間斷過。
佳人就在眼前,卻不得見。
他心中揪得緊。
「不過是來看看你,本王只問你,敢不敢出來一見?」
「有何不敢?」
裴敏走到門前,打開房門,外面天寒地凍,白茫茫的一片。
她穿著單薄,只披著斗篷,站在門口淡淡地瞥著他。
裴毓一下愣住了。
她長髮披肩,斗篷下中衣褲若隱若現,他怔了怔,隨即緊盯著低喝道:「我看誰敢抬頭!」
他身後侍衛早就跪了一地。
裴敏再笑,隨即回身關上了房門:「你走吧,以前的事情都是玩笑,別當真。」
他盯著那扇門,更是握緊了拳頭。
是了,他就知道,這樣個女人,應該就是裴敏的真面目,她在乎的東西從來不多,她想要的東西目標明確,她想捨棄掉的,也從來不會猶豫。
這樣一個女人,大周獨一無二。
作者有話要說:回復留言的時候,就是菊花,其實你們的評論我都看了,只是有時候電腦不行,抽得跟本無法回復。
我想說,你們有沒有想過,也許這個文裡沒有所謂的楠竹,但是,會有一個男人陪伴著她到最後。
裴敏的路上,沒有依賴。
她也永遠不會依賴誰想要嫁給他……
好了,下一章,有一個給力的男人就要出場了,你們準備好了嗎?
☆、37原鳳白
第三十七章
百姓都道皇帝明君,徹查出修壩款項缺了部分,間接過失顧長安被貶成了七品小官,只等調令一下立即回縣裡就任。
裴毓從葉家回去之後再沒見過裴敏,探子說她住了兩日就回了營地,他政事纏身,又因修壩一事,受了顧長安的牽連,也無暇顧及兒女情長。
他心中跟明鏡似的,部分修壩款項?
修河壩的時候順便賑災了,朝廷出的那些銀子哪裡夠,裴毓自己出了些,又鄉紳富豪手中挖了些,明地裡看他是花天酒地去了,暗地裡籌到的錢財無數。
高陽就是想整治顧長安,從中雞蛋裡挑骨頭,裴毓當然是袖手旁觀。
裴瑾的鬧劇還未結束,年前她回到郡王府一次,高陽惱其不爭,也將顧長安訓斥了一通,夫妻二親親熱熱地一同回了家去才算了事。
從此裴瑾顧家地位依然,顧長安不敢輕待,就這個被貶的事情之前,甚至還傳出小郡主懷有身孕的好消息來。
可是,裴毓知道姑姑的性體,親生骨肉受的苦,她如何能因裴瑾而一時忘記?
顧家早晚是要收拾的。
果然,天氣剛一回暖,顧長安修壩一事,本來是要陞遷的,立刻變成了被貶。
若說這其中不是姑姑手段,裴毓是萬萬不信的。
皇兄甚至還特地提醒他了,當然,他受到牽連也無非是關府中面壁思過了,裴毓藉機去桃林別院住了兩日,桃花正艷,一片片的煞是好看。
未出三日,皇上口諭,大周鄰國吳出使周,讓他前去迎接吳的使者三皇子原鳳白。
他從世外桃源直接奔赴宮中,禁衛軍已經準備好了,裴毓換了新裝,帶隊出街相迎。
京城百姓無不出街觀看,吳國與周戰亂剛平十幾年,多年前一直戰事不斷,高陽也就是那場戰事當中丟失了真正的女兒。
多年來一直是敵對國家,多少男兒血灑戰場,剛一修好本就是都心存疑慮。
傳聞這位三皇子容顏俊美,大周立刻命裴毓前去迎接,也是想任何時候都不失國威。一出城門,吳國來使已到近前,裴毓下馬,禁衛軍林立兩旁,中間馬車立刻停了下來。
裴毓高聲道:「恭迎三皇子出使大周,大周不勝榮幸!」
語畢,禁衛軍後奏樂相迎。
這吳國車隊一一有序,前面一輛車簾掀了開來,裴毓伸臂相迎,一男子頭戴玉冠,身穿錦衣一雙似笑非笑桃花眼,即刻對上了他的。
「有勞了。」
原鳳白站車上,遙望城門,大周京城就眼前,裴毓剛上馬調轉馬頭,他身後立刻鑽出一個少女來,她柳眉彎彎,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剛那麼眨上一眨四下看看馬上給按了回去。
隨即也放下了車簾。
車隊入京。
本就為了兩國修好而來,他隨行丫鬟四名,護衛若干,原鳳白被裴毓接入京中驛館,然後獨自進宮面聖。
裴沭裴墨當陪,皇上賜家宴,談及兩國風土情是各有千秋。
原鳳白道明來意,竟然是想與周聯姻。
吳國老皇帝膝下有三男一女,大皇子英年早逝,二皇子原妙君隨即被立為太子,原鳳白行三,這些年就喜歡四處遊歷,少年時候就遊走天涯久不京。
他二十有二,身下還有一個妹妹,叫做原飛燕。
老皇帝老來得女,很是寵愛,封其為吳國第一太平公主。
如今飛燕年滿十八,周國兩位皇子親王都未婚,吳國有意與其聯姻,這才藉機修好。
當然,原鳳白說的極其含蓄,也是點到為止。
皇帝只笑意盈盈,說剛巧明日有一場狩獵,要他先大周感受一下風光當好。
然後先行離席,裴毓兄弟帶著小太子裴墨又坐了會兒,直到酒色微醺才算罷了。
其後送鳳原白回去驛館,又得到裴墨有熱突病的消息,最後裴毓到底還是留宿宮中了。
席間裴墨就懨懨的,他都沒意,不知怎的,剛一送走原,這小孩子就受不住迷糊過去了,嚇得宮女們手忙腳亂的,裴毓陪了半夜,三更過後才退了熱,亮天前他瞇了一小會兒。
次日一早,他早早起了,狩獵是要長白山圍場,地處京城東方,佔地廣大,裡面包含溫泉林地高山等不同地形。
每年的春秋兩季,都要舉行一次。
以前是為了貴族不忘根本,近年來戰事一休,多半為了取樂,甚至成了相親大會一般。京中名貴以及閨中千金多半都會參加。
裴毓宮裡換了騎服,先去驛接了原鳳白,他已經收拾停當,身邊只帶了個名喚琉璃的婢女模樣的,她臉小小的,只低著頭也無意。
驛館出了馬車,原鳳白帶著她坐了車出京城直奔長白山,路上不時有騎馬而過的年輕公子哥,或行得緩慢的馬車。
偶而也有掀了車簾,露出少女忐忑地臉。
裴毓騎馬先行,留下烏蘇帶路。
原鳳白坐車內,只挑著車簾支著頭,百般無聊地看著外面路邊美景。
身邊小丫頭一雙大眼睛更是好奇四下地看。
他斜眼,無奈地笑:「說偷偷跟著出來幹什麼?要是父皇知道了還不抽一頓?」
小丫頭剜了她一眼:「誰叫不帶了?說是給找夫婿的麼,那不得喜歡?」
原鳳白舉臂要敲她的頭,被她堪堪躲過:「一會兒到了獵場千萬少言,要是被發現了還不被笑死?」
小丫頭指了自己眉間的一點硃砂得意道:「沒事,瞧瞧這個,日後就是見了也不打緊的。」
他叫她臉上弄一下做個偽裝,結果鳳飛燕不捨得自己面目全非,只眉間點了一點硃砂印記。
他本不想帶她出門,可她鬧個不休,不放眼底,卻也真的不放心。
又叮囑幾句,原鳳白再不言語,兄妹一一邊守著馬車的車窗看著路上行匆匆。
長白山獵場入口處郊外聖天山莊,烏蘇帶隊,行了半個多時辰終於到了門口。原鳳白從車上下來,他下意識要去扶飛燕,她瞪了他一眼,自己從車上跳下畢恭畢敬地站了他的身後。
門口又有迎接,他兄妹剛下了馬車,就聽金鈴聲由遠至近。
下意識回頭,只見兩騎馬而來,前面一女子她頭戴紫色綁繩,身披銀色披風,原鳳白只瞧見她英姿颯爽而來,她容貌冠絕,只驚鴻一瞥便已到了前面去。
烏蘇退到一邊,女子利落下馬。她腦後梳著個怪異的高辮,側面披風下可見內裡紺紫色衣裳,□同色革裙,為了方便騎馬還穿著緊褲長靴……
一邊侍衛牽過她手中的韁繩,她回身笑得燦爛,馬鞭就別腰間:「紫劍!遲了一點點!」
原飛燕他身後偷偷戳了他一下 ,原鳳白這才緩過神來。
紫劍果真的遲了一步,不過他根本是毫不意。
他二昨日才回得京城,來狩獵也是一時興起。
馬車被侍衛趕走安頓,車上貴就站眼前,烏蘇趕緊說道:「吳國三皇子此,紫劍還不過來見禮?」
紫劍剛是路過,當然是恭恭敬敬地施了禮。
裴敏自從去了營地之後歡快指數一路攀升,她甚至覺得自己年少了好幾歲,吳國皇子?她一腳門裡一腳門外聽個正著。
回頭望去,先前沒意的一個男正看著她上下打量。
目光觸及,只見他錦衣華服,樣貌堂堂,唇邊一笑似春風,雙目含情飄飄然……
對他點點頭,她讚歎的目光一掃而過,又落紫劍的身上:「原來是盛名遠揚的鳳白殿下呵,果然好樣貌!」
她大大方方地看了他一通誇了他一句,然後叫紫劍到跟前,一同離去。
原鳳白看向烏蘇無聲詢問,烏蘇眼簾一低全當沒看見,只帶隊入內。
不多時候,裴毓出來迎接,飛燕讓她去莊園內候著,他二並肩而行,先到獵場選馬。
原鳳白少年時期便周遊列國,各國風土情也算見識不凡,對於女子的見解更是百般不屑。多少深閨當中的千金小姐,自稱才女有能的,他都覺得甚是無趣。
莫名的,剛才只那麼一瞥,他突然興起,想要結識一番。
那件飄逸的銀色披風就眼前晃悠,見了裴毓立時想起。
可跟他打聽了一番,他卻沒看見哪個能騎馬入內的姑娘,當然,其實裴毓還不知道裴敏已經回京的消息,所以也根本沒往她身上去想。
原鳳白有一點失望,不過本就是萍水相逢,也未多想。
進了獵場選馬,裴毓與他各選了一匹快馬,然後一起入圍。
早有侍衛遞上弓箭等物,遠處一陣陣的吆喝聲呼喊聲夾雜著林中小動物驚恐的嚎叫聲奔跑聲,諾大的林子驚鳥四起。
原鳳白不善於騎射,只跟裴毓身後閒逛。
裴毓倒也盡職盡責,基本只是陪著他四下轉,從溫泉處到其中野花林,領略一下不同風光。
不過他二到了密林深處,竟是迷路,轉了兩圈許是走得深了,都聽不到聲。
天上白雲朵朵,陽光明媚。
原鳳白從馬上跳下來仰頭查看天時變化,他有著豐富的野外經驗,想從中判斷一下方向。正是這時,一隻大雁驚天而起,隨之三道利箭極快射去,它啪地掉落地。
大雁笨拙的身體還掙扎,它身上兩隻小箭刺得很深,因為還有氣甚至是哀鳴出聲。
這也是動物的本能。
有!
就附近!
裴毓剛要出聲:「誰……!」
原鳳白聽見有馬蹄聲和腳步聲也赫然轉身。
只聽一男子聲音淡淡說道:「若不猶豫,早射了下來。」
女子清亮的聲音當中帶著一絲懊惱:「就是想試一試這小箭厲害,沒想到真的射中了呀。」
裴毓心中一緊,只見紫劍牽著匹馬緩緩走了出來。
裴敏坐馬上,一手還拿著個小小弓弩。她似乎清瘦了一點點,又似乎沒有變半分模樣。他目光難以移開,只盯著她的眉眼怔怔出神。
他連一個獵物都沒有打,更甚至是隨便的就穿了件衣衫,頭上玉冠也是前晚上的……可她就那麼突然地出現眼前,回了京城他一點風聲也不知。
裴敏雙手合十正是閉了眼默哀:「阿彌陀佛又殺生了……」
裴毓坐馬上,用力一兜韁繩,馬兒刨地嘶叫出聲。紫劍只穩穩牽著裴敏的馬,不亢不卑地站定前面。
裴敏一睜眼便對上對面臉色不虞的。
不過她習慣了將裴毓忽視掉,只看向自己的獵物。
那原鳳白已然提起了腳邊的大雁來:「姑娘還真是有緣呢!」
作者有話要說:有些讀者叫我說什麼好呢。
我說渣男有他的好,你們不願意,非要我說出楠竹是誰有個准話再來看文,我沒有大綱,真的是完全按照故事走向裴敏需要寫的。
上一章我突發奇想,要是沒有楠竹呢,但是又有個人會陪著她到最後在一起了呢?
又有人打負分罵我說無CP文怎麼怎麼的。
這個是要看定義的好吧,這最後的跟她在一起的,不就是楠竹麼!
好吧作者已經瘋了,關於楠竹是誰我已經不想回答,寫文不易,還請手下留情。
雙更奉獻給某有愛讀者,我答應你了的,已經做到了哦。
T T看見負分想哭的作者求安慰……
☆、38求裴敏
第三十八章
原鳳白提起大雁:「姑娘還真是有緣呢!」
紫劍上前接過大雁將獵物收在馬後的袋子裡,裴敏利落跳下馬來,只對這貴客笑道:「是挺有緣的,不知鳳白殿下打到什麼東西了?」
他連忙擺手,只說半點獵物都無,然後好奇地看向裴毓:「這位姑娘是——」
裴毓淡淡瞥著他,臉上閃過一絲不虞來:「她是我大周永樂公主裴敏,」看著原鳳白挑了眉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又飛快說道:「我姑姑你應該早有耳聞,就是高陽大長公主。」
吳國和周國的戰事可也是拖了幾年,高陽大名,吳國誰人不知。
其實兩國之間,也算得上是血海深仇,他此時將姑姑抬出來,無非也就是提醒一下原鳳白,還是少打裴敏的主意。
原鳳白聞言立時輕笑出聲:「不愧是高陽公主的女兒,果然是與眾不同!」
裴敏笑而不語,假裝矜持。
裴毓連忙打斷她二人忽視:「咱們還是先離開這裡再說吧。」
原鳳白有點懊惱地看著佳人:「是的呢,我和裴兄迷路了!」
裴敏忍不住輕笑:「那就讓紫劍帶路吧,我也有點暈頭轉向。」
紫劍自然記得路,他牽著裴敏的馬走在前面,四個人不多一會兒就轉出了密林。
很多人還在盡力追捕,不時有投放的動物跑來跑去。裴敏回頭看著自己的收穫,袋子裡有一隻小白兔和一隻大雁,全都是她改裝的小箭頭射到的。
紫劍以為她嫌少:「第一次能打到東西就不錯了。」
裴敏當然不在乎這個:「這小箭要精準些,回頭交給兵部估計也算一個功勞罷!」
原鳳白在他二人身後,目光只盯著裴敏的背影,他唇邊笑意很濃,裴毓斜眼看了,臉色更沉了三分。
別院裡只有皇家貴族才能進去,裴敏將獵物交給一旁的侍衛作為晚上狂歡的晚餐,就要離去,裴毓瞧著她毫不避嫌,與紫劍之間有著一種十分親密的勁頭,心中不快。
可他還有客作陪,不方便上前說話,只能看著她笑吟吟地說了句玩笑話,然後對他們告辭。原鳳白顯得特別有禮,冷眼瞧著,暗地裡嗤之以鼻。
裴敏本要離去,可剛一轉身,一個丫鬟模樣的從別院出來眼尖看見了她,立刻撲身跪了過來。這人卑微地雙膝跪下,就差抱住她的大腿了。
紫劍皺眉,剛要呵斥忽然認出此人來。
裴毓瞭然地笑笑,帶著原鳳白進了別院,裴敏低頭一看,竟然是彩雲。
她見別無旁人,只叩首道:「公主救命!公主救命!」
裴敏好笑地看著她的發頂:「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一口一個的救命喊著。」
彩雲微微抬了眼,裴敏眼底都是笑意,她怔了怔,竟然是說不出話來。
「有事就說吧,」裴敏示意紫劍去換馬,紫劍未動。
「回公主殿下的話,」彩雲小聲道:「是我家夫人……她說想求你一件事,只……只身子不便……」
裴敏抬眼看著空中的雲,想起自己伏地長跪,屈膝為的是存活,叩首只因無奈。如今風水輪流轉,裴瑾想要見她的原因,無外乎就是兩個人,顧長安及高陽。
她已經聽說了,顧長安被貶職,不日便走。
看著彩雲,彷彿已經是一個陌生人了,裴敏想起自己當初被顧家驅逐,這個人還打了自己,自己向來都是有仇必報,也回敬給了她。
可是現在再看見她,已經完全失去了回敬的興趣,她的日子過得特別滋潤充實,紫劍陪著她,在北大營地學習很多東西。
這是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再沒有人可以隨便決定她的命運,她拋卻了過往,也真的開始重生。
彩雲一直在顧長安的身邊,想必也沒少吃苦,她低頭看著雙肩不斷顫抖的女人,不由得心生感慨,幸虧自己沒有繼續留在顧家。
當然,這還要感謝裴毓。
「既然身子不便,那就改日再說吧。」裴敏輕輕轉身:「紫劍,我們走吧。」
「公主!」
彩雲頓時急了,不想旁邊侍衛哪由得她放肆,刀鞘一動,她頓時不敢再跟去。
裴瑾原以為裴敏會去別院休息,她在院中等著,這才知道這永樂公主也騎馬狩獵去了。聽聞她回來的消息,這才打發了彩雲來哀求,若能求得來,那便是省了心,若是求不來,那也有辦法見上一見。
裴瑾在心中合計了一番,裴敏這個人的前身,就是丈夫的一個外室,她甚至還委身過表哥。這樣一個女人,被送來送去,能白白撿了個尊貴的母親,定然是欣喜若狂。娘親一日不告知天下捨掉她裴瑾,只一日還叫著這個名字,她就是郡王府的小郡主,那麼裴敏也必然要對她禮讓三分。
她沒想到,這個女人根本不吃這套,直接走人。
兩邊權衡一下,到底還是丈夫的利益為重。
出門前,婆婆已經哭了兩通,裴瑾大包大攬了過來,這裴敏,再怎麼也是女人,不應那般狠心的。只要她去娘親那求情,顧家保住官位估計也能。
她想得很美,在別院等了會,等到了裴敏已經先行回去的消息。
人太多不好發作,裴瑾只稱身體不適便出了別院。
她剛剛懷孕,顧家本應該沉浸在喜慶當中,可連日來的打擊已經擊潰了顧長安,他將自己悶在書房,終日不出一步。
裴敏若是回京,一般也就住在葉家,裴瑾坐了馬車,彩雲攙扶著她站在葉家門口。
門外自然有守衛的侍衛詢問。
裴瑾雙目圓瞪:「大膽!連本郡主也認不出嗎?」
侍衛鐵面無私:「任何人想要見永樂公主都需要通傳!」
裴瑾剛要動怒,銀劍已經亮出了腰牌來,那侍衛看也不看,只長劍出鞘。
剛好紫劍從院裡出來,擺了手放她三人進院。
裴敏正在前堂等著她們。
裴瑾茫然地在外面站了一會兒,銀劍在她身後推了一下,她這才緩過神來。
留下彩雲和銀劍在外面等候,這才走進前堂。
紫劍立刻歸位站在裴敏身後。
她手中拿著一個香包模樣的正在縫製,頭也不抬,只淡淡說道:「有客人來了呢,怎麼不給上茶?」
屋內無人響應,她似乎剛察覺到堂內並無丫鬟似的,回頭看了眼紫劍。
裴瑾自顧著坐了一邊,裴敏的目光只在那座位上掃了一眼,一心一意地縫針。
裴瑾有點不自在地撫了自己小腹:「妹妹在做什麼東西啊!」
裴敏很認真地看著她:「是香包,怎麼一點都不像嗎?」
裴瑾只能乾笑:「像像。」
裴敏又不搭理她了,她想起顧家一攤子事情坐立難安,到底還是站起身來。裴瑾扶著腰在她的面前走了兩圈,起身懷孕一個多月的話根本看不出來,她習慣了挺著腰桿走路,此時更覺得自己有恃無恐。
「妹妹能不能讓紫劍出去,我想跟你說幾句知心話?」
「不能,」裴敏坦然道:「他必須時刻保護我的安全,有話你就說吧,我繡完這個小邊還要出去一趟兒。」
裴瑾張口欲言,想想還是忍了:「那不知妹妹可聽說長安的事了?」
裴敏點頭,終於抬眼看著她了:「聽說就快離京了麼。」
裴瑾歎息道:「我知道娘的心思,她恨顧家以前對你不好,可現在再怎麼我人已經嫁過去了,他官也貶了,能不能跟娘去說說,讓我們留在京城,不求別的,只想日後好生對娘盡孝。」
裴敏哦了聲,繼而輕笑出聲:「很好呀,那你可以自己去娘那說說啊!」
裴瑾面露尷尬:「我什麼事情都能去,唯獨這件事不行,還請妹妹幫幫忙,畢竟長安與你有過一段夫妻情份不是?」
裴敏笑得更加歡快:「你怎知我還惦記著那點夫妻情份呢?我和他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顧家先落下我腹中孩兒,又趕我在後,你認為我會輕易忘記嗎?」
裴瑾急忙勸道:「那都是姐姐的不是,也是當日表哥沒說清楚,既然有了顧家骨肉,那怎能做出這麼陰損的事情呢!」
裴敏點頭:「的確是陰損,可又光裴毓什麼事?當日我初見小郡主,可是跪了拜了行了大禮的,若趕心存一絲幻想,還不直接殺了我?」
裴瑾回想當日情景,狠了心跪在她的面前:「是姐姐不對,姐姐給你磕頭認錯,妹妹就幫幫姐姐吧,只要能讓我們一家都留在京城,姐姐磕幾個頭都行的!」
她咬牙磕頭,重重磕了三個響頭,裴敏揉著額頭不忍再看:「裴瑾你這是何苦呢?為了一個顧長安你值得嗎?再說他就算是貶官離京,你二人就不能過愜意的生活了?這是哪般道理?」
「好妹妹,」裴瑾淚水已下:「你若是不答應我我就不起來了!」
裴敏微微歎息:「他不值得你這樣的,真的。」
裴瑾只輕輕搖頭。
一個端端坐在桌邊笨拙地做著香包,一個跪在地上輕輕啜泣。
裴敏繡完最後一點小邊,站起身來:「你還是起來吧,以前我恨不得讓自己遭的罪給顧長安都嘗一通,但是現在不想了,他貶職的事情我毫不知情,也不想插手,你算求錯人了。
裴瑾哪裡肯依,她是豁出去了,求也求了,跪也跪了,可裴敏就是無動於衷,僵持了好一陣,人家索性出門辦事去了,扔下她一人在葉家前堂跪著。
她不甘心,又很絕望。
回去的路上一直恍惚,裴瑾細細回味裴敏說的話,忽然計上心來。
可能是最後的籌碼,是不是高陽最後一點憐憫她不知道,但至少,顧長安會對她另眼相看,當然,如果什麼都得不到,她也能從中退身出來,重回郡王府。
裴瑾想了又想,在車中一直撫著自己的小腹。
彩雲被她打發去了,這件事必須要隱秘的做,她猶豫再三,到底還是狠了心來,叫來銀劍如此如此囑咐一番。
銀劍先是不肯,架不住她眼睛一紅,立刻從命而去。
是夜,裴瑾腹中疼痛難忍,流下許多血水來,她翻滾在地,引來丫鬟驚呼這才驚動了顧家上上下下,折騰了半夜,她那歡歡喜喜懷了的骨肉,到底還是打落了下來,都變成了艷艷的血水。
顧長安到了床前,裴瑾緊緊抓住他的手腕打著哆嗦硬扯出一點笑意來:「我去求了她的……」
作者有話要說:有事出門了,今天更新晚了抱歉啊!
☆、39楊柳兒
第三十九章
顏玉書成親了,他在京城幾乎沒有什麼朋友,只邀請了很少的街坊鄰居以及部分同僚,裴敏回京就是為了當面對他道一聲恭喜。
她一閒下來時候就做香包,雖然手法依舊不怎麼樣,但好歹是越做越順溜,放在一起也有七八個那麼多。
不過這僅僅是做來消磨時間的,裴敏沒打算送給他。
紫劍給書獃子預備了不少禮品,都是在庫房裡挑選的,她一眼都沒看,將香包都放在梳妝台上,偶爾睡不著的時候就瞥兩眼。
半夜的時候,她一下驚醒,然後就再也睡不著了。
起來洗了把臉,點亮屋內所有角落,裴敏坐在梳妝台前發呆。
台前擺著不同顏色的香包,裡面也是不同的乾草味道,她十指分別有不同程度的傷,輕輕戳著柔軟布料,竟也有微微的刺痛感。
自從知道了身世,每日都是紅藥在給她梳發,不管是吃的還是用的,都不用自己操半點心思。葉恬的老師換成了宮裡的,挽香店生意興隆,北大營地天地廣闊。
母親位高權重,自己被封公主,一時間風光無限,看起來是什麼都有了。
裴敏看著鏡中的自己,突然覺得一無所有。
所有擁有的東西,從天而降。
而這些,似乎是她缺少的,又似乎根本就不想要。
她想的是什麼了?
從一開始,她想要一個能脫離奴籍的戶貼,想帶著妹妹過自由自在的日子,不用伺候人,不要看別人臉色,更不用假裝喜歡誰……
她為了戶籍捨棄了書獃子,裴敏想這就是她的驕傲,即使那呆子真的會娶她做妾,她也不會甘心。所以她選擇了與顧長安離開縣裡,裴敏其實從未真正的後悔過。
那三年的錦衣玉食,就像是偷來的一般。
古代的外室如何能當得,她就是太過於掉以輕心,才受其辱。
當然命運是公平的,若不受苦,如何能遇見裴毓,若不隨他入京 ,又如何能平白受了這麼大的福氣?
高陽盡可能的補償她,問她最多的總是說你想要什麼?
這個問題裴敏一直在想。
可她也說不清楚。
書獃子給的溫暖,她一直想要,而且想一直享受,但是他如此鄭重的承諾,無非就是因為家裡早有未婚妻子。
高陽當然知道她的過去,包括這個呆子對她的好。
不過她作為過來人,一直對書生有著牴觸情緒,隱晦地問了她,卻也鼓勵她,若想得到,也並非不能。
裴敏當時只是笑笑,說其實無意。
顏玉書對於她,可能無關於情愛,但卻是一個特殊的存在。他重信重義,若是二女共事一夫,她決計不能,若是他因此拋棄未婚妻,在她眼裡,那也再不是那個書獃子了。
所以她祝福,也只能祝福。
不知坐了多久,天還未亮,裴敏開始自己梳發,以前動手總是很快就能弄好,今日卻不知怎的梳了半晌,頭髮揪掉不少,換了幾個髮型都覺得不順眼。
索性將自己摔回床裡,竟也迷迷糊糊睡著了。
迎親的隊伍是要在京城轉一圈的,外面鑼鼓喧天,裴敏從夢境當中再醒過來時候,突然意識到自己睡過了頭。
紫劍自會將禮品送過狀元府去,她趕緊起身梳洗換衣。
裴敏喝令紅藥等人不許跟隨,獨身走在大街上面。她是一路跟著花轎走的,街道兩旁不少看熱鬧的百姓都跟著起哄吶喊,她隱匿在人群當中,只在隊伍的最末端緩緩而行。
遠遠的,偶爾也能瞧見顏玉書的背影。
他騎著高頭大馬,身穿喜衣,披著大紅花,臉上一派喜氣洋洋。
裴敏跟著一路行走,不想剛要到狀元府的時候忽然被人一把擒住手腕。她一回頭,紫劍的聲音冷厲得不行。
從未見過這樣的紫劍:「快走,郡王府出事了!」
她隨著他的腳步踉蹌跟上:「怎麼了?」
他只看著前方,眼眸竟是隱隱發紅。
二人從大街上直接攔了輛馬車直奔郡王府,在路上,紫劍簡單與她說了事情的始末,原來裴瑾昨天回到顧家之後,竟然給自己下了藥,直接將孩子落了去。
她哭泣不休,只言來求過裴敏,恐怕是誤導了所有人。
消息傳到郡王府,高陽立刻傳了顧長安過去,裴瑾不顧身體也坐車趕了去,顧母更是在郡王府哭鬧不休。
裴敏還以為是什麼事情,一聽是裴瑾又自作聰明做了傻事,她根本毫不擔心。
紫劍卻是憂心不已。
一旦此事瘋傳了出去 ,那怕是要牽扯出裴敏的過去來的。
二人趕到郡王府,侍衛早已經守住了門口,許進不許出。
高陽的確是氣得不輕,顧母一直在堂前哭泣,顧長安雙膝齊跪在一邊,裴瑾則陪跪在旁。
裴敏走入前堂的時候就見著這番景象。
高陽招手示意她過去坐下,她一直盯著裴瑾,走到母親身邊坐下了還忍不住細細打量她。
其實她的樣貌也算嬌俏,雖然臉色蒼白,可也不得不承認,也算個美人。
高陽十分痛心,她目光如炬只恨恨盯著裴瑾:「你個不成器的是作的什麼勁兒?想嫁顧家你嫁了,好好的日子不過竟然還做出如此陰損的事情來,到底為的哪般!」
顧母哭得更加大聲來:「求郡主給我們顧家做主啊!好好的孫子就這麼沒……」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紫劍瞥著她立時大喝一聲:「噤聲!」嚇得她不敢再出聲。
高陽冷哼一聲,氣得無以復加的痛:「怎麼?還需顧夫人提醒一下麼?」
敏敏也曾受過這樣的罪呢!
裴瑾伏地長跪:「請娘親高抬貴手饒過長安吧,我知道以前顧家是對不住妹妹,可欠了她的,我都還給她,就想做一個了斷,以後安安生生地過日子去。」
顧長安錯愕地偏頭,冰冷的心一下戳到了柔軟的地兒,他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也一起扣首不起。
高陽的目光似能將二人穿透:「好啊,那你倒是說說,鬧了這麼大的動靜,你求的是什麼?」
裴瑾的額頭就抵在冰冷的地面上:「瑾兒只求娘親留下我夫妻在京城,日後也能給娘親盡一份孝心。」
這個孩子從來沒有這樣陌生過 ,她的衣裙下擺還有沾染的血跡,高陽撇開目光,心裡也有微微的痛。
「這件事我不能答應你,」她淡淡開口,隨即看向裴敏:「敏敏你來決定吧,娘聽你的。」
這件事本身就很無聊,裴瑾空有一副毒辣的心腸,卻白長了個腦袋。裴敏揉了揉額頭,本來關於書獃子成親的那麼點傷感,一下衝淡了許多。
高陽心中突突直跳,她暈乎乎地站起身來,剛要叫出敏敏兩個字竟然一下暈了過去!
紫劍趕緊接住她的身體,郡王府亂成一團,柳如風連忙安置了高陽去歇息,宮裡又來了御醫給她診脈。
高陽喝令顧家人在前堂等候,不許靠前。
她在娘親床前越想越氣,等御醫到了的時候回到前堂。
幾個人都是臨走時候模樣。
顧母一見她立刻急切出聲:「葉……公公主,怎麼樣了?」
裴敏站在前堂門口:「我叫你一聲裴瑾,都覺得對不起這個裴字。」她定定看著她二人夫妻同心的場面,覺得好笑:「你們就認定了我還在意顧家的事情嗎?其實不然,顧長安對於我來說早已經過去,在覺得他娶了你就已經是有了報應,果然,這才成親多長時間,你就親手打掉了他的骨肉。這並不能證明什麼?只能證明你心狠手辣,蛇蠍心腸。」
裴瑾急急抬起頭來:「你……」
裴敏冷笑:「你真傻,有他的孩子才能在顧家站穩腳跟,有他的孩子,或許娘親還能顧念一點情分。可惜他沒有了,所以郡王府日後與你再無干係,你不是想與顧長安長相廝守嗎?可以,」她哼道:「簡單的很,既然敢明目張膽地殺死親生父兄,就多少為楊家做點事情,不日便會送去你的戶貼,你就過安生日子吧,楊柳兒。」
裴瑾幾乎失聲:「不!我不姓楊!」
裴敏也不看她:「我娘給了你十八年的福氣,日後就看你自己的了。」
顧母傻眼了,她口中碎碎念的孫子一下變成了不行不行的,就連顧長安也是一臉頹色,仿似無意,竟鬆開了裴瑾的手。
裴敏又道:「其實你過的好不好跟我沒多大干係,不過既然這麼想留在京城我也成全你,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她一字一句說道:「我、會、看、著、你安生的,也恭喜你,你這苦肉計不錯,想必顧家會善待你的。」
裴瑾心急起身,身下卻突然湧出一股血來,她無力地站起,隨即也昏了過去……
她無意糾纏,只讓人給他們都趕了出去,自己回到母親床邊。
高陽還是昏迷微醒,紫劍站在一邊垂目不語。御醫開了點藥,又是針灸又是推拿的,可絲毫沒有轉醒的意思。
到了中午,裴毓得了消息,急匆匆地趕了來。
他一進門,就看見紫劍站在床邊盯著姑姑的臉出神。
問了情況,這木頭橛子三言兩語只說現在情況不太好。
得知裴敏欲將顧家留在京城,他暗自叫好,這種人非要放在眼皮子底下,若是姑姑有個三長兩短的,必然叫他們全都給陪葬去!
坐了床前,姑姑呼吸淺淺,怎麼叫也沒反應。
裴毓本來是在狀元府等待裴敏的,可左等右等竟然等到了姑姑昏倒的消息來,得知前因後果之後可在心裡給裴瑾這頭豬罵了不知多少遍……
話說回來,裴敏呢?
他左右掃了幾眼,在屏風的後面看見了一雙腳。
輕輕走過去,屏風的後面,只見裴敏正蹲著身體擦拭著地板。
這樣的活計本來應該是丫鬟來做,他走到跟前忍不住出聲:「敏敏?你這是在幹什麼?」
裴敏一心一意地擦著地板,頭也不抬:「你個混蛋離我遠點,我不想跟任何人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感激各位長評地雷,我現在用的是筆記本,卡得要死,回復留言相當費勁,等回家了再用台式回。
☆、40碰了你
第四十章
高陽在床上躺著,她雙目緊閉,兩唇微張,氣息微弱,一開始裴敏見她唇角有點偏移,嚇了一跳。這是中風的徵兆,還好御醫給針灸過後,唇總算是正了過來,可不知為什麼,人卻還沒醒過來。
柳如風坐在床邊,只握著妻子的手緊緊不放。
從來沒有過的惶恐席捲了他,他的腦海裡,總是高陽英姿颯爽的樣子。她性格剛強,這脾氣是多年未變,對他總不能原諒。
可是他卻在這個時候害怕起來,原來人的生命可以這麼脆弱,總以為她還是那般少女模樣,沒想到竟然就這麼臥病在床。
紫劍靜默在旁,只管看著自己的腳尖一動不動。
裴毓將束手無策的御醫都趕了出去,叫他們回太醫院好生研究研究,一邊的小丫鬟不等他說早跑去熬藥了,關上房門,屋內十分安靜。
唯有嘶嘶地擦地板聲音。
他走到屏風後面,裴敏還在擦地板。她拿著抹布,不停在盆中洗洗,再拿出來擰水擦地。僅僅是她身前的一小片,就反覆擦了半個多時辰,然後倒退著將自己踩髒了的繼續擦,總之一直重複做著這件簡單的事情。
裴毓眼看著她回手,立刻蹲下來將水盆向前遞了遞。
她木訥的說了聲謝謝,繼續擦地板。
他站在一邊,只盯著她的發頂。忽然聽見柳如風激動的大叫一聲郡主,裴敏一下跳了起來,她動作太大,一下將水盆踢翻了去,也顧不得腳下,三五步就竄到了床前。
高陽果然是醒了,紫劍最先反應過來到門口將留守的御醫給叫了進來,幾個人都圍在床前,御醫仔細把了脈,又開口詢問高陽怎麼樣。
她費力開口,卻嚇了一跳,發現自己說話已經不清楚了:「額賊是子麼了(我這是怎麼了?)?」
御醫趕緊解釋一番,說她是怒火攻心,風邪入中,雖然針灸已經起了點作用,但是還需要靜養,過幾個月,便與常人無異的。
高陽這才放了心來,御醫又仔細給她講了一番藥理,叮囑她配合用藥,然後才退了去。
柳如風特別激動,埋首在她柔軟的手掌當中,一時沒忍住竟然落下淚來。
她看他模樣,心中柔軟。多少年怨氣一時消散了去,總以為自己還有很多時間,可突然這麼一病,連話都說不齊全了這才驚覺應當珍惜。
他是自己當年愛慕的男人,她跟在他身後,他回眸一笑……
輕輕摩挲著他的臉,安慰似的擦了他的眼淚。
柳如風開始懺悔,說著這些年來的愧疚。
裴敏坐在床角緊張不已,見高陽看向自己趕緊上前,裴毓很自然的在她身後攬了她的肩膀,輕輕扶著。
高陽盯著他的眼立時出聲:「妹……六兒……」
雖然吐字不是很清楚,但足以聽得見。
裴毓趕緊表明心態,生怕她著急:「姑姑放心,表妹就像我的親妹妹一樣,自然會護著她的。」
裴敏給高陽輕輕蓋了被子,與爹爹並肩在床前。
她輕輕拍著母親,一時間傷感不已。
高陽盯著柳如風又吐出幾個字眼來,他連忙點頭,讓裴敏陪著她,自己去書房尋找東西去了。
裴敏隱約察覺到這東西的重要來,拍了母親手背讓她別著急說話。
高陽想要說話偏就說不出來個一二三來,一著急眼角竟是落下淚來。
裴毓也是讓她好生養著,她心裡難受,一個裴瑾讓她傷透了心,一個裴敏又放不下所有心思,甚至於整個天下都堵在喉間。
裴敏抓住她胡亂揮舞的手,盯著她的眼喊了幾聲娘親,才讓她安靜下來:「娘,你聽我說,養病要緊,其他的事情你不要管。尤其裴瑾,她若是好樣的,你顧念顧念還值得,可就這麼個小性子的人,她連自己都不知道珍惜的人,別人更不會體會。所以我替你做了主,除了她的身份,若是吃點苦還能回頭,也算有救,要是執迷不悟,誰也救不了她。」
高陽輕輕點頭,淚花在眼裡閃爍。
裴敏知道她的心事和牽掛,隨即說起自己的打算來:「娘也不用惦記我,其實若不是貪戀爹娘給的溫暖,這身份我不大在意,主要活的自由自在就行,從前也是這樣,現在這樣,以後也會這樣,只想肆意的活,不局限於世俗。那些你和爹爹在意的過去,我也沒覺得多苦,都是兩廂情願,我得到的比失去的多,這就夠了。」
裴毓就站在她的身後,看著高陽的淚水一雙一雙滑落,心裡也揪得緊。
裴敏的聲音越發輕柔:「娘只將病養好,只要我一回頭,就能看見娘,這才是最重要的。」
高陽再次點頭。
不多一會兒柳如風從書房回來,他手裡拿著一幅畫,到了高陽的近前,這才當著幾個人的面從畫軸裡拿出一物來。
裴毓皺眉,只搭一眼就知是兵符。
長公主的主要兵權,就是它。
他立刻插嘴道:「姑姑現在將這東西交給她,只怕前途坎坷。」
沒有高陽的庇佑,裴敏手持兵符,只怕惹來禍端。
柳如風知道妻子的意思,只管將兵符交給裴敏:「敏敏你保管好這東西,什麼事情都是福禍相依,若是爹娘不在,它就是你的護身符。」
高陽點頭,裴敏攤在掌心一看,這兵符好似一彎新月,更像是一件飾品。
她先收好在懷裡,這才看向母親:「娘放心,敏敏懂得你的意思,從你帶我入宮去見裴墨,我就猜到了。」
高陽欣慰地看著她,半晌才說出一個好來。
柳如風又看向紫劍,將手中畫軸交給他:「紫劍你還是去敏敏身邊,若能護得她一生周全,便也對得起郡主待你了。」
紫劍不接畫,雙膝跪在床前:「紫劍願守在郡主床前!」
柳如風只道他護主心切:「好孩子,郡主最在意的就是敏敏,你護住了她,就是在郡主床前盡孝了。」
紫劍抿唇看著高陽,高陽的目光卻一直在裴敏身上。
他垂目閉眼,再睜開眼時候已恢復了木然的臉。
接過駙馬手中的畫軸,鄭重許諾:「請郡主放心,紫劍定護得小公主周全!」
高陽狠狠點頭,繼而看向裴毓:「六兒……」
隱約聽見是在叫他,他趕緊上前:「姑姑!」
高陽露出一點笑意來:「泥別快姑姑偏心,那廢紙不高做……」
「別怪姑姑偏心,那位置不好做……」
裴毓心驚,突然說不出話來。
高陽卻再沒看他,只費力揮了揮手,疲憊地閉了眼睛。
柳如風從懷裡拿出一個小小的木馬,遞給裴毓:「剛才在書房的角落裡看見的,你有時間去看看,裡面還有不少你的東西。」
裴毓拿在手中,一下想起這木馬來。
孩童時候,姑姑對裴沭總是寵溺非常,他想要的東西,就立刻能得到。反觀他,總是被嚴厲的責罵,姑姑說是為了他好,可他總是不能理解。
他的生辰就是他父母的忌日,所以從來別想在那日得到任何的祝福。
那年裴沭生辰,本就快要少年的他相中了裴毓的木馬。
姑姑立刻要讓人送了去。
裴毓搶奪過來硬是拿侍衛的快刀將木頭一劈為二,然後摔在地上揚長而去。
當然,結果姑姑是訓斥了他不懂進退。
可他當時就是一個念頭,就是我的東西,決計不能給他!
姑姑再三問他可知錯在哪裡,他不服氣,倔強跪著。
那時他才幾歲,到底是受了風氣,病了場。
病中姑姑溫柔的拍了他,還親手給他重新雕刻個呆呆的小木馬。
想起過去,裴毓揚起臉,直盯著房頂。
彷彿有什麼東西就要流淌出來。
他懂了姑姑的用意,多年後,也終於養成了如今的裴毓……
高陽需要靜養,只留下柳如風相陪,幾個人全都退身出來。
裴毓去了書房,舊地重遊。
裴敏則在郡王府躺了一會兒。
思前想後,心情十分沉重。
到了晚上,怎麼也睡不著,她起身穿衣戴了帽兜,像個遊魂似的便出了郡王府。
大街上面宮燈昏暗,紫劍默默跟在她的身後,二人緩緩地走在街上。狀元府已經恢復了安靜,裴敏站在門前,看著大紅的燈籠,只覺得恍如隔世。
朱門相對,裡面隱約還聽得見星星點點的人聲。
裴敏只站在門前,定定地看著大門。
紫劍冰冷的聲音毫無溫度:「公主大可推門而入。」
她搖頭,隨即走開:「不必了,當斷不斷,必受其亂。比起我,那表妹更適合呆子不是嗎?」
離開他門前,紫劍又道:「女子不該如此。」
裴敏也不回頭,卻也知道他在說自己:「紫劍覺得女子應該是什麼樣的呢?」
紫劍的腦海裡瞬間閃現了那一幕,高陽騎馬而來,她翩翩下馬,模樣既是好奇又是擔憂。他仰著臉看著她,只覺得猶如神邸。
可他的心裡,本覺得女子就不該這麼堅強,或許該是柔弱一些?
又說不出來。
裴敏抱緊雙臂,在三三兩兩的行人當中顯得十分嬌小:「不管男人女人,其實都一樣,是為著自己需要的人或者需要自己的人活著,而活著,本身就很難。」
她應景似的歎氣,隨即聽見身後的輕笑。
紫劍先回身隔開她,只見一錦衣男子以扇遮面,只露出一雙桃花眼來盯著裴敏。
他紙扇上面綴著價值不菲的玉,裴敏一回頭就瞧見了,立刻想起這扇子的主人來:「鳳……」
話還未說出口,他立刻用指點在自己唇上示意她別叫出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事情。
百姓的好奇心很重,他一出街,總是圍堵得嚴嚴實實。
裴敏等著他走近,看見他重新遮了臉頓覺可笑:「殿下不必如此,其實在百姓眼裡,可能他們都有一點好奇,想看看你與我大周第一美男子相比,誰上誰下,等他們看過了,也就失去了興趣。沒有人會整日的在意你的,當然,除了刺客 。」
她心情不是很好,說話時候難免帶了些許賭氣的意味。
原鳳白只覺得她氣悶還裝出無所謂的模樣很是牽強:「說得不錯,其實我更願意相信你說的。」
說著將紙扇收起。
裴敏根本沒有心情跟他說笑,走得越來越快。
他還不知高陽的病情,一見巧遇佳人,當然是不肯放過:「你這性子可真的對了我的口,不知永樂可有意去我吳國轉轉?」
紫劍只跟在他二人身後,裴敏斜眼,瞧著身邊的人笑的燦爛有點不耐:「路途遙遠,我怕水土不服。」
原鳳白呵呵輕笑,只在她身邊給她講解吳國的風水人情。因為此人常年在外遊玩,所以很多地方特色倒也講得津津有味,引人入勝。
其實裴敏的願望何嘗不是出去走走?
她最嚮往的生活不也是那樣的,四處遊歷?
逐漸靜下心來,聽他講著各地小故事,她的心慢慢平靜了下來。
原鳳白十分紳士的還將她送回郡王府門口。
她走了一路,十分疲憊,回到床上倒頭就睡。
迷迷糊糊當中,裴敏忽然驚醒過來。
這原鳳白,來到大周本就為和親而來。
母親若在,這可能不大,可高陽這一病重,多少事情都得重新計劃。不知皇帝對她的底線到底在哪,總不能被動。
這原鳳白雖然未提隻言片語的情愛,也未有調戲的意思,但她隱約覺得好似對她很感興趣。這事情輕忽不得,再說以後去了他還有別個。
她必須要想個一勞永逸的辦法。
清早一起床,裴敏整裝入宮。
她在皇帝面前,求得面首若干。
當然,皇帝先是不肯,二人舌戰三刻,從古談論到今,最後裴敏將兵符的事情提及了一點,皇帝考慮再三,只說她實在大膽,便答應了。
畢竟是高陽的女兒,就算要面首三千,那也說得過去。
歷史上不是沒有這樣的公主,當年若不是遇見了柳如風,恐怕高陽也是這麼打算的。裴敏住回葉家,到了晚上,宮裡賜下的面首便給送了來。
面首面首,當然都是俊美的。
一共三人。
皇帝考慮良久,最終還是挑選了三個樣貌出眾的男子,直接發派到了葉府去。
次日一早,裴毓從郡王府直接去了宮裡,可等待著他的第一個消息,便是一記驚雷!
他沉浸在悲痛當中,一時間將自己關在了郡王府當年他的小屋裡。
可就是這短短一日,皇帝竟然欽賜了三個面首到葉府去伺候著,不僅如此,話已經傳回到宮裡去了,裴瑾昨夜已經留了一人伺寢。
他怔怔站在皇宮裡,剛巧遇見入宮謝恩的裴敏,一時間怒火攻心,伸手將她拽到了身前,扣住她的雙肩就是一聲怒吼:「葉晚!」
是了他忽然想到,這個女人有了裴敏這個身份之後,與之前不同的唯一地方就是更難掌握。什麼公主,什麼敏敏,她就應該是他的女人,叫做晚晚的。
裴敏使勁掙扎,可他力氣很大,鉗住她的雙臂竟是讓她動彈不得。
她正是懊悔沒叫紫劍跟隨在旁,突然又被他用力按進懷裡……
「你說,」裴毓盯了她的頸窩處咬牙恨道:「哪個不要命的敢碰了你!」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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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有良人
第四十一章
「你說,」裴毓盯了她的頸窩處咬牙恨道:「哪個不要命的敢碰了你!」
「放開!」裴敏猶自掙扎:「這跟你沒有關係!」
「沒有關係?」他幾乎要捏碎她的兩肩,只盯住她的兩眼低眸道:「我告訴你你的所有事情都跟我有關係,從我救了你,你自己爬上我的床開始,到現在還遠遠沒有結束!」
裴敏自嘲地笑笑:「你還真是天真,我爬你的床也是你默許的,難不成還規定了誰要爬一輩子才行?」
他額角青筋畢露:「爺不是你能用完就扔的,你最好記住這一點。現在我不願強迫你不過是不願毀你名聲,若是你再這樣下去,我管那些世俗禮節直接綁了去。你就是我的女人,這誰也改變不了!」
「裴毓!」裴敏膝蓋在他□一頂,順利掙脫:「你最好記得我的身份!」
她恨恨地盯著他,他疼痛難忍,氣得口不擇言:「女人!那書獃子怎麼的就行,到了我這就矯情了是麼!那麼在意你的身份了為何不直接嫁了他去?你以為有了那些煙霧遮蓋,你就冰清玉潔了?你就也連狀元郎連本王也看不起了?」
她怔怔看著他,沒想到他會提及顏玉書,知道很多人都覺得她好命有了高高在上的身世,清高不可一世,其實她不是。
看見這個混蛋也是這麼想的,破天荒的竟然生了解釋的心,也不知是說給自己聽的還是別人。裴敏別開臉,整理了下衣裙。
「你錯了,我嫁不嫁他不是因為我身份變了,而是他早有婚約,我不想與人共事一夫。誠如你說,那呆子苦讀聖賢終於功成名就,我不想嫁給他是不想毀了他和我自己,和身份無關。至於你,」她抬腿就走:「你想的太多了,你並不只有過我一個女人,我也並不只有你一個男人,所以沒什麼看不起,無關的事。」
講了他是無關的,這比她有了面首更讓他難以接受,宮內巡邏的侍衛剛巧走過,裴毓上前一把抽出長劍,提劍衝了出去!
裴敏聽見侍衛驚呼,暗叫一聲不好,趕緊跟了上去。
裴毓到了皇宮的門前,牽了馬來上馬疾奔而去!
他正是奔著葉府去的,路上行人紛紛避退,裴毓拍馬疾奔,不消一刻功夫就到了葉家大門口,如今葉家自然是有人守衛的,他黑著臉直接闖了進去。
葉恬剛好抱了女紅要去學刺繡,見了他一身的殺氣立刻站住了也不敢再動。
院裡跪了一地的丫鬟小廝裴毓怒喝道:「那三個男人在哪裡!」
有人指了小後院,還有人直接說誰誰還在公主的屋裡。
還在她的屋裡?
那就是被裴敏留下伺寢的了!
裴毓大步而去,他一腳踹開裴敏房門,屋裡兩個吃梅餅的女子嚇了一跳。
紅藥和當歸不是沒聽見院裡的動靜,可她們沒想到裴毓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剛才還嬉笑著打賭來著,不想人就闖了進來!
房門光噹一聲被踹開,裴毓的目光掠過她二人,一直落在裡間床上的隱約人影。
他握緊長劍,身形一動已是衝了過去,嚇得紅藥趕緊高聲喊道:「殿下喜怒!」
裴毓已到床前,床上一男子膚白臉尖,明顯是就是個小白臉模樣的。他雙目緊閉,呼吸淺淺,彷彿是睡著了一樣。
他手一動,剛要提劍,忽聽裴敏的聲音在屋內響起:「他沒有碰我我也沒碰他!裴毓你快住手!」
裴毓回頭,裴敏香汗淋漓,是急得一身的汗。
紅藥也已到跟前:「這傻小子肋骨斷了,不好意思我手重了點,是我碰了他嗯昏過去了……」
裴敏坐了桌前,拿出手帕擦擦額邊細汗,偷眼一看這男人劍尖還抵著那人胸膛,無語地歎了口氣,不忍再看。
這男人的佔有慾還真的強……
紅藥還在解釋,原來皇帝的確是賜下三個面首給裴敏。可母親大病未癒,她哪有心情假戲真做,其中一個叫做何言的自作聰明,晚上來自薦枕席。
他做的相當明顯,也十分大膽,是直接爬了裴敏的床上去。
紫劍回了郡王府,裴敏為了防備這些意外便與紅藥換了地方睡。她住在外間的小榻上面,紅藥則在大床上睡得香甜。
到了半夜,這傻小子真的撲了床,還穿著暴露,只披了薄絲斗篷在外面。男寵也應該有腦袋的,可惜他沒有,直接摸到了床上,一摸柔軟的身體就忍不住挨了過去,可惜紅藥做出的下意識反應就一手抓了甩上床裡,然後跳起一躍,一腳下去,這人直接昏了過去……
現在還沒醒過來。
裴敏就叫他留在了這床上,留下面首伺寢的消息便就傳了出去。
當然,這也是她想要的結果。
可沒想到裴毓這麼大的反應,本來是要進宮謝恩的,被他這麼一鬧再無半分堅強,只瞪著裴毓從鼻孔中輕哼了聲。
院內還跪著一地的人,裴毓提著長劍走出房門,他站在門口,冷冷瞥著眾奴僕,用力將長劍擲在地上狠戾道:「公主糊塗你們也糊塗了不成?連這院子也是本王的,我看哪個再敢放肆!」
說完回到屋內,怒視紅藥當歸:「出去!」
紅藥二人只聽命於裴敏,她二人甚至還站了她的後面,當然,他在她二人手中吃過虧,可當時身有重傷,又毫未防備,此時滿臉怒氣雖已緩和了不少,可自信地扔掉了長劍,二人不得不凝神以待。
裴敏站起身來,房門還開著,一絲風氣吹過來,一身的細汗讓她不禁打了個冷戰。
裴毓瞇眼:「你這是在防備我?」
她笑:「我不防備任何人,就是不想與你言語。」
他回頭瞥了眼床上的男子,他二人並未親密這個消息讓他多少好受一點。
忽然想起起初,這女人待他何等的尊崇,這女人妝容精緻,日日依賴,可那些假的東西一旦袒露出來,便只剩下念想。
裴毓緩緩靠近:「晚晚不必防我,姑姑待我猶如親生,還怕我會害你不成?你不願再與我有任何干係那我不過去就是,只是這名聲要緊,面首什麼的還是散了去。」
裴敏挑眉,一下戳穿他的謊言:「昨日你還在母親面前說待我如親妹,你認為我會相信你的話?」
他再向前一步,當歸軟劍已然出手,她橫隔在前,抵在他的胸前。
裴毓壓下心頭怒火:「你認為現在是跟我內訌的好時候嗎?皇兄身體不好,這上朝的時日一日少於一日,姑姑苦心安排,你我都是一條船上的,用得著這樣嗎?」
裴敏知道他說的是真的,母親早早帶她入宮認識裴墨時候,她就知道高陽給她的路就是一個人的路。
也是最適合她的路。
至於裴毓,就是個意外。
淡漠轉身再不看他,走回院裡,一眼瞥見角落裡站著兩個手足無措的男子,她不耐煩地讓紅藥將二人送回宮去,只留下昏迷的何言。
裴毓跟得出來,顏色好看了些,可她走在前面,出了大門就坐上了馬車,再不理會他。
他多日未回寧王府,本來想要跟上的心,便也硬生生按了回去。
彷彿是著了魔,即使回到自己王府裡去,他的眼底總也浮現著她的模樣。
她生氣的,無奈的,裝模作樣的……
連名聲都不在意了,可就是他裴毓不行。
一旦靠近,就如臨大敵。
他食不下嚥,只在府中長廊處逗鳥,老總管顫巍巍的一邊勸著他一邊給他出主意。
姑姑這一病,他更是不敢輕舉妄動。
她若是葉晚,那毫無疑問就是他的女人,不必婚娶,不必這麼煩惱。
可她若是裴敏,那他幾乎是被判了死局。
姑姑不可能讓他娶她,宗室想必也會拿出同姓不婚的道理說不定,就連她本人,也反感至極。她不想見他,可他想見她。
她不願與他說話,可他想逗她笑鬧。
她不能再隨便抱過來,可他想、一直想狠狠地要她……
以至於,別的女人都看不進去半分。
裴毓軟軟地躺了搖椅裡,一想起她剛才那冷漠的模樣,抓心撓肝的難受。
他的小兄弟多日都不曾硬起來的,破天荒的竟然起了身來!
慵懶躺在椅子裡,他一手揉著額頭,一手隔著褲子按了下。
了無生趣。
老總管沒錯過他這個動作,立刻俯身道:「小主子要不要去內院轉一轉?如夫人走了之後總這麼安靜都不習慣了呢!」
是了,他家中還有三個女人。
裴毓腦中忽然靈光一閃,好像找到問題的根本來了:「給她們三個都叫過來!」
老總管領命而去,他心情愉悅地吹了個口哨,既然不是良人,那假裝是良人不就得了?
這三個女人,都是宮裡賜下的,其中一個也曾受過幾日寵愛,那二人倒是枉擔了虛名,夫人二人扣在腦袋上面,其實不過也就是個名號。
如果之後,裴毓對於女人的興趣可謂是少之又少,他想起裴敏的話來,堅信她不待見他的根源就在於女人身上。
她說了麼,不願嫁書獃子,是不想與人共事一夫。
這個他理解。
當年姑母高陽長公主就曾說過這樣的話,想必給女兒選的路,也未將男人算計進去。
那可不行。
裴毓的餘光中 ,三位夫人翩翩而來,他仰臉看著外面的天空,忽然心有所感。
你不過來,我過去就是。
作者有話要說:我這是在幹什麼?
買洗衣粉了!
☆、42賤賤笑
第四十二章
男子睜開眼睛的一瞬間,看見個圓臉姑娘正坐在床邊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臉看。
她一手托著側臉,酒窩若隱若現。
他細細盯著她的臉,不由得疑惑出聲,一心急還結巴了下:「公……公公主?」
紅藥學著他還白了他一眼:「公公公你個頭啊!」
她側身避開,讓動彈不得的何言看見外間的裴敏。
何言目光所及,是一個柔美的側臉。
裴敏看著窗外白雲,正是恍惚。
聽見聲響才回頭看他,他看著她一點點走到床前,莫名的,臉就紅了。
他太心急了。
作為公主的面首,他實在是心急了。
裴敏站在床前,低頭看他微微泛紅的臉只覺有趣:「你醒了?」
何言想要掙扎起來,卻發現自己動也不能:「我我我這是怎麼了?」
紅藥已是忍不住一邊笑去了,裴敏坐了他的床邊一把按住他:「別動,你肋骨斷了。」
他一下反應過來,知道定然是自己爬床惹的禍,臉更紅了。
沒想到這男子這麼靦腆,裴敏一下起了逗弄的心思來:「竟然這麼大膽爬我的床,怎麼動不動臉就紅呢!」
何言頓覺窘迫,更是結巴:「古古人云,美美人……」
紅藥笑得更加大聲:「喲!這還是一書獃子呢!」
他一下被打斷立刻閉緊了嘴巴不說話。
裴敏怔了怔,看著他笑道:「別理她瘋著呢,你是哪裡人士?家中還有什麼人啊!」
一提及家人何言頓時黯然:「公主恕罪,學生……」他說慣了學生一順口也說了出來,自覺不對,立刻又改口道:「我是今年的應考生,可惜名落孫山,本想高中光耀門楣,就是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裴敏不能理解他語氣中的淒涼:「應考生那麼多,考不中也是正常的。」
何言見她臉上和色,一聯想到自己傻乎乎的竟然真的聽了那二人的慫恿爬人家床立刻就蔫了:「他倆說我若能爬上公主的床,就能幫我個……忙。」
紅藥已經言語不能了:「這呆子還真呆!」
裴敏瞥了她一眼,她立刻退了一邊去。
他繼續懊惱道:「所以是我考慮不周,其實還有內情的,希望公主給我一個機會,我需要留在這裡,這樣舅舅的事……」
說了一半忽然停了下來,裴敏就沒聽明白,這又關他舅舅什麼事情了。
問了,他支支吾吾地就全說了。
原來受到顧長安牽連的,並非只有裴毓,還有當地府尹大人。
他盡心盡力,沒想到會停職入監。
何言自幼喪母,就是舅母將他養大,本是進京赴考,可還沒來得及回去,就驚聞家中出了事情。趕的也巧,皇上在眾多家世清白的應考生當中選來選去,他竟然被選上了。
當然,這跟他長得這麼書生氣是有關係的。
全都說出來,他心裡才好受一點,也是豁出去了,何言一想到自己幹了這麼一件蠢的事情,沮喪得不行。
想趁機接近公主,然後幫助舅舅早日脫離監察,結果卻被人打了半死。
他一雙黑眸漆黑如墨,傻傻的模樣略顯真呆,這更是讓裴敏的心柔軟起來。
「古語有云,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何言垂眸,一放鬆也不結巴了:「我整日對舅舅說要考取功名,光耀門楣,可惜淪落至此,也就是命了。」
他微微歎了口氣,難掩惆悵。
裴敏只覺好笑:「你平日喜歡看書對嗎?」
何言不知她為何有此一問老實點頭:「對。」
她挑眉想像了下:「是不是一直認為只要用功苦讀就能出人頭地?」
他怔怔的看著她:「嗯。」
可能是一時忘記了自己不能動,剛一動作偏還哎呀了一聲。
看樣子還有點怕疼。
這一下逗樂了她:「你想留下嗎?」
何言愕然:「想。」
裴敏愉悅道:「好吧,那就你吧,我的第一個面首。」
他怔住了,實在不敢置信:「啊?」
她站起身來,回頭解釋道:「你也算是因禍得福,其他兩個能走能動的都被打發了去,只有你肋骨斷了所以就住這吧!」
何言急了:「真的嗎?公主殿下不是在說笑吧?」
「當然!」裴敏鄭重點頭:「不過我想告訴你,盡信書不如無書,盡信命不如無命。我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你好好想想,若是想郡王府介入修壩一事,那就得留下繼續做我的面首,若是還想日後高中光耀門庭那就堅持你自己想的。」
他欣喜若狂之餘,立刻又有點沉默。
她見他猶豫,表情都寫在臉上,只起身離開。
剛巧當歸來報,有客人來了。
裴敏一聽是原鳳白來了,趕緊讓人先迎了前堂去。
因為何言愉悅了自己,她心情不錯,出現在客人面前臉上笑容真摯可親,毫無芥蒂之感。
原鳳白的面前放著紋絲未動的茶水。
看著她步入,也彎起了眉宇。
「稀客稀客啊,」裴敏笑:「什麼風給我們鳳白殿下吹來了呢!」
「自然是人來瘋,」他眉眼彎彎:「我一向隨意,就怕別人總是多心。」
她坐過去,二人隔桌相見。
原鳳白見她臉色紅潤想起傳聞立刻唏噓起來:「到底有面首的人了,面色看起來都比前兩日強呢!」
裴敏勾起唇角:「殿下這是在誇我麼?」
他打開紙扇搖扇以對,只挑了眉斜眼瞥她:「公主實在多心了,莫不是瞧見我才求的面首去的?」
她輕笑出聲:「這說的哪裡話?」
他輕言細語:「其實這麼多年來我走過很多地方,見過很多風土人情,雖然不比你玲瓏心思,卻也多了那麼幾個心竅。若是只因想與公主結實一番,就給你平添了那些愁緒,實在是鳳白不對,可遇見知己,難免生出結伴遊玩的念想,勿怪勿怪。」
她對上他瞭然的眼,無語相對。
原鳳白卻無意於這個話題,只說起倆人分開前未說完的話題:「在吳國的東南地方,有個十分美麗的古城,叫做雲上的,你可聽說過?」
裴敏搖頭:「我從未走出過大周。」
他遺憾地笑笑:「那裡風景獨特,有山有水,奇特的是山上冰雪難融,山下春暖花開。我每年都去那裡看看,站在山頂高處,能感受到刺骨的寒風清醒刺激。下了山,滿眼的草地上,野花遍地,到處都是綠意盎然。村民們大多淳樸,還會熱情的款待來客,清泉美景,簡直是人間仙境。」
她凝神細聽,耳中聽著如此美好的地方,立刻被吸引住了:「雲上麼?真是沒聽說過……」
原鳳白笑笑:「你都不走出大周,又怎麼能到吳國以外的地方去呢!」 他也是點到即止「我見你性體隨意,十分合眼緣,多少美人都難以入眼,偏到了你這,剛想邀請你遊玩一番,不想你真多了心。」
裴敏知道他洞察了她的心思,也不解釋:「是個好地方,有時間真想去看看,感受一下鳳白殿下的愜意。」
他來意已明,起身告退:「來日若能路過吳國,鳳白定也熱情款待,既然真的不懼任何流言蜚語,想必也不怕多我一個好友,我自後退三步,還請公主殿下莫要驚心了去。」
她當然假意挽留下客人,不想原鳳白坦然一笑,更似早已明瞭,大笑著大步離去,半分猶豫都沒有。
利落的男人,聰明的男人,知道進退的男人。
裴敏揉了揉額頭,覺得面對這樣一個人,好像……失禮了呢,多心……了呢!
過了晌午,紫劍從郡王府回來了,同時也帶來了一個匪夷所思的消息,裴毓遣散了他後院的女人,竟然一個也沒留!
當時裴敏正端了稀粥喂何言,葉恬氣喘吁吁地跑了來,紫劍剛說完這件事,她也得知了消息來告訴她。
她毫不所動:「你來遲了一步,紫劍已經說過了。」
紫劍木然道:「事有蹊蹺。」
裴敏柔和的目光只看著何言,用目光詢問他還要不要。
葉恬平復了下心跳,湊前了道:「姐你想想,這寧王爺是不是為了你才將人都遣散了去的啊?這麼一看這個人還有救的,對你一定是上了心的呢!」
她頭也未回:「他就是去當和尚與我何干?再說裴毓這個人你還能信?你要是不使點壞就阿彌陀佛了!」
葉恬還記得他給她們的這個院子:「到底是心裡有你的,不然怎麼就他那麼大反應,嚇死人了!」
何言有點懵:「你們在說誰?寧王爺和公主殿下不是兄妹麼?」
葉恬白了他一眼:「可能你真不知道,他的長劍差點就在你身上刺上十個八個窟窿了!」
裴敏沒有心思理會這件事情,可下意識也等著裴毓的下文。
這個人甚至是有點變態的渣渣,絕對不是她合理的人生伴侶,她不得不防啊!
可惜寧王府毫無動靜。
裴毓也再沒來找過她。
似乎……
好像帶原鳳白遊山玩水去了。
她鬆了口氣,不時回到郡王府照料母親。高陽的吐字逐漸清晰起來,一家團聚一起,倒也其樂融融。
未出一月,裴敏的面首臥病在床的消息散了出去,就連皇帝都過問了。
夏日炎炎,那天晚上繁星點點,就連偶爾吹過的風都是暖的,她百般無聊在院子裡數星星搖扇子,突然傳來宮中諭旨。
再賜她美男面首一人。
當時兩隊侍衛相送,其中一人披了薄絲披風,柔軟的紗織流暢的在他身上展現開來,這男人長髮披肩,披風下面似乎是就寢的薄絲長褲。
重要的是他臉上戴著半邊銀色面具,只露出好看的唇形和狐媚的鳳眼。
裴敏依舊躺了搖椅裡面,後面侍衛跪地不起,男人走到她身前彎腰伸出了一手相邀。
她盯著他的臉,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穿這麼多,還戴著面具你不熱嗎?」
他勾起唇角,剛要說話,裴敏支起下巴冷臉相對:「裴毓,這麼玩是不是很好玩?嘖嘖嘖,」她嘖嘖出聲,瞭然地白他一眼:「看看你裡面穿了什麼,怕是睡不著臨時起意吧!」
男人笑,使勁輕柔的笑:「公主殿下說的是誰呢?」
真是賤賤笑,面首到的一齣好戲碼。
可惜她不想陪他呢!
作者有話要說:到底還是堅持過了12點,我這碼字的速度實在不行啊!
☆、43赤著裸
第四十三章
天空中繁星點點,燥熱的夏季平靜中又帶著些許寂寥,蟋蟀不停斷的叫聲更使人心煩意亂。裴敏就是在這樣一個很熱的晚上,毫無睡意。
來傳諭旨的是宮裡一個老太監,他神情僵硬地念了旨意之後,裴敏都未謝恩剛要起身就躺了回去。男子在擁簇當中向自己走過來,她搖著扇子,盡量清涼一點,讓自己不那麼多火氣。
他彎腰伸臂相邀,堅持裝作沒聽見她的話。
距離不遠,裴敏用力將扇子甩向他:「裴毓,我再說一次,這一點都不好玩!」
男子堪堪躲過,單臂一揮,撈個正著。
他側臉回頭,眾位侍衛向著裴敏恭敬施禮,烏蘇走到他的身邊,然後其他人留守門前。
裴敏頓時高聲喝道:「來人!」
郡王府的侍衛隊立刻衝了過來,團團將二人圍住。
紫劍站在她的身後,竟然變戲法一般從懷中拿出一柄紙扇,他只盯著裴毓,手中有一下沒一下地給裴敏扇著風。
「來者何人?」
男子也打開扇子扇起風來:「你沒有資格過問。」
紫劍毫不退怯:「既是宮中賜下的面首,理當遵守公主內院規矩,如此不敬,直接叉出去!」
郡王府的侍衛隊當然是聽他的,可寧王這人衣著太過於明顯,蠢蠢欲動之餘都看向裴敏。後者已然被紫劍這句叉出去給逗笑了,裴敏支著臉頰,只饒有興致地看著裴毓。
這麼半晌,也是熱得不行,裴毓摘下臉上半邊面具,挑著眉扔在地上。
他鳳目微瞇,揚著臉輕露笑意。
紫劍的目光沒有任何的改變,哦了一聲木然說道:「是寧王殿下呀,夜深露重,早早回吧。」
裴毓小伎倆被他這麼輕描淡寫的一搪塞,竟然不能實現,眾目睽睽之下,多少郡王府的侍衛都瞪大眼睛盯著他,他實在拉不下臉來。
他目光所及,是紫劍腰間掛著的御賜金牌。
姑姑還真的做足了準備,想要靠近裴敏真是無比困難。他的確是臨時起意,天氣燥熱,寧王府裡只聽的見蟋蟀的叫聲,裴毓心生煩悶,這才有了這齣戲碼。
他定定站著,與她只有三兩步的距離。
裴毓盯著裴敏的眉眼,一手解開了薄絲披風,露出裡面就寢的衣褲來。
若是別人,盯著男人的衣物都會臉紅失儀。
可她哪裡有懼怕那些,只挑了眉等著他的下文。
他隨手扔向身後的烏蘇,看向她的身後:「給六爺安排個地兒,面首麼,自然是要宿在這裡的。」
紫劍不答,裴敏倒是爽快:「既然是我的面首,今晚先安排個地方去,明早在攆出去不遲。」她掩口打了個哈欠,揮手對裴毓告別:「晚了,我可不陪你玩了。」
剛好紅藥端盆從她屋裡出來:「公主就寢吧!」
她知道何言定是收拾妥當了,再不猶豫背著手走回另一間屋裡。
紫劍立刻跟了過去。
自然有人領著裴毓去廂房,他不肯離開,也走到門前。
可轉念一想,事情還急不得,敞快的去廂房住了。
紅藥給何言屋裡點了止痛助眠的熏香,又到裴敏跟前。早有人打了洗澡水來,紅藥細心的摸了水溫,又給撒了花瓣,靜候一旁。
隔著屏風隱約可見紫劍模糊的身影佇立在門口,裴敏解開衣裙,進了浴桶之後將自己沉入水底。水溫剛剛好,她想著院裡抓心撓肝的裴毓,這人實在有點棘手。
因二人同在一條船山,還不能撕破了臉。
不過他這般糾纏下去也著實讓人心煩,浮出水面,她想著該怎麼讓他死心。
這輩子,已經不想成親了。
但是男人,卻總不能一直沒有。
裴敏是個正常的女人,溫熱的水將她整個裸 1身都緊緊包圍著,紅藥過來給她擦背。她伏在浴桶的邊緣上,眼睛一直盯著紫劍那方向。
不時有水響聲音,可他半點動靜都無。
她故意說道:「紅藥給我胸前擦擦。」
紅藥詫異地看著她,平日公主的前面是不許碰觸的,怎的還讓擦了起來呢!
屋內連一絲異樣都感受不到,若不是知道他一直都站在門口,還以為真的是只有她兩個呢!
她想像著他木訥的神情,竟然笑出聲來。
紅藥不敢使勁擦她的身子,裴敏揮手讓她先出去,她雖然疑惑但立即離開。
從前,自薦枕席的事情,她不是沒有做過。
那都是為了更好的生存。
男歡女愛對於裴敏來說,也享受其中,離開裴毓之後,因著各種各樣的事情纏著竟然總也沒有想過。
難得這麼熱的天氣,她在水中泡著,竟然起了一絲漣漪。
若說做個床伴,其實她不大在意這人是裴毓還是誰,甚至想如果他就想和她玩一玩,那就陪他玩一玩,然後用不著做任何事情,只等著他厭倦這身體就行。各有所需麼,她感情空虛,每一點點的溫暖都吸引著她,可偏偏裴毓做的最多的,就是將她當成玩具一般,她小心眼裡一筆筆賬都記得,偏要他不痛快才舒心。
裴毓那個渣說不介意必然是假的,可她最終介意的,始終是他那麼混蛋的將她的髒表露在書獃子面前。
以至於那時第一次覺得自己也是髒的。
隨手拍著水花,裴敏決意拋去那些不愉快的記憶。
她在水裡鬧得歡騰,門口人依舊淡定。
過了一會兒,水溫逐漸涼了下來。
裴敏玩夠了,立刻出聲喚道:「紫劍?」
紫劍應聲:「在。」
她緩緩起身,讓自己上半身袒露在外:「給屏風上面的浴巾拿過來。」
他立刻走過來,屏風後面隱約是一具女人的胴1體,紫劍隔著屏風掀下浴巾拋了過去,剛要轉身忽聽她驚呼一聲掉地上了,立刻繞過屏風,結果映入眼簾的,即是女人胸前的兩朵小紅梅,他立即轉身背對於她。
裴敏卻從水中走了出來,她披著浴巾,全身大半都露在外面。
紫劍剛要離開,她穿鞋已到身後扯著他的衣角。
他兩眼一閉,聲音頓時冷了下來:「公主這是何意?」
她站開了些:「我就是好奇,你說的是否全是真話。」
紫劍:「什麼話?」
裴敏瞥著他的後背:「你說會讓我依靠,甚至是一直更久乃至於一輩子的話。我不覺得一個侍衛能陪著我那麼久,不過要是我的男人就另當別論。」
他隱忍地皺眉:「公主這是說的哪裡話,郡主命我侍奉你,忠心可比日月。」
「侍奉我?」從水中出來的久了她甚至覺得冷了,裴敏依舊站在他的背後:「若單講侍奉的話,那好吧,過來給本公主穿衣。」
她的衣裙就在手邊的矮桌上面。
紫劍一眼瞥見,知道她是故意說的。
他垂目看著自己紫色的衣衫,忽然撩起自己的衣角大力一撕,立刻扯斷一條。利落的蒙在眼上,睜眼一看漆黑一片,然後轉身。
手中撈起她的衣裙,憑著她的呼吸走到跟前。
裴敏披著浴巾撅嘴笑:「還不給我先擦擦?我可是都冷了!」
紫劍猶豫片刻伸手探去,裴敏故意敞開浴巾讓他一下摸到赤1裸的肩頭,他立刻像是被燙到一般縮回手去:「公主……別鬧。」
她笑得更歡:「好好好不逗你了,拿來我自己穿。」
裴敏一把奪過他手中衣裙,見他鬆了口氣,又是冷不防靠近了他在他臉上親了口。
其實他可以躲的開,但是鬼使神差的,竟然沒有動。
紫劍雙唇微張,驚愕得不能自已。
可也是沒想到她會這麼輕薄於他,耳根處逐漸熱了起來。
身上涼,都起了小紅疙瘩。裴敏卻是真的開始穿上了小衣和褻褲,外面還套上了寬大的薄絲袍子,只窸窣的衣衫聲音在他耳中分外明顯。
他轉身欲走,她一把扯住他的胳膊。
紫劍知道她的力氣不大,幾乎是微微一掙都能掙脫,可身體就像定住了一樣不能動彈。
從小到大,幾乎沒有任何女子與他這麼靠近過。
他的指尖似乎還有著柔軟的觸感,慌得他急忙道:「我去門外守夜。」
裴敏繞到他身前,緊緊挨著他,吐氣如蘭:「我很認真的問你,想不想做我的男人?要是你能這麼陪著我,沒有別人,那咱們倆人做個伴也不錯不是?」
紫劍輕輕別開臉:「公主莫開玩笑。」
他蒙著眼,只露出多半張臉,可就這麼一副正經的樣子就是想調 1戲調1戲,她忍不住挑眉道:「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敢,對吧?」
說著竟然伸出雙臂扳過他的臉,直接貼了唇上去。
紫劍先是一怔,任她的口舌糾纏,然後呼吸便粗,笨拙的竟然纏住她的香舌吮吸了兩下。
她差點失笑,不甘示弱加深這個親密程度,他兩手掐了她的腰,竟也扣得極緊。
素手一伸,裴敏扯掉他眼上布料。
二人唇齒糾纏不休,紫劍停住動作,只盯著她的眼,一雙眸子漆黑如墨。
就連氣息都糾纏在一起,他鬆開她,瞬間後跳兩步:「別考驗男人的劣性,對你不公平。」
他這說的什麼話?
真是無趣!
裴敏收了笑臉,只淡淡瞥著他:「想必你也知道,自古以來,很多親王身邊的丫鬟都是用來隨便睡的,公主身邊的侍衛,也多有私情。這種現象應該叫做潛規則,世人皆知,你驚的是什麼?」
他不想解釋,只繞開她走到門前站定。
這是什麼意思,裴敏心中頓時不快,她大步走了過去,只哼哼道:「好吧你個木頭實在無趣,不如去找我的面首。」
一個在床上臥病不起,另一個不用說也知道是誰。
紫劍伸臂將她攔下,看著她微惱的臉色,垂目道:「你需要冷靜。」
裴敏掐腰站住:「喂!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因為剛剛的主動被拒,心裡難免委屈,她的聲音中帶著些許不滿情緒,一雙美目竟也隱隱冒火。
他腦中空白一片,躊躇半晌才艱難開口:「別去他那。」
她斜眼:「怎麼?」
紫劍猶豫:「以後也別那樣對我……」
裴敏故意逗他:「我哪樣對你了?」
他的目光就落在她的唇上:「我也是凡夫俗子,禁不住誘1惑。」
作者有話要說:2點多了,感歎我碼字的龜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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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無情意
第四十四章
早上還是晴空萬里,過了晌午就烏雲密佈了,雨前裴敏趕在郡王府照顧母親,等到傾盆大雨的時候,一家人就坐在一起說話。
高陽說話還很吃力,手腳也不麻利,走路需要人攙扶。
她想著這人高高在上半生,一時間落成這步田地老天可真愛玩笑。
柳如風拿了本異志在一旁看書,裴敏端了甜粥餵她,屋外大雨瓢潑,屋內暖意融融,溫馨得很。紫劍等人都在別間等候差遣,她想起昨晚的事,不由拿出來得與母親說笑。
他說他也是凡夫俗子,禁不起誘 1惑,裴敏當時是樂不可支,給高陽說了,也覺有趣。
本意就是試探下母親對她的婚姻看法,結果沒有令她失望,高陽對於她以後的路抱著的始終是隨便的態度。
她給了女兒保命符,也給了女兒自由身。
其實若不是遇見柳如風,當年她也是要面首到老的,即使婚嫁了,也絲毫未退後半步,仍舊是柳入贅郡王府,甚至連女兒都跟她的姓。
裴敏沒有提及裴毓,只逗趣一樣說了紫劍的反應,說自己逗他玩來著。
高陽說話不利索,一指外面說了句:「他老實著呢!」
她知道這是在誇紫劍,其實說的也是,的確是個老實的。
裴毓天還未亮就走了,她還慶幸這人還是要了點臉面的,不然一早就得給他趕出去。
何言這個面首的事情,也給高陽說了,母親只閉眼歎息,之後再不過問了。
因著顧長安牽連到的他舅舅一事,裴敏倒是想插手管上一管。
有時候日子久了,總是希望能有一個伴陪著自己的。
顧長安被圈禁在家,裴敏將楊柳兒的戶貼送了去,經過幾道手續的審查,裴瑾可是真的被強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聽聞高陽病倒,她更是哭泣不休。
剛過一月,她又來郡王府門口求見,銀劍給打著傘,楊柳兒跪在門口長跪不起。
她本也瘦弱,經這一病,更顯得跟紙片人似的。
裴敏得了消息,當然不能告知高陽。
這些年寵愛,怎能一點溫情沒有,她生怕再次刺激到母親,讓爹爹在床照料,獨自來到了門前。
裴敏手中持油傘,侍衛給她打開大門,立刻看見了跪在地上的裴瑾,雨水雖然沒有打在她的身上,卻也侵濕了她的膝蓋。
她歎息一聲,到底還是心軟了些:「才養過小月子又要受涼,你何必這樣呢!」
楊柳兒一聽大門開啟的聲音本來是欣喜若狂的,可抬頭一見是她失望極了。
「我娘呢?她怎麼樣了?」
「沒事,」裴敏垂目盯著她:「還沒被你氣死。」
「我不是有意的,」楊柳兒直直跪著:「求求你讓我見見她吧!我就看看她,看看她是否安好,真的!」
「你若是想看,等日後她好了再來,」裴敏看著她身後的侍衛銀劍一臉的憤憤之色,不由得冷冷說道:「現在她大病初癒,若是再受刺激恐怕性命不保,回去罷!」
那怎麼行?
顧長安在家裡與顧母吵得不可開交,他整日嗜酒,稍不高興就摔東西,儼然已經變了一個人一樣。
這種情況還不是圈禁惹來的,楊柳兒未出小月子時候,顧家給她的燕窩參湯都斷了,顧母不時還冷嘲熱諷地說上兩句,她從小郡主一下變成個普通人,就連彩雲也裝聾作啞,不甚盡心。
偏偏銀劍是男子,她嫁人之後再不能同進同出。
一出小月子,立刻打探了一番,聽說高陽無事了,她便立刻來求。
小時候的事情多半都記不得了,楊柳兒唯一記得的就是她想要什麼只要開口,就沒有得不到的,包括顧長安。
裴敏如何不知道她的心思:「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既然一早認定了要與丈夫一起同甘苦共患難,那就應該對自己負責,我娘是不會見你的,走吧。」
楊柳兒來了倔勁:「娘若一日不見我,我就一日不走!」她看著裴敏一副冷漠的模樣,更覺欺辱:「這些本來都是我的,我的娘我的家,你為什麼要全都搶走!」
天就像漏了一樣,裴敏看著灰濛濛的天耐心漸失:「你需要記得,我從未搶過你的東西,而是你霸佔了我的十八年時間,若是懂事的,又怎能殺害自己的親人,你可不知為人父母者,皆有同情心,娘早就給你傷透了心。現在你我歸回原位,你亦嫁得如意郎君,同生共死,不正是你想要的麼!」
她回頭,侍衛尚有些猶豫,裴敏立時喝道:「不必管她!」
大門關合,楊柳兒起身撲了過來,不想被拒之門外。
裴敏回到院裡,柳如風也知道了楊柳兒的事情,正站在門口觀望。她走過去時候,正瞧見他肩頭滴下的雨水。
「敏敏,她走了嗎?」
「沒有,」裴敏歎氣:「惡人我做了,這時候不能讓我娘再受刺激,你若惦記就去看看她吧,也蠻可憐的。」
柳如風立時展露笑顏:「我就去看看她,敏敏放心。」
他接過她手中的傘大步去了,她站在屋簷下,再不回頭。
大雨過後,又是兩三日晴天,原鳳白相邀去湖邊行舟,裴敏爽快答應。
等到了才知道原來是三人行,還有裴毓在陪。
她這兩日一直沒有回葉家,也沒注意他有什麼動靜。
若是往日,他總用放肆的目光打量著她。
可到了湖邊,原鳳白說笑依舊,裴毓表皮全是敷衍,多日相伴,她只從他細微的小動作上面就察覺出他的不耐來。
這人眼底有點青,面色也不是很好,像是睡眠不足的樣子。
掃了兩眼,見他沒有搭訕的意思,也立刻撇過了目光。
原鳳白租了船,自然有兩個跟隨的侍衛來擺,他三人坐了船上,在湖面上緩緩漂泊。
湖面景色怡人,裴毓的目光偶爾掃過來也只停留片刻。
船上早有備好了茶水糕點,兩個丫鬟隨侍一人坐在原鳳白身後,一人在前服侍。裴敏捧了茶,對他笑道:「也不知殿下今日怎麼這麼好的興致呀,其實大周的京城倒也有點好去處,怎麼我們寧王沒帶你轉轉麼?」
原鳳白連連擺手:「這些景物都是死的,看看就罷了,今日來湖上行舟也是突然興起,我走過許多地方,敏敏可知,這樣的山水實在一般。」
她順著他的話下去:「那不知殿下去過怎樣的山水呢!」
原鳳白紙扇一搖,得意道:「海的那邊有座五華山,山腰處有一奇特景色,裡面洞穴錯亂相連,其中各路想通,又不盡相同。溪水潺潺,到了陡峭處又直線而下,若是划著小船去,那種超越生死的掉落更是讓人心驚,比起這死水般的湖面 ,我更中意那裡。」
聽起來像是溶洞,裴敏前世經濟條件不錯,檔期空下來時候也經常旅遊。她喜歡的一直就是攀巖蹦極之類的,所以對於他說的地方倒也生出了一點點的好奇。
緊接著,原鳳白又是與她講了幾處風景人情,外面的世界各個精彩,二人說到了興起,竟也拍桌而笑。
不知過了多久,他身後的小丫鬟突然撲哧笑了,二人看向她,順著她的目光回頭看見了一邊本來是垂釣,現在卻是支著臉打盹的裴毓。
他一手還拿著魚竿,另一手卻是在矮凳上支著半邊臉,眼簾閉合得很緊,隨著這麼輕輕的蕩漾,睡得十分香甜。
原鳳白很是歉意地看著他:「裴兄這兩日都在陪我,不時還要操心朝中事情,可真是累壞了呢!」
裴敏不以為然:「他既有閒情逸致,還是無憂。」
他呵呵一笑,挑了眉知會她一下,然後順勢扔出一粒花生打在裴毓的臉上,立刻轉過頭來與裴敏說話:「公主說的極是。」
裴毓立刻被驚醒,下意識回頭,見二人正說著話,面色如常,頓時挑眉。
不過他實在是累極,懶得理會。
裴敏接上原鳳白的話,心裡卻是范了嘀咕,不知朝中又有了什麼事情,他這麼疲於應對。
過了晌午,三人告別。
她立即進宮。
平日高陽日日早朝,到了女兒這裡,並未要求她像她一樣。
裴敏也當然懶得起早,有什麼事情直接送個消息過來就是,不想混跡其中,也就圖意個心安。
果然是出事了,大周南方兩個省發生了水災。
大雨連綿不絕,災情困難。
就連顧長安修的大壩已經被洪水沖毀,朝廷忙於賑災,查證大壩一事,一時間疲於應對。
往年,高陽若在,多少事情親力親為,她在百姓當中深有威信,也一直被奉為大周的女神。可她這一病,皇上體恤姑母,便瞞了水災一事。
又過兩日,災情一日重過一日,裴毓被派去賑災。
兩省之間,因修壩一事他參與其中,便指去了另外一省。
裴敏夜入皇宮,將心中疑惑說與皇帝。
皇家人本就多疑,這修壩一事,牽連諸多,工部經費的確差價很大,裴毓看似掌權而去,其實不過就是監察一番,募來的銀兩鋪張用度還在顧長安身上。
府尹一家還在監察當中,而他身為御史,更是重要一環。
其中必有蹊蹺。
皇帝當然是懷疑裴沭一黨,可苦於毫無證據。
裴敏膽大心細,與他這般這般定下一計,只等他自己撞上來。
不日,大周永樂公主裴敏也在裴毓之後賑災出京。
那一天陰雨連連,她留下紫劍在京城,只帶了紅藥當歸兩個近侍,坐了馬車急匆匆而行,車隊從京城的南大街一直擠了半條街。
老百姓無不誇讚。
這雨天又持續了兩三日,就在裴敏走的第四天,顏玉書行走殿內擬旨時候,忽然發現了一張被壓下來的折子。
裴沭直接扔入火盆,幸虧眼尖,他瞥到幾個字眼,可即使就那麼寥寥幾字,也足夠心驚肉跳。
水災,瘟疫。
朝廷只知道天災,原來這件事情惡化得還不僅僅如此,瘟疫代表著什麼?顏玉書面色如常,實則心急如焚,若是被傳染了,難以保命。
裴敏不知情而出京,竟然是以身犯險!
他如常過了一日,待回到家中用冰冷的水潑了自己又潑,終於在半夜起了熱。
有一同當值的前來試探,顏玉書起熱不退,大夫看過竟然說是天花,立即將人隔離了開來!
作者有話要說:有很多讀者一直覺得我糾結了,或者女主猶豫不決了。
到底喜歡書獃子不喜歡?
到底對裴毓有沒有感情?
其實我想說,感情這個東西,不是你說喜歡就喜歡,說放下就放下的。
你看,女主對顧長安,的確是放下了。
她十分冷靜,這個男人別娶他人,又落她孩子……
之後書獃子娶親,她才給自己心理暗示,要放下他……
至於裴毓……
本來就是炮友關係,沒有愛情關係,何來的喜歡不喜歡呢!
至於裴渣本人對於她的解讀麼,還得你們自己理解。
好吧。
嘿嘿其實不必擔心說這文哪裡不好了我會生氣刪評論什麼的,有人仔細看文,認真評論,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45計中計
第四十五章
車隊行駛得很慢,裴敏第一次做這麼冒險的事情,還有點興奮。因為賑災不比別的事情,她生怕耽擱災民,又叫當歸先行帶隊去省。
而她,則和何言一車,與紅藥在後。
裴敏更是換下了錦衣華服,只著舒適的常服,為了方便照顧何言,她特地穿了小窄袖的衣裙。天氣悶熱,偶爾也拉下衣領,或者挽起袖子,露出白玉一般的小臂。
何言哪敢抬頭,每每如此,立刻就閉了眼去,惹得她低笑不已 。
這也是個書獃子呢!
他乾淨的臉上,總會浮起一絲紅暈,她總是拿自薦枕席的事情和他這極愛羞赧的臉打趣。何言便傻傻的笑。
他最愛說的口頭語,就像是顏玉書一樣。
裴敏貪戀這一時溫馨,竟也十分歡快,她應承了何言,定要追查修壩一事,還他舅舅一個清白。臨行前,她挨不過他期盼的眼神,鬼使神差的,就帶了他回去。
因著何言有傷在身,馬車行得十分平穩,過了村鎮她又命紅藥重新租了車,以免引起注意。三人走走停停,行進不快。
多年後,裴敏偶爾想起顏玉書,還總是想,那時若是不換馬車,若是不離開車隊,還會不會與他錯開?
可惜沒有答案。
她離開京城半月過後,省裡傳來裴毓罔顧人命式賑災的消息。
朝中議論紛紛,皇上早朝時候竟然是氣急攻心,吐出口血來!
宮中亂成一團。
群臣面聖無門,只裴沭進出。
到了晚上,忽然又有消息說皇上不大好了,眾妃嬪爭相相見,小太子裴墨哭泣不已。
因著沒有掌管大局的人,
裴沭忙命人招來御醫,皇后憂心不已,皇上只不時起身嘔吐,嘔吐物中多有血跡。只嚇得她心驚肉跳,扶了他的手都直哆嗦。
他只拍了她的手背,叫她不要驚慌。
皇后點頭。
皇上擦了唇角血跡:「看顧好墨兒叫他別亂跑。」
她繼續點頭。
命人將裴墨送回宣和大殿。
太醫院送來湯藥,小太監服侍著喝了下去,不消片刻立即又吐了出來!
又是嘔血不止,病變突發,宮門緊閉,一時間人心慌慌。
裴沭喝退一干人等,御醫又是命人將皇帝衣衫除盡,在他後背上針灸多處,針尖處,竟然滴出黑色的血滴來。
皇后摀住唇舌,雙目含淚。
皇上氣息甚弱,淡淡的目光只在自己的弟弟身上。
裴沭撣了撣衣角,雙膝跪在他的面前:「皇兄病入膏肓,還是禪位吧。」
皇后雙目圓凳,指著他尖聲道:「裴沭你大膽!」說著高聲喊了起來:「來人呀!」
寢宮內只聽得她尖銳的聲音高亢刺耳,裴沭哈哈大笑,索性站了起來。他從懷中拿出擬好的旨意,在他二人面前虛晃一下笑道:「旨意我都幫你擬好了,雖然少了個玉印,不過我想皇兄會幫我的是嗎?你不是一直說將江山還給我麼?現在直接還了就是,我的好侄兒也能平安不是?」
皇后捨身擋在皇帝面前:「你想怎麼樣?弒君?奪位?就不怕毓弟回來治你的罪!」
裴沭更笑:「裴毓?」他笑得前仰後合:「他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治我的罪?你的好弟弟我的好哥哥正在路上等著他呢,只怕你得到黃泉去見他了!」
平日裡,裴沭一直是少言寡語,今日卻似癲瘋,笑得敞快,笑得失態。
皇后咬了一口銀牙,只護在皇帝面前,皇帝緊握了她的手,拉扯著示意她讓開。她一動不動,他身上紮著的針口處,不斷有血跡流出來,沾染在床褥上面一灘一灘的黑色印記。
「沭兒,」皇帝裴言第一次這麼柔和地跟他說話:「其實父皇突然駕崩,那時朝野震盪,外敵內政一時亂成一片。皇叔和姑母這才提議保我登基就位,若說對不起,唯一對不起你的就是你的母親,她殉葬而死。至於別的,恐怕說了你也不信,若是有除你的心思,你又怎麼有命活到現在?」
裴沭回頭盯著他:「皇兄花言巧語的說給誰聽呢?我不是三歲小孩兒,當年這皇位就是我的,相隔二十年,必然是應該回到我的手裡。」
裴言苦笑:「當年為了安撫政黨,後宮充盈,你以為我願意當這皇帝,享受那三千美人?我與皇后青梅竹馬,若不是這身份在這,哪日不是琴瑟和鳴恩恩愛愛?墨兒才七歲,許多年來,我也總想著你和毓兒小時模樣,就跟他一樣一樣的……」
「哼……」裴沭嗤笑:「皇兄,是想見墨兒了吧。」
他伸手擊掌,寢宮房門忽然打了開來,衝進一隊侍衛隊。
「皇上想見太子,還不去請了過來?」
裴墨每日都在宣和殿,從無例外。
皇后急急欲出,被裴沭無情攔下,往日近侍一個未得上前,估計也都遭到了毒手。
不多時,一個侍衛回到了寢宮內,他在裴沭耳邊輕輕耳語,宣和大殿根本沒有小太子的影子。裴沭立刻大怒,整個皇宮內到處都是他的人,怎麼就找不到一個小孩兒了?
他從不離開宣和殿,明明……明明就是送了去的。
回頭看向皇后,她一臉的緊張。
裴沭輕聲道:「墨兒呢?嗯?」
他聲音很輕,挑著眉看著她,她怎肯說出來,只拚命搖頭。
裴毓最喜歡這個小子,他二人若呆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而且,也是他總不讓裴墨離開宣和大殿……
宣和大殿?
裴沭回頭低喝:「趕緊去宣和大殿找,一定是有地道暗門!」
裴言眼中已近迷離之色:「沭兒,放手吧,還來得及。」
裴沭將聖旨扔在他的身上,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
寢宮大門被從外面關死,皇后撲到床前,拿出手帕輕輕擦拭裴言的身體。他背後插滿了細針,她伸手輕輕觸碰,眼淚再忍不住滾落下來。
裴言笑:「哭什麼,人還都得有一死?我這不挺好的麼,走在你前面,比你還要輕鬆些呢!」
她哭得更凶:「胡說什麼呢!」
他見她嘗試著動搖那些針,歎息道:「沒事,他不到最後是不會讓我先死的,這樣也好,臨死之前我還了你們的債,又能給裴沭帶走。你一定要好好活著,等墨兒登基,總要有個最親的人在身邊的,不然多孤單,是吧?」
皇后伏在床前哭泣,雖然多次勸阻,可裴言一意孤行,就是要將計就計,甚至用生命來給兒子鋪路……
裴言只好生安慰,聲音卻越來越低:「真好,最後的這麼一會兒還能與你一起,你看你哭得眼睛都腫了,有時候我就想,若是不做這什麼皇帝,與你二人走遍大周南北,又該是什麼光景?」
她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別說了……」
他閉上眼睛,唇邊儘是笑意:「那年老師帶了我去你家,你才幾歲?」
寢宮內,多少淒涼多少無奈,寢宮外便多少熱血多少亢奮!
裴沭帶人走到宣和大殿門口,房門緊閉,他疑惑地回頭看著侍衛長。
門口看守的人已然消失不見,本能的產生了一絲不祥的感覺,侍衛長趕緊上前踢開了門。裴沭緩緩上前,殿內漆黑一片,他抿唇道:「掌燈!」
早有人小跑了入內,宮內燭火點起,宮燈一一點亮,他一眼瞥過去:「搜!」
侍衛隊衝進了大殿,裴沭站在門外,回頭望去,皇宮內人影綽綽……
不消片刻,侍衛隊撤出了宣和大殿,侍衛長為難地看著裴沭:「回稟太子殿下,沒有人。」
他皺眉步入:「這裡不可能沒有暗室,再給我仔細地搜!」
侍衛長領命而去,宣和大殿連個人影都未找到。裴沭在殿內穿梭,路過裴墨與裴敏平日寫字的長案時候,垂目看了一會兒。
這是裴墨最常呆的地方,他委身坐了下來,指尖搭在案上輕輕敲打。
侍衛長再次回轉,他目光所及,對面是高高掛起的一副山水畫。這畫身特長,原先侍衛過來時候已經檢查過後面的牆體了,可是再次看過去,總覺得不該是這麼長的畫。他盯著看了半晌,瞇眼道:「將那副畫扯下來!」
有人過去一把掀下,他忽然說道:「掛了這麼久的畫,牆體還是一個顏色,你們不覺得奇怪麼?」
侍衛們衝到牆邊,裴沭立時起身,他腳下一動,忽然又聽見腳底空響聲音輕輕傳出。低眸查看,剛要移開步子,只聽輕輕的轉動聲音,對面的那堵牆竟然真的轉了過來半身。
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過去,只聽凌亂的腳步聲響起,對面湧進來無數禁衛軍。
宣和大殿立刻對峙起來,裴沭心下一跳,只見最後走出一個男子。
他頭戴白玉冠,身穿玄色長衫,一溜的小金邊從上至下,映襯得整個人都尊貴無比。不是裴毓又是哪個?
裴沭瞥著他走過來,忽然想起,這牆體的那一面就是宣和殿的偏殿,平日只裴墨的太傅才住的。根本沒有暗室,可這麼多的禁衛軍,顯然是後進入殿內的,也就是說,這殿內應該是有暗門或者暗室的,說不定裴墨就在那裡,他輕輕踩著腳下的小磚,更是篤定了三分。
裴毓負手而立:「皇兄,你在找什麼找了這麼半天啊?是我麼?」
裴沭挑眉看著他:「你算計我?」
裴毓笑:「皇兄說的哪裡話,難不成你真認為我除了與女人玩笑再不會別個了?」
裴沭也笑:「看來,我們的永樂公主也被你蒙在鼓裡了,看來是瞞天過海,對我使的障眼法麼!」
裴毓不承認也不否認,只看著他笑。
裴沭腳底輕輕移動:「說來也真是好笑,我大周堂堂的寧王殿下,竟然去做人家的面首。這要是傳出去,又不知多少人笑話。」
裴毓挑眉:「子非魚,焉知魚之樂?皇兄還不是為了個瘋子罔顧手足親情?」
裴沭頓時惱怒:「住口!」
裴毓話未說完:「可惜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呢!」
裴沭怒目以對,想起一開始就可能被他耍了更是怒意滋生。
裴毓可再不囉嗦指著他厲聲喝道:「大膽裴沭,還不束手就擒!」
宣和大殿外面殺聲四起,殿內也廝殺了起來。裴沭連踩了幾個點,最後一挑地毯,一個地扣袒露在外,他看著裴毓輕笑出聲,只伸腳一挑,整個人就掉了下去。
裴毓揉著額頭,不禁歎息:「有什麼好笑的呢,不過是自投羅網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若是睡不著,就半夜起來碼第二章更新。
☆、46、瘟疫見
滿大街的乞丐,越接近省中心地帶,越見災情嚴重。
裴敏再無說笑的心情,每日掀了車簾不斷張望,可入眼的都是逃難出來的百姓。官府管顧不來,只能宿在街頭。
她身上帶著不少銀票,這是習慣。也幸虧有這個習慣,她投了客棧,讓紅藥兌換了些許碎銀,在客棧門口施粥。
算計著日子,當歸怕是已經到了重災區。
她留了銀兩,給何言安頓在了客棧,承諾一定會徹底清查府尹大人案件,這才離開。
紅藥買了兩匹馬,她二人嫌馬車腳程太慢,騎馬而行,是日夜兼程。
大壩決堤,多少百姓受苦受難。
裴敏在路上看著貧民百姓都湧上街頭行乞,心頭滋味實在難辨。
紅藥問清楚了路,二人接近府衙的時候,街上行人越來越少。
再往前走,幾乎是無人。
她二人十分疑惑,敲了府衙的大門,才有人迎接出來,當歸竟然在後院等她。
裴敏十分詫異:「你怎麼還在這裡?」
當歸將下人都攆了去,才雙膝跪下,恭恭敬敬說道:「公主恕罪,我等只能留在府衙內等候佳音,萬萬再不能向前去,車隊在途中已經備好大量食物藥物,更是有人冒了公主的名前去賑災了。」
冒了她的名?
裴敏不解,只聽當歸又道:「呈到皇上面前的折子只道受災,卻未曾提及瘟疫半點,災情嚴重已經無法想像,現在只能將百姓隔離,能送去吃的東西和些許藥物都十分危險。」
瘟疫?
她愣了下,前世對瘟疫這個字眼不是很熟。
可即使這樣,也知道在古代,閃現在她腦中的,就是一個死字。
死人,瘟疫傳染,然後無法救治,死去……
那就只能在府衙等待了,裴敏看著她鄭重的臉柔聲道:「是府尹大人替我去的麼?真也難為你為我著想了,快起來吧!」
當歸話未說完,當然不敢起來,她躊躇半晌這才又低聲說道:「不是府尹大人,是狀元郎顏玉書!」
什麼!
裴敏瞪大雙目:「怎麼回事!他不是好好的在京城嗎?怎麼會跑到這裡來賑災!」
當歸飛快說道:「顏大人就是從京城來的,他得知瘟疫的消息後擔心公主進入瘟疫地帶,便使了障眼法跑出了京城,可我車隊在前,公主在後,他趕上了車隊便一起入了這府衙。」
她不敢置信,只覺得腦中嗡嗡作響:「那……那他就去了?」
當歸額頭抵地:「顏大人說身為公主,理當心繫百姓,不能失去民心。他讓我在此等候公主,自己冒了公主委託前去賑災安民心去了!」
裴敏轉身就走,紅藥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公主!」
當歸也急急說道:「公主保重身體要緊!」
她如何能保重!
用力推著紅藥,聲音當中不覺已帶了悲慼:「你們不攔著他,攔我幹什麼!」
當然得攔住,必須得攔住。
紅藥二人一前一後,將裴敏緊緊按住,急的她眼淚差點掉出來。可人命關天,裴敏的腦海當中一直就是顏玉書那呆板模樣,從前她以為他對她的憐惜,不過就是憐惜。而她對他,亦是貪戀著的那抹溫柔,可他如此的義無反顧,如此的奮不顧身,她忽然心痛得無以復加。
有沒有情意,誰還說的清楚?
掙扎了好一會兒,她氣力漸竭,也忽然冷靜了下來。
書獃子代替她去了重災區,她不能罔顧他的心意。即使去見他,也不能就這麼衝動的跑去。裴敏想她需要瞭解瘟疫的症狀,以及防毒的東西。
越想越是心急,是了,她必須去,必須要親眼看著顏玉書平安無事。
回想現代消毒現代防疫,可惜腦中空白一片。
偏就有個聲音笑著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
宮外還有人接應,裴沭知道裴毓定然也是有備而來,只想僥倖捉到裴墨,或者從暗道衝到宮外去才好。他掉下去時候直接摔在了軟褥上面,緊接著,侍衛隊剩下幾人也有跟著跳下的,只聽得地面上殺聲四起,他們不覺加快了腳步。
皇宮內院通到外面沒有多遠,可幾個人走在明亮的暗道裡逐漸慢下腳步來。他們不知是通往哪裡,未知讓人感到些許恐懼,一想到裴墨定然是從這裡出去的,才有了追逐的動力。而且身後似乎有追兵的腳步聲,裴沭也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因為通道一直不算高,他走路的時候必須彎著一點腰。
多少年了,他走路從不彎腰。
姑姑偏愛裴毓,對他的疼愛喜於言表,只有他……
他走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失去的耐心。
有大約多半刻時間,裴沭終於走到了盡頭,這通道從下而上,上面有光亮處,他像是受了**一般,直直走了過去。
裴毓這麼有恃無恐的,恐怕就是讓他自投羅網。
宮中那些廝殺聲,不知勝負,他一時間哪裡能佈置那些人進宮?裴沭一時大意,竟然慌不擇路,本來是想循著路找裴墨,忽然間出口就在眼前,他一下回過味來。
但已來不及。
先上去的侍衛都了無生息,後面追兵又至。
裴沭深深歎息。
多年籌劃毀於一旦,此等悲涼心情可謂無比絕望。
輕輕整理了下衣襟,緩緩從通道走去上面,發現竟然是一間內室。
只不過,地面上已經躺了兩具屍體。
轉身回眸,門口處站著一人。
他身穿紫衣長劍在手,只木然地看著他。
紫劍道:「我等殿下很久了。」
裴沭閉上雙眸,身後追兵已然跳了上來。紫劍命人押著他走出屋外,他這才發現,原來就是葉家的後院,而那個屋子,不過是廂房中的一間。
想起,那日接到線報,說裴毓睡不著又去葉家尋事。
自己的笑聲彷彿就在耳邊,真是諷刺至極。
回到皇宮,皇帝裴言已經去了針,他不由多看了兩眼。
針若在,人還不至於死,除了針,必死無疑。
皇后扶著他坐了一邊,眾位大臣跪了一地,宮內已經清理乾淨,裴毓站了一邊,示意侍衛將**著的裴沭按跪在地。
緊接著宣讀了聖旨。
裴沭造反逼宮,審後問斬。
其黨羽一律嚴加查辦。
太子裴墨,即日登基為帝,八大臣依舊輔佐成事,裴沭的位置由永樂公主替代。
群臣皆毫無異議。
裴沭被下了天牢,他的府邸也被搜查一空。
其實府內並無姬妾,也唯獨有瘋女人如果一個。
裴毓命人捉了過來。
在天牢中與裴沭關押相距不遠。
裴敏與皇上說的將計就計中,沒有裴毓這個人。
她只安排了紫劍和郡王府。
可是其實她並不知道,裴毓在離京之前,就已經做了準備,而且是萬無一失的準備。他半途返回,直接打了裴沭一個措手不及。
裴敏的計,勝在膽大,其實詳細細節並不完美。
而裴毓,則是勢在必得。
裴沭自從被抓之後從未說過一句話。
裴毓只將如果放在他對面牢房當中,讓二人有個伴兒。
果然,裴沭一見如果,立刻衝著他低喝道:「你也知道她是個瘋子,何必難為她?」
如果見了他立刻委屈地扁嘴:「殿下……」
裴毓回頭瞥著她:「果子,還記得我嗎?」
她繼續扁嘴:「別叫我果子,我是如夫人!」
裴毓哈哈大笑:「三哥你看,她始終忘不了如夫人這件事呢,可見對你用情至深,可你呢?你將她送與我,也是兄弟我當年幼稚,為了她還對你感恩戴德,卻差點命喪黃泉,死在牡丹裙下~」
裴沭怒道:「住口!」
他話已出口,如何住的了?
如果已經聽見這番言論,她先還是呆呆的,不過片刻也嘿嘿笑了起來。
裴毓不知覺地瞥開目光:「她為了讓我愧疚,進一步保全自己和你刺殺我的事情竟然還服了藥,你看看她現在這副瘋癲模樣,可不就是自食惡果?」
裴沭頹唐地坐在地上,閉了眼不去看她。
如果笑聲漸歇,竟又哭了起來:「小六……小六……別不要果子……」
裴毓坐了一邊,只用餘光瞥著這二人:「想必三哥也知道,她的病時好時壞,我養了她幾年,她也不是一點良心沒有的呢!」
裴沭心中煎熬已到極致,只抬眸冷冷地盯著他。
裴毓見到時候了,只開門見山:「說吧,現在還缺一點人脈不到,你自己說總比我查出來的好,至少能保全你的如夫人不是嗎?」
如果又哭了起來,裴沭再不看她,只盯著裴毓。
二人四目相對,誰也不肯低頭。
過了半晌,裴沭才幽幽說道:「好吧,我敗了,而且是一敗塗地。事到如此也毫無話說,至於你尋找不到的那一路兵權,我自然會告訴你,不過在那之前,還有一件事情我很好奇,希望你也能如實告訴我,作為兄弟間的最後告別也好。」
裴毓當然配合:「三哥儘管說,是不是想讓我幫你照顧果子?」
裴沭笑,他容貌極佳,時常少笑,這一笑竟是讓如果看呆了去。可他偏就隻字不提她,只隔著牢房的欄杆溫柔地看著她。
「我想問你,若是裴敏死了你當如何?」
「笑話!」
裴毓嗤之以鼻:「三哥說笑了,我的人自會緊護著,閻王爺不敢收呢!」
裴沭輕輕搖頭,便再不搭理他,只緊緊看著對面女子。
「果子你怕不怕死?」
如果點頭:「怕……殿下……我不要死……」
裴沭笑:「別害怕,不是有我陪著你呢麼?」
如果咬唇,他又道:「是不是這就不那麼害怕了?」
她重重點頭,繼而又捂臉哭泣了去。
裴毓直覺不詳,剛要離開天牢,裴沭便轉頭過來詭異一笑:「三哥送你的最後禮物你可要受得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極致瘋癲,話未說完,天牢內已然又闖進了一人,烏蘇急急說道:「殿下殿下不好了,水災過後遍地都是瘟疫!」
晚晚!
裴毓直接衝出天牢,外面天色剛亮,空中一顆啟明星尤為明顯。
他邊走邊想對策,烏蘇在身後補充著所有事情,裴沭家的女兵眼線都未獲得任何的消息,只遠道的折子快馬加鞭又送了來剛好接到。
裴敏去了瘟疫重災區,裴敏去了重災區……
腦子裡全是這句話,後果不敢設想。
不消片刻,又有人尋了來,皇上駕崩了。
作者有話要說:裴渣有沒有情,誰也說不清,只在他的心裡。
☆、47、顏玉書
第四十七章
裴毓站在皇宮面前,烏蘇單膝跪在地上,看著他的目光滿是祈求。
他依舊堅定了心意,再次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命令:「速速迎接永樂公主回宮,本王不接受任何的理由,若她有任何的閃失,你也不必回來了!」
烏蘇尚還抱著一絲僥倖:「現在正是特殊時期,餘黨尚未除去,我若離開王爺身邊,唯恐有人對王爺不利!」
裴毓垂目看著他:「你只管照我的話去做,別說她是爺的女人,就是姑姑,也需要顧及幾分。」
烏蘇還待紛爭,他已是不耐轉身。
只好再次跪下告別。
裴毓毅然走入皇宮,皇兄突然離世,小裴墨需要盡快登基,裴沭餘黨尚還在查證當中,修壩一事逐漸浮出水面,他在這個時候,萬萬不能離開京城。
皇宮內院中,到處都是清一色的白,皇后還算堅強,一手操辦著皇帝的身後事。裴墨小小的身影見了他立刻撲了過來。
「皇叔!」
「站住!」
裴毓皺眉喝道:「太子殿下止步!」
裴墨立刻停下步子在他面前,他一撩袍角,看著他不解的眼緩緩跪下:「記得,以後再不是孩童,有些事情皇叔也幫不了你,你該長大了。」
裴墨懵懵懂懂地點點頭,像每一次玩笑過後那般,負起小手,轉身站好了。
裴毓立時跟上。
叔侄二人,這才進了大殿去商議事情。
皇城當中一片肅然,皇帝駕崩的事情傳遍了整個大周,只災區地方麻木了些。
每天都死去很多的人,對於皇帝的離世,百姓根本沒有任何的念想。
裴敏不顧眾人阻攔,到底還是去了災區中心去。
她想了一夜,可是在這醫療設備醫療水平都極其差的古代,實在是想不出任何辦法來拯救百姓,更甚至是救顏玉書。
可她依舊是去了,府尹大人惶恐地攔著,攔也攔不住,只能盡可能將營地紮在距離鎮子外遠處空地上面。
為了控制災情,官兵將剩餘的百姓都集中在了一個鎮子上面。
每日總有不斷奔赴進去的醫者和送粥的人。
在這個時候,銀兩都是無用的東西,唯一缺少的就是糧食和草藥。裴敏命當歸出去採購,留下紅藥在身邊照應。
府尹大人就紮營在鎮子外面,鎮子才入口處有官兵把守。
不時有人來回階段性匯報情況,顏玉書就在鎮內幫助疾苦百姓,因為他是打著公主的旗號進去的,無人不知。
一聽說他還平安,裴敏總算放了顆心。
她叫人帶話進入,讓顏玉書回來。
鎮子裡倒是真的有人從裡面被放了出來,醫館的人總算找到了些法子,有的沒被感染的人隔離了一段時間之後便送了出來。
裴敏日日站在遠處張望,卻始終不見顏玉書的身影。
她日日在鎮子出口處做粥施粥,總不見他不耐催促,府尹大人又是派了人去尋。顏玉書傳出話來,說暫時不可能離開。
是了,他責任心那麼重的人,怎麼會在這個時候離開百姓?
那一天,**晴空,裴敏站了營地前面,她定定看著鎮子裡面,也不知是錯覺還是怎麼的,竟然聽見了顏玉書的聲音。
就像是受了蠱惑一般,她步步向前,剛行了兩步,被紅藥從後面拉住。
鎮子裡面大街上是空無一人,根本沒有人。
可她偏就聽見了,好似呆子的聲音。
紅藥勸了又勸,裴敏只站了不動。
不多一會兒,街邊的腳步聲逐漸響了起來,似是結隊而來,真的有人走過來了!
裴敏翹首以待,一眼就看見了顏玉書。
遠遠的,也能看見他的臉略顯蒼白,而身上衣衫皺得不像樣子。
他身後跟了不少的老百姓,一起走在鎮子門口處,顏玉書停下腳步指了裴敏也不知說了什麼,身後百姓忽然跪了一片。
裴敏剛要喊他的名字,他撩起袍角也跪了下去。
是了,他們在拜永樂公主。
她擺手示意起身,門口的侍衛代為傳達了,顏玉書才起了來。
老百姓在門口領了些乾糧乾草藥也逐漸散了去。
裴敏對呆子招手,忍不住再往前走了幾步,顏玉書連連擺手示意她不要過去。他站在鎮子門裡,雙手在臉下做了一個要去睡的動作。
這是當年她不想做事時候賴皮動作,她知道他一定是很累,想去歇歇。趕緊對他大力點頭,又是捨不得就讓他這麼離開眼皮子底下,只貪戀地看著他的背影不肯離開。
顏玉書的身影轉了個彎就不見了。
裴敏總算放了心,不時就在營地門口轉轉,生怕錯過他。
可惜顏玉書又有兩三日不見影子,她寢食難安,藉著送東西的空檔讓人帶話進去,讓他出來一見。
她總是心神不寧,顏玉書沒有出來見她,讓人帶出的話更是隱晦的叱呵了她一通,緊接著,讓她速速離開這裡回去京城。
裴敏怎肯離去,執意要與他一起走。
又過一日,她在鎮子門口幫助挑揀草藥,一時入了神去竟也將他拋之腦後了。
等當歸將東西收拾妥當,下意識再看鎮子門口時候,顏玉書就站在那裡。
裴敏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高興地對他揮手:「玉書!」
顏玉書也不知是站了多久,他勉強扯出一絲笑意,也對她輕輕點頭。
在這個特殊的時候,也說不出別個來。
裴敏向前兩步,他立刻伸臂示意她別過去。她站住,仔細打量著這書獃子,幾日不見,他一身的青衫倒是才換的新衣,就連那日的鬍渣都消失不見,她眼尖的還看見他發間的銀絲帶,也不知在誰家討來的。
總還知道保持自己乾乾淨淨的,想必是沒什麼事了。
她心底烏雲一下散淨。
這世上,若是有一人,能為她奮不顧身,也只有他,唯有他。
裴敏伸出拇指對他讚了一下,顏玉書露出笑意來。
她甚至還聽見他大聲喊了句:「葉子……」
這書獃子,或許忘了什麼地方,還真是失態了呢!
剛巧從裡面送出幾人來,這幾日出來的人越來越多了,府尹大人計算了下,估計再用不了半月,這鎮子就能開放也說不定。
顏玉書揮手與她道別,她痛快的擺手,順勢也在臉邊合掌做了個去睡的姿勢,讓他去歇歇。
他彷彿是怔了怔,然後點了點頭。
看著他轉身,快步走到轉角去了,裴敏回頭與紅藥笑道:「我最幸運的事情,就是認識了他。他這般對我,實在是天下無二,雖然沒能成就姻緣現在也不覺得再有遺憾了。」她雙掌合十閉眼笑道:「感謝上蒼,讓他平安無事,唯願他平安無事。」
紅藥的眼睛驀地瞪大,顏玉書的身子只到了轉角還未走過去就已經倒在了地上……
立即有人將他拖走,她不敢聲張,心如搗鼓。
裴敏這一夜本應睡得香甜,可偏偏做了噩夢,她記不得夢裡是什麼東西作祟,只滿心的恐懼,一下就驚醒了。
紅藥不在營帳內,她披上外衫,心裡突突直跳,口乾舌燥也想喝口水。
帳內沒有水了,她不好這副模樣出去就喊了兩聲,可應聲的卻是府尹家的小丫鬟。影影綽綽的,外面好像是紅光滿天的樣子……
她穿上衣裙,從帳內走出來,一眼就瞧見鎮內的大火。
紅藥就站在門口處張望。
有眼尖的侍衛推了她,她才回頭看見裴敏,立刻小跑著回了來。
裴敏不解地看著那空地處火堆:「怎麼還燒起來了?」
紅藥不敢說實話,只敷衍道:「瘟疫又有了病變的,好像和以前的還不一樣,屍首只能就地火掉了。」
她低著頭,眼淚就掉在地上,幸虧是夜晚,裴敏的注意力也沒在她身上所以沒太注意。斷斷續續,偶有哭聲從裡面傳出來,勾起紅藥傷心來,她一時沒忍住,眼淚又是掉了下來。
剛一擦拭,裴敏正瞧個正著:「你怎麼哭了?」
紅藥抹了把淚水說道:「好好的人……說死就死了……我難受……」
裴敏歎了口氣,對著那漫天火光喃喃說道:「今世受苦,來生享福吧。」
紅藥抖著唇,最終卻是什麼也沒說出來……
幾日的好天氣過去之後,這地方竟然起了雨,還一發不可收拾。
連綿的陰雨天,本能是使人心生燥念。
裴敏沒等來顏玉書的任何消息,等來了京城的烏蘇。
他奉命迎接她先回京城。
她很是意外,在得知了裴毓比她更完美的實施了計中計之後,裴敏就猜到了他先前對自己的那些糾纏,並非全是真心。
不過是障眼法,給裴沭的煙霧彈而已。
所以,她覺得,就算紫劍來尋她,也不該是裴毓的人來。
這也是給紫劍的最後試探。
裴敏命他在京城接應,看顧郡王府。
他對她若有私心,得了瘟疫的消息,定然能來。
若是……
若是不來,不過是忠心的侍衛一個,而且還是母親高陽的。
果然,他沒令她失望,裴敏想起他看向母親的目光,裡面有著太多複雜的東西。
烏蘇一刻不敢耽擱,要求裴敏即刻啟程。
可她牽掛呆子,又兩日毫無消息,怎肯就這麼離開?
僵持了半刻功夫,烏蘇跪地不起,只言寧王在京也是性命堪憂,希望她顧及……兄妹情義。
他說的好聽,可裴敏怎聽不出言外之意?
分明是說要她顧及夫妻情義。
若說對她有情有義,除了書獃子,她眼底不認別人。
生死又與她何干!
瘟疫已經重新有了新的感染症狀,這個地方一刻都不能再留,
可裴敏堅持不肯離去,紅藥在前苦苦相勸,她也只在鎮門口徘徊不去。
到底又等了一刻,又有侍衛從裡面傳出話來,顏玉書讓她先行擺駕回京。
她略微失望地怔了怔,這才鬆了心。
紅藥已經收拾好了東西,只等她上車,可他人就在裡面不得見,裴敏心有不甘。她猶豫不決,心裡的每一句話,都是顏玉書曾訓斥過她的,他待她,除了那一拜,何曾生分過?
那漫天火光登時閃現在了腦海當中,嚶嚶的哭泣聲仿似從地獄裡傳出一般,裴敏不由得打了個冷戰,一把抓住紅藥的手腕,她起疑道:「狀元郎怎麼說的?」
前來傳話的那個侍衛只得生硬說道:「狀元郎讓公主先行擺駕回京!」
她盯著紅藥,後者的眼底已經有淚水落了下來。
裴敏腦中嗡嗡作響,喃喃說道:「你說謊……我若就這麼離開,怎對得起公主封號?叫……叫他出來見我!叫……叫他跟我一起回去……」
「公主!」紅藥知道再瞞不住,噗通一聲雙膝跪下:「顏大人他……回不去了……」
「紅藥!」裴敏鳳目圓瞪:「你知道你在說什麼麼!」
「大人!」
紅藥還未言語,遠處又跑來一侍衛,他手中提著一個包袱,見公主為走,慶幸還來得及,心一寬,對著府尹大人話就順溜溜的冒了出來:「顏大人的骨灰送來了!」
裴敏多日驚心,換得公子已去。
她瞪眼看著那小小包袱,半晌沒說出一個字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世間總有一人,疼我,愛我,只有他,也唯有他。
雖不能成就姻緣,但一世牽掛。
書中自有顏如玉……
也只書中才有。
顏玉書……我真心喜歡的呆子。
☆、48保平安
第四十八章
儘管裴沭還是什麼都不肯說,但他一入獄,修壩一事便剝繭抽絲一般,一層層被掀了開來。工部安插的人,先是挪用了經費,經過周轉招兵買馬,那壩體偷工減料,怎麼經得住洪水侵襲?
自始至終,他就沒想過讓裴毓活。
開始是姑姑對其婚事多加囉嗦,裴毓閒極無事,便被他薦了去監察。
顧長安也是池魚一隻,二人一路,如今嫌疑尚未洗清。
皇宮內外,人數不多。
裴毓聯合清王裴越,將賭注押在了路上對裴毓進行堵截,所以兵敗。
上上下下涉及幾十官員,裴毓著手清查,每日進出必帶多名侍衛。近侍烏蘇不在,他必須倍加小心。日夜難以心安,剛忙了兩日,烏蘭進言說葉家出了點小事情。
裴敏走後,他將烏蘭送入葉家服侍葉恬。
裴毓知道葉恬對裴敏的重用性,生怕她受到半點傷害,命人將葉家圍了個嚴實。原先裴沭留下的人也早攆了出去,只剩下部分女婢和女兵留守。
烏蘭與烏蘇一般耿直,侍奉了哪個哪個便是主子,宮變那日葉家被陶了空,葉恬受了點驚嚇,經風一吹竟然起了熱。
本來是找了大夫的,可開了點藥,熬了下去,人更是迷糊了,胡言亂語的說著胡話。
正是特殊時候,宮裡的御醫也不便出宮。
就是起了熱,裴毓揉了揉額角,兩夜未睡,眼底一片青紫。
胡言亂語?
這姑娘一向依賴晚晚,他站起身來,這便走了一遭。
葉家守衛森嚴,裴毓留了侍衛在門外守著,老大夫還在一邊寫著方子。烏蘭挑起床幔,露出臉色通紅的葉恬。
裴毓站了床邊,盯著他的臉不悅道:「怎麼還沒退熱?」
那老大夫抖了抖方子,連忙過來施禮:「回王爺的話,內裡太虛,還是喚醒多喝點水才好,不然灌了藥也於事無補啊!」
烏蘭連忙解釋:「姑娘一直喊著姐姐的,不肯喝水。」
裴毓歎了口氣,突然有了一種家妹的感覺。
他也不回頭,只吩咐她說道:「再去倒點水來,叫兩個丫鬟按著,就這麼熱下去人還不糊塗了去?」
烏蘭領命而去,老大夫還站在身前:「請王爺過目。」
裴毓垂目:「這是什麼?」
他長袖遮手,紙單在上:「老夫新開的方子。」
裴毓雖然不耐卻是下意識伸手去接:「只管去熬藥就是,給我看有什麼用!」
說時遲那時快!
他手一動,那老大夫袖下銀光一閃,匕首就直直刺了過來!
裴毓最快的反應也就是從下向上伸手一擋,那匕首偏了一點刺入肌膚些許。他大喊一聲,只覺得尾指尖一涼,身上疼痛已然感受不到,抬腳將人踢了出去!
聽見屋內聲響,外面的侍衛全都湧了進來。
一擊不中,許是看出他對葉恬關心心切,那老大夫很又是向葉恬撲身過去!
裴毓下意識上前,他返身又是一刺,幸虧湧上來的侍衛長劍隔住,他心下狂跳,眼見著將人押住了,這才坐在了床邊。
許是屋內聲響太大了,葉恬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我姐呢?」
裴毓胸前傷處不重當然也不輕,他不敢亂動,撇過目光只背對於她:「她快回來了,你喝點水再等等。」
那老大夫半句話也沒說,突然抽搐了兩下,再不動了。
烏蘭帶著丫鬟回來時候,正見裴毓蒼白的臉。
進門就是驚呼一聲,裴毓伸指一指,示意她噤聲。
突然間愣住了。
倒是烏蘭瞪大了雙目,跑到了身邊來:「殿下你的手怎麼了!」
若不說還不覺得痛,他看著自己的手,也愣住了。
五指連心,本應該能感覺到了,可尾指上被削斷了一小節的指節,他這時候才發現。
眾位侍衛連忙拖人的拖人,找斷指的找斷指。
裴毓身上還被刺了一下,血跡從他身上不斷蔓延開來,烏蘭趕緊喚了人來,將他扶到了另一間屋子歇著,包紮傷口。
紫劍從狀元府抵趕了回來,剛巧見到那老大夫的屍首被拖走。他奔波於郡王府狀元府和葉家三個地方,也是多日無安,此時見裴毓被刺殺,差點見了閻王爺,更是不敢耽擱,配合著寧王府的侍衛,將葉家裡裡外外搜了一遍。
幸好這人毫無準備,刺殺是臨時起意,也可能是時間倉促來不及塗染毒藥,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也是裴毓命大(作者在找借口你們懂的……)命不該絕,他雖斷了指,但性命無憂。
未免恐慌,裴毓命人將消息壓了下去。
他在葉家住了一晚,次日一早,終於得了裴敏回京的消息。
裴敏寧願自己還不知道,可她天生敏感,竟然一猜就中。怎麼也不敢相信的事實就擺在眼前,她曾一度認為是書獃子為了讓她先離開災區才故意造假的。
可他真的死了。
死亡是什麼滋味,她前世也是稀里糊塗的,可上了馬車時候,卻還在想,那時候,顏玉書穿戴整齊,無非就是跟她來告別。
她對他打著手勢,其實是叫他休息一下,去睡會兒,可他竟然真的聽話去睡了,還一睡不起,怎麼能這樣呢?
因為瘟疫橫行,連屍首都未保存得住,最後的一刻,裴敏無比懊惱地回想,那時他的每一個動作,到底是在表達什麼,可她想了又想,總也想不明白。
她很想哭,抱了他的骨灰就縮在車廂一角,眼淚怎麼也落不下來。
就像他還活著那樣,好像溫暖的,就在她懷裡。
是那個呆子。
於是她開始跟他說話,不停地跟他說話。
裴敏就問他,怎麼就那麼傻?
她一直問他,可他再沒回答她,一味的沉默。
曾經已經決然放下,她給自己的理由是,對他的溫暖只是習慣,對他的憐惜只是依賴,那不是喜歡,不是愛,可他留給她的僅僅是個緬懷的背影,和似夢似幻的葉子二字,裴敏那沉入骨髓當中的溫柔一下全都湧了出來。
她怎麼就不喜歡?她怎麼就不愛?
這樣一個男人,純淨美好,她只是自卑,配不上而已。
她寧願看著他娶妻生子,寧願一直看著他,也不想他,就這麼消失不見……
裴敏三天不吃不喝,紅藥和當歸勸慰無數,卻不見一點回心轉意。
她挨了第四天,開始喝了點水,偶爾也吃一塊糕點,始終不願離開顏玉書半步。
又過幾天,車隊終於回到了京城。
京中已是另一番模樣,裴沭還在天牢關著,不少官員已經處理完畢,只幾個特殊的還等著裴敏回來決斷。
這是裴毓的意思。
狀元府被封,他帶人進去之後發現顏玉書已然不在,他的妻子見裴沭兵敗,這才說了實話。這書獃子對裴敏的奮不顧身也是救了他的家人,否則,恐怕都遭連累。
裴毓的世界裡,沒有純粹的忠臣。
很多事情,隨心所欲而已。
顧長安也再次被□,柳如風將楊柳兒接了去,這些與裴敏有關的事情,他都留著給她決定,也包括裴沭。
那一天,天氣忽然轉晴,撥雲見日,可是一個好天氣。
聽聞裴敏已到了皇城門口,裴毓從奏折當中抬起了頭,對鏡梳妝,他仔細換了新衫,包了斷指,帶人出去迎接。
他成功了,他想讓她感受一下站在高位上的滋味,到他身邊。
禁衛軍鳴鑼開路,裴毓隻身站在大街上面,兩邊百姓皆不敢言,都好奇地看向緩緩而行的車隊。
烏蘇見了主子,連忙下車,車隊停住不前,紅藥在車內看見了外面情景,小聲跟裴敏說了。
當歸下車掀起車簾,裴敏也不言語,隨即走下馬車。
裴毓站在當街,他下意識負過雙手,等她走過去。
裴敏身上衣裙已是幾日沒換,髮髻也微亂不整,可她顏色肅穆,叫人看了,偏就生了一分敬畏的心。
她站在馬車旁邊,打開了包袱露出裡裝骨灰的將軍罐。
怔怔地看了片刻,這才穩穩拿住高高舉起……
裴敏看著前方,輕聲說道:「呆子,我送你回家。」
她一步一步,走得極其緩慢,行至裴毓身邊時候,也未做半點停留。
烏蘇到他跟前,連忙將顏玉書的事情說了,裴毓只愕然轉身,看著裴敏僵直的背影。
紅藥和當歸只跟在她的身後,狀元府只封了門面,顏家人還住在裡面,裴敏站了他門前,看著紅藥上前敲門,留守的侍衛不耐地開了,又不敢放人進去,當歸一腳踹了,直接亮出公主腰牌,才消停了些。
裴敏才沒聽那些聲響,她只聽見呆子對她引路,逕自走向內院。
不多時候,顏家人見她在內院胡亂行走,得了消息跪了一地。
她這才停住腳步,看著她們微微出神。
他妻子贏弱不堪的身子還微微顫抖,裴敏一眼便從一地奴僕當中看見了她,這才緩過神來。
「都起來吧,我將他送回來了。」
顏家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紅藥高聲說道:「顏大人不幸捐軀……」
話未說完,顏母已經哭叫了起來!
他家本就沒有幾個奴僕,此時更覺淒涼。
顏妻哆嗦著接了將軍罐:「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會這樣……」
裴敏看著她抱了罐子在臉邊緊緊貼著,木然轉身。
顏妻見此立刻又跪了下來:「公主留步!」
她彷彿是什麼都沒聽見,只向前走,顏妻起身快走幾步追上她身前又是屈膝跪下。
裴敏這才看向她,輕聲說道:「你跪我有什麼用,他回不來了……」
顏妻眼含熱淚,只從懷裡拿出一個小包遞給她:「我知道,他走的時候也說過恐怕不能全身
而退,留了後路給我。」
裴敏接在手中,有點恍惚 。
「玉書說若你在而他不在,拿此物給你,定保平安,」她抱著將軍罐,深深叩首:「我腹中已有他的骨肉,求公主救我顏家脫離苦海。」
裴敏接在手中,將小包打了開來,裡面竟然是兩個手工極差的香囊,一新一舊。
正是她送給顏玉書的那兩個。
新的那個還好些,舊的面料粗糙,也洗得泛白,低頭聞了聞,裡面的乾草一點香味都沒有了……
她捏緊了在手中,忽然淚如雨下。
作者有話要說:我下一本再寫虐我就剁手!!!!
我自己都哭了真是……
☆、49彼之道
第四十九章
從狀元府出來,裴敏先回郡王府報平安。
雖然已經有人去送了信兒,但總怕母親太惦記了,她先回自己的屋裡梳洗一番,又換了乾淨的衣裙,這才去高陽面前請安。
早就得了裴敏回京的消息,高陽安心了許多。
多日來,她的病情已經好了很多,說話也利索了,走路也基本能行。
裴敏從外面走進去,她一眼瞧見了,頓時笑道:「可算回來了!」
一邊的柳如風也是激動地看著女兒:「敏敏瘦了都瘦了……」
她到了床前,一雙通紅的眸子再無法遁形,只抱了母親腰身,哽咽地叫了聲娘,就再什麼都說不出了。
高陽已經知道了前因後果,難免唏噓不已。
正是擁著撫慰,屏風後面走出一個端茶的女子,她剛一走出見著裴敏,手一鬆,茶碗立刻滾落了地上去。
下意識回頭,正是楊柳兒,當初的裴瑾。
柳如風皺眉呵斥道:「怎麼這麼不小心?趕緊叫人收拾了去!」
楊柳兒提著裙擺小跑了出去,不多時候一小丫鬟隨她進來收拾東西。裴敏字盯著她,高陽伸手輕拍她的臉頰:「她也可憐的,若不是你爹去求情,顧家全都給小六誅了去!」
柳如風也是懇切地看著她,裴敏嗯了聲,再看楊柳兒,後者站在一邊,像個受氣的小媳婦兒。算了,到底是養育十八年,怎麼能沒有感情?
她也不能總在面前盡孝,就算便宜了她去吧!
高陽摟緊了她一口一個我兒我兒的,母女二人又是說了陣話,裴敏才從郡王府出來。臨行前柳如風送到門口,悄悄與她說了,顧家徹底沒落了,楊柳兒是打算跟他回老家的,好歹留得人在,也算富足,好好過日子,也就罷了。
他有點緊張地看著裴敏,甚至還說她若不願意,就再不管楊柳兒的事,也就是真的看她可憐云云。
裴敏只笑笑,轉身就走了。
葉家跟離開時候一個樣子,只多了許多守衛的人,紅藥早去了消息,紫劍就守在門口等候她的歸來。
她走得很慢,整個一日也拒絕坐車,只在人流中慢慢的走,這樣才感覺自己還活著。
也是疲乏,等到家門口時候,已到黃昏。
他一身紫衫,只站得筆直。
裴敏到他面前:「你做得不錯,雖然交代你的事情多了點,但還是全部都做到了。」
她大步邁入,他隨即跟上。
自然有人來告訴她葉恬的病情,小姑娘退了熱也很虛弱,斷斷續續的起熱,整個人都懨懨的,在床上躺了不少時日了。
裴敏要回來的事,誰也沒告訴她。
她出現在床前的時候,也就是真的嚇了她一跳!
葉恬還以為是做夢,只揉了眼睛不敢相信,繼而低叫著撲到了姐姐的懷裡,裴敏擁著她慢慢倒在床上,甩了鞋子與她一起歪著。
葉恬是又哭又笑,抱著她的腰身講訴那些令人恐懼的夢境。
裴敏只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葉恬又開始講她為什麼會搬到姐姐的房裡住,說裴毓在她房裡掉了一節手指,弄了一屋子的血,她整晚整晚的睡不著。
小姑娘一口氣說了很多的話,裴敏只安撫著說了幾句沒事,不自覺地也放鬆了身體。不知過了多久,葉恬心滿意足地抬臉去看姐姐,才發現她已經睡著了……
裴敏睡得很沉,她似乎也聽得到耳邊的聲音,又似乎什麼都聽不到。
等她驀地睜開眼睛,正對上裴毓低垂著的眼簾。
動了動,發現自己腰身被鉗著在他懷裡,這個人不知什麼時候竟然睡在了自己身邊。她下意識一摸身側,葉恬早不知哪去了。
裴毓緊緊攬著她,在懷中,他似乎也睡得很沉,動了動也沒被驚醒。
裴敏伸手挪開腰間的大手,他不耐地動了動,長腿一伸,即刻又將她兩腿壓住。
「裴毓!」剛一開口,才發現自己嗓子竟然啞了。
「嗯?」裴毓下意識向前湊了湊,淺淺呼吸就吞吐在她的唇邊。
裴敏別開臉:「你怎麼在這?」
裴毓伸手扳過她的臉,硬是咬住她的唇瓣吮吸了兩下才放開她:「什麼時辰了?」
她瞪大眼睛看著他。
他就側身躺在自己身邊,支著臉就在旁邊盯著自己。
一開口,發現自己嗓子竟然幾近說不出話來了:「你說什麼時辰了?」
「我猜猜,」裴毓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臉上輕輕游弋:「你睡了一個晚上又一個白天,現在還是晚上。」
裴敏抽出手腕,坐起身來,她原本是和衣而眠的,這會兒低頭一看竟然只著中衣褲了。不過本來也沒什麼好在意的,她靠在床璧上微微歎息。
裴毓仰臉看著她,只在她腿上輕輕按著。
她揉了揉疼得一抽一抽的額頭,垂目瞥著他:「裴毓你這是幹什麼……」
說到後面已經是言語不能,嗓子疼得厲害,只剩淡漠的無視。
裴毓笑:「他可真是個呆子,不過看在他救了你的份上總也該網開一面。」
裴敏目光如刃,忍不住開口嘶啞道:「他受我托去裴沭那邊,不過是掩人耳目,這麼耿直的人,一直都在為皇帝做事,別人都道他是先太子耳目,我卻知他是保皇一派……」
話到最後已是無聲,再說不出來,眸中只剩憤怒的小火焰。
他趕緊安撫:「好好好,別費神說話了……」
她氣憤難平,裴毓趕緊起身下床,桌上還有涼了的水,抓過來遞給她歎息道:「喝口水潤潤嗓子,他人都死了難道我還能為難他不成?你若是難受就……」
話未說完,一碗水已是都潑了他的身上,裴敏一把摔了茶碗,嘶嘶出幾個字眼來:「我不難受,你給我滾……」
裴毓抹了把臉,水漬從臉上到身下到處都是。
他身上衣衫未除,這會盯著她的眉眼開始扯開腰帶。
她警惕地瞪著他,抓起手邊軟枕扔在他身上,洩憤一樣,裴敏能摸到的東西都扔下了床去。
裴毓悶哼一聲,連裡面中衣都脫了去,露出包著布條的胸膛。
然後大大方方地躺了床上,抓起地上被褥將自己和裴敏密密蓋住。
她不斷掙扎,甚至惡意地戳著他的傷口,可儘管如此,還是被他壓住了手腳,裴毓上身赤 1裸,也在她頸窩處輕輕喘息。
他甚至感受到了濕潤的血跡從身上流淌出來……
可,可抱著這個女人,心中那空了的一大片地方才覺得被填滿了一樣。
裴敏掙扎不休,出了一身的汗。
她心中的無力感越積越多,竟是哭出聲來。
淚水不斷從眼底流出,裴毓最終還是鬆開了她,重新攬她入懷。
「別哭了,有什麼委屈我給你找回來就是。」
「哭有什麼用,還不叫惡人看了得意?」
「怎麼還就沒完沒了了?」
「好吧好吧哭就哭吧,我陪著這一次就是。」
……
她不知自己哭了多長時間,那些捨不得,得不到,不甘心,種種負面情緒一下衝擊到了內心深處,即使再堅強,也因書獃子的離世而變得脆弱起來。
她哭著哭著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次日一早,裴敏是在甜粥的香氣中醒過來的,葉恬早早起了熬了粥給她。
她也是餓了,吃了三碗多。
裴毓早走了,她養足精氣神,吃了潤喉的藥,在挽香閣呆了半日。
皇宮中的事情,真是一樣也不想理會。
過了晌午,他處理完宮裡的事情來接她去見裴沭。
修壩一案已經徹查清楚,裴敏悲痛不已,竟將何言給拋之腦後了。裴毓這一查,卻是他舅舅得了便宜,撇清了干係,又恢復了官職。
在路上得知,這一切都是裴沭弄出來的事,甚至包括隱瞞瘟疫,裴敏難掩恨恨之色。
天牢當中,如果坐在地面上玩著手指,裴沭坐在對面寵溺地看著她。
裴敏走到二人當中坐了,她面對著如果,見她一臉嬌羞又轉身看向裴沭。
裴沭的目光略過她直接落在裴毓的身上:「橫豎不過一死,隨你們怎麼折騰去。」
裴毓攤手表示毫無意見,裴敏看著他笑:「你還蠻自得其樂的麼。」
她嗓音低沉,雖然較晚上已然好了很多,但聽起來仍舊是破鑼嗓子。
裴沭的目光只貪戀地看著如果:「死有何懼,你們也太小瞧了我。」
裴敏走過去,遮住他的視線,對他歎息:「有時候死真的沒什麼,因為那一刻可能什麼都感覺不到,但是人生苦短,別離苦,求不得,親見亡,不得終,總有讓人心痛的理由,是吧。」
裴沭驀地抬眸:「你想做什麼?」
她平淡無波的眼神祇緊緊盯著他的:「多少百姓性命你不顧,多少良臣宦官你不看,多少兄弟情義親生枉然,不仁、不義、不忠、不孝,你說你白披了一張好樣貌,怎麼如此禽獸不如呢!」
裴毓在她身後輕笑出聲。
裴沭臉色已變。
她『勉為其難』地轉了一圈,只在這對鴛鴦中間站定:「寧王殿下要本公主做這個決定,還真的找對人了,我不怕惡名遠揚,不怕舊黨報復,惟願你也嘗一遍我的苦。」
裴毓怔怔地看著她,裴敏回頭挑眉:「將裴沭打斷雙腿挑斷手筋送進救濟營地,千萬別讓他死了,因為她心愛的女人,還要送入瘟疫災區,若是這般他二人能存活下來的話,便放了如何?」
這樣……還能活嗎?
裴毓腹誹著,卻是點了點頭。
她表情鄭重,連看著他的目光都帶著變態的狠戾。
夠味兒!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沒話說,作者困死了。
☆、50公主笑
第五十章
「為什麼不行?」
裴毓跪在佛堂前面,與姑母一起跪著。
高陽雙手合十,半闔著眼,半晌才道:「不是姑母說不行,是敏敏不願嫁你。」
姑母有如親娘,他不敢放肆,只輕言輕語的勸:「姑姑你也知道晚……敏敏她和我早就有夫妻之實了,若不成婚,以後讓人怎麼看她呢?」
她不理會:「既然你以前都不在意,現在何必在意這個?」
裴毓頓時語塞,他自知理虧,吶吶道:「以前姑姑也知,侄兒何曾真想過娶妻?現在這般低聲下氣求她,她都不給好顏色……」
高陽知道女兒脾氣,也絲毫不擔心。
他拉了她的袖子:「姑姑~侄兒現在知道錯了,可敏敏整日連面都不讓見,如何能知道我真心真意呢!」
她隨手摔了他手去,裴毓猶如劣童般趕緊又拉住,軟趴趴喚著她:「姑——姑~」
高陽任他在旁哀求,不動聲色:「同姓不婚,世人皆知。」
他更是低了聲音:「可世人也知我和她是姑表親,不是直系的本家。」裴毓仔細探著姑母臉色,其實他的心裡是根本不在意什麼同姓不同姓的,就是她親妹妹,那又如何!
高陽回頭瞥他,她難以靜心,本來在房內看了會兒書,可那楊柳兒又來哭訴,柳如風在屋內好生安慰,她卻逐漸不耐。
或許是男人和女人的視角不同,柳更多的是對這孩子憐惜,而她更多的心思是在自己的親生女兒身上,至於那楊家女,已經仁至義盡,若是見了她乖巧或者作怪倒也笑的出來。偏就這顧家一直不安生,楊柳兒一回郡王府,都是夫妻不和,她離不開顧長安,又受不住委屈,真是讓人心煩。
這才躲了佛堂來。
誰想到他這會也追了來,高陽瞪他,可自小也是自己帶大的,到底是骨肉親情在,裴毓不斷小聲哀求著,總也不好再惱他那點混蛋事。
裴毓也是知道姑姑認女之後,對他先前與裴敏的事情是氣急在身,雖然當時二人不知以後會有這般際遇,但忽兒心切,當然是將過錯都按在他的頭上。
也是知道急不來,左右不見姑姑開顏,他撿了幾個有點頭痛的政事故意說給姑母聽,她權勢一生,意見獨到,自然是好生分析。
如此一起處了會兒,高陽說累了,裴毓才從佛堂出來。
裴敏身為永樂公主,是第一次嘗到了權利的便利。
她回到京城之後,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便是送了裴沭和如果去災區『賑災』,未免出現任何差錯,她特地調遣了女兵營地的女兵,配合裴毓押解著倆人去了最嚴重瘟疫疫區。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死亡,而是絕望。
她便要裴沭也活著不易,死去不能,生生遙望著如果,她多活一天,他便多痛一日。
囚車從京城出發,她站在高高的城牆上面,久久不去。
第二件,裴敏親自帶隊送顏玉書一家上下離開京城,顏妻抱著他的骨灰,準備回老家下葬。他死於災區,如同為國捐軀,小皇帝御賜大周第一文,京城百姓無不站街送行。
她一路陪行,卻未去看著他下葬。
總覺得一切發生的太快,快的都來不及準備好自己的情緒。
原來失去是這麼的傷。
第三件,她從葉家搬回了郡王府,在朝中掛了虛職,每日吃了睡睡了吃,偶爾閒下來便與原鳳白遊湖品茶。
總是很……忙。
也是礙於高陽的病情,裴毓不敢過於逾越,她樂得不見,日日避開,只從線報上得知一點動靜。
說不上為什麼。
他站在了高處,老攝政王退了去,整個朝野也算是個頂處,可每日在奏折當中一抬頭,面對空空的大殿,越發的覺得空虛。
回到寧王府去,更多的是對著自己斷指的手發怔。
老總管甚至給他尋了多名女子,可裴毓透過她們的臉,總是想起裴敏,他只是覺得,她僅僅是一個人,就能生出各種各樣的臉。
不知她在做什麼,裴毓從郡王府回到寧王府,在長廊上躺著。
烏蘇在身後站著,一樣一樣匯報裴敏的去處。
「公主今天比昨日早起了半個時辰,先是去挽香樓喫茶看戲,後去的挽香店。邊家的大公子早早就等在路口候著,不過她坐了馬車沒有見他……」
「邊家?」
「嗯,」烏蘇詳細的解釋了一番:「就是攝政王老王妃的侄子,給老王妃做壽才來的京城,那日見了公主一面就一直找機會與她巧遇來著。」
裴毓冷哼了聲:「真是不要臉。」
烏蘇垂目,論起不要臉,誰比得過他家主子……
「然後呢?」裴毓斜眼:「我在郡王府坐了半日也沒瞧見她半個人影。」
「然後……」烏蘇頓了下說道:「然後鳳白殿下派人去接,公主與他垂釣去了。」
「一直未歸?」
「嗯。」
裴毓揉了揉發疼的額角:「我上朝時候她便在家,我下朝她便出去,這是故意的吧?」
烏蘇沒有答言。
原鳳白現下就住在寧王府,他給人邀請了來,無非也是因裴敏而起。
垂釣?
他抬眸看了眼天,已近黃昏,人還沒回來。
正是煩躁,一個小丫鬟蹦蹦噠噠從門口小跑了來,她手中拿著捧花,見了他才放慢了腳步。
緩緩走過來,見他盯著自己,臉還紅了紅。
裴毓認出,是原鳳白身邊的個丫鬟,平日就好吃懶做的,他袒護得緊。
眼見著這丫鬟就要從前院走過去了,他不悅地招了招手:「過來!」
原飛燕捧了花,期期艾艾地走過去。
裴毓瞥著她手裡的花,挑眉道:「你家殿下怎麼還沒回來?」
她看著他的臉,笑道:「我先回來的,他……」
許是她表情太過於歡快,裴毓看了心裡十分不快,對她揮了揮手讓她下去。
飛燕卻沒有離開,他俊美的容顏就在眼前,一時間竟忘記了自己還是丫鬟裝扮。手中的一捧野花,蠢蠢欲動。
烏蘇以目光示意她快退下去,她猶豫片刻,上前一步,將花放在他的雙膝上面。
她心如搗鼓,從未這麼靠近過。
裴毓卻是皺眉揮臂,野花零零散散地從他身上掉落。
烏蘇怒斥道:「大膽!」
原飛燕嚇了一跳,裴毓一臉的嫌惡,只瞪著她不悅道:「你們殿下就是這麼教你的?見了本王都不知道見禮?」
她……平常都跟著哥哥糊弄了過去。
可若是下跪的話……
她抬眸,只看著他委屈地抿著唇。
其實裴毓見過她,知道她身份定然特殊,但是他喜歡將原鳳白想像得很齷齪,所以,只當是他屋裡的,卻從未往別的地方想過。
只今日不順,看著她遷怒於此。
原飛燕從小也沒受過什麼委屈,看著他神色相逼,眼淚都要掉出來了。
正是猶豫,門口傳來了腳步聲。
幾名侍衛擁簇著原鳳白,走了進來。
她再忍不住,撲身過去就喊了一聲哥!
裴敏坐在馬車上面,閉目養神。
紅藥在旁吃著零食,一邊吃一邊嘻嘻道:「鳳白殿下真是有心了,這麼好吃的糕點不吃真是浪費了啊!」
她見裴敏人後又是一副木然模樣,歎息道:「家裡有一個木頭樁子就夠了,公主你若總是這樣,難不成真是想跟紫劍湊成對?」
也是相處的時間長了,知道她的脾氣秉性,才敢這般大膽調侃。
裴敏抬眸瞥了眼她的臉:「擦擦你的嘴。」
紅藥趕緊拿出帕子胡亂擦了擦:「誒呀不用公主每次都提醒我嘛!其實就是故意沾上一點想讓逗你一笑麼!」
裴敏無語地看著她:「我沒覺得這有什麼好笑的。」
紅藥給了她一個白眼:「公主殿下誒,既然都出來玩了,高興一點嘛!」
她點頭:「就是為了能高興才出來的。」
紅藥瞪眼:「可我怎麼就瞧著公主殿下一點也不高興呢?」
裴敏靠在車壁上面,也微微歎了口氣:「沒有讓人高興的人。」
正說著,車伕吁了一聲馬車忽然停住,紅藥挑了車簾,只見車前站著一人,他面目清秀,一身青衫,身後還背著箱籠。
叫……叫什麼來著!
他爬公主的床被她一下打折了肋骨。
紅藥瞪大眼睛看著他,他見馬車停住,趕緊小跑著到側面也跳上了車。
本就是輕裝出來遊玩,也沒帶任何侍衛,只紅藥一人。
紅藥大笑:「呀!公主快瞧瞧這是誰?」
見沒事,車伕又舉起了鞭子趕車。
裴敏認出何言來,他一下就鑽進了馬車車廂裡去。
因為身後的箱籠,根本坐不下,只隨著馬車的擺動扶著車壁不敢亂動。
「嘿嘿……」他看著她傻傻笑著。
「何言?」
裴敏詫異地看著他:「你不是回你舅舅家了嗎?」
他費力將箱籠摘下,好生坐了一邊:「回公主的話,已經跟舅舅說了,才到京城來的。」
裴毓查清修壩一事之後,間接還了何言舅舅的清白,裴敏也讓人送了消息過去,何言可回本家,與郡王府無干。
也就是說,何言也洗白了面首一事,不該有任何的心理負擔,繼續過他自己的人生,這完全可以!
可是他就這麼突然出現在裴敏的眼前,還一臉的他自認為是真誠的,別人眼底傻傻的笑臉是怎麼回事?
裴敏看著他理所當然的樣子,有點不解:「你幹什麼來了?」
何言道:「古人云,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話未說完,她已是不耐地撇嘴:「你報錯了,是裴毓查的案,與我無關。」
他有點傻眼,不過立刻給自己找了個理由:「那也來不及了啊,我不是公主的面首麼!」
裴敏瞪他:「我叫你回家準備下一屆科考,沒讓你還惦記面首的事情!」
何言這時才有了點懊惱的表情:「啊,是,我知道,只有我考中了才有資格做公主殿下的面首是麼!」
……
面首不是重點好麼!
裴敏揉眉,正對上他沒心沒肺的笑臉。
紅藥在一邊掩口笑,她心生不耐,低斥道:「停車!」
車伕趕緊拽了韁繩,何言一頭撞在前邊抱著的箱籠上面,頓時就見額角通紅了。
裴敏仿若未見:「下車!」
何言抱緊箱籠,只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著她:「我不走。」
作者有話要說:大姨媽提前造訪,完全沒心情碼字,六個小時才碼出這點,湊合看吧。
T T
對了,朋友的文,有興趣的去看看哦!
☆、51、嫁吳國
第五十一章
「我告訴你,」葉恬杏目圓瞪:「你滾離我姐遠一點!」
「嗯?」書生有點惋惜地看著她掐腰怒視模樣,皺眉道:「姑娘年紀雖輕,但也到了適嫁絲毫,還是注重點德行才好啊!」
「用你管!」她從鼻腔中憤憤一哼:「你看我姐何時像個老考究似的管我了?」
話音剛落,一邊丫鬟喊著她:「小姐!老師叫你過去呢!」
葉恬懶得學習,一聽頓時蔫了,回頭走了兩步不甘心的回頭沖何言做了個鬼臉,看著他瞪大眼睛傻傻的模樣真是好笑。
剛要轉身,腳下不查,絆了石塊上面一下摔倒在地。
何言更是以手覆面,不忍再看。
葉恬手臂擦傷,回頭見了他更覺惱怒。
正巧裴敏從屋裡出來,她一溜煙跑過來扯住了她的手臂:「姐!你看他這個呆頭呆腦呆書生還敢嘲笑我沒有德行!」
裴敏好笑地揉了揉她的髮髻:「頭髮都摔亂了快回去好好梳梳,他有德行他急巴巴的上門做公主面首?」
葉恬樂不可支,書生兩頰微紅,只上前對裴敏深深一揖:「公主說的是,但小生本就是先帝賜下的,更何況還有救命之恩,怎能不報?」
裴敏斜眼:「做我的面首就是報恩了?我幾時救你的命了?都說了案子是裴毓的查的,若講報恩,難道是該去他府上坐孌童的嗎?」
他臉色更紅:「不是不是,若不是公主攔著,那天不是差點見了閻王爺麼!公主……公主想必……想必……」
哦,是說裴毓提劍而來的那天。
裴敏看他想必了半晌也未說出個所以然來,只推了葉恬快去上課,回頭道:「你想的太多了,我只是不想讓他弄我一床的血。」
啊?
何言頓時怔住。
紅藥從外面走過來:「咦?這呆子怎麼還在這?」
裴敏從他身邊走過,主僕二人一前一後出了院落。
他還以為,公主對他這般照顧,是有一點那麼……點的心思的。
何言看著她的背影,不禁有點洩氣。
從公主殿下的床上醒過來,紅藥偏過臉時,他幾乎是屏住了呼吸。裴敏不單單是有一副美麗的容顏,只那麼靜靜的看著你,便有深深的吸引力。
古書上也有奇緣妙語,多少書生才女一見鍾情的,多少風流才子公主傳為佳話的,他看過不少書,總覺得能與裴敏這樣的公主有過這麼一段緣分,實在是上天賜予的。
她怎能這麼說,他怔怔站在葉家後院,半晌也未動一動。
不過他又一想,既然未將他趕出去,還安置在了葉家,也算有一點欣慰了……
湖面入境,遠遠的可見一葉輕舟,一個人。他愜意躺著垂釣。暖暖的陽光照在他的身上,又彷彿是將他催眠,只一動不動地枕著雙臂,隨波逐流。
是原鳳白。
目光所及,湖邊水榭上面,兩個人一坐一站,正是紅藥和裴敏。
紅藥站在身後身姿筆直,裴敏她手執魚竿,坐在水榭邊上也在釣魚,秋日暖陽,她貪涼,像個男人似的將頭髮都束在頭頂,露出白玉一般的後頸。
青青的湖水,有著青青的美。白衫佳人身姿端正,她雙腿自然垂著,卻是捲起了一段褲腿,連鞋都沒穿,雙腳都紮在水中。不時還踢了個水花,怪不得沒有魚上鉤。
裴毓坐著馬車裡,挑簾看著她二人各自為營,心中稱奇。
烏蘇站在車下也是瞧見了這番景象:「主子?去看看?」
他啪地放下了車簾,心生不快。
她怎麼能這麼閒情逸致?
朝堂上總不去一次,剛步入正軌的新政頗為受人異議,他就忙得不可開交,日日在公務當中沉淪,特意撇了朝中事又去郡王府,人家早早的又跟原鳳白出來玩。
天天垂釣天天釣,有什麼好釣的?
就看這二人模樣,哪像是垂釣,分明是……
裴毓忽然想到了幽會這二字,冷哼道:「回去!」
烏蘇有點弄不懂他的心思,興沖沖地去了郡王府,結果人家公主今日一早便回了葉家去。陪著郡主吃齋念佛,坐了小半日。多少事情都放下不理,等得不耐煩了,又親自追到湖邊,看著倆個人不在一處還露出那麼一種……酸溜溜的感覺。
「要不,」他躊躇道:「屬下請公主殿下過來一敘?」
裴毓不語,又掀了車簾看。
這時候原鳳白手下飛快一挑,一個漂亮的弧線過後是他爽朗的笑聲,遠遠地傳了過來。他斜眼瞥著,那人輕舟過來,不消片刻就到了裴敏的身邊。
原鳳白提著手中的那條小魚對裴敏笑道:「哈哈我又贏了!」
果不其然,裴敏拿起魚簍對他虛晃了晃,無力道:「是的,你又贏了,我一條也沒有。」
他將魚隔空扔進她的魚簍,緊接著大步一邁就跳了水榭邊上。
裴敏的側臉還面露笑意,二人並肩坐著,也不知說了什麼,都看向了湖面。
裴毓再次摔了車簾,來之前特意換的新衫,車內悶熱,他不耐地扯了扯領口,露出**肌膚才好受了點。
其實他根本就沒有時間出來,硬是扔下多少政事,一路上想了又想,要以什麼樣的面貌對待她。其實也不是一次沒有見過她,如果那也算見的話。
裴毓下朝回來去郡王府巧遇了她幾次,結果人家面色如常,偶然心情好的時候還帶著個淡淡的笑臉,然後該幹什麼幹什麼去,絲毫不受他的影響。
風淡雲輕。
這種感覺讓他有一種無力感。
烏蘇喚了他一聲,裴毓一栽躺倒在車廂內:「走吧。」
他要好好想想。
一日過去,裴敏如常,早起還未用膳,皇太后身前的太監便來傳了口諭。
傳她去見。
裴敏每日遊玩,總不大管宮裡的事,路上一直猜測著這皇太后的心思。
小皇帝早朝未歸,宮女全都遣退在外。
紅藥被留在門口,她獨自走了進去。
以前的皇后如今風韻猶存,不過現在已經是皇太后了。
她的寢宮裡如常華貴,只桌上放了一大束野花分外扎眼。
裴敏認出是湖邊常見的小花,頓時低了眼簾。
「坐罷,不必拘謹。哀家就是有點想你,聽聞你日日去湖邊垂釣,好生羨慕的緊。」
「太后說的哪裡話?」
裴敏笑:「鳳白殿下相邀,不便推拒。」
太后也笑:「這吳國皇子一住就還不願走了,也是我大周公主實在出色,上了心呢!」
她心底明鏡似的,這太后怕是試探她的心意來著。
裴敏剛要岔過話去,外面忽然急急跑來一個宮女,她面色如常,只腳步奇快,到了跟前雙膝跪下,高聲道:「啟稟太后,皇上有事與永樂公主相商,請她過去一見。」
太后心下暗驚,卻是不動聲色:「敏敏快去吧,改日再來看哀家。」
裴敏自然告退。
從太后寢宮出來,那宮女又是引著她走向宣和大殿。
小皇帝登基之後,改國號為元,平日政務都在宣和殿處理,當然一般他就是過過眼,裴毓在後操勞。
果不其然,裴敏一進宣和大殿,只瞧見在案前批閱的裴毓。
宮女關好殿門,讓二人獨處其中。
他頭也不抬,只抿唇道:「吳國已來信催促,原鳳白不日回朝。」
裴敏自動尋了舒適的躺椅躺了上去:「與我何干?」
他眉一挑,這才放了奏折,靠在椅背上面看著她:「自打這兩日,有些閒雜人等對本王的親事也起了心,竟還上了奏折抬上了面上,太后都相勸來著。」
她半闔著眼:「嗯,你二十六七了吧,是該成親了。」
裴毓瞇眼:「本王二十有五。」
裴敏點頭:「二十五也不小了。」
他啪地將手中硃筆扔在案上,起身走到她的身前。
她輕輕搖著搖椅,慵懶地垂著眼簾。
裴毓按住搖椅,緩緩蹲□子在她的臉上親了口:「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太后出言試探,恐怕是想撮合你和吳國婚事。」
她微微抬眸,嗤笑出聲:「想讓我去和親?笑話。」
裴毓唇邊漾出一點笑意:「你日日與他在一起,也難免太后會那麼想。」
裴敏一語戳中他的心思:「是你那麼想的吧?」
他笑出聲來:「不嫁他好呵,不如嫁給本王,你說怎麼樣?」
裴敏臉上笑意未去,甚至還伸出一手在他臉上輕輕描繪輪廓,他眉眼儘是舒展的笑,正是春風得意,容光大盛。
她動作輕柔,他臉上表情逐漸柔和,到底是無人可證,這一幕溫馨而甜蜜,至少裴毓是這麼想的。
不過也就那麼一瞬,他緊緊盯著她的唇,似乎下一刻就真的能聽見他開口說好。
裴敏的指肚在他臉上輕輕畫著,微不可見的歎了口氣:「半分都不像。」
他不解:「什麼?」
她微微抬了眼眸:「他走的乾乾淨淨,一點蹤跡也遍尋不著了。」
裴毓心一緊:「誰?」
裴敏卻只歎息。
她的臉上,好像承載著很多很多的東西,多的都滿了,儘是疲憊之色。
她的眼底,又好像什麼都沒有,空洞得讓人心疼。
這個人一點未變,好像是葉晚,又好像不是……
就連裴毓都看見了她,彷彿他面前的就只是一具軀殼,內裡什麼都沒有。
她的話值得玩味,他一下想到了顏玉書,自從他死了之後,裴敏就異常的平靜,她說那呆子走得乾乾淨淨,她何嘗不是也丟了魂兒一樣?
他眸色更深,像是賭氣一樣捏住了她的指尖。
裴敏低呼一聲,他下意識鬆開了手。
她舉手到眼底,微紅的指尖一碰就有刺痛感,昨晚半夜睡不著的時候,起來縫製香囊了,經裴毓這麼一捏頓時疼得直抽氣。
就那麼看著,裴敏露出了一點笑意來:「還真是疼呢,原來我還活著。」
她自言自語地起身,隨即走向大殿門口:「既然活著就得好好活著……」
裴毓皺眉,莫不是在做戲?
裴敏直接回了葉家。
半夜從夢中驚醒,男子熟悉的容顏笑顏依舊。裴敏捂了眼,淚水從她的指縫中不斷流淌出來,她以為她不那麼悲傷,也沒那麼痛苦,但是顏玉書這個人的離世,彷彿帶走了她的靈魂,每每夢見,似夢似真,恍惚心痛。
她開始想她穿越之後的每一件事情,哭得越發大聲。
她在幹什麼?
她究竟得到了什麼,失去了什麼?
最的,是她以後想要什麼樣的生活。
是了,她想要的,絕對不是現在。
葉恬被她的哭聲驚醒,她抱住姐姐腰身,也紅了眼睛:「姐~你別哭了。」
裴敏的淚水怎麼也止不住,她瞪大眼睛,仰臉看著帳頂:「葉恬,姐問你,如果姐不做大周的永樂公主裴敏,還做從前的葉晚,你會不會跟姐走?」
小姑娘緊緊抱了她:「我跟著姐,姐去哪我就去哪!」
裴敏想著心底的那一片青色,彷彿他就在眼前,緊擁著妹妹雙肩,她任淚水雙雙滑落,唇邊卻溢出一絲笑來:「好,姐帶你去過咱們自己的日子!」
即使捨不得,即使再找不回,總要與你再見。
她閉了雙眼,再無雜念。
作者有話要說:昨晚老公撒嬌叫我陪的後果,就是沒更新,因為我直接睡著了。
他病了之後,人很脆弱,常常做噩夢。
我想我能理解,要是開了胸膛,肋骨拿掉,沒有呼吸,心臟拿出來停跳做手術,誰能不怕呢!
但願這一切都快點過去。
因為書獃給了我太多遺憾,所以一念起,竟然想續寫第二代情緣。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想看的想法?
裴敏的女兒和顏呆子的兒子?
☆、52、撲倒了
第五十二章
這個地方感覺只有壓抑,不管站在多高的地方都無法消弭。
裴敏心生退意,可母親的牽掛,朝堂上的幼兒,一時間總想不到離開的時機。
於是,沒等她做出任何舉動,宮中來人了。
裴毓三日未上朝。
宮裡請了又請,裴敏整理好了心情,終於穿了朝服,戴了官帽,入宮面聖。
偏門後面巧設珠簾,太后就坐在那裡聽政。
都道後宮不許參政,但裴毓不在,她也只能在後面頂上兩日。
裴敏就站在她的後面,聽著前面群臣你三言我倆語的給裴墨出難題。到底還是個孩子,怎能應付的來?
奏本都須要等待裴毓,這朝上與不上有何區別?
無非是成心刁難。
裴墨高高在上,看著底下群臣呼籲著各項開支,賑災,軍費,國庫空虛,建設尚未完成。他從皇叔那學到的唯一一樣能用的上的,只有木然。
下得朝來,太后揉著額頭看向裴敏:「知道哀家為何非要你來了吧?高陽郡主苦守大周多少年,現在尚還未到放手的時候啊!」
裴敏點頭,母親對她唯一的要求,也是如此。
偏殿當中,只聽得到前面群臣離去的拖沓聲,不消片刻裴墨便在宮人的擁簇下走了來。
他沉著個小臉,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身後眾人連忙後退。
太后招手,小傢伙回頭一見沒人直接撲了過來:「母后!皇叔什麼時候來?」
裴敏立刻皺眉。
太后抬頭對她苦笑:「你看,墨兒到現在也還什麼都不懂。」
裴敏衝他伸手:「走,姑姑帶你出去走走。」
小傢伙有點抗拒,但是母親在身後推著他,猶豫、片刻才過來將小手放入她是掌心。
裴敏拉著他的手,走向宣和大殿。
平日裴毓都是在這處理公務的,她按著他坐在原本寫大字的地方,自己也挨著他坐了。
「墨兒你喜歡做皇帝嗎?」
「不喜歡。」
裴墨理所當然地搖頭:「誰喜歡成日被一群人像看戲耍似的啊!」
她笑:「墨兒自小聰明,許多事情姑姑不說你也懂得,這世間多少無奈從小起,你現在唯一應該做的,就是學會忍耐,等長大了才能揮刀自立。」
裴墨可憐兮兮地看著她:「姑姑,那你說現在該怎麼辦?母后說皇叔多了心,不宜去叨擾他。」
裴敏摸了摸他的頭:「你母后說的對也不對,現在你年紀還小,羽翼不滿,不依靠他又能依靠誰呢?」
他盯著她的眼,想起母后叮囑他的話來:「那你呢?皇姑奶奶呢?」
裴敏無語地看著他:「你可信得著姑姑?你姑奶奶將你托付給我,自然是盡心盡力。」
裴墨重重點頭:「皇姑奶奶待我好,姑姑待我也好。」
這個時候就分清誰待他好了?
她也不想紛爭裴毓待他如何的事情了。
生在皇家,都是這般情薄。
裴毓三日不朝的理由是病了,顯而易見是他的敷衍。
太后的意思是裴敏趁機輔佐小皇帝,吞噬掉他的影響。
可裴敏如今怎是裴毓的對手?
更何況,這個困難時候裴毓不上誰上?她要是接下這爛攤子她就傻了,日後給裴毓做牛做馬都逃脫不開!
她微微歎息,裴墨卻是扯了她的衣袖小聲哀求道:「姑姑去看看皇叔吧,你的話他一定聽的。」
從裴墨躲躲閃閃的目光當中,她突然恍悟過來。
懷疑這叔侄恐怕是串通一氣的。
太后想的太多了……
不過很多事情都無需見證,於是她選擇視而不見。
他可真是不懂太后的心思啊!不過既然是想她走一通那就走一通是了,她的安撫若是有效,那豈不是省下太多心思?
不過安撫?
先不想去,等他鬧夠了再說吧。
朝廷是誰家的朝廷,百姓是誰家的百姓?
不過是一時任性而已。
陪著裴墨在宮裡用膳,裴著他學了點課業,在他無數次懇求她快點去看看他生病的皇叔之後,她才敷衍地點點頭,然後出宮回家。
走在街上,不時有青衫的書生結伴而過,裴敏想起葉家自己還有個面首候選人在,即刻轉移了方向。走了幾步,又起悔意,問了紅藥,二人起了興致,京城有個最大的青口去處,四合小樓間,是分了三六九等,甚至還有小倌作陪。
不過平日大多都是男子逛妓院,若有女客那也是遮遮掩掩,像裴敏這麼光天化日之下就明目張膽的逛青樓,可幾乎沒有。
她一身朝服未換,明晃晃的地就是給人家看。
大周的永樂公主裴敏,竟然來青樓了……
白日裡生意清淡,鴇媽媽迎出門來,嚇得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
裴敏心情不錯,只讓她起來回話。
紅藥好奇地看著四周,進門之後就沒瞧見一個客人。
鴇媽媽耐著心說客**多在夜晚才來,現下就是姑娘公子們休息的地方。
大堂上掛著無數畫像,裴敏一張張地看,鴇媽媽跟在後面介紹。
她轉了一圈,小倌大多年紀尚小,也就是十五六的樣子。
不過好在樣貌上過的去,回頭瞥了眼紅藥,在她不是吧真的要留下嗎的目光對鴇媽媽笑道:「送幾個乾淨的過來,來一桌酒菜。」
「好好好!」
鴇媽媽趕緊帶了她去樓上雅間,因為裴敏身份特殊,是直接領了最隱秘的華貴特間。開了門,裡外三間,外間是舞姬小倌表演盡興的地方,空地一片。中間是小小雅間,至於裡面,華床錦被,不用想都知道幹什麼的。
裴敏瞥了眼:「換新的。」
鴇媽媽立刻陪了笑臉:「公主放心,這間裡面的東西一早換了新的。」
她點點頭,未近黃昏,良辰美人,怪不得男人多喜歡逛青樓呢!
揮手讓鴇媽媽下去準備,不多一會兒,小丫鬟托盤而來,酒菜上了一桌,依序擺開,又過片刻,幾個美男便魚貫而入。
雖然說是讓隨便叫幾個,但是鴇媽媽可是將樓中清白身子的小倌,挑了各樣美貌的送了來。
紅藥在她身後輕輕扯著她的衣襟。
裴敏只當不知,站起身來,在幾個男子身前來回踱步。
幾個人臉上表情都十分複雜。
小倌其實有的多為男人準備,□之事最為不恥,他們何嘗不想光明正大的做人,何嘗不想離開這裡?
堂堂公主來逛青樓,若是伺候好了,那還不是天大的福氣?
可惜沒有她太中意的。
男兒過於陰柔,即使容顏美麗,也生不出半分漣漪來。
於是裴敏重新坐好,指了其中兩個個字稍高的些問道:「你們都會什麼?」
小倌能會什麼,無非不就是取悅客人麼!
鴇媽媽乾笑兩聲,紅藥更是紅了臉。
她難得有這麼害羞的時候,裴敏大笑出聲,命她去外面守著。
她連忙飛一般地溜出了屋子。
酒過三巡,天色逐漸黑了下來,屋內光線明亮,男子不斷給裴敏倒著酒,繼續他未編完的離奇悲苦身世。
她是誠心來破戒的,更是自信於自己的酒量,是來者不拒。
男子雖然驚於她的酒量,但也是從小浸染在此使了個障眼法,在酒裡放了些催情的香藥,更是盯著她的眼,一手按在了她的大腿上面。
裴敏淡笑,任他的手輕輕摩挲挑逗,端起酒杯是一仰而盡。
她喝了不少酒了,可是臉頰微紅,卻不見一絲醉態。
倒是男人雖未服藥,但也酒色微醺。
女人只垂目瞥著他,他更是靠近了些,伸指在她曲線上輕輕劃過:「公主殿下,讓奴來伺候你吧!」
裴敏點頭,他眼露喜色,站起身來一把將人抱在懷裡。
裡間大床錦被是鴛鴦成雙,男子心如搗鼓,柔軟的身子就挨著自己的胳臂,淡淡的香氣縈繞在鼻尖,尊貴的公主殿下,從今他的身份也將有個飛躍一般的轉變。
輕輕地將她放在被褥當中,他的動作無比虔誠。
裴敏媚眼如絲,支了臉側身看他。
男子忍不住低頭來尋她的唇,她偏臉躲過,卻是伸手拉開自己的腰帶:「伺候好了,本公主收你當面首。」
他喜不自禁,卻也知道她未動情。
「那奴先給公主按一按吧。」
「好。」
男子衣衫半解,跪在床邊,她任他服侍著脫去衣裙,裸1身趴在床上。他雙掌輕輕按在她的後背上面,心不由跳得越來越快。若不是親眼看著她紅唇印下藥酒,他還真以為是自己喝掉了呢!
女子滑膩的肌膚就在掌下,他有點心猿意馬,卻是不敢猛撲過去,只從上到下輕輕揉按。裴敏胸前半圓在身體和錦被當中是若隱若現,雪白的肌膚就在眼底逐漸變成粉嫩嫩的勾人魂魄,男子手法逐漸變輕,正是到了腰間兩側,伴隨著鴇媽媽的哭叫,忽聽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他手下一頓,鴇媽媽正是喊了他的名字。
房門光噹一聲被踹了開來,前面一男子錦衣華服,玉冠美顏,只臉上殺氣騰騰,一手提著鴇媽媽直接摔在了地上。
門外更是齊齊的腳步聲分列兩旁,紅藥的低叫聲一閃而過。
裴敏只覺得身上越來越熱,聽見聲響下意識回頭,裴毓卻已大步跨了過來,床上男子還是呆滯摸樣,一把被他扯下床去。
門口不知站了多少侍衛,裴毓將人與老鴇都扔出門外:「給我拖出去!」
然後只聽見腳步聲逐漸遠去,再無聲息。
他站了床下看著她□著的身子,雙目赤紅:「葉晚!你竟然真敢!」
裴敏不禁扶額:「我說怎麼哪都有你啊!裴毓,」她起身尋著衣裙:「以前那點事就讓他過去吧,現在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行不行?嗯?」
他的回答是直接將她撲倒在床。
☆、53、肉莢膜
「裴毓?我說怎麼哪都有你呢!」裴敏起身尋衣,淡淡瞥著他一副掃興的模樣:「以前那點事就讓他過去吧,現在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行不行?嗯?」
她體態風韻,雖然是衣裙半掩,可玉體橫陳□無邊盡收眼底。
裴毓撲身而上,硬生生地將她壓倒在床:「我走我的陽光道,你過你的獨木橋?」
他斜著身子壓著她半個身子,裴敏光潔的兩腿剛一動便給他調整了姿勢也爬將過來全部壓在身下。
她無語地對上他的眼:「嗯哼,娶妻納妾,生兒育女,任君選擇。」
裴毓一手撫上她熟悉容顏,幾近咬牙:「那你呢?」
裴敏笑,剛說了一句和你沒關係,他的指腹已到了眉眼。那半截尾指看起來仍舊觸目驚心,裴毓扳過她的臉,深深對望,竟也深深的哀傷。
她頓時怔住,他氣極反笑:「和我沒關係?你只道那呆子為你奔赴災區,他是死了你才這樣記掛。我且問你,如果顏玉書平安回來,你是能嫁他還是能娶他?」
裴敏沉默,的確,顏玉書若是平安,她只會感激。她也相信,呆子若能從災區走出來,也只會對她笑笑,然後繼續為人子為人夫為人父的生活。
他兩肩直抖,偏就用那已經殘了的手在她臉上輕輕摩挲:「你只看見他為你生為你死,殊不知若不是命大,也再看不見我。」
她垂目,紫劍與她說過那日凶險。
身體內有一股既陌生又熟悉的熱潮衝擊著四肢,裴敏調和自己的氣息,臉上微微紅了起來。男人就在身上,內心的渴望使她有點恍惚。
「你有沒有心?人家小娘子哪個不講究從一而終,怎麼到你這我就這麼糟心!你說你還敢逛窯子,還敢找人伺候著,你到底想幹什麼!」
裴敏禁1欲多日,此時更是春1心蕩1漾。
他還在囉哩囉嗦憤憤不已。
二人雖然不該成就夫妻,但床事已不知做過多少次了。
她睜開雙眼,推了他一把:「怎麼這麼嗦?本公主今天是打定主意來尋樂呵的,起開!」
「樂呵?」裴毓起身跪在她的身邊,開始拉扯衣衫:「本王這就讓你樂呵!」
若不是她逐漸燥熱實在難耐,裴敏差點就笑出聲了。
這個男人瞪著她的眼裡都要冒出火來了。
不過就是找個小倌,倒是被捉了奸似的……
他隨手扯了床上紗帳,不消片刻就赤1裸相對。
裴敏剛舒展了身體,男人灼熱的身體立刻就覆了上來。
他迫不及待地去尋她的眼,卻見其中只有媚態,毫無不願,心裡頓時軟成一片。
「晚晚,」裴毓喃喃地貼近她的唇:「你願意的是吧?」
她不說話,一張芙蓉粉面妖嬈開放。
他稍起了身,女人一1絲1不1掛地臣服在身下,她赤1裸偎1依,p1胸1如1脂,是玉1乳1高1挺。那峰頂上的兩朵小紅蕊,格外的粉嫩,裴毓忍不住先上前輕啄了兩口,裴敏低1吟出聲,她豐滿的玉體,只緊緊的貼著他,更是扭糖似的攝動。
裴毓輕輕愛1撫,從上到下,目光所及處,只見她小腹之下,兩山之間,一片令人迴腸蕩氣的叢叢芳草,蓋著迷人靈魂神妙之境,全部活1色1生1香地呈現地在他的眼前。
他喉部漸動,週身血液沸騰,那熱流潮水般的湧向下1體,多日不曾有過亢1奮的感覺,讓小傢伙一下就昂起了頭。
再忍不住先扣了她的腰身,沉身到她的兩腿間。
裴敏剛是低叫一聲,那物已經直接衝了進來!
她一巴掌拍在他的肩頭:「幹什麼!」
裴毓哪裡等得前戲,只在她身體內橫衝直撞,他心裡說不出的舒服,多種感覺交織一起,只不斷將自己送入她的內裡,也是倆人都久未行事,只單一的沖1撞便解得一時乾渴。
也是積攢了多日,裴敏緊致如初,只叫他不能自抑:「好晚晚,你也動一動。」
裴敏正是奇怪,身體的熱1浪一股接著一股,她隱約覺得是喝的酒裡有料,此時身體更是比往日柔媚,她也顧不得別個,只纏著他不時壓抑地呻11吟幾聲。
裴毓知她不盡興,更是不敢先洩了自己。
他心頭突突直跳,趕緊緩了動作伏在她身上稍作休息。
男人本就貌美,
裴敏抬眼,心想,若不是裴毓,該多好?
四目相對,裴毓欣喜,不禁調1戲道:「一點櫻桃小口,兩隻手賽柔荑,才郎情動誰又知,不覺靈犀味美。紗帳香飄蘭麝,娥眉輕把情吹;雪白玉體透香帷,禁不住本王我魂飛魄揚。」
她聽得一知半解,也知道定是古代的閨房情話。只覺好笑,他在身體裡輕輕一動,笑聲未出,又是低吟一聲。
他更是賣力衝刺,不多一會兒,便是再忍不住全都奉獻給了她。
裴敏藥勁上來了,卻是沒夠,只嵌著他,滿面潮紅。
他未退身出來,只抱著她平復心跳。
她輕輕推著他,抽身而出:「好像都不如平日呢?」
也虧得她說得出!
裴毓面紅耳赤,恨不得一刻不等就再將她按在身下!
若是平日,她也曉得平日!
屋內香氣淡淡,這青樓之地,熏香必然都有輔助情1欲的作用。他被自己的女人明晃晃的嫌棄,差點就一蹶不振了。
不過還好,裴敏身段妖嬈,他渴望至極,只撫1摸片刻,意動情開,身下便又撐了起來。
裴毓是下了狠心折騰她,當然不能就這麼進去。
他俯身過尋著她的唇,一點點滑下,到兩峰處輾轉不去,一邊含了兩口,身下只抵著峪口處不斷摩挲。
他察覺到了女人異常的渴望,暗中罵了那鴇媽媽,又覺得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又該感謝她,手下更是賣力。
先前的污1穢從她大腿間流了出來,裴毓拿過一邊錦帕擦了乾淨,又是探手過去揉捻。直叫她雙腿緊夾,下意識呻11吟出聲,看著他的眼底似乎都汪出了水……
他還待要折磨一番,人卻是一腳踢了他,順勢將他按住。
就在他還未起身的時候,就伏上了他的胸膛。
裴敏媚眼迷離:「伺候好了,本公主賞你。」
話音剛落,哪還等他動作,跨坐在他的身上竟是直接將他納入了身體深處!
錦被上她二人都是氣喘吁吁,這男1歡1女1愛的聲音更是無度傳出。
只叫門外人面紅耳赤。
三番糾纏,裴毓捨不得放開,只盡了力是讓女人體會一把盡興。可惜體力有限,又不是仙體,三次過後便已累極。
也怪裴敏,自從他不去上朝了開始,總是漫不經心的就說要來探視一番。
可惜每一次都是虛晃,眼線送來消息時候,無一不是期待,弄得他晚上難以入眠,白日不得休息。
這一下疲憊至極,裴毓直接睡了去。
裴敏藥效未散,卻是神采奕奕。實在被他摟得渾身難受,等他睡熟了,這才尋了自己的衣裙,重新穿上。她在屋裡洗了把臉,從懷裡拿出銀票數了三張放在男人的枕邊,這才翩翩離去。
原本以為,紅藥定然是被寧王府的侍衛押了去,不想一開門,她就站在門口,臉上紅得像個大蘋果。
走廊中安靜得很,想必是有人給清了場。
她剛一抬眸,就見門邊另一處站著的紫衣男子。
他面上還有一絲紅暈未退,顯然是活生生的剛聽了裡面的聲音……
裴敏回手關好房門,就看見遠處烏蘇探頭探腦的張望。
她垂目瞥見自己衣衫還算完整,這才抬首走了過去。
紫劍連忙跟上,紅藥遠遠的落在了後面不好意思上前。
裴敏有點意外:「你怎麼來了?不是說郡王府不怎麼太平嗎?」
他知道她戳破自己的謊言,也不紛爭,只就事論事:「府中既有面首,公主實在不應出來尋1歡作樂。」
她不屑地撇嘴:「你該不會去我娘那多嘴吧?這件事還是忘記的好。」
紫劍木然道:「什麼事?」
正好走到烏蘇面前,裴敏斜眼只瞥了他一眼:「你們主子睡著了,等三更過了準備衣袍叫他起來,本公主在大殿等著他。」
烏蘇趕緊跪下。
然後從他身邊走過。
待他帶人過去之後,紫劍這才皺眉道:「若是尋歡作樂也就罷了,公主存心激怒寧王與他糾纏不清,實在不是明舉。」
她一下停住腳步,回頭瞪著他英挺雙目。
紫劍無畏對視:「公主更應該將心思放在朝堂之上,而不是男女之情。」
裴敏挑眉:「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對他有男女之情了?」她白了他一眼,隨即轉身:「嗦。」
紫劍立時跟上。
……
香裡還有助眠的藥,裴毓睡得很熟。
烏蘇在外不敢打擾,等過了三更才敲門而入。
屋內香氣寥寥,紗帳裡面,隱約可見床上男人衣不蔽體,他過去輕喚了幾聲,仍舊毫無反應。
烏蘇不敢耽擱,只得上前將主子叫醒。
他醒過的那一瞬間還以為美人在懷,可睜開眼睛只對事烏蘇焦急的眼。
裴毓揉著額頭起來,還有點身在夢中的感覺。
「公主呢?」
「回主子,」烏蘇不敢抬頭:「公主早就走了。」
裴毓不爭地瞥著他,餘光中卻見枕邊有著銀票一樣的東西,一手抄過來拿在眼底。
竟然真的是三張面值五百兩的銀票。
一、千、五、百、兩……
他揉了在掌心,用力撕個粉碎,又一把抓住身邊軟枕掐緊了摔在地上,尤不解恨。
「她現在在哪裡?」
☆、54糾纏纏
第五十四章
「國庫無銀,出兵無糧,啟稟皇上,據太原台安知府陳廣運奏,縣令於榮光私吞賑災款項,庫中稅糧二十餘王全部分發給了百姓。 」
裴墨坐在龍椅上面,不由得斜眼看了眼裴敏。
這是她一次正式上朝,本應該與群臣站於大殿之下,可她穿了先帝欽賜的女官官袍,手提尚方寶劍,腰別公主玉牌,卻是就站於龍椅旁邊。
眼底群臣表情各異,大災過後,大周大傷元氣。
整日與國庫空虛做鬥爭。
裴毓偏就躲了去。
裴敏半闔著眼簾,氣定神閒:「吏部可著手查辦?」
那官員回道:「不過就是沽名釣譽,貪圖國庫,罪無可赦。」
她微微抬眸,未得開口,又有一人站出列來:「皇上公主有所不知,這於榮光於大人先帝時候頗有名氣。」
裴墨脆生生道:「說來聽聽。」
這人道:「先帝時候,於榮光本是巡撫,後因私自動用當地稅銀便被清查,此人在當地乃是救世青天,百姓遊街祈願,先帝雖是將其從二品貶為五品,但特賜免死金牌。」
裴敏劍尖微動,小皇帝眼尖看見了,只垂目不語。
底下兩派頓時你一句我一句爭執了起來,她上前兩步,在群臣錯愕的目光當中抽出了尚方寶劍。
大殿上頓時鴉雀無聲。
裴敏還劍入鞘,冷冷說道:「就這麼點小事還需要搬上大殿,吏部都是幹什麼吃的!」
一派道:「於榮光曾為自己辯解,是為民著想,為皇上著想。」
一派道:「此人目無王法,罪無可恕。」
她一步一步走下大殿,站在階中,環顧群臣:「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凡事不可逾法,然法外有情,皇上年幼需學習仁義禮忠孝,既為難,何必端來大殿?」
「請公主明示!」
「皇上自然是賢明的,禮又不可廢,你們看著辦。」
群臣面面相覷。
這公主打的好主意,仁君名聲在外,得罪民生的事情都交給下面的人。
又有一人奏本,說新皇雖年幼,但輔佐大臣各有天命,後宮不應干政,親政務必提前之類的。這老頭以死相諫,無非是影射裴毓以及裴敏,有交好的自然下跪求情。
倚老賣老,裴敏只垂目看著那掙扎著就要往大殿柱子上撞的那人:「放開他,若是血濺大殿,逼迫幼皇,必誅九族!」
裴墨都不忍再看,比起裴毓,姑姑似乎更加血腥。
正是此時,只聽外面一聲寧王到,裴毓緩緩走上大殿。
「這是唱的哪一出啊!」
他扶起老臣,只看向階上女子。
她英美特秀,一身官袍英姿颯爽,走回裴墨身邊,卻未看他。
裴毓一到,群臣就像是見了救星一樣,平日他諸事都注重細節,尚有商討餘地,可這公主本就一副絕無商量模樣,實在令人頭疼。
還好,她靜默一邊,再未開口,只等早朝結束,就立刻離開了皇宮。
裴毓幾日未朝,當然有很多事情做,三五個臣子擁簇著他便去宣和大殿處理政務。
從皇宮出來,裴敏提著長劍挽了個劍花,紫劍跟在她的後面不由得提醒她:「公主小心,這是先帝御賜的尚方寶劍。」
她頭也不回,走在前面腳步輕快。
炎炎夏日已經接近尾聲,天氣涼爽,裴敏穿著官袍,徐徐走在街上,難得享受一下日光的沐浴。
紫劍悄無聲息,她回到郡王府換了衣裙,母親被爹爹扶著在院中來回走動,到了跟前,對他們展顏一笑,他們頓時就要熱淚盈眶。
是的,對於這個女兒,他們要求不高,只願她日日順心如意,不露愁色。
裴敏只說約了人,便從面前走過,紫劍仍舊跟在身後,看著她走得飛快,只默默緊跟不語。
到了挽香店內,原鳳白一早就等在那了。
因是閒極無聊,柳真帶著他去了花室制做香粉。
裴敏去時,二人正是在一處玩笑嬉鬧,弄了一身的粉,她走進室內,揮手叫紫劍先回去,他自然不肯,只站在門口。
只木然看著店內一處,偶爾瞥過去的目光可見她不時的笑臉。
原鳳白只按著她坐下,將手中香粉一一塗在她的臉上。
裴敏任他擺佈:「好像真的有香氣,你這個做了多長時間的?」
他笑:「看,我就說過,若是講究玩麼,誰也比不過本人。」
拿了鏡子給她看,臉上竟也勻稱得很。
她照了又照,斜眼看他:「手藝不錯。」
原鳳白笑:「其實是人長得美,我走過大江南北,其實公主貴在有靈氣,怎麼裝扮都有一種獨特的美。」
裴敏白了他一眼:「又來了,你每日見了我就只有這一句話說嗎?」
原鳳白一手撫上她的眉眼:「公主從不避諱,那是否對鳳白也有一點仰慕之心呢?父皇催促得緊,已經開始做離開大周的準備,恐怕陪伴時日無多了。」
她瞪:「說重點!」
他若聰明,便不會提及婚事,高陽郡主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親事,若是貿然求親,只會讓兩國關係變得生硬。
原鳳白平日不吝言笑,總是邀約出去,每時必以遊玩做借口親近。
她從未拒絕。
他的話也總是半真半假,當然,裴敏從未當真。
裴毓也提過他的歸期,此時見他坦然相告,怕也是有話未說。
原鳳白試探多次,裴敏始終未表露任何心意。
他自信自己才貌,此時更覺得打動她的心比求親要妥當。
回頭瞥了眼柳真,少年立刻識相地掀了簾子去了內屋。
門口紫劍漠然看著這一幕,卻是不動聲色。
裴敏掩口輕笑,原鳳白臉上表情凝重,忽然單膝跪地,一手執起她的手在他胸前:「我去過很多地方,卻從未見過你這般隨性的女子,現在以神的名義起誓,鳳白此心付與,我的公主殿下。」
他眸色清亮,只緊緊盯著她的雙眼。
裴敏更笑,卻是回頭看了紫劍說道:「除了他,你可是第一個這麼說的。」
原鳳白怔住。
下意識回頭看向紫劍,後者只坦然望過來的眸子漆黑如墨。
知道他定然是誤解了這話中意思,裴敏也不解釋,一搭手讓他站起身來,自己也隨之站起湊到他耳邊低聲說道:「不過本公主更喜歡鳳白殿下一些呢!」
原鳳白詫異地看著她,裴敏笑道:「總也是嚮往殿下說的地方去,各種各樣的美景,光聽著就美不勝收呢!」
她喜好玩樂,他也不作懷疑。
聽見她這麼一說,頓時喜上眉梢。
裴敏仰著小臉,笑意吟吟。
她臉上的觸感好像還在指尖,女子的馨香就在鼻尖,他忍不住低了頭,本就是出於對誘惑的本能,男人的唇角微微勾起,剛要觸到佳人臉頰,她卻忽然轉身走開。
似乎無意,所以他懊悔自己動作遲了一步。
裴敏回身取過一盒香粉,餘光中瞥見紫劍不贊同的目光還順勢瞪了他一眼。
二人從挽香店出來又到挽香樓喝了點小酒,看了大戲,日頭偏西才互相道別。
晚上給裴毓折騰了半夜,沒睡兩個時辰就進宮早朝,裴敏實在是有點累了。
還好紫劍也算有心,沒等她吩咐就給她準備了馬車。
車伕不敢怠慢,將二人迎上車去。
紫劍坐了一邊,只看著她目光灼灼。
裴敏此時已經懶得演戲,只閉了眼小憩。
他見她無意理他,莫名的微惱:「郡主是不會應承吳國的求親的。」
裴敏也不抬眼:「你聽見人家求親了?不過是試探我而已。」
紫劍微怔,片刻又道:「我何曾說過那般……那樣說不口的話?」
她涼涼道:「哪般話?」
他盯著她緊閉的雙眸,試圖從她臉上看出點什麼來:「誇讚你,還說仰慕你……公主喜歡他?」
裴敏失笑,這才睜了眼看他:「你倒是和他想到一處去了,難道不是你說的我是你的公主殿下?」
他一下反應過來,她本意怕就是誤導原鳳白。
立時閉口不言。
實在猜不透她到底想幹什麼……
她倒是起了好奇之心:「你耳力不錯,還聽見什麼了?」
他是聽見了她說喜歡鳳白殿下多一些,慢慢平復了胸中不快,便是不想回答。
裴敏瞭然地笑笑,也不再問。
回到郡王府,意外的看見了楊柳兒,她雙眼通紅,委委屈屈地站了一邊,看著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當然,她完全不想理會這個外表柔弱,內心狠毒的女子,裴敏只從她身邊走過,甚至還給了她一記警告的眼神。
別想在郡王府興風作浪。
距離原鳳白離開還有兩個月,裴敏暗自計算著時日,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也是累極,這一睡連個夢都未做。
只是被人生生驚醒,也不知過了多久,男人爬到床上,一把將她按在懷裡就埋首在她的頸窩處一動不動了。
裴敏一下醒了過來,熟悉的味道讓她一下認出裴毓來,只推了他要起來。
昏暗的燭火下,可見他合衣在床。
「起來,」她一肘拐在他的胸前:「也不看這是什麼地方!」
「晚晚?」裴毓睡眼惺忪地看著她:「別的地方就可以了是嗎?」
裴敏無語,他湊上來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卻是歎息道:「別跟我鬧彆扭,若是被姑姑知道就不好了。」
「裴毓!」她低叫道:「你不要臉了?這是郡王府!」
「郡王府怎麼了?」他只是抱著她,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用完就翻臉不認人,一千五百兩就想給本王打發了哪有這等好事!」
裴敏撥開她腰間的大手,卻是正拂到那斷了尾指上去,她頓了頓隨即用力甩了開來,整個人都面向床裡,抓了枕邊蒲扇給自己扇風。
裴毓連忙湊上去,從後面將她腰身再次抱住。
她反手推了推,他緊緊貼住。
艱難地翻身過來,昏暗的光線下可見他臉色微紅,額間似乎還有薄汗。她這才注意到他身上還穿著官服,恐怕是直接從宮裡忙到了她這來的。
瞪了他不動了,這人偏又不規矩起來,只在她曲線上胡亂遊走。
裴敏抓了他的手咬牙道:「睡不著就滾蛋!」
他手老實了,兩腳卻又纏住她的。
裴敏更覺無語:「你不熱嗎?」
他抿唇:「我都睡著了哪裡知道熱。」
☆、55纏不清
第五十五章
早上起來時候,已是日上三竿,而裴毓早已不見。
紅藥似乎不知,她也未提及,只梳妝穿衣給母親請安。
因本就身份特殊,裴毓一旦上朝,裴敏也無需日日監察。高陽因中風還留有一點後遺症,柳如風每日都要扶著她早起慢行鍛煉。
裴敏到了院裡,一眼瞥著楊柳兒小心翼翼地扶著高陽慢慢行走。她手中拿著個小絹帕,不時還輕柔地擦著母親嘴角,臉色竟也溫柔得緊。
她的心裡頓時生了一種別樣的滋味。
高陽已是見了她連連招手:「敏敏——」
裴敏走到跟前,笑道:「娘起得可真早啊!」
餘光中可見楊柳兒扶著她的手緊緊抓著高陽的袖子,只當不見。高陽伸手拉了她過去:「她這個不爭氣的,早先那些愣頭勁現在半分都消磨沒了,叫顧家吃得死死的,真是氣死個人!」
她知道是在解釋給她聽,楊柳兒回到郡王府的原因,高陽生怕女兒生氣,這才試探著她的心意。說實話裴敏對她的感情不是很深,她體會不到那種切身的母女感情,只這離奇的身世幫助了她很多,所以感激不盡。
至於楊柳兒,她不喜此人,但若是想到自己萬千寵愛,而她從雲頂掉至污泥,怕也是終日惶恐。她若有早前身份,顧家怎敢低看?
現如今顧家沒落,顧長安脾氣秉性大變,清歌曾哭著求她,她都未伸手援助。
裴敏從她二人面前走過,高陽也不知想說什麼一急,腳步未穩差點摔倒,楊柳兒一把扶住。她不忍回頭,母親懇切的目光怔怔看著她。
只得走回來,正好柳如風拿了手杖過來,扶了高陽離開。楊柳兒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動也不敢動。
裴敏奇怪地看著她:「第一次見你時候就知道你也不是善茬,怎麼現在就變成了這副田地。」
楊柳兒垂目:「那時我是郡王府的小郡主,現在我不過是顧家婦而已。」
她笑:「不錯,能屈能伸。」
楊柳兒這才抬眸,偷眼瞥著她臉上表情:「承蒙誇獎。」
「你也看見了,我娘是希望我能容下你,其實這根本不是問題,問題是你必須收起那可憐巴巴的樣兒,既然都費了心思何苦又裝模作樣呢!」
楊柳兒張口欲言,最後什麼也沒說出口來。
裴敏終是走過:「其實你想的不錯,不時來郡王府走動走動,顧家不敢拿你怎麼樣。」
一語道中她心中想,楊柳兒看著女子遠去的背影,抿緊了唇。
紫劍就等在門口,她走出郡王府,剛巧遇見裴毓的馬車停下。
他從車上走下,裴敏隨意瞥了眼,能見男人俊美容顏實在是容光大發。其實二人也就是分開了兩三個時辰而已,可眼前的他長身而立,目光只淡淡從她身上略過,彷彿昨晚無賴的人與他半分干係都沒有一樣。
紫劍靜默在旁,裴毓從二人身上收回目光,甚至是無比正經地站直了身體。
她挑眉瞪著他,正是猜測他會怎麼開口,卻見他漫不經心地撣了撣身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塵,那模樣,分明是故意撇清二人關係。
好,裴敏抬腿就走 。
裴毓趕緊叫住她:「要出去?」
「嗯,」裴敏學著他一本正經的模樣對他點頭,她腳步輕快,只錯過他身邊時候被他一把鉗住手臂。裴毓一手拉住,只拉長了聲音問道:「今天怎麼沒去上朝?」
她當然不能說其實最根本的原因是晚上沒睡好,然後一下睡過了頭。二人姿態過於親密,裴敏輕輕一掙便是掙脫開來:「表哥自重。」
裴毓偏頭瞥著她的後頸:「表、哥?」
裴敏點點頭,然後微微欠身,若無其事地也在裙角撣了撣:「表哥是來見我娘的,快去。」
說完,人已經是大步邁了開來,紫劍抱劍跟上,二人漸行漸遠,不消片刻就從街角消失了蹤跡。
裴毓臉上表情陰晴不定,伸手在唇角輕輕向上一推,勉強扯出一絲笑意來這才邁入郡王府。烏蘇在身後抱著幾樣養身的補藥,都是大江南北不同地方搜羅來的,為高陽進補。
高陽自然是很高興,命人將東西收了起來,便與他坐了一處喝茶。
楊柳兒不時在她身後給她揉著肩頭,裴毓見了有點意外,她便也只淡淡笑過了事。好歹也是高陽養大的,多年來的情分難以撼動,不多一會兒,高陽口中的小六便給她逗出了笑顏。
他未提及半點裴敏的事情,只為姑姑展顏一笑。
裴敏回想片刻,始終也未猜到他來郡王府幹什麼,隨即撇開了心思。
行到葉家門口,她心念一動,走進去看了看。
葉家後院琴聲悠揚,她站在門口,細細聽著,風花雪月不過是如夢一場。緩緩走過,後院石桌上面,少女端端坐在古琴旁邊,她支著側臉看著男子彈琴。
何言動作輕柔,她忽然想起書獃子曾也說過,對待琴物,猶如手足,方能至情。
裴敏站了小門處,聽著他點點指尖微動所傳出的聲音,微微失神。
還是葉恬看見了她,一聲低叫跑了過來。
她小臉蛋紅撲撲的,到了裴敏面前獻寶似的指了指那古琴:「姐姐快看那是什麼?」
裴敏假裝猜測:「我猜一下呵,好像是古琴。」
葉恬抓了她的手臂搖晃兩下道:「你又逗我,都看見了聽見了還用得著猜麼!」
她寵溺地點了少女鼻尖:「那你還問我!」
少女嘻嘻笑著,與她擠眉弄眼道:「我是想問問你猜猜誰送我的?」
裴敏想了下:「猜不到,柳真?」
何言動作之間音質非常,她隨即想到柳真那個粗線條是不會送這樣貴重的東西的。
果然葉恬笑了:「當然不是了,是寧王殿下,他很有心的,只聽烏蘭說一次我有點喜歡這樣的古琴,隨後就送了過來呢!」
她無語:「葉恬……你想要什麼東西跟姐姐說,別收他的東西了。」
葉恬的笑容頓時凝結在臉上:「為什麼?姐我看得出來呢,他對你上心呢!」
裴敏捏住了她的小鼻尖,不贊同地瞥著他:「忘記姐說的話了?他不適合我,姐知道想要什麼樣的夫君,日後還想帶你過自由自在的日子呢!他的東西哪有白白送出的道理,你可別被他一時討好給討了去。」
葉恬還有點小鬱悶:「可我覺得他不一樣了呀,你不在京城的日子他待我如親妹,我知道都是看你,可若不是放了心上,怎麼就能……」
她話未說完,裴敏已是一指點在了她的唇上:「好啦,姐心裡有數,任他折騰去。」
何言偷眼瞧著,暗暗將她的話記在心裡。
到了晚上,裴毓又來蹭床,裴敏不知紫劍去了哪裡,也不知郡王府何以任他來去,她也懶得深究,反正這男人一時是她的,也沒什麼好避諱的。
裴毓不敢有太大幅度的動作,甚至衣服都不脫,來了只飛快爬了床上去,就為抱著她。裴敏也不管他,逐漸的,男人的動作越來越大,甚至是鑽了被底死命的同床共枕。
她送了他一枚白眼,之後翻身閉眼。
裴毓難得美人在懷,自然是難以入眠。
男人的劣根蠢蠢欲動,雖然不好直奔主題,但也抱了她,輕輕摩挲。
裴敏雖不動,但是語氣冰冷:「你別以為讓你上了這床就認了你,再亂動我這就喊人過來!」
他不敢再動,姑姑剛對他有了點笑臉,還不是掀開的時候。
男人僵硬的身體緊緊挨著,卻是小心翼翼的不敢亂動。
這聽話的勁頭讓她微微歎息,頓時軟了一軟:「其實你應該明白的,我喜歡的男人不是你這樣的,也不想要你這樣的,所以別對我有所期待,我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別人不知你還不知麼?」
裴毓更是嗅著她頸邊的馨香:「你又頑皮,你不喜歡我這樣的喜歡什麼樣的?」
裴敏不想激怒他,便閉口不言。
他再三追問,問得不耐煩了,她翻身過來踢他。
裴毓壓住她的雙腿,只按著她的後腦咬住了她的雙唇,他大力吸吮,不斷糾纏她的香舌,只等她嗚嗚告饒才放了她在身下喘息。
明明也是享受其中的,他一手試探地在她腰間摩挲:「還敢說不要我?」
裴敏不理他,翻身過去趴在床上平息呼吸。
裴毓自然不想錯過這大好機會,他覆身過去,只探入她的身前拉開小衣衣帶,輕咬她後肩處,只一扯 ,頓時香肩畢露。
他從背後伸手過去,一掌握住半邊渾圓。
她猶豫片刻,終於將來人兩個字壓入了心底。
裴毓雙臂從後面環著她,雙唇火熱在她後肩處四處點火。
裴敏抖了抖肩,有氣無力道:「下去!」
他兩手一扯,整個小衣從兩邊直接敞開了去,溫熱的氣息就吞吐在她的後背上面,赤1裸著的肌膚雪白誘人。裴毓細細品嚐,忍不住開口:「晚晚,嫁我罷!」
裴敏輕笑出聲:「你最好別碰我,我這人心長得歪,專就彆扭著,今日你違逆我,明日我定找回來,就是不缺男人。」
裴毓蓄勢待發的姿勢立刻僵著側歪在了一邊。
他看著她扭過來的臉,不由得恨恨道:「好好好……你好……」
她笑得得意,拉緊衣帶在他面前緩緩繫上,甚至還將他身上的薄被都扯到了自己的身上去。
裴毓只仰望著床頂,語氣竟也哀怨:「我說的是真心話,你又不信。」
真是不敢相信,他竟然會用這樣的語氣說話,裴敏挨了過來,目光停在他的俊美容顏上,不由得勾起了唇角:「你也算有趣的了。」
勾得人渾身難受,男人哪受過這般折磨。
裴毓賴皮賴臉又伸手過去,她一把拍開……
他頓時洩氣,歎息著偏臉看她:「女人的心思真麻煩。」
說著起身下床,他彎腰穿鞋,再也沒看她,大步走了出去。
麻煩?
她微微挑眉,眼見著他走出房門,立刻扯開嗓子大叫了起來:「來人哪!」
裴毓立即閃身而入:「你瘋了!」
裴敏側身歪著,對著他瞪眼:「別敢做不敢當啊!」
他頓時扶額:「關鍵是我什麼都沒做枉但虛名……」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回來之後等我加更,我決定要快點進展……
☆、56走就走
第五十六章
最終,裴毓到底是沒擔了虛名。
從此,他白日裡與她各自為營,大殿之上,往往是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倒也配合得天衣無縫。裴敏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冷血無情地不耐應對,她不接受任何的借口,依照律法是從不妥協,往往是言辭犀利,心跡狠毒,人稱鐵面公主。
到了晚上,她已搬回了葉家,裴毓嘗了甜頭日日同床,只不知她想的是什麼,雖然從不抗拒他的親熱,但是從未問及婚事。
裴毓樂得輕鬆,放下心來一心撲在朝政之上。
其實只要他只要不那麼自信,只要多想一想,也能猜到裴敏根本無意繼續這樣的生活。她不貪戀他的權勢,錢財,甚至是越發的溫柔,二人沉1淪在欲1望當中,然後白日裡甚至幾近陌路。
裴敏從一日不朝,逐漸變成三日一去,最後是偶爾去一次,原鳳白仍舊不時前來邀約,因其車隊準備離京,她從不推拒。當然,到了晚上,因為這件事,裴毓是頗有微詞的,可晚上他折騰他的,白天她從未記得他的叮囑。
不過兩月,天氣逐漸冷了起來,高陽不論是言語還是走路都恢復得差不多了,楊柳兒仍舊如親女一樣不時過來照料,裴敏偶爾也與她說上兩句話,這一切彷彿是十分的平靜,只有她自己感覺異常的興奮。
過午之後,紫劍來接,說是高陽幾日不見有點記掛。
裴敏自然是欣然前往的,因為秋日節氣奇特,早晚很涼,晌午又特別的熱,她換了衣裙,順手還撈起了個斗篷,只讓紫劍給抱著。
郡王府內,秋時花卉也不少,奼紫嫣紅的遠遠一看倒也美矣。
紫劍引她去佛堂,二人從花間走過,能看見在花樹下剪枝的楊柳兒。
走進佛堂,高陽坐了窗邊,正拿了雙小鞋對著陽光看。
裴敏挑眉,走到跟前坐下,順手接過了母親遞過來的鞋,左右端詳了下。這是一雙手工貓耳小鞋,兩指剛能伸進去,可見是有多小。
見母親的目光不時看著花樹下的女子,裴敏不由得想遠了去:「怎麼?她有身孕了?」
高陽回頭不悅地盯著她:「看人家幹什麼?你倒是給娘說說,什麼時候給我個要成親的准信?我也能早點抱上大孫子!」
裴敏頓時失笑:「說什麼呢啊娘誒,我跟誰成親啊?
高陽的目光了然:「別糊弄我,你和小六的那點事也不是一日兩日,這樣下去總不是法子啊!」
她就知道高陽是知道的,諾大的郡王府,怎能讓裴毓來去自如呢!
也是為人母的正常擔憂:「先前娘也是恨小六讓我兒受委屈,可後來一想他也是不知道,以前的那些事情既然過去就算了。現在你身份不同,他若是對你有情,其實也不失是個不錯的人選。」
裴敏抱了娘親的一個胳臂:「娘~他對我沒那麼在意的。」
高陽立時皺眉:「這是什麼話?難不成他還與你做戲不成?若是再負你,看娘不打折他的腿!」
她只笑不答:「怎麼今天就想著說我呀,又是誰刺激到我娘了呢!」
伸手在她臉上擰了一把,高陽沖楊柳兒一瞥:「她好像有身孕了,這不做了小孩子的東西給我瞧瞧,一想起你還一個人這當娘的能不急嗎?」
裴敏抓過娘的手放在自己臉上摩挲,從窗口看過去,楊柳兒專心致志地剪著枝杈,她面露笑意,整個人看起來再無愁苦之象。
果然是當了母親,感覺很美。
她看著母親也投望過去的目光,感歎道:「我和她總不一樣的。從未置換身份之前,她的目的就很明確是嫁給顧長安生兒育女,我卻從未真的想過嫁人,現在身高權重,更覺姻緣可有可無。男人的情多半都是一時興起,待我真心的那個已經不在了,此生別無他求,但願事事順心,自由自在。」
高陽錯愕道:「你這個孩子……」
裴敏更是牽了她的手在掌心:「娘也放寬心,我總不會虧待自己的,也希望我不在娘跟前盡孝,您能照顧好自己。」
「什麼叫你不在娘跟前盡孝?」
「娘你別急,」裴敏笑道:「不過是厭倦了京城,出去遊玩一番,過段時間會回來看您的。」
高陽目光複雜地看著她:「敏敏,娘真不懂你,你對小六當真是半點情義都沒有?夫妻之情也講究趁熱打鐵的,一旦分開時間長了還不淡了去?」
其實真的是多餘的擔心,即使她一直不在,高陽也依舊高高在上,依舊是百姓心中的女神,不會糟踐自己。
見她還糾結著自己的親事,和裴毓的糾葛,裴敏也只能耐心解釋:「他不是非我不可,對我不過也還一時新鮮,等這段時間過去,我想他也會像我這般厭倦。」
高陽知道女兒是被男人打擊到了,一時間怕也扭不過來這人生觀,只徐徐地勸:「你不試試怎知他不是真心呢!」
「娘~」裴敏笑:「我試了呀,男人麼,總是在得到之後才顯露真正的意圖,裴毓不是我想要的。你可知原鳳白與我說起他妹妹原飛燕,怕是對裴毓是起了心思,這兩國婚事在即,我賭他不會拒絕。」
高陽定定地看著她,她眼眸中都是神采飛揚,這才是裴敏,是她的女兒。
她不因男人而軟弱,只會越來越堅強。
「早點回來,」高陽也笑:「或許娘該問你什麼時候回來?小六知道嗎?」
「不,」裴敏想像著他抓狂的模樣:「他不知道,我也想悄悄的走,省得他又趁機鬧我。
外面楊柳兒對她二人招手,高陽遠遠見著自己的花樹修剪完畢,自然是要去看一看的。裴敏在窗內看著這對母女在一處提著花枝,倒也覺得溫馨。
紫劍悄無聲息地靠近,不知怎麼就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裴敏先是支著半邊臉頰在桌上,聽見他的聲息,起身向後一靠,紫劍立刻向前一步,任她靠在自己的胸前。
窗外,美景尚在。
屋內,佳人依舊。
……
從皇宮回到郡王府,裴毓一直不大高興。
前日裴敏的月信準時來了,他問了御醫,御醫也毫無辦法。裴毓不時纏著她一起吃的藥膳裡面早就放了助孕的藥,可他想的挺美,也的確是辛辛苦苦的耕耘了,結果差強人意,兩個月了她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常去郡王府,知道高陽和柳如風其實是盼著裴敏早日成親生子的。姑姑也不是那麼迂腐的人,如果要是有子,裴敏就算不應,那也嫁定了。
可惜沒有。
裴敏的月信很準時,他幾乎是沮喪的。
坐了窗前,一指在桌上輕輕敲著,他腦中不時傳來自己的心跳聲,思緒不知飄了哪裡去。
烏蘇的聲音忽然在門口響起:「公主止步!」
裴毓下意識坐直了身體:「還不請公主進來?」
門外站著兩個人,烏蘇有點不確定的讓開身來,原飛燕推門而入,她特地精心打扮了一番,手中抱了秋海棠,遮住了半張臉。
他勾起的唇立刻抿了下去,原飛燕早就暴露了身份,裴毓只讓她住在府中,平日以禮相待,倒也沒出什麼差錯。
「這是今日新采的,」她輕快地走到他身邊將花放在桌上瓶中替換舊的:「好看嗎?」
「嗯,」裴毓更關心的是他兄妹何時回國:「原兄呢?」
原飛燕,期期艾艾地站了他旁邊:「我哥哥在準備請辭。」
哦,要走了,要走了好。
她偷眼瞥著他的眉眼,忽然紅了臉,轉身跑了出去。
裴毓也有點習慣了,她每日都來換花,即使不在府上,等回來時候,瓶中便也換了樣子。
過了晌午,原鳳白果然出現在他的面前。
他以為本就是臨辭前的敷衍,不想這人笑顏彎彎,只問他飛燕如何。
飛燕如何,裴毓想了下,只答:「公主嗯……聰慧過人,嬌俏可愛。」
原鳳白哈哈大笑:「好,既然裴兄也這般想的話,那吳國和大周的婚事便有著落了!」
裴毓也笑:「不好,本王命中帶煞,不宜婚娶的。」
「誒~」他連連擺手:「裴兄說的什麼話,婚事待回吳國商議,兩國修好才是千古妙緣!」
裴毓輕輕頜首,的確,戰亂過後,兩國都不利於發展,若能聯姻,再好不過。
不過,這聯姻的對象要是他的話……
二人把酒言歡,直至半夜才分開。
因是睡不著,裴毓到底還是去了葉家,裴敏早睡了,幸好已經習慣了他半夜爬床,也沒嚇到。他脫了衣衫,只鑽到被底抱著她歎息。
這一個一個的,都會歎息,難道她不會嗎?
索性裝睡不理他,男人的手從後面探過來直接放在她的小腹上,裴毓輕輕摩挲著,難掩話中落寞:「晚晚,我要是早一點見了你多好。」
裴敏佯裝不知,仍舊不語。
他想起心事,抱緊了她開始一句一句地引她說話。提及吳國婚事時候,略顯遲疑,但還是坦然說了,原飛燕對他的那點小心思,若不是原鳳白說,他還真沒注意。
現在事關重大,他甚至有了猶豫之心。
聲聲歎息,如鼓敲在心頭,裴敏霍然睜開眼睛,聽見他對她講朝中新事,每日都是這般,晚上二人商討一番,次日朝上另當別論。
裴毓心中有事,也未察覺出她異常面色。
隔了半晌,才聽見女子沙啞的聲音對他說道:「裴毓,其實我很感激你。」
感激你將她從苦海當中一把撈出來寵愛一時,但也僅限於此。
早知道二人追求的都不盡相同,裴敏從未相信過他會有真心相待。
又過幾日,吳國使者鳳原白帶隊歸國。
裴毓親送。
他從城外回來時候,就見著氣喘吁吁的何言。
這書獃子實在軟弱,只跑了幾步都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王王王爺!」
裴毓的心中忽然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來:「什麼事!」
何言雙膝跪下,看著他趕緊答道:「葉恬不見了!就連挽香店的小柳掌櫃的早幾日也出了遠門,公主留了封親筆書信給你人也離開了……」
前一晚,裴敏異常興奮,過了三更還很有精神。平日待他都是不溫不火的,可剛挨了邊,這女人就像著了火一樣,她抱了他的腰身,硬是留他過夜,早上才放了人。
她不言語,只眉眼間全是笑意。
裴毓飛身上馬,急忙調轉馬頭!
作者有話要說:必須追……但是追得上嗎?
☆、57任我行
目送寧王儀仗隊離開視線,原鳳白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來。
飛燕坐在馬車上面不時掀開窗簾回頭張望,他在車上忍不住打趣她。因為公主身份尚未公開,她仍舊是丫鬟裝扮,與哥哥坐了一輛車上。
也是為了照顧她,裴毓送了幾個小丫頭隨車而去。
車隊緩緩而行,婢女夾雜在車隊當中,不是那麼顯眼。
原鳳白靠著車壁,挑了車簾瞥著前面步行的十幾個女子。她們都穿著宮裝,從面看去,各個腰肢纖細,形體優美。
他托著下頜仔細盯了有一會兒,也未看出哪個有裴敏的身段。
其實她不算特別瘦,甚至是有一點豐滿的。
但這個女人最喜愛打扮,曲線在肉感當中更覺誘1人。原鳳白唇邊笑意逐漸變大,忍不住從後面看了又看,百般無聊的將目光在她們身上一個個的挪開猜測。
飛燕觀察哥哥有一陣了:「你看什麼呢看得這麼入神?」
原鳳白神秘地挑眉:「自然是看美人了。」
她不屑地撇嘴,卻見他大笑起來,十分開懷的模樣,更是好奇:「快說!有什麼好事這麼高興,說出來叫我也高興高興。」
原鳳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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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注意:我今天從醫院回來太晚了,所以更新來不及了,因為貪戀晉 1江的全勤(對不起t t)所以先發一段非正文,全當是防盜了,買了的親也沒有關係,因為我就正在碼字,用不了兩個小時,保準換回真正的內容,字數至多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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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望終南,可憐成情囚。
黑龍潭邊佳人笑,滴殘一杯相思酒。
倚天未出中原憂。
少室山下,緣起老比丘。
從來武林多少事,幾番血淚幾番愁。
春天的襄陽城,正是繁花似錦的時節。在外遊歷多年的郭二小姐,也在一個月前趕回了她在襄陽的家。這本是一件值得高興的喜事,可是這天的郭家大宅裡,卻隱隱出來一陣陣的哭泣聲。
武敦儒臂纏白紗,血染兵甲,一動不動跪在大廳之中。對面座上的郭靖早已經面色鐵青,虎目含淚,下顎上幾縷短鬚也忍不住微微顫抖。若不是邊上妻子始終握著他手掌,郭靖就算定力再好,也不禁要在滿屋的襄陽將士前失態了。
幾個郭家女眷早已在後廳裡哭做一團,郭芙伏在妹妹懷裡大哭不止,完顏萍也和耶律燕相擁在一起,悲泣不絕。一個六歲大的小 男孩從內廳裡跑出來,一下子撲在完顏萍的腿上,哭道:媽媽,媽媽,爹爹幹嘛不和大伯一起回來……爹爹到哪裡去了?完顏萍紅著雙眼將男孩抱在懷裡,悲聲道:華兒,你爹爹為國盡忠……說了這一句話,就已哽咽不能言語,緊緊抱住了兒子,痛哭出聲。
前面大廳中黃蓉已經站起身來,開口道:敦儒,大家都在這裡了,你再將前日之事,仔細再說一遍。她說的大家自然是指剛剛趕到郭宅的襄陽城防眾將,還有襄陽安撫使呂文德呂大人了。
武敦儒勉強直起身子,雙眼茫然無神,臉色也是蒼白得嚇人,顯然失血過多,受傷頗重。
上月蒙古人從川東起兵,師父派我兄弟二人和耶律師兄隨著高參將到郢州調糧,以備堅守,此事呂大人也是知曉的。這次蒙古人兵勢太大,我們自然一路小心, 本來還算順利……可前日行到灌子灘附近,本待在在河中稍做休息,天明再放船回來。誰知半夜裡突然從西面湧來無數蒙古兵,我們竭力抵抗,但是敵人人數太多,耶律師兄、高參將和我弟弟都……都力戰而竭……我本來也待一死……但怕城中不知消息,只能忍辱偷生……請大人和師父責罰!黃蓉歎道:你們明知道蒙古人自西而來,為何還在西岸停船下錨,這般大意?襄陽已是我大宋最後屏障,失了糧草,又折損兩千人馬……唉……如今城中餘糧只購旬月之用……郭靖黯然揮手,道:蓉兒,算了,糧草之事,已成定局。敦儒起來,這次是我郭靖失算,一切由為師一力承擔,不怪你們兄弟。不想蒙古人這般快就繞到了我們背後,今次存亡一戰,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說著話挺身而起,拔刀在手,反手已將身邊案幾削下一角,雙手托刀,轉向呂文德道:今日郭某有負襄陽百姓托付,本待一死謝罪!但如今大敵當前,還請呂大人許我身死陣前,以報國家!旁邊的呂文德一直望著黃蓉郭靖夫婦,看他二人說話,他二人雖是客卿,但歷來戰事,都全靠郭、黃二人主持。今日聽見失了糧草,蒙古人也繞到了襄陽背後,袍服下兩條腿突然間開始抖個不停。想要說話,終又忍住了不語。半響方道:
郭大俠不……不必損傷身體,城中軍士還仗郭大俠共領抗敵。襄陽眾將也拱手齊聲道:願與郭大俠同生共死,誓守襄陽,不墮我大宋男兒志氣!黃蓉出聲讚道:好一個不墮我大宋男兒志氣,我夫婦誓與大家同生共死,堅守襄陽!說完回身落座,重新安排眾將佈置城防。蒙古人繞道襄陽城南,城防又需重整。她是襄陽女軍師,全城敬服,眾將無不一一領命,出廳而去。
待到安排妥當,黃蓉已覺渾身無力,今日失去兩個至親之人,雖然早知助守襄陽,命中便是如此結局,但還是忍不住傷心落淚。剛才勉力支撐,耳中卻清清楚楚聽見女兒們在後廳哭泣,方待起身去安慰女兒、徒媳,卻聽呂文德開口道:
郭大俠,郭夫人,你們看今次……今次真的?真的還守得住襄陽?他這話忍了很久,待到眾將離開,再也忍耐不住。
如今四川已陷,蒙古人鋒銳正急,襄陽也馬上要被四面合圍,此次形勢,可說比之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凶險萬分。
郭靖不悅道:守得住也守,守不住也要守!黃蓉一拖丈夫衣角,問道:呂大人這話,不知是何用意?呂文德顫聲道:不如,不如我們退,退……一連說了兩個退字。想到蒙古人破城之後,往往屠城洩憤,嘴角忍不住抽搐起來。他是朝廷命官,臨陣脫逃,其罪狀不言自明。如今說出這等話來,可見已經怕到了何等程度。
郭靖大怒道:呂大人,你說的是什幺話?!我大宋全靠襄陽屏蔽江南,你如今還可退到哪裡去?襄陽城高河深,易守難攻。我們一退,蒙古人再無阻擋,你是要我等亡國嗎?!呂文德囁嚅道:便是……便是做個平頭……布衣,也,也好過……郭靖啪一聲將案幾拍得粉碎,大聲道:今日 便殺你這狗官!若非你這等昏庸君臣,我漢人百姓,何來受苦若此!呂文德一驚,尖聲道:郭靖你……你要造反幺?黃蓉心中一動,一拉郭靖的衣角。郭靖回過頭來,見妻子溫柔目光中,似含深意,終於忍住不動。黃蓉向呂文德道:呂大人,如今襄陽難守,我夫妻強人所難,硬要呂大人在此陪死,的確說不過去。但呂大人是襄陽之首,百姓、軍士都靠大人庇護,如果大人脫身而走,恐怕影響襄陽士氣。呂文德道:這襄陽早就是你夫婦二人說了算,我……我還在這裡做什幺!
我自己偷偷出城就是了!他說到此處,怒氣上湧,膽子似乎也大了些。
黃蓉道:既然大人心意已絕,我夫婦二人也不強留。只是如今兵禍四起,道路不寧。大人孤身上路,恐有不便,不如讓敦儒送你一程……想來蒙古人合圍襄陽還要三、四日時間。你若向東而行,應該還能脫險。蓉兒!郭靖見這狗官想要臨陣脫逃,早已經氣憤難耐,不知妻子為何還要大武送他一程。
黃蓉向郭靖微微一笑,郭靖見她嘴角似甜似苦,嬌媚無限,心中柔情頓生,彷彿又回到了當年新婚之時。耳聽黃蓉又對武敦儒到:敦儒,今晚你就陪呂大人動 身。你妻子和萍兒母子,還有芙兒、襄兒、破孥,你都一併帶走。以後,你要好好照看他們……武敦儒眼中微露驚訝之色,但也點頭應了。
郭靖這才恍然大悟。他夫婦雖已決心與襄陽共亡,但又何必要這些小兒女也一起陪葬。他們如此年輕,人生尚長,就讓他們先去了。只是襄陽一城百姓尚在,自己兒女卻先走脫,這如何說得過去?難怪蓉兒要借護送呂文德這名義了。
他這時心中委頓不下,實在不知該要如何抉擇。為人父母的天性和自己的使命,到底應該如何抉擇?
呂文德卻已站起身來,大喜道:就依郭夫人意思,我這就回家收拾家眷,今夜子時,我們便可出城!說這意思,是真準備□裸偷逃了。言罷不及道別,轉身就向大門外行去,走的急了,門坎上一絆,差點摔倒。
這時一男一女兩個少年從後廳轉出,齊聲道:爹、娘!我們不要走!這男的面色黝黑,粗眉大眼,正是郭破虜。女的相貌俊美,韶華如花,就是二小姐郭襄了。兩人早在後廳聽見母親言語,只等呂文德離開,這才出來。
郭破虜對郭襄道:姐姐,你和武大哥去,我留在這裡陪爹娘!郭襄也道:弟弟你跟武師哥去,我在外面許久沒回家,應該我陪爹娘。兩姐弟互不相讓,都要對方得生,自己情願與爹娘共死守城。
黃蓉微微一笑,攬過郭襄肩頭,柔聲道:癡兒,這有什幺好爭……說著話,解下腰間長劍,掛在郭襄身側,低聲道:襄兒,你若記得爹娘,某忘了我們今日這一片苦心。郭襄低頭一看,見腰間長劍上,刻著兩個篆字倚天。她心中一陣迷茫,難道這就是娘用玄鐵劍重鑄的倚天?轉頭見爹爹也正將一把長刀掛在弟弟腰間。
看來必是那屠龍刀了。這兩件兵器,她回家以後,都是只聞其名,今日才第一次見到。如今劍在腰間,只覺份量有些沉重,看來爹娘是要將這兩件兵器,傳給自己和弟弟了。
娘,這柄劍你要留著防身的!傻孩子,娘不是還有打狗的竹棍幺?你娘我武藝高強,倒要看看誰敢近我身邊。郭襄一抬頭,見娘親嘴角含笑,自己卻忍不住流下淚來。
☆、58獲新生
第五十八章
察覺到後面的人又追了上來,紫劍只隱了身形,他揣好公主腰牌,準備去下一個地方。 在官道上一直等到黑天,又等到寧王的人馬追了過來,這才拍馬而走。
裴敏沒有按時相見,他一路疾奔,偶爾拿出她的腰牌晃一晃,裴毓的人就跟了過來。她說葉恬先去了江南,他也不用費神去想,只背了劍走走停停。
聽聞是江南處有一錦園,原是顧長安的家鄉。
他到此地一打聽,顧家的產業早已變賣,錦園已經易主,至於葉恬,有認識的鄰居與他說了些以前的事情,也包括葉晚和顧家興衰。
老百姓自然不知葉晚就是大周現在的永樂公主,他默默聽著她們提及她的名字,一片唏噓之聲。葉恬跟著葉晚入京之後再未回來過,她們姐妹沒有了消息,也就是說,裴敏與他說,葉恬回了江南的事都是假的。從一開始,她就沒想過帶他走,不過是支開了他……
紫劍背著長劍,有一瞬間的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固執的跑了江南來做什麼,也不知道裴敏會去哪裡。
鎮內又開始搜查起來,寧王的人一路隨行,一直跟著他未被甩開。
紫劍木然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可稱為笑意的東西,他手中掐著公主的腰牌下意識緊緊捏著,又一次隱沒在人群當中。
江南好風光,可惜多少人無意觀景。
倒是裴敏,哦不,她又做回了葉晚,在黑市上花費了點銀子,通行關卡的時候都是假名號。葉恬第一次走這麼遠,興奮得整天嘰嘰喳喳的抓著她說個不停。
三人雇了馬車一路向西,雖然是走走停停,但也相距吳國使臣車隊不算太遠。葉晚是不想與他撞見,故意放慢了速度,每到一處便要下車轉上一轉。
越靠近吳國,天氣越是逐漸回暖,也許是地形的關係,經過高山,吳國就是一塊盆地。葉晚憶起原鳳白與她說過的美景,更是嚮往。
高山流水,山區間民房若隱若現,她四下打量,可以想像之前高陽打仗時候戰場上的慘烈模樣。如今兩國修好,邊境上的少數民族雖然是各自為營,但也習慣了彼此的存在,偶爾也相互交換一點生活用品。
山下,是無邊無際的草原,葉晚三人坐了馬車走進來牧羊人的部落。
各個部落裡面都有大汗,整個草原不知分為幾個部落,因為白1皙嬌美的容顏很是陌生,所以一踏進草原被十幾個小伙子圍住了。
他們其實就是好奇,有的還大膽地過來搭訕,因為言語不是那麼利落,惹得同伴哈哈大笑。
葉晚穿著邊境處買的民族服裝,五顏六色的很是好看,她頭上學著牧民的模樣編了很多細碎小辮子,額頂上還戴著一塊紅頭巾,迎風一吹,飄逸得緊。
她不敢擅自對搭訕的男子吭聲,只微微笑著,少數民族的習慣很多,她可不想稀里糊塗的被走婚之類的。
天格外的藍,草原上只覺得心曠神怡。
這種大自然的美,比起那些精緻的景色更為震撼人心。
葉恬身體不適,一路上行得艱難,此時更是起著熱,當務之急就是暫時住下來。她躲在葉晚身後悄悄打量,被她下意識遮住了視線,紅藥接觸過這樣的蠻夷人,竟也能夠溝通。友好的表達了一下想歇在此處的意願,有幾個都十分歡迎。
跟葉晚說了,她實在有點無語,十分討厭這種無法溝通的感覺,就問有沒有懂得普通話的人,想借宿兩日,當然,是要拿出點點小玩意來換的。
她從包袱裡拿出兩個琉璃小鏡子,精巧的梳子還有匕首之類的實用東西,幾個人有點羨慕的看著,對紅藥說部落裡面只有塔姆一家常年跑商懂得地方方言。
葉晚鬆了口氣,其中一人還好心的帶了她們過去。
塔姆大叔一家住在草原的深處,他家中牛羊無數,蒙古包一樣的帳篷就有好幾座,小伙子一邊走一邊給她們講他家是多麼的寬敞。
他家有四個女兒一個兒子,小兒子哈里木雖然只有十六但是也是草原上的一匹野馬,十分的英勇。當然,他的描述是幾歲騎馬幾歲射箭幾歲狩獵之類的,紅藥與葉晚學了,她只羨慕草原人的單純。
遠遠的,就瞧見塔姆家圍著一圈人,葉晚牽著馬能看見高台上面站著個巫婆之類的老女人,穿了奇裝怪服,拿著權杖對下面的人說著什麼。
人群當中,一個少年披著長髮,頭上束著一縷只用紅繩繫著,他仰臉看著上面,虔誠而認真。
陽光照在少年身上,那高台上的乾枯老女人舉了權杖嘰裡咕嚕說了一大通,遠遠的只瞧見少年精緻的臉龐,為了免去必要的麻煩她們不敢太過於靠近。
小伙子一臉羨慕的看著高台上的女人,說是草原上的神婆,能預知一切。
不知這塔姆家再預測什麼,總之看起來很神秘。
她們站在遊民當中,看著少年敬神靈,祭天地,然後將一碗水樣的東西一口飲下,之後還給神婆,那女人舉起權杖高聲喊了一句,然後走下高台,路過少年身邊時候還低語了幾句,他的目光頓時從人群當中掃過來,惹得幾個少女都紅了臉。
這草原的天,說變就變,剛剛還是晴空萬里,忽然間就變了天,烏雲滾滾而來,黑壓壓的眼見著就是大雨將至。
還好,那老女人不知說了什麼,眾人在嬉笑聲中散了開來。
葉恬正是舉了包袱在頭頂以防萬一,部落的人有瞧見她三人外族模樣的,都好奇的張望。可天陰沉沉的,好像就要下雨 ,竟也趕緊收了東西回去了帳篷去。
小伙子趕緊上前說明了來意,塔姆大叔十分高興有客人來,叫妻子去帳篷裡準備吃的,哈里木招待客人,自己則招呼了兩個人去驅趕牛羊。
少年瞥著她們欲言又止。
很顯然,這個少年就是塔姆大叔的小兒子,他送走了神婆,回頭將幾人帶入了帳篷。
葉晚擅於觀察人心,這少年顯然是有點不大高興。
果然,他端了奶酪來,放在矮桌上面之後抱臂看著她們三個女人,挨個打量之後,將目光放在了紅藥身上。
「敢問客人,你會擠羊奶嗎?」
紅藥認真地回答:「我會吃羊腿!」
他不敢置信地白了她一眼,無語地轉身就走:「長生天怎麼會選了你……」
外面逐漸變大的雨點辟里啪啦地砸在帳篷上面,葉晚掀起了簾子一看,外面成群的牛羊剛被趕了回來,塔姆大叔揮著鞭子,哈里木迎了上去,她叫紅藥照顧葉恬,自己也快步走上前去。雨點打在臉上生生的疼,哈里木幫著父親圍堵牛羊,一抬眼,便瞧見剛才一直不言語長得有點白的女子。
她大步跑了過來,雖然沒幫上什麼大忙,但也盡力趕著落單的,他眉頭舒展了些,幾個人合力將牛羊都圈了起來。
大雨傾盆而至,塔姆讓她趕緊回到帳篷裡去,回頭一看還有牧民在雨中追趕牛羊,騎了馬就追了過去。哈里木遲了一步,牛羊馬就是草原人的命,葉晚也隨即上馬,三個人疾奔過去,大草原上幾個人齊心合力到底是將慌亂跑走的牛羊都趕了回來。
這大雨也適時停住了,感情是白忙一場。
雨後的草原格外的綠,葉晚渾身都濕透了,回到帳篷處剛要換回自己的衣裙,忽聽外面少年喚她,走出去一看,他抱著件鮮艷的紅裙正倚著帳篷高柱斜眼看她,臉上還有一絲不尋常的紅暈。
「女人,我帶你去我姐姐原先的帳篷換衣裳。」
她想說自己有,可一眼瞥見塔姆大叔一頭紮了進來,只好跟著他走。
不遠處有座小一點的帳篷,少年掀簾子將紅衣裳塞進她的懷裡。
葉晚走進去,環顧四周,確定沒有人這才慢條斯理地脫了濕了的衣裙。
少年的聲音從帳外傳來:「女人你是從哪裡來的?」
她對他這麼個稱呼有點皺眉:「我叫葉晚。」
葉晚?
他似乎低語了一句,然後饒有興致地問她:「你成親了嗎?」
她擦著身上的雨水,下意識回答:「當然沒有。」
少年壓抑著心中的雀躍,只望著重新恢復了的藍天白雲喃喃說道:「知道嗎?今天是我求婚的日子,婆婆說長生天給草原上送來了金鳳凰,先我還不相信,烏拉哥哥喜歡胸脯大屁股大的姑娘,我也喜歡。不過剛才你表現得很勇敢,上馬的姿勢很不錯,勉強能算得上一個候選人了。」
葉晚無語,她這才恍然大悟,剛才這少年的目光為什麼落在了紅藥的身上,三人當中,她雖然不瘦,但比起紅藥那個貪吃鬼,當然是不那麼豐滿。
她抖開長髮,仔細擦了擦,穿了少年拿來的紅衣裙,穿在身上,竟也十分合身。
外面少年耐心等候,葉晚梳理了下長髮,全都披在腦後,衣裙當中還有一根跟少年同色的發繩,她看了一眼也繫了一縷在腦後,這才從帳篷當中走了出來。
一抹紅頓時閃現在眼前,哈里木目瞪口呆地看著她美麗容顏:「我的天,你剛才要是穿成這樣我一定會喜歡你的!」
這大紅顏色的衣服,難道不俗氣的緊葉晚被少年認真的樣子逗笑:「你確定這樣好看?」
他十分認真地看著她說道:「女人,我教你擠羊奶!」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晚上我真的是睡過頭了,嗚嗚我的全勤!
今天早點更新,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你們的地雷我都看見了,謝謝謝謝!
筆記本碼字費勁,老公現在很好,他叫我對關心他的親說聲屬於他的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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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有男人
第五十九章
奶茶奶油奶酪,葉晚看著這屬於蒙古人的一切不禁有一點頭疼。 其實讓她吃這麼些東西,實在吃不慣。塔姆一家十分歡迎她們做客,儘是上了全羊大宴,紅藥自然是撒了歡的吃,葉恬吃了點土藥這會也有了一點精神,只端著奶茶小口小口的抿著。
對於他們的熱情款待,葉晚也只能大口吃肉大口喝奶,這樣才不至於失禮,少年一直是以熱烈目的光盯著她,偶爾對上他的眼,他立即扯開一個大大的笑臉。
她端著酒對他舉杯示意,哈里木立即一仰而盡,葉晚這點長項還是有的,喝酒從不畏懼。也是有意比拚,少年一碗接著一碗,後來還是她不忍先說頭暈離席的,紅藥和葉恬先一步回了帳篷,塔姆大叔對給她倒了馬奶,勉強喝了,這才起身。
她們三個人被安排在一個單獨的帳篷,哈里木起來相送,人已經有點醉了。
葉晚只得慢慢的走,他在旁撫額:「你這女人還真能喝酒,差點都給我撂倒了!」
她笑:「你喝得太急了。」
少年腳步急切:「你考慮得怎麼樣?一會跟我去擠羊奶!」
有點無語,他老記得擠羊奶:「我不想去。」
在這草原上面,能和喜歡的人一起擠羊奶,那就是幸福的事情了,少年以此相邀,那意思就相當於一起吃個飯一起看看戲之類的,可惜葉晚不喜歡那股子羊膻味,她只能拒絕。
不過她也低估了少年的熱情:「去,我帶你去看看新生的牛犢!」
葉晚走到帳篷門口,又回頭看他,少年雙眼亮晶晶的,一臉期望地看著她。
鬼使神差的,她竟然說了個好字,他立即嚷嚷著說那明天早上來找她,轉身就跑了。
葉恬探頭出來,見她目光還盯著那少年背影小聲嘀咕道:「姐,你該不會是看上那小鬼了?」
她輕笑出聲:「他太小了,這年紀對你還蠻相配的。」
「說什麼呢!」小姑娘揮著粉拳輕輕捶打在她的身上:「我才不嫁人呢,就跟著姐!」
「你才胡說,」葉晚好笑地戳了她的臉蛋:「還打算叫姐養你一輩子啊!」
「嗯,就叫你養著!」
葉恬嬉笑著拉了她進去,紅藥在帳篷內收拾東西,她的包袱裡面可是什麼都有,逐一收拾好了將一柄匕首遞給葉晚。
她□比劃了下,隨即別在靴子旁邊。
次日一早,哈里木果然早早的來找葉晚,他穿了寬鬆的大袍,腰繫玉石錦帶,頭上髮辮間還佩戴了幾樣寶石髮飾,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華貴。
葉恬膛目結舌的看著他,目光落在他的玉石耳扣上:「我的天啊,我的腦袋上都沒戴過這麼多的寶石!」
葉晚回頭笑:「你要不要去?」
她立刻歡呼:「我也去!」
少年不好拒絕,只得引了她們一起走。
圈禁牛羊的地方距離帳篷不遠,三個人走了一段,葉恬好奇地張望,小模樣特別可笑,就連哈里木都忍俊不禁。
擠羊奶這樣的事情,葉晚還真的感到了恐怖。
她下不得手,小羊咩咩的在一旁叫著,少年對她做著示範,可心裡這一關怎麼也過不去,實在不敢過去。
哈里木招手:「葉晚~過來呀!」
葉恬搶先一步到了跟前:「姐你別動,」她對著少年挑眉說道:「我來試試,我姐可不行,你不知道她是什麼人,可不能幹活!」
少年詫異地回頭,葉晚只對他笑笑。
一回頭,葉恬已經擼起袖子掐上了,他低叫一聲剛要上前阻止已然來不及,這姑娘牟足了勁使勁一擼,一股奶水哧地噴了出來直直射在他的臉上。
擠奶也不是這麼個擠法,那羊媽媽咩地一聲撅了老高,嚇得葉恬一下跳了起來。
葉晚躲至一邊,忍俊不禁。
哈里木抹了把臉,急忙將羊媽媽按住,葉恬尖叫著躲在他身後,美好的一天就由擠羊奶開始了。
塔姆一家對於少年明顯的追女行動表示十分的亢奮,並且是無限的支持。
大草原上面,遊民淳樸,不時還有過來圍觀的,葉恬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歡快,住了幾日,雖然羊奶是擠不大好,但卻是學習了幾句常用語言,偶爾也能和別人說上那麼兩句。
每每看見她跑了一頭的汗,葉晚都十分無語,這姑娘學習女紅練習彈琴的時候,從沒見過這麼開心的。
紅藥終日都在嘗試與塔姆妻子一起學習做羊腿之類的美食。
草原上歡騰的節日那達慕大會到了了,哈里木穿了騎射服裝,頭戴彩色額繩,早早就扯了葉晚一起,紅藥給她也準備了件利落的短裙長褲,三個人入鄉隨俗也都將頭髮梳上了小辮子,尤其葉恬也學著少年在頭頂戴了諸多的玉石。
大草原上面人都扎堆,因為比賽都未開始,哈里木帶著她們四處轉悠。
在摔跤的場地上面,聽著牧民不停 叫好聲,葉晚下意識停下了腳步,少年略帶著些許的懊惱問她:「你也喜歡強壯的男人?」
她白了他一眼:「怎麼?」
少年信誓旦旦地舉起了手:「我現在才十六,再過幾年就會變得強壯的!」
葉晚失笑:「我不喜歡強壯的男人。」
哈里木有點不大相信地看著她:「只有強壯的男人才有安全感不是嗎,我的姐姐們都是這麼找的男人!」
她唇角勾起一絲笑意來:「我的安全感從不從男人身上找。」
他頗為不解地盯著她,葉晚很認真地回視:「再說,強壯也不等於強大,你要是真的強大起來,或許我會喜歡也說不定!」
「你喜歡強大的?」少年立即拉起了她的手腕:「那不如與我去賽馬,一會我上場了可要好好看著!」
「你放開我姐!」
葉恬從後面一把將他推開,然後自己挽起了葉晚的胳膊。
葉晚好笑的伸指點在她的腦門上,幾個人一起走向賽馬場。
騎射運動一直是草原上牧民最為喜愛的,哈里木少年成名,自然有他的厲害之處。三人站了場外,看見他選馬上場,有男有女,騎馬飛奔,紅藥四處瞥著,只對葉晚低聲說道:「這些女兵營地的不是天天都要練習的嘛,有什麼好看的。」
她的目光落在哈里木的身上:「他長得不錯,看著養眼。」
紅藥頓時閉嘴。
目光在人群當中巡視一番之後,存了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先是有人唱念了幾句吉祥話,然後比賽才正式開始。
馬場上面參賽的人們都搭弓上馬,越過障礙物之後,遠處有靶高一不等。葉晚看著哈里木勇往直前,的確是身姿矯健。
他手法不錯,一一全中。
又過兩圈,人們歡呼起來,哈里木果然奪勝。
她看著少年從馬上跳下來,向自己走過來也露出一點笑意來。
葉恬扯著她的胳膊:「姐你快看,他真的第一了誒,真沒看出來!」
少年將彎弓背在背後,站了葉晚面前笑:「怎麼樣?我說了我一定能第一的!」
她點頭讚許:「不錯,臂力恆定,箭是又快又穩,誰教的你?」
他露出得意的笑臉來:「天生神力。」
葉恬防備地看著他:「真能吹牛。」
哈里木笑而不語,場內有人喊他去拿獎勵,趕緊跑了去。
他走之後,紅藥才從鼻孔當中哼了一聲出來。
葉晚看向她,她用兩指比劃了下一寸長的距離瞇眼道:「比起我們紫劍大人差的可不止是那麼多!」
葉晚挑眉:「紫劍多大他多大?」
她立刻不吱聲了。
剛好哈里木從場地跑回來,他手中拿著一柄鑲嵌著寶石的匕首,到了跟前立即單膝跪下。少年舉起匕首在葉晚的跟前,目中笑意盎然:「請收下,長生天會保佑你我!」
葉晚看著他:「快起來,這麼真誠的東西不適合我。」
他這番舉動可不敢接受,若是接受了可不就代表著接受他了?
葉恬趕緊攔住:「哈里木你幹什麼呀,我姐雖然沒成親,但也是有嗯……有未婚夫的人啦!」
少年怔了怔,看著她的目光有點懷疑:「你有男人了?」
男人……
葉晚在心中默念了這兩個字,若是講男人的話她好像有。裴毓的臉龐在腦海當中逐漸清晰,離開京城這麼多天,第一次將他想了起來。
按照他的脾氣,估計會氣急敗壞。
想到此處,她唇邊勾起笑意來。
哈里木起身到她面前瞪著她的臉,兩眼中冒出一雙小火焰來:「你騙我!」
騙……騙他?
她什麼時候騙了……
有點無語的看著他,一隻手臂忽然攔在二人當中,紫色的袖角輕輕按在少年的胸前,男人長劍在背,臉色木然:「止步!」
哈里木瞪著他:「你是誰?」
這男人一身紫衣,穿得也算錦衣華服,他樣貌清俊,身姿一流,站了葉晚的旁邊竟然也覺得十分登對。
葉晚心中歎息也不回頭,只故意說道:「誠然,如你所見,我的男人。」
紅藥站後面鬆了口氣的樣子:「我說紫劍大人,留了那麼多的暗號給你,你這速度也太慢了點!」
紫劍盯著葉晚的眼,認真答道:「我給寧王的人送了江南去,甩掉了才來的。」
葉晚回身瞥著紅藥,後者心虛地捂著眼睛跑了去。
少年取下背後彎弓,走向馬場回頭對紫劍挑眉:「是男人的話就來比一場。」
葉晚只笑不語,紫劍面不改色:「幼稚。」
哈里木更是不服氣:「你是不敢嗎?」
葉晚嗯了聲,回頭看著紫劍笑:「你不敢?」
紫劍斜眼瞥她:「這世上還沒有我不敢的事。」
說著,走進了馬場。
作者有話要說:在醫院裡面所以更新時間有所改動,要是有更新的話就在一天的中午到晚上9點之間,太晚的話影響病友。
☆、60惦記你
第六十章
哈里木跑馬在前,他動作極其漂亮,紫劍只隨意扯過來的灰馬自然落在後面。 他眼看著少年彎弓射箭,不慌不忙地抽出短箭來,只看準了遠處的靶心,連發三箭,箭無虛發。
圍觀的牧民叫起好來,就連少年也錯愕的看著他,然後抱拳相交。
紫劍只對他點點頭,越發的覺得自己幼稚至極,回頭一看,人群當中的葉晚早已經轉身走了,遠遠的還能看見紅藥在她身後比劃著什麼,一副著急的模樣。
他跳下馬來,快步追了上去。
紅藥還扯著她的袖子央求著:「好公主別攆我,我就這一次再沒有下回!」
葉晚輕哼著:「知道我為什麼給你留在身邊嗎?就是為了母親放心,你可真好,若是一心惦念你的紫劍大人何必跟著我!」
葉恬在旁邊求情:「姐~算了,她也是為你好嘛,紫劍這個人不錯的啦,你要是不喜歡姐夫……」
她話一出口,隨即摀住了嘴巴。
葉晚果然停下腳步來,饒有興致的盯著她瞇眼:「姐夫?」
葉恬乾笑道:「其實他……其實他……」
紫劍已經趕到,紅藥猛給他使眼色。看著這三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葉晚逐一瞥過,本來還說笑意吟吟的,剛一轉身立即沉了臉色,甩袖離去。
紅藥攬住葉恬的肩膀,二人一起看著葉晚的背影,都各有感慨。
「公主尚未成親,你哪來的姐夫?」
「我喜歡叫誰就叫誰,」葉恬斜眼:「咱們走著瞧!」
說完,撥開她的手,趕緊追了葉晚上去。
剩下紫劍與紅藥四目相對,她用很不爭氣的目光瞪著他:「紫劍大人誒,整個女兵營的人都支持你,你倒是加把勁啊,想當年長公主給你救回去本來就是定給小郡主的,等同於訂婚一樣啊!」
他毫無表情的臉上現出一絲窘迫來:「別胡說。」
紅藥無語地只想抽自己嘴巴:「我胡說什麼了?你說你到底怎麼個意思啊!長公主不是問了你?老是偷看人家小公主的,誰不知道啊!」
紫劍抬腿就走:「我不知道。」
紅藥在後面嚷嚷著:「不知道算了,我可不幫你了!」
他頓時停下腳步,回頭瞥她:「今年還想不想回老家了?」
她撒腿就跑。
葉晚回到帳篷裡,心中仍舊難以平靜。
本來是義無反顧的離開,她也不是隨便想想,每一步都經過深思熟慮,裴毓為她做的有限,從遇見他開始,每一次狼狽,每一次做戲,都與他息息相關。
她最虛假的一面,最真實的一面都給了他。
可也因此不想與他一起。
好似毫無**可言,他說想娶她,誰又知道是不是一時興起呢!
她嚮往自由自在的生活,根本不想回到京城去,甚至是都厭倦了男人,只想帶著葉恬四處遊玩一番,最後尋一處四季如春的地方,將她嫁出去,剩她自己肆意人生。
男人麼,想要的話會有很多,不必拘束於那一個。
塔姆大叔熱情地留她多住幾日,葉晚卻是不敢再住,裴毓心思縝密,輕易不會被紫劍的假象所迷惑,她若是不快些離開,恐怕就沒機會遊玩了。
都說是天要留人,過了晌午天氣開始沉了起來,葉晚將包袱當中的玻璃製品拿出來分別送給塔姆和他的妻子女兒兒子,到了哈里木那,因他性格爽朗,少年心性是拿得起放得下,所以生了點喜歡的意味,送了他自己的貼身匕首,草原上的小伙子就喜歡這樣的東西。
尤其是她身上的這一柄,削鐵如泥。
哈里木很高興,非要講自己賽場上得來的匕首交換。
他笑臉真誠,直言說再沒有別的意思,送她防身而已。
葉晚只得收下,外面下起雨來,這些牧民對於男女之情看得極開,因為說紫劍是她家的,熱情得給二人準備了一個單獨的帳篷。
紫劍一路風塵僕僕,也是極其疲憊。他背後包袱裡只有兩件常穿的,聽著外面的雨聲,一眼瞥見葉晚在一邊已經開始脫衣裙換衣裳了,他立即背過身去,站了門口去。
只窸窣的衣料聲,緊接著竟然連燈火都滅了,他赫然轉身,黑暗當中,葉晚大步邁了過來,輕輕鬆鬆地就將他撲倒在地。
下意識就扶住了她的肩膀,給她做了人肉墊子。
葉晚只穿著中衣褲,趴在他的胸膛上面,一隻手撫著他的喉結,感受著他逐漸緊張的上下滾動,不禁惡意地夾了他一條大腿在上面輕輕摩挲。
「你為什麼還要跟過來?」她在他頸窩處吹著氣息:「是不是我娘叫你來的?」
「嗯,」紫劍想起高陽說過的那些話有點窘迫的解釋道:「郡主說將我給了你,我便是你的人了,如果你願意的話視同婚約。」
葉晚哦了一聲,扒開他的衣領,指尖就在上面輕輕刮著:「你是我的人了?那我可要試試……」
說話間唇已到了下頜處輕輕呼氣,手更是不老實地探入他的衣內,紫劍一把擒住她不老實的小手,呼吸儼然已經凌亂:「別,公主若是有意,可要稟明郡主先成親事,夫妻禮法婚前需要遵守……」
噗……
話未說完,葉晚已經笑著爬了起來,她大笑不已,起身點了燈火,還是忍俊不禁:「呵~你可太有意思了,還什麼夫妻禮法,我遵守什麼?放心,」她眼底全是笑意,垂目看著他:「我無意與你成親,也不想和你成夫妻之禮,逗你的!」
說著轉身再不看他,只兩肩聳動不已,笑得十分開懷。
紫劍躺在地毯上面,以手覆住了兩眼。
正是無語,忽聽葉晚又叫:「還不過來?既是假扮的夫妻,也要同床才好。」
他生怕又被捉弄,側身躺了門口,盡量淡然道:「公主睡,屬下還是在門口守夜比較好。」
葉晚的笑聲又低低傳來:「好嘛,這才乖……」
果然,他揉了揉額頭,起身盤腿打坐,摒除一切雜念。
半夜的時候雨就停了,葉晚睡得很香,相反紫劍卻一直靜坐,毫無睏意。
到了早上,哈里木給幾個人備了馬,準備送她們出大草原。
葉晚剛起了身,走在帳篷外面伸了懶腰,忽見不遠處快馬疾奔,不消片刻就到了跟前,馬上幾人都披著蓑衣,為首一人長劍拄地,單膝跪下,看著她的目光充滿了懇切。
「請公主隨在下回京!」
紫劍正和哈里木牽著馬,立即走了過來。葉晚瞥著烏蘇面露不悅:「你管得也太寬了點,本公主想去哪就去哪,誰也管不著!」
烏蘇一路奔波,已快筋疲力盡:「非常時期,主子惦記公主安全,請公主三思!」
葉晚淡淡瞥著他:「你家主子惦記我怎不來見?」
烏蘇左右看了看才道:「朝政繁重,應以國事為重,自公主走後,中平失衡,主子為郡王府承擔很多,根本無力脫身。」
她嗤笑出聲,轉身就走。
烏蘇急呼:「公主!」
哈里木不明就以,走了過來:「公主?你……」
葉晚回頭盯著烏蘇:「在這等著,休要擾民,此乃吳國邊界,生了事端拿你是問!」
烏蘇知道厲害,只低頭應是。
她扯了少年快步走進帳篷,葉恬已經收拾好了自己的包袱,紅藥靜默一邊,葉晚瞪著她冷冷說道:「這就是你惹出來的,你自己去打發掉!」
紅藥屈膝跪下,再無往日嬉鬧笑顏:「請公主責罰!」
葉晚又不看她,回身對少年輕聲說道:「哈里木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少年自然應下,她拉過他在他耳邊耳語,隨後抓起葉恬叫她換衣服。
哈里木出了帳篷,牽過馬來,他騎馬疾奔,不一會就召集了一群小伙子小姑娘,葉晚姐妹換了彩色衣裙,只等鬧將起來趁亂跑出。
紫劍守在門口,葉晚的目光落在他的衣衫上:「跟緊了!」
不消片刻牧民們衝了過來,哈里木趁亂將葉晚的馬引走,紅藥現身攔截烏蘇等人,一時間草原上亂成他片。
紫劍脫了外衫,悄然而走。
出了草原,開始正式進入吳國國界,哈里木將葉晚姐妹送到大路上,輕輕解下自己額上的紅繩解了下來遞給葉恬:「老是盯著它看,就送給你了。」
葉晚回頭張望,離開草原已經有一段距離了,這少年實在令她驚喜,她只說讓他幫忙想法子找幾個姑娘混亂眼線,沒想到哈里木又叫了很多小伙子來,他們直接衝過來徹底將烏蘇隔絕。
葉恬喜滋滋的接過來繫在頭髮上面,對他說著謝謝。
葉晚拍了他的肩膀讚許道:「哈里木,我收回我說過的話,你既勇敢又很強大,相信用不了兩年就會迷倒一眾女孩兒!」
「哈哈!」他得意地對她笑:「你才知道嗎?是不是現在有點後悔了!」
「呵~」葉晚失笑:「等我遊玩一圈回來再看你。」
哈里木挑眉:「好啊,到時候再來拼酒!」
與他告別,這時候紫劍已到。
葉晚看著他只穿著裡面的中衣褲愉悅地揮手:「走了!」
葉恬在身邊小聲嘀咕:「幹嘛又叫他了啊!」
葉晚好笑道:「傻孩子,咱們身邊也必須有人保護啊,更何況沒人跟著我娘也不會放心,他想跟就讓他跟好了,多個萬能侍衛有什麼不好的!」
一字不漏的聽入耳中,紫劍微微皺了眉頭,直直挺直了背脊。
天色尚早哈里木的背影早已消失不見,葉晚調轉馬頭,率先拍馬跑出了去!
作者有話要說:調戲萬歲!
說實話我真想一天更n章,掙錢給親愛的看病,可惜沒有太多的精力,對於治療費用來說收入也微乎其微,呵呵,謝謝你們陪伴支持,不管怎麼說,萬分感激!
☆、61公主情
第六十一章
大草原的盡頭,便是吳國一個小鎮,因為官道不敢太張狂地走,葉晚帶著倆個人走了山路,下得山來,進入眼底的是一個很長的小村莊,她心底暗暗懊惱自己的決定,捨去了馬匹,走了三四里路,腳底疼得厲害。
其實她已經很久都沒有吃過苦了,這一番下來,渾身沒有一個不難受的地方。葉恬也好不到哪去,小姑娘咬牙挺著,後來腳底都出血了,葉晚心疼得不行,叫紫劍背著,她自己背著包袱,簡直是自討苦吃。
出得大周,她的心底是矛盾的。
可遠遠的走這麼一遭,恐怕此生有憾。
距離村莊越走越近,葉晚讓紫劍在後,她拿著東西在前面尋找能夠收留她們的人家。
村莊破敗得厲害,三個人都有點餓了,包袱當中只有乾糧沒有水,必須要在天黑之前找到住宿的地方。
葉恬伏在紫劍的背上,大眼睛四處瞥著,這村莊幾乎沒有人,葉晚進了幾戶人家也都許久沒有人煙,就像是一座廢棄無人的村莊。
有的房子都倒塌了,葉晚的心中越發的起疑,她在一家荒廢無人的前院裡發現了口井,到了屋裡找到一個許久沒用過的水桶,提著到了井邊,紫劍已經到了井邊,他將葉恬放了一邊石凳上坐好,接過葉晚手中的水桶繫好井繩,扔了下去。
天快黑了,葉恬四處看著,一個黑影從後院閃過,嚇得她媽呀一聲喊了出來,葉晚急忙跑到她的身邊,小姑娘嚇得不輕,只抱著她的腰不讓她走。
紫劍打水上來刷洗一番又重新扔了下去,屋裡還有水碗之類的,簡單處理一番,用銀針試了試盛了水端到姐妹二人面前。
葉恬驚魂未定,葉晚還在安撫:「沒事,這個世界上只有人作祟,哪有鬼在!」
紫劍按住了劍柄,看著葉晚詢問道:「我去看看?」
她一把拉住:「別去,先歇歇再說。」
說著從懷裡拿出自己的絹帕遞給他:「擦擦臉。」
他猶豫片刻才接過來,葉晚微微的歎息:「以前我總覺得和你一起總有點彆扭,現在終於明白怎麼回事了。」
紫劍狐疑地盯著她的眉眼,她低低的歎息:「果然是要找平等的人啊,你太遵守禮節,這尊卑關係如何能成就姻緣?」
他雙唇微動,卻終是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葉恬喝了點水,紫劍又從院裡尋來點乾柴點了火,姐妹二人坐了火堆旁邊吃東西。他上了房頂,發現村莊裡是有燈火的。
下來說明了情況,想要過去看一看,天已經黑了,葉晚招呼他過去坐下,拿出乾糧遞給他。
他有點擔憂地看著她,依照她的意思挨了她坐下。
葉晚只好解釋一下:「只要你不離開我身前,便不會有危險。」
她說的也對,紫劍撥著火花沉默無語。
他一路跟隨風塵僕僕,想起早前對他的逗弄,心裡有些許的愧疚:「我娘是怎麼跟你說的?」
紫劍有些許的忪怔:「什麼?」
他的唇邊粘了一點面屑,伸出食指輕輕擦去,葉晚饒有興致地看著他:「怎麼說成親的事?你和我?」
他舔了舔唇,半晌才道:「郡主說你若是願意,我就可以。」
葉晚點頭:「我娘說的對,其實我不在意身份什麼的,只要對我好的人我都喜歡。」
紫劍有點艱難地出聲:「你都~喜歡?」
她笑:「是啊!這一生總會遇見很多人,當然會喜歡很多人了。」
他有點不能理解地看著她:「女子的確應該從一而終。」
葉晚更是笑:「所以說你到現在還弄不清楚,是因為喜歡我想娶我,還是因為我娘才想娶我。若是真的喜歡一個人,是不會計較太多的,就像書獃一樣,他迂腐頑固,但是最後還是衝動了一回,這樣一個人,我這輩子都不能忘了,又比如說裴毓,他真心與否都不,因為身份限制,恐怕他只能留守大周京城,我的身後永遠不見他身影,所以我不想自討苦吃。你懂得我在說什麼嗎?」
他只愣愣地看著她。
「你看,你不是喜歡我的,」紫劍更是皺眉,她點了他的眉心自嘲道:「也對,我總也不是那般清白姑娘。」
說完站了起來,走到葉恬跟前給她披上了衣衫。
他看著她的背影,想起這姑娘的所作所為,以前的確是覺得匪夷所思,但是礙於高陽的吩咐不能不管,後來她獨立特性,幾乎是偏激的舉動更讓他有點不知所謂。
然,平生第一次有姑娘那般靠近,她調1戲他,逗弄他,那次差點就忍不住,女人身上的馨香時時飄在鼻尖,從此不能自已,時不時的就偷偷瞥她。
可惜她不甚在意。
高陽卻是有所察覺,問了他,他如實說了。
不知為什麼,郡主與他說了那番話,他幾乎是雀躍的,結果葉晚將他扔在了官道上。
追過來又怎麼樣,他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她篤定他不喜歡她,所以想得多顧忌得多,可誰又知道,他本就不是在意她的清白,只是,已經深知她的脾氣秉性。
這樣一個姑娘,總是令人矚目。
他默默站了身邊,腦海當中總是那一天的單膝跪地,是的,他當時說的就是真心實意,他的公主殿下,本就應該高高在上,若不高攀,只怕佳人即刻飛走。
腦子裡亂七八糟的都是葉晚的一顰一笑,正覺煩亂,耳尖微動,正聽聽得細碎的腳步聲。葉恬在枯草上面昏昏欲睡,葉晚在一邊勾著火,他走到她的後面,按住了她的肩膀。
葉晚隨即警覺地推了下葉恬,紫劍大喝一聲:「誰兒!」
火光由遠至近,一群衣衫簍縷的人衝了過來,他們基本都是瘦骨嶙峋的少年,其中為首的一個人舉高了火把走近了些喊道:「你們是什麼人!」
紫劍道:「我們走錯了路,是從山上下來的。」
那人的目光落在火堆旁邊的乾糧上面,見他雖帶長劍,但身邊兩個弱質女流,立刻揮了揮手,後面少年們蜂擁而上。
紫劍擋在葉晚姐妹身前,以一敵十,不消片刻就將他們都打翻在地。
都是村民,葉晚叫他住手,抓了一個來問,這才知道,原來自從多年前與大周打仗之後,這邊界處的小村莊都被人遺忘了似的,草原上的蠻夷人不時過來搶劫一番,後來人家站住了邊界,而他們,雖然被劃入了吳國邊界,但是因為過於偏僻,幾乎是沒有人管的。
這兩年大旱,糧食都要斷了。
家家窮得揭不開鍋,距離城裡還有點遠,這地方被隔絕了一樣。
月月都有餓死的人。
葉晚歎息不已,跟了村民往前走了不到二里的樣子,這才到了個類似廣場的地方,裡面有幾十戶村民的樣子,她這才瞧見有少數的老人和孩子,都好奇地看著她。
詳細問了地形和路線,知道再過三十里便是城裡,她拿出一點糧食來分給了個別孩子。
紫劍的目光一直停在一處。
順著他的目光瞧過去,只見一個□歲的男孩,抱著個尚在襁褓當中的嬰孩,不停哄著。
孩子時不時的哭上兩聲。
真是可憐。
葉晚無奈地也看了兩眼,可惜她無意也無力相救,這麼多的人,哪有那麼多的糧食。再說她大周多少貧困事都還在梳理當中,怎有心情去救他國百姓?
紫劍卻是招手叫那男孩過來:「過來給你東西吃。」
那孩子連忙走了過來:「還有吃的嗎?我妹妹今天就喝了點糊糊。」
他忍住心中酸澀,難得露出一臉的慈面:「她是你的妹妹?你爹娘呢?」
男孩木然道:「都死了。」
葉晚看著襁褓當中的女嬰,她頸上戴著的長命鎖垂下來,孩子盯著歪著小腦袋盯著看。她拉住一端在孩子面前晃了晃,小小女嬰揮舞著小手竟是笑了起來。
紫劍從自己的包袱當中拿出兩個乾麵饅頭來遞給男孩:「給她嚼碎喂兩口。」
男孩的臉上這才有了點表情,趕緊坐了一邊喂孩子。
葉晚看著這一地的村民,低聲自語:「他日我見了鳳白殿下一定告訴他,吳國不止是有美景相待。」
紫劍的目光一直不離那兄妹:「早年時候,我的姐姐帶著我逃難,後來我一直背著她一直背著,可她還是死了。」
她怔怔看著他,第一次見他如此悲痛的面色。
他回想起姐姐的樣子,眼底也現出一絲柔色來:「我想過她長大的模樣,一定是像郡主那樣既高貴又溫柔,她疼我護我若是再堅持一會,就能活下來。」
紫劍回頭與她對視:「我想帶走這兩個孩子,行嗎?」
……
裴毓的確是離不開京城,宣和大殿裡面,政務堆了一堆,小皇帝裴墨在旁寫著大字,裴毓則埋首在奏折當中,烏蘭從外面走進來到他面前施了一禮。
他只勾起唇角:「怎麼?」
若是無事,烏蘭不會進宮。
她立即拿出快報來:「烏蘇已經找到公主了,但是公主無意回京,又將他甩開了。」
裴毓兩指捏著自己的耳垂輕輕揉了揉,耳扣在指尖如花綻放,他穿著的暗黑金邊長袍,俊美容顏更顯一身風流。
「她去哪了?」
「是吳國,」烏蘭見他眉峰輕佻,立即說道:「公主是自行去的,顯然沒將鳳白殿下放在心上。」
裴毓輕笑:「叫烏蘇繼續跟著,晚晚喜歡遊玩就讓她玩一玩好了,橫豎這朝中有我,她放心就是。」
烏蘭點頭,隨即又向前一步:「罪臣裴沭已經染病身故,如果斷臂逃走,她那個樣子還用追嗎?」
她話音剛落,裴毓已是站起身來:「什麼時候的事?」
烏蘭舉起另一封快報,他伸手接過去詳細看了看,啪地扔在案上,面色不虞。
「她本就不是全瘋,連裴沭的屍首都不顧的話那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要去報仇。」裴毓瞇起雙眼:「速速去查,務必將如果追捕在案,必要時候可以就地絞殺。」
烏蘭領命而去,裴毓在案前踱來踱去,再無心問政。
裴墨見了不由得緊緊低了頭,生怕受到牽連。
裴毓卻是一手抓住他的脖領來,將他吊在半空當中盯著他的眉眼嚴肅道:「皇叔離開一段時間,你自己照顧好自己。」
裴墨無語,他怎麼照顧自己?
男人越想越覺得葉晚危險,放下他轉身就走:「這就去郡王府求姑姑主持大局,你讓人擬旨本王出使吳國,兩國聯姻。」
後面的哪一句讓小裴墨上了心:「皇叔要娶親?」
裴毓回眸一笑:「你忘記了?你皇爺爺我的皇叔家裡,不是還有一個未婚的?」
「我皇爺爺會殺了你的……」
那可是老攝政王皇爺爺的寶貝孫子,裴墨盯著他的背影默念了句阿彌陀佛。
作者有話要說:都睡著了,幸虧我這是無聲鍵盤。
我會盡快更新寫完的,睡覺去了,
1617號的萌物名單。
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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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三劍客
第六十二章
吳國地理位置有點奇特,也因此造就了無數的好風光,奇山異景。 葉晚等人從邊界而入,記憶當中原鳳白與她說過的眾多景象都在腦海當中一一閃現,她雇了一輛大馬車,幾個人都在一車擠著,其實是方便互相照料。
紫劍說想收留這兩個孩子,葉晚將男孩叫到身邊,問了他的意願,可願意將妹妹送了她來養,此生富貴無憂。她生平最厭惡的就是矯情,什麼樣的事情是對自己最有利,她更喜歡能分辨得清楚,識時務樣的。
男孩若是拒絕,她不會猶豫片刻。
這孩子見她衣著華麗,直接將孩子放了她懷裡,他說妹妹剛剛三個半月還沒有名字,然後站了一邊,咬了唇不再看。
他扭頭過去,即使眼淚都掉落下來,也沒哀求一句。
紫劍站在葉晚的身邊,低頭看著小小嬰孩,她抱在懷裡,柔軟的身體讓人不自覺地心生憐愛。葉晚輕輕摸著她的小臉,抬眸又招呼男孩過去,這兄妹二人便被留下了。
離開那村莊的時候,村民們都送出去好遠,她給了散碎銀子讓他們能去遠一點的地方買點糧食湊合著,馬車很大,葉恬對這個小小的孩子充滿了好奇。
紫劍背負長劍,也總想抱著。
葉晚考慮良久,為了方便出行,問他要不要先扮作她的夫君,共同養這兩個孩子。當然,得先給孩子們重新起個名字才好。
進了鎮子,男孩換了乾淨的衣衫,長得也是眉清目秀,他嘴也甜,跪了地上對二人深深叩首,一口叫個爹爹一口就叫了娘親!
葉晚吃吃的笑,她還梳著少女的髮辮,這孩子倒是有點意思。紫劍連忙將孩子扶起來,她歪頭想了會兒問他還記得本家的姓氏不了,高陽公主救他之後給他新生,早就言明了是郡王府的人,若不是信任他,恐怕就是一個家奴。
他看著男孩微微期盼的眼神,想到此處,摸了摸他的頭對葉晚說道:「我的本家早就忘了,他能入公主的眼是他的福氣,若能姓裴再好不過。」
葉晚猜到他一點心事:「既然兩個孩子我都要過來了,自然當做親生,你別想太多。」
紫劍點頭,她又認真地對他笑道:「其實我此生已不打算成親,有兒有女的,還真不錯。」
說話間將男孩叫到身邊,仔細看了他的眉眼:「就叫裴秀,今日入得我裴家門,日後莫忘紫劍爹爹大恩。」
男孩看得出這女子權貴,連忙給紫劍磕了三個響頭。
嬰孩吃了點米粥已經睡熟,小小的臉上都是心滿意足的笑意。伸手攏過襁褓的尖抖,葉晚摩挲著她的小臉:「我前生總是晚一步,若獲新生總想快一點,可昶晚昶晚,多少人能遇見剛剛好呢 ,我女就喚裴昶,即使在後也能和順一生。」
紫劍讚許地點頭,接過孩子來對葉晚感激地笑。
他難得有笑臉,她忍不住逗弄著連同小小嬰孩抱了他一把:「突然就有夫有子了,這感覺非同一般呢!」
葉恬站了一邊悵然若失,抿了唇不說話。
本就是為了遊山玩水來的,可這一路上就沒消停過,因為養兒不易,小裴昶水土不服逐漸的拉起了肚子,整日的哭鬧。紫劍耐心最多,一天天抱著,從溶洞出來之後,也不想再往京都中心去,就在城裡租了個小院子。
因為從來也沒帶過孩子,更沒接觸過這麼小個小不點,葉晚實在是頭疼,只得雇了個奶娘和兩個雜役。院裡一共是五間房子,奶娘帶著孩子與裴秀住了一間,葉恬自己住了一間。紫劍和葉晚各自一間,剩下一間給了雜役小廝的。
平日奶娘和小廝都在後院吃,紫劍特地在當地尋了個廚娘,每日三頓的過來開火。葉晚越發的不耐煩,偶爾窩住火了就自已出去買點東西轉悠轉悠。
吳國游了大半,也逐漸失去了興趣,原鳳白並沒有騙她,不少地方特色的確吸引人,一轉眼在吳國走了能有大半年的時間,自從大周出來已近一年,就連小裴昶都快十個月了。也是住的慣了,一時間哪也不想去了。
若在大周,四季分明,估計是過去了一個冬天又一個冬天要來的。這吳國不大,卻是在盆地當中,幾乎是四季如春的,氣候倒是養人。
這天早上,陽光明媚,一早起來裴昶就要去外面玩。正是剛冒話的時候,一句一句的說著走,抱了奶娘的脖子就往外掙。正巧遇著葉晚要帶葉恬買點繡線,小姑娘快十六了,雖然不要求她變成真正的大家閨秀,但是女紅什麼的,也不能放任忘記。
小傢伙已經會喊了爹娘,葉晚抱了她來,讓奶娘去給孩子洗衣服,轉身叫了紫劍人一起上街去。
一早起街上都是小攤販,紫劍單臂抱著孩子,拿著個鈴鐺圈圈逗著她玩。
葉恬早不知跑了一邊去玩。
到了綢緞莊子,女人的心性使然,葉晚先巡視了一番新進的布料,紫劍則坐在一旁看著孩子。小裴昶扶著東西已經能站了一會兒,她穿了軟軟的布鞋,扶著爹爹的膝蓋有點好奇的看著四周。
布莊的夥計招呼了葉晚,又過來拿一截紗料往孩子身上比了比,勸說她多買一點回去給孩子做點什麼。
葉晚點頭,料子的確不錯。
接著小夥計牽了小裴昶的手,逗著她玩:「你叫什麼名字啊!」
裴昶趕緊推了他的手,抱緊了紫劍的腿:「爹爹……」
紫劍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孩子有點怕生。」
葉晚挑好了布料,在裡間叫他:「紫劍,給裴昶抱過來試試這顏色。」
小夥計連忙跑進裡間,等紫劍抱了孩子去,接連抖出好幾樣布料來,一時間有點左右搖擺不定,葉晚猶豫不決。
夥計對著紫劍笑:「那讓裴官人給看看,哪個好一些!」
葉晚狐疑地看著這小夥計:「哪來的裴官人?」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紫劍,後者臉色已然不虞:「我不姓裴。」
小夥計窘迫至極,紫劍卻抱起了孩子就往外走,葉晚怔了怔,連忙追了出去。她如今還用著葉晚的身份,她的女兒卻姓裴,這個姓氏忽然讓她想起了裴毓,自從大草原上躲了烏蘇,一直是遊山玩水。
其實若講心裡話,她知道裴毓難以出京。
也知道大周朝政不穩,不應該任性,可心裡的那口氣總也出不來,自從離開顧長安之後,他也算是她唯一的男人了,她將他看得透透的。
這個男人,他從來冷靜,一直那樣站在高處,彷彿一切就應該像他佈置的那樣發展,也包括她。可惜她是葉晚,執拗得幾乎到了極點,她也有自己的顧念,每一個經過的地方,每一個經歷的過客,也都有他自己的定位,不受任何人擺佈。
她已不想再成婚,母親一直放任,卻又將紫劍送了身邊來。
經過這一番相處,葉晚才懂得母親的用意,她已經不適合姻緣,但若講能有一個人不離不棄,也只能是紫劍。
他不似呆子待她真心真意,但卻是最忠誠可靠。
這個男人,感情上還很單純,卻知曉她的一切。實在是合適,可惜葉晚什麼事情都能隨便,唯獨感情,眼底不能容下沙子,所以難以維繫二人關係。
在吳國走了這麼久,她也賭了口氣,越是疏落不出去,越是慵懶。
既然裴毓永遠都只能是裴毓,那就簡簡單單的,聽從母親的安排,試試紫劍。
他不知為何這般怒氣,抱了孩子一路上一句話也沒說,葉晚難得見他摒棄了尊卑身份,還敢給她使了臉色,竟然憋出了笑意。
匆匆趕回家裡,裴秀練完了劍,迎過來接過了妹妹去。
葉晚轉身剛要跟紫劍一起,他卻衣袖一翻,隔開彼此距離。
她一臉笑意頓時化為虛有,再不理會他的無理取鬧,想將買回的繡線送了葉恬房裡去,走到房簷下,本來就有點心煩,忽聽隔壁院落傳出了大戲之聲。
簡單的聲樂擊打聲中,一個略有點熟悉的男聲傳了過來:「美人如風,美人如嬌,美人如歌……」
她疑惑地靠近,輕輕走到牆底,男人停了擊打,只聽他唉聲歎氣地自言自語:「也不知美人回來沒有?」
葉晚終於認出這聲音來,下意識後退一步,想要躡手躡腳地離開,卻聽那邊不知踩了什麼東西,男人的半個身子就探出牆來。
四目相對,他眼底滿滿的都是笑意:「呀,好巧啊公主!」
葉晚有點無語地看著他:「鳳白殿下這姿勢是不是不太雅?」
男人白衣飄飄,半個身子都伏在牆上,他托了一邊臉頰在牆上正饒有興致地看著她,那含情桃花眼看著她笑意濃濃,正是吳國皇子原鳳白。
葉晚抱臂,挑眉以對:「你怎麼在這?」
他認真笑道:「街坊鄰居而已。」
男人賤賤的笑,目光只不離開她半點。她轉身欲走,想了想回身搬過兩個矮凳來摞在一起,試了試穩當,一腳踩了上去。
雖然還是矮了一頭,但好歹還是能夠得到他。
葉晚甜甜笑道:「殿下真是給了我一個驚喜呢,沒想到隨意在吳國轉轉就能遇見你啊!」
原鳳白雖然知道她笑意為假,但是男人的自然反應就是靠近了些,她佯裝詫異地指著他的眉間:「那是什麼?」
她輕輕皺眉,伸手過去示意他再靠近一些。
女人身上的香氣淡淡的就縈繞在鼻尖,原鳳白就像著了魔一般又靠近了一點。
彼此很近,近得幾乎是一伸手就能……葉晚伸手一晃,兩手大力推了他的肩頭,因為使了全力,也是突然出手,男人瞪大雙眼,還來不及做任何反應就掉了下去!
葉晚伏在牆頭拍手,然後轉身跳了下去。
正是這時,葉恬的腳步聲由遠至近,她一見葉晚立刻將人拉了屋裡去:「姐~你猜我看見誰了?」
葉晚抱臂:「原鳳白?」
葉恬急急道:「不是!是姐……嗯是裴王爺!」
她鬆開兩臂,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哪個裴王爺?」
葉恬飛快說道:「還能有哪個就是你的那個唄!我在大街上見了他的侍衛隊,還以為眼花,後來才知道他到了吳國來,今日剛好路過!」
葉晚的唇邊扯出一絲怪異的笑來,這絲笑容越來越大,最後抑制不住的竟然是捂了唇,才勉強壓了下去。
妹妹有點擔憂的目光一直盯著自己,葉晚重新整理了下心情,伸手按住勾起的唇邊,拍了她輕快道:「走,咱們看看去!」
葉恬卻後退一步:「不過我又打聽了一下,好像是為了吳國和大周的聯姻來的!」
葉晚的腳步立刻頓住,想了想將懷裡的小包繡線扔了桌上,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麼才好了。他倒是重視這兩國聯姻,滿腦子都是裴毓一身玄衣站了大殿的模樣,他俊美的容顏下,是譏諷的笑意。
偏就這時,外面又傳出男人的歌聲,她衝到門口,只見原鳳白依舊站了牆邊歌唱,他笑臉依舊,可她心裡清楚,雖然不確定,但恐怕這兩個突然現身的男人,都是另有圖謀。
怒火中燒,葉晚左右尋了尋沒有可手的東西,低頭撿了個兩個石塊一手扔了過去!原鳳白左躲右閃,笑意更濃。
她氣個半死,正是這時,身後一人悄無聲息地站定,他一手抱了孩子,只寬袖一翻,也不知是什麼東西捲了過去,牆邊男人啊的一聲掉了下去。
「爹……爹爹……」
只剩下小裴昶興奮至極的叫聲。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葉晚最大的毛病就是多疑沒有安全感,她就是想的太多了,人家是有圖謀,但是圖謀的就是你,幹嘛想那麼多啊!
今天陪我親愛的打了一天的撲克,他在病床上躺著打滴流實在太沒意思了,不好意思我還總是贏……手氣好沒辦法啊!
謝謝大家關心,有合作醫療的,以後能報銷。
明天見!
☆、63夫與妻
第六十三章
小裴昶說什麼也要跟著紫劍,葉晚只得將孩子塞給他,回頭聽著隔壁院子人仰馬翻的吆喝怒斥聲,樂不可支。 草草吃了點東西,又去奶娘房裡跟著她學做小鞋,葉恬在鞋面上繡了個小小的老虎,姐妹二人坐了一起嘗試給孩子做鞋。
裴秀練劍回來就在屋裡寫字,因為以前從未學過毫無基礎,所以只開始學寫大字。他從來聽話,每日勤學苦練,在葉晚面前十分乖巧,偶爾在紫劍跟前方能露出一點稚嫩來。
本就是心煩,不小心紮了指尖,更是無心做事,葉晚將怎麼做也做不體面的小鞋放下,在屋裡發了一會子的呆,然後回了自己屋裡歇著。
紫劍說晚上搬過來,他的被褥已經送了過來,平日裡他二人各有自己的屋子,他遵禮守法,一心都在兩個孩子身上。因為是假扮成夫妻,街坊鄰居都知道他二人是夫妻,葉晚也梳了婦人髮髻,儼然是舉案齊眉的小兩口。
她曾經逗弄過他,問他要不要搬過來,紫劍從來都是充耳不聞,這會突然就是想搬過來,葉晚忽然有點摸不清他的想法。
隱隱約約的有鼓樂聲傳來,她側耳細聽,好像距離不遠的樣子。坐了鏡前,仔細看著自己的鏡像,對鏡梳妝,仔細抿了粉,看著自己整張臉都容光煥發的樣子,這才站起身來。
一拉開房門,紫劍就站在外面,他靜默佇立,已不知站了多久。
葉晚沒想到門外有人,頓了足看他:「你怎麼站在這?」
他臉色略顯蒼白,只垂目看著自己的腳尖:「你要去哪?」
她竟然有些許的慌亂,然後聽見自己的聲音說道:「隨便走走。」
紫劍瞭然地抬眸,眸色漆黑如墨,彷彿有個漩渦吸引著她的注視,他雙唇微啟,伸臂將她攔住:「大街上現在都是人,晚點再去。
她想做的事情從不盲從別人,心裡那口惡氣總也下不去,若不去裴毓面前轉一轉恐怕晚上難以入眠。葉晚定定地看著他,默不作聲。不消片刻他就敗下陣來:「我跟你去。」
她點頭,率先離開,紫劍遲了一步,始終站了她的身後。
或許她從來以為他一直應該站在一個看的見的地方,曾經多少次說他不肯向前一步,與她並肩。可其實她不知道,她向來灑脫,走得隨性,每每一猶豫,就會落後,便只能在身後看著她。
大街上到處都是看熱鬧的老百姓,大周的車隊很長,行得很慢很慢。
葉晚隱匿在人群當中,紫劍不時分開擁擠的人流,讓她不受擠壓。她的目光在大周的車隊上巡視,長長的車龍後面都只是馬車。
葉恬說在前面看見了裴毓,想必他一定是打馬在前。
擠到了前面一些,車隊的前面果然一眼就瞧見了他。裴毓披著銀色的披風,他帶隊在前,英姿非凡。
原鳳白帶了幾個人來接,車隊便停在了驛站邊上。
裴毓翩然下馬,因為還有一段距離所以聽不清他說了什麼,前面原鳳白臉上笑意可見。葉晚站了不遠處,只看著他的背影出神。
走著走著越走越遠,自從離開大周不知不覺竟然過去了這麼長的時間。
她站了街邊屋簷下,紫劍在她身後,裴毓的侍衛隊目不斜視,注意力都在車上,葉晚也不擔心被熟人看見,只像個路人一樣看著裴毓,心裡說不清楚是什麼滋味。
正是眺望,忽見一人撥開人群,他高舉寧王令牌,直接到了裴毓的身前,本來是跟著原鳳白向驛站而行的裴毓立即頓足。
烏蘇跪了他的身前,也不知說了什麼,裴毓的目光四下掃了起來,葉晚下意識轉身埋首在紫劍的懷裡,不再看。
片刻,紫劍攬了她的肩頭,她抬眸,卻劍他臉色更加的蒼白。
葉晚嚇了一跳:「你怎麼了?」
紫劍按住了額頭:「不知道,很難受。」
從遇見他開始,他就是一個神奇的存在,葉晚從未想過他還會生病,回頭一看裴毓已經沒了蹤跡,趕忙抓了紫劍的手臂。
回到家中,他臉色好了許多,她非讓他躺了床上,找了個大夫來看一看。結果大夫也未說出個一二三來,只讓他多多休息,說可能是勞累所致。
紫劍沉默地躺了她的床,不多一會就閉了眼睛。
葉晚讓他好好休息,出得門來,紅藥卻是突然跳牆而入,分別多日,也不知是否錯覺,好像清瘦了一點。
她剛一出門,這傢伙突然躍下牆頭,單膝跪在她的面前,淚眼汪汪:「公主!」
葉晚趕緊叫她起來:「怎麼才來?」
紅藥捲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淤青來:「公主可要給我做主,我那可是爬山越嶺啊,轉了不知多少圈,烏蘇簡直都不是男人,他還打女人,怎麼甩也甩不掉,要不是他瞧了寧王,我還不敢來見呢!」
她可憐兮兮的露出不少淤青處,葉晚剜了她一眼:「活該!要不是你透露行蹤,何必吃這些苦頭!」
紅藥不敢再言語,只在她身邊不斷傻笑,到底還是心軟了,葉晚讓她先去尋點東西吃,然後好好歇歇,什麼事日後再說。
紫劍這一覺睡了小半日,他一動不動,彷彿沒有任何的病痛。
這個人自小第一件學會的事情,就是隱忍,葉晚在床前坐了一會兒,他也不抬眼看她,只抿著唇休息。
黃昏過後,他仍舊沒有起來,葉晚囑咐廚娘給熬了點清粥,自己也是無心下飯,親自端了想和他一起吃一點。
剛走到門前,就聽見牆邊一聲低笑。
原鳳白用紙扇敲著頭,倚在牆邊看著她:「公主親自下廚煲湯呢?誰這麼有口福啊!」
葉晚端了粥轉身瞪他:「干你什麼事?你不去招待使臣還有閒心騎牆頭?」
他索性真的偏腿坐了牆上:「也真是奇怪,在大周第一次見你,你有面首有表兄,就是沒有丈夫,現在悄悄來了吳國也不許我招待,回頭再一看又有夫有家,甚至是兒女雙全了,還真是奇怪呢!」
見她定神看著自己,他又忍不住撩起額前的碎發,故意偏了臉露出自認較美的半張臉來:「原來我一直都蒙在鼓裡,現在才知道裴兄對你竟然還有男女之情,可憐你不遠千里只為避開他,真是讓人心生憐惜。」
她任他自已腦補,只挑眉不語,原鳳白笑呵呵地看著她:「放心,我沒與你那表兄說你在這裡,明日一早將他帶走回頭再來見你!」
這是故意說給她聽賣好麼?葉晚聞言這才笑出聲來:「那你太小瞧了他,他若是真想尋我,還用得著你說?」
說完再不理他,快步走回屋裡去。
或許是聽見了聲響,紫劍睜開了雙眼,正尋著門口看她。
他的目光中似乎有很多東西,又似乎什麼都沒有。
葉晚端了粥到他跟前,坐了床邊問他:「要不要喝點粥?我也沒吃,一起吃?」
紫劍點頭,二人坐了一處,她也有了點食慾,竟也吃了個飽。
天色逐漸黑了下來,葉晚收拾了碗筷,他穿了鞋子下地。她一回頭瞧見了:「你要去哪?」
他臉色還有點白,身上就穿著中衣中褲,下得床就開始尋找自己的衣衫:「我還是回自己的屋裡去,在這耽誤你休息。」
葉晚站了門口,忍不住笑:「怎麼?你說來就來就走就走啊!不是說今晚搬過來嗎?怎麼這麼快就反悔了?」
她送了碗去灶房,回來時候意外的是,紫劍並未離去,他坐在梳妝台旁,正好奇地在她髮釵飾品當中不斷挑著看。
葉晚的心裡總有一股子衝勁,想試圖衝破那一層障礙。
可惜在大周的時候裴毓沒給她機會,她原本也大在意肉1欲,可也不知為了什麼,經歷了裴毓之後,她彷彿就是累得不行一樣,也不知怎的心理上無形當中就有了枷鎖。
理智上來說,絕對不能對他生情,也不能相信他對她有情有義。
那天離開大周,他蕭瑟的背影在山下盡收眼底,說一點不動容那是假的。
他說的對,即使顏玉書不死,她也不可能嫁給138看書網呆也不可能娶她。裴毓
就站在那裡,他的世界裡只有想要和不想要,根本不懂情義。
對,其實若講姻緣,他也只適合兩國聯姻,能為自己帶來利益的才能理會。
又比如她,若不是有了個公主的身份,哪裡還有那麼多的糾纏?
葉晚故作瀟灑,無非就是想及早忘掉這個在她生命當中曇花一現的俊美男人。
再抬眸,她已是露出笑顏:「你可想好了?不走了?」
紫劍只看鏡中佳人:「我是想好了,但還需郡主做主,先成婚事。」
葉晚噗嗤笑了,逕直走到床邊整理被褥。
他悄然走近,站了半晌終於從後面抱住了她的腰身。
她好笑地轉身,望進他的眼底:「你今天是怎麼了?感覺不一樣呢?」
紫劍按著她在自己的懷裡:「我只想問你,你是認真的嗎?」
葉晚點頭:「當然,我從不拿自己玩笑。」
他微微歎息,半晌又道:「既然談與婚嫁,能否答應我一事。」
他掌心微微用力,按著她不讓她抬頭,葉晚只猶豫片刻:「什麼事?」
紫劍道:「遵守婚約,以後也不要再去別人那去。」
他的別人是已有所指,不過這要求很正常,她甚至是愉悅的,這說明他在意。葉晚勾起雙唇來,掙脫了他掌心勾起他的脖頸,還未等貼近,他急切的唇便已經壓了下來。
也不知誰勾住了誰的腳,一起摔在了軟軟的床褥上面。
她咬住了他的唇舌,他生澀的回應,糾纏不休。
葉晚伏在他的胸膛,輕輕喘息,紫劍的手還規規矩矩的在她腰後,她滾落下來,側身歪在他的身邊。
四目相對,都在彼此的眼底看出了笑意。
她伸手拉開腰帶,大衣領處露出春光一片。
精巧的鎖骨,白1皙的肌膚,還有若隱若現的渾圓。
葉晚伸手探入他的衣內,放在了他的心口處,細細撫著他的心跳。
他盯著她的眼,任她拉住一手放入自己的衣領,之後掌心便觸到了一片柔軟。紫劍瞪大了雙眼,只覺得心如搗鼓。
她手下心跳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只在心底微微歎息,母親送了一個乾乾淨淨的男人給她,實在用心良苦。
紫劍喉結滾了一滾,男人的本能讓他翻身過來,壓住了她半個身子。
他緊緊盯著她的眼,輕輕按住了她的胸脯。
葉晚低低地笑:「幹嘛?」
他忽然就不知所措了……
正是這時,忽然有人敲門,外面傳來裴昶的哭鬧聲,紫劍翻身下床,趕緊開了門,奶娘抱了孩子無奈地看著他。
每天晚上都是紫劍先哄小傢伙睡的,她找爹爹,他露出笑意,伸手將女兒抱在懷裡,讓奶娘回去睡。
葉晚趴了床上,看著這一大一小,忍不住輕笑出聲。
小裴昶根本不睏,就在地毯上面玩耍,紫劍臉色還不大好,她讓他回去床上躺著,自己拿了木馬在地上逗孩子玩。
小裴昶爬來爬去,玩得不亦樂乎。
天色已晚,陰沉的夜空不知什麼時候竟是下起雨來,葉晚關了窗戶,抓了孩子在懷裡親了幾口,才哄著她去睡了。外面忽然傳來兩聲驚叫聲,紫劍忽然起身,她抱著孩子走到門口,聽著錯落有致的腳步聲直到院裡。
她心裡一驚,打開房門,只見兩隊侍衛羅列兩邊,雨夜當中,徐徐走來的那個男人神色肅穆。他披著暗黑的斗篷,卻未戴兜帽,額邊的碎發濕濕的粘在髮際,俊美的容顏彷彿昨日還見,半分未變。
葉晚一時呆住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當中,裴毓走得十分緩慢,他負著雙手,特立傲然,只那雙鳳目在瞥見她之後,表情變了又變。
裴昶的小手緊緊抓著她的頭髮,疼痛讓她緩過神來,感覺到身後男人的靠近。
裴毓不敢置信的目光在她小腹上停留片刻,看向裴昶的目光帶著剎那的欣喜:「晚晚,我、我的?」
話音未落,紫劍已到她的身邊,小裴昶也是應景地投入他的懷抱當中去:「爹、爹爹!」
作者有話要說:哎呀我這電腦好像不大對勁,弄不明白了t t,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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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妒火燒
第六十四章
裴毓的目光猶如利刃,他站在院中,只看著紫劍的衣著怒不可遏。 葉晚推著紫劍讓他先帶孩子去睡,他卻是站了一旁不肯離去。
小雨淅淅瀝瀝落在他的臉上,烏蘇就站在他的身後:「請公主殿下勸勸,主子還有著熱呢,怎能這麼胡鬧!」
他的臉上哪裡有一絲病容,能見的只有震怒。
葉晚撇開目光:「你回去,該幹什麼幹什麼去,無需相見。」
裴毓瞇起雙眼:「我該幹什麼去?」
他話未說完,烏蘇生怕主子氣極傷心在他身邊又小聲說道:「那孩子至少得有□個月,不可能是公主生的。」
葉晚鳳目微瞪:「多嘴!這孩子怎麼了?這便是我女兒裴昶,回了京城就要入皇譜的!」
裴毓也不再問,只斂了怒容,大步走近,站了屋簷下就接著雨水,他淡淡目光在紫劍身上流轉:「紫劍你好大的膽子。」說著伸手解開斗篷帶子,啪地扔在雨地上,逕自走進屋內。
葉晚心裡微微揪著,正是胡亂猜著這人隱忍的怒氣該如何迸發,不想他卻是從她二人面前走過,只盯了她的唇片刻,然後轉身就走。
裴毓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雨夜當中。
葉晚撫了額頭,頭痛不已。
小裴昶有點睏了,窩在紫劍的懷裡直拱,他抱了在屋裡左右哄了哄。回身瞧她還看著外面出神不由得緊皺眉間:「關門,孩子冷。」
葉晚嗯了一聲,走到床邊坐下。
她低著臉,也不知想著什麼。紫劍抱著小裴昶過來推了推她的肩膀,她立刻上床鋪被:「今晚讓她住這,都下雨了別送她回去了。」
紫劍盯著她翹起的後臀,隨即別開目光:「那怎麼行,半夜她還要吃奶的。」
葉晚哦了一聲,他拿了小薄被給孩子包好,已經去桌邊摸了傘來:「你先睡,我去給她哄睡再回來。」
她點頭,他便打了傘走了出去。
葉晚將他送到門口,她的目光落在屋簷下的一團斗篷上面,許久也沒有挪開。
直到逐漸變大的雨水隨風打在臉上,她抹了把臉,摸到一片涼意。雨夜裡只有嘩嘩的大雨聲音,雨滴大滴大滴地打在他的斗篷上面,這一團黑色,和他融入夜色當中的顏色一模一樣,她忍不住低頭去撿。
涼氣從地面而起,葉晚蹲在地上,剛要伸手,一雙錦緞矮靴忽然出現在了眼底。
她愣愣看著這雙鞋,張口欲言,卻是抿了唇抬起眸來。
裴毓渾身都已濕透,站了她的面前,揚起了手。
她緊緊盯著他的眉眼,只覺得後頸一痛頓時失去了知覺。
大雨依稀,葉晚是被夢境嚇醒的。
她迷迷糊糊的似乎回到了縣太爺的家裡,顏玉書就坐在亭子裡面彈琴,他才學兼備,人又長得好看,幾個小丫鬟成天在他眼前晃悠,想引起他的注意。
當時她還嗤之以鼻,可後來為了能夠乾淨一點活下去,她不得不故意引他上鉤,於是他教她寫字教她彈琴,教她識文斷字是為與他對詩,教她琴曲詩歌是為日後能有閒情逸致,她以為那樣一生也不錯。
可是她錯了,她第一次覺得在古代最現實的事情,那就是男人不可能對你一心一意。
不久,顏玉書坦然相告,甚至是以姨娘身份待他,或許在他眼裡,這樣便是天大的恩情,葉晚跟了顧長安的那天,後半夜下了雨,她疼得睡不著,就聽著雨聲背詩。
也不知是誰救了她,又是害了她。
隱約當中渾身酸痛,彷彿回到了挨了板子的那一天,又彷彿是她的初夜。
總之她疼得只想哭,然後一下就驚醒了。
一睜開眼,正對上裴毓俊美的容顏。
他似乎已經洗了乾淨,頭髮隨意地披在腦後,全身上下……她瞥了一眼,下面穿著短短的褻褲,上衣寬鬆地披著身上,露出精瘦的身體來。
葉晚後頸還很疼,她伸手揉了揉,不由得怒視與他:「你怎麼又回來了?」
裴毓將她額前碎發撩至耳邊:「我回來撿衣服。」
她無語的起身,卻發現根本不是自己的家:「這是哪?」
他兩指在她身上遊走:「自然是本王的下榻處。」
她一手拍掉他的鹹豬手:「我得回去……」
裴毓抓住她兩手一下將她推倒在床,他欺身而上,只將人壓了身下。
葉晚低呼一聲:「你幹什麼!」
「幹什麼?」裴毓恥笑出聲:「你說我要幹什麼?當然是繼續做未做完的事情,」說話間已是扯下她僅穿的小衣和褻褲,因是不耐,兩下扯壞,他妒火中燒,也是分別久了,實在想念。
她光潔的兩腿呈現在眼底,裴毓饑1渴了許久的身體就像是服了藥劑一般,強勢地沉入她兩1腿之間,任她百般掙扎,還是直接刺了進去。
空曠了許久的身體有些乾澀,葉晚甚至喊了疼,可他按著她的手,緊緊盯著她的眼,只一味地在她身體裡衝刺!
她對他的身體,是那麼的熟悉,熟悉到一旦接觸,就契合起來。
葉晚的裡面逐漸濕潤了起來,裴毓知道她抗拒不了,鬆開她的手,去扶了她的腰身,可剛一鬆開,她立即揮臂給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
他身體的那一部分還在她的身體裡面,裴毓猛地向前一送,她揮臂又打,他只管狠狠地鉗住她的腰身,不斷抽1送,葉晚連續打了他十幾個耳光,他抑制不住身體上的亢奮,到底是早早洩了在她身體的裡面。
葉晚摀住臉:「你為什麼總是這樣?」
裴毓抽身出來,一把抱她在懷裡:「打夠了?出氣了?等我事情一了便跟我回去……」
事情了了?猶如一盆涼水灌頂而至,她推了他冷笑:「我跟你回去?我不。」
他皺眉:「聽話。」
她用力推他,故意說道:「我不回去,我答應了紫劍要與他仗劍天涯。」
他想起她紅腫的唇,用力扳了她的臉捏住下頜迫使她看著自己的眼:「但願你知道你在做什麼,」裴毓狠狠咬住她的雙唇反覆啃噬,鬆開來冷哼道:「別玩過火。」
她腿間他那傢伙又是蠢蠢欲動,眼看著他臉又貼近,葉晚一口咬住他的唇,也不憐惜,用力咬出血來才怒視於他:「我想幹什麼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你管得著?」
他緊緊壓制她亂動的身體,不讓她動彈分毫:「我怎管不著了?你若敢真的尋了野男人,看我不剁了你!」
「野男人?」葉晚抑制不住笑了起來,她髮髻半松,一雙鳳目儘是風情:「他與我也算有了婚約,你可比得上半分?再說,」她盯著他的眼嘲諷道:「你管不住自己找女人,又憑什麼來管我!」
分開這麼久,這個人他不可能沒有女人,她惡寒,更是用力將他掀翻了去。
裴毓有著片刻的忪怔,繼而大笑起來,躺了她身邊又將她抱在懷裡:「原來我的晚晚是想管我來著……」
葉晚推他:「裴毓,說真的,我累了,所以別來打擾我的生活了行不行?」
他盯著她的眉眼,薄唇輕啟:「葉晚,你怎知我又找了別的女人?我若是沒有呢?」
她無言以對,只不大相信地瞪他。
裴毓鬆了她坐起身來:「你可真是狠心,在大周我說了多少次要娶你?你顧忌是什麼東西?你都不說怎知我做不到?不過是仗著我在意你這點事,難道我除了你就缺女人是嗎?非得一而再再而三地折騰是嗎?」
她坐起來翻自己的衣裙,發現都已經不能再穿,光著身子到地上櫃裡找到一件裴毓的外衫直接披在身上,套了個褲子是頭也不回:「我過我的逍遙日子,誰想折騰你了?」
裴毓也起身穿衣,顧不得自己身下欲1火未消,穿了中衣中褲抓住了要奪門而出的葉晚:「你幹什麼去?我剛說了你兩句就受不得了?你本來就是我的女人,若不是有了姑表這曾親,哪裡用費這麼多心思?有了公主的身份又為何不好好利用,說什麼遊山玩水,騙誰呢?」
她拾起地上的鞋往他身上扔:「關你什麼事!」
裴毓笑:「不關我事?別當我什麼都不知道,既然想撇開公主身份那又為何帶著紅藥?若是不回京城姑姑她能輕易答應?說是遊山玩水又為何非要到吳國來?哼,養了個小姑娘又怎的叫裴昶不叫葉昶?不過都是試探而已。」
一下被戳中的心思,葉晚惱羞成怒:「住口!」
他更是抓了她的手腕:「我既然敢放任紫劍在你身邊,就篤定他不敢碰你,姑姑尚未點頭,你覺得他可敢放肆?」
葉晚怒道:「我願意!起碼紫劍他乾乾淨淨!」
裴毓扯了她將她壓制在牆邊:「你這是嫌我髒了?前有顏玉書後有顧長安,你自己又乾淨到……」
「啪!」
他話未說完,已是挨了她一巴掌:「果然,」葉晚輕笑出聲:「我果然沒有猜錯,在你們男人眼裡我就是髒的,可我本就是乾乾淨淨的一個人,誰給我弄髒了的呢?嗯裴毓?你還有臉提顏玉書和顧長安,他們至少比你強,一個給了我新生救我性命,一個給了我兩年好時光,你給我什麼了?你自己說說?」
「那你到底想要什麼!」裴毓咬牙恨恨道:「偏就不許我提一提了?救你於水火的人是我,給你榮華富貴的也是我,顏玉書那呆子你就忘不了是,可你究竟為什麼哭,你心裡明白,他托孤於你給家裡人安排後路那就是對你有真情意了?」
「住口!」
「我偏要說,他那是故意的!他最在乎的還不是他的……」
她怒視於他,眼淚終於滾落下來。
裴毓歎息一聲,到底還是抱了她在懷裡:「別耍脾氣,想要什麼你就說,我哪裡有那麼多的時間陪你胡鬧呢?」
葉晚搖頭,埋首在他懷裡將淚水抹在他的身上悶聲道:「遲了,裴毓,你從前怎麼不問?我想去過平靜的日子,謝謝你終於讓我死心,突然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了。」
他尚未開言,外面已經響起了刀劍擊打聲。
葉晚連忙推開他跑去開門,大雨當中,紫劍提著劍在侍衛當中招架,她連忙高聲道:「住手!」
裴毓已到門前,他揮了揮手,侍衛隊即刻散去。
紫劍大步走近,只見裴毓回身坐了床邊,他上身只披著衣衫,還露著肌膚在外,上面紅痕明顯。
他提劍靠近,長劍直指裴毓。
裴毓冷笑:「想殺我?」
葉晚在櫃子裡翻出一個斗篷將自己裹住,剛迎了過來,立刻被紫劍夾在腋下,他單臂摟著她,步步逼近。
長劍在裴毓的身前停住,他動也未動,只盯著葉晚的眼:「你還要跟他走?」
葉晚輕輕點頭,剛要拉住紫劍,他卻是一點點刺入了裴毓的胸前,她瞪大眼睛,下意識伸手抓住劍身:「紫劍你瘋了!」
紫劍眸色漆黑:「我為你二人做個了斷,從此各不相干。」
作者有話要說:葉晚處於誤會階段,她這個人極其缺乏安全感,所以紫劍是她潛意識當中的選擇,自認為最理智。
事實上嗯……好我盡快寫完。
這章見解不同的姑娘可以仔細看看,裡面訊息很多。
任何一個理智點的人都會選擇紫劍這樣的,但是裴渣要是動了真格的,那也很為難。
☆、65鏘鏘鏘
「紫劍你瘋了!」
長劍鋒利無比,葉晚左手在前,下意識一把抓住。緊接著一把推開紫劍,嫣紅的血跡立刻隨著紫劍的抽手滴落下來。她掌心血肉模糊,劇痛之下看著裴毓,發現他正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
烏蘇帶入衝進屋內,葉晚一手在裴毓的身上抹了一把:「沒事,這都是我的血。」
裴毓沉聲道:「還不去叫大夫!」
立刻忙亂了開去。
紫劍怔怔地看著她,眸色複雜:「既然斷不下,何苦招惹我。」
話畢轉身就走。
門口侍衛都看著裴毓見他未出聲也未阻攔。
葉晚心亂如麻,看著自己滴血的掌心也不抬頭:「他真是昏了頭,就這一刺,足夠定下殺頭的罪。不過既然這苦我替你吃了,你就大人有大量別計較了。」
裴毓滿是希翼的目光逐漸暗了下來:「就為這個?」他一指點在自己剛剛破點皮的前胸上:「怕他犯下滔天大罪性命不保?」
葉晚也不說話,裹緊了他的斗篷在身上,轉身投入了大雨當中去。
烏蘇正找了大夫來,二人擦肩時候他喊她她也並未理會。
她的背影是那麼的決然,他是真的不知道這個女人的腦袋裡都裝了什麼東西,一想起剛才她袒護紫劍的模樣氣憤難平,胸口處有一股無名的火氣梗著難以平息,他伸手一扯,直接將紗帳扯了下來。
烏蘇趕緊讓大夫給他看看,本來裴毓今日身體就不大舒服,得了葉晚的落腳處,偏要冒雨前去。老大夫給看了看,他虛掩著的衣衫下,也有那麼一點的皮外之傷,傷口極小。這一番下來他頭疼欲裂,一股熱浪竟也栽歪在床不願動了。
葉晚沒能追上紫劍,雨越下越大,等她回到家裡時候,紫劍已經抱著被褥搬出了她的屋子。家裡人大多睡下了,只有紅藥還在屋裡等著她,顯然是紫劍吩咐的。
她昏沉沉走進,紅藥立刻拿了手巾給她擦頭髮,葉晚手心的傷處還未處理,血跡滴落了一路,可若不是進了屋子在地毯上面掉落,都被大雨沖刷得一點不剩。
紅藥一言不語,伺候著她擦乾了身體,又給包紮了傷口,才躬身退下。
葉晚的腦海當中,全是紫劍刺殺裴毓的那一幕,她本能的伸手,竟然是身體最誠實的反應。她揉了揉額頭,覺得頭痛無比。
不知什麼時候,她竟然也有了不該有的情愫。
這實在太不理智。
紫劍的那句既然斷不下,何苦招惹我的話,是真的戳到了她的心坎去。葉晚心裡愧疚,靜靜躺了一會兒怎麼也睡不著。
若是這夜晚過去,她又該怎麼面對紫劍?裴昶和裴秀還叫著爹爹,不知得有多尷尬。再睡不著,葉晚從櫃裡拿出油傘,用那沒受傷的右手撐著就出了門。
其實她的屋子與他相隔不遠。
吱呀的聲音都被埋沒在雨聲當中,大雨經風吹過她的腳面,帶著微微的涼意。葉晚走得很慢,她一直在想如何開口。
到了紫劍的門前,他屋裡漆黑一片半點聲響都無。
她伸手敲門:「紫劍?」
屋內無人應聲,門卻是虛掩著的,只輕輕一推就開了。
葉晚站了門口線適應了下屋內的光線,然後收了傘抬腿邁進。
她就是感覺他一定在,所以才一步一步的挪到了床前。
紫劍就盤腿坐在床上,他一動不動,也不理會她。
葉晚坐了一邊,開始沉默。
他只靜靜打坐,一言不發。
她想了半晌才說出一句對不起,紫劍隨即開口:「公主不必愧疚,臨行前郡主還囑咐了,若有機會,定然要探上一探,公主若是對他有情,即刻傳書與她。」
葉晚聞言怔了怔:「我娘說的?」
「嗯,紫劍木然道:「郡主管不得那些世俗目光。」
「那你呢?」黑暗當中,她直直盯著他的臉:「這麼多天來都是做戲?我不相信。」
「我不重要,」紫劍的聲音淡漠至極:「剛才那一劍你還沒看清你的心意嗎?」
「紫劍,」她竟然想哭:「別這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會那麼做,很多人都不明白我在幹什麼,就連裴毓也問我到底想要什麼,可我說不出來,你知道嗎?就在他出現我面前的時候,我就那麼看著他的背影,忽然就想到了,原來我恐懼的是無法掌握的未知。」
葉晚握拳攥緊了手中的布條,感受了下疼痛:「這個男人,太過於危險,他想要的費勁心機就要得到,不想要的隨手拋棄。我曾經恨他,因他在書獃面前毀我,可其餘時間,竟也想不起個能恨他的理由,因為他就是我自己心甘情願招惹的。」
紫劍沉默不語,她逕自說道:「我也只能與你說,呆子死了之後我無數次想,以後再也沒有這樣一個人能這麼對我了,可要是他還在世,又不可能與他成親,走出大周這麼遠,我怎麼就遇見不到一個全心全意相待的呢?」
他微微歎息。
葉晚幽幽說道:「有的人一見鍾情了,有的冤家日久生情了,可感情這麼回事沒有無緣無故的,我想我就是與他糾葛得深了,才能有這麼一出。」
紫劍在黑暗中垂眸:「公主想的太多了。」
她笑:「肯理我了?都說是快刀斬亂麻,你這一劍刺的好,不然我一心逃避,還想著與你生兒育女的可就是苦了你不是?真是對不住了……」
他抿了唇。
葉晚輕鬆起身:「也謝謝你,我想以後真的是不會再在這件事上動腦筋了。那麼,」她提議道:「婚事作罷,孩子面前你就裝一裝,日後你若有喜歡的人再想法子?」
男人沉默以對,半晌又道:「那裴毓呢?」
她一時間也沒注意他直呼了裴毓的名字有什麼不妥,只歎息道:「我不相信他,也不相信自己。他去他的吳國京都,咱們啟程回周。」
這下他立時不語了。
她讓他好好休息,腳步輕快的走了出去。
女人剛才距離不遠,她身上淡淡的熏香氣味好像一下飄了過來。紫劍閉上雙眼,想起那日她柔軟雙唇,心煩意亂。
長劍就在身邊,他伸手抽出劍身,以指擦拭。
似乎還有血腥的味道,腦海中立刻閃現了那一幕,其實若是有心刺殺,以紫劍的速度在她抓住之前就能給裴毓刺上個窟窿。
怪就怪他差點相信了她,葉晚那只流了血的手在腦中揮之不去,即使再怎麼打坐也消除不下那股莫名的怨念,紫劍手一揚,長劍立即飛了出去,隨後鏘的一聲釘在了牆上。
這個夜晚十分的難捱,等葉晚睡著也是過了半夜。次日一早,就聽見外面小傢伙興奮的叫聲,她剛一睜眼,門就開了,紫劍領著小裴昶一小步一小步一點點蹭了過來。他臉上沒有多少表情,只盯著女兒的小腳深情專注。
裴昶平日是不會走這麼多步的,因為膽子小所以只能扶著東西站著,這會見她一點點挪著小腳,的確是招人疼到了心坎裡去,葉晚笑呵呵地爬起來,伸手對她:「過來,娘抱抱!」
小裴昶興奮至極,斷斷續續的喊著走走走的,葉晚稀罕兒的不行,光著腳跳下地來接住了小寶貝的身子。
紫劍扭過頭去,不看她曼妙身段:「今日是秀兒的生辰,去街上給他買點墨寶。」
葉晚在裴昶的小臉上親了兩口:「是嗎?一起去?」
他唇邊笑意若隱若現:「嗯。」
因為裴昶直纏著紫劍,他只得將她放了自己的肩頭,用手拉著一起帶了去。葉晚仍舊平日婦人裝扮,與紫劍並肩而行。
一出家門,就見街上行人無數。
周國的車隊就在驛站門口停成一排,看樣子裴毓是打算立即趕赴京都了。
也是,既然是兩國聯姻,當然得重視。
葉晚瞥了兩眼,不再看。
紫劍扛著裴昶,三人在街上隨意轉著,因為書店在中心地帶,走了好一會兒才從擁擠的人潮當中擠了去。
剛走到書店門口,裴毓的車隊也到了門前。葉晚下意識偏頭,只見前面一輛馬車窗簾挑著,竟然撞上裴毓冷冷的目光。
紫劍在門裡叫了她一聲,她趕緊應了大步邁入,不再回頭。
外面的熙攘聲更加的烈了些。紫劍將裴昶放了地上,小傢伙剛學會走路,扶著桌椅板凳都能走上兩步,自然是不歇腳的走。
二人也不管她,書店的小夥計自會照看。
紫劍看了簡單的臨帖,葉晚站了身邊,這二人也是男才女貌一對璧人模樣的。
因他選了又選,總是不可心,她站了一會兒,也沒買到成。正是猜測著那車隊是否行了過去,忽聽小裴昶哇的一聲哭了。
她一扭頭,正瞧見孩子捂了腦袋大哭,裴毓訕訕地背起雙手。
他竟然在孩子的腦門上彈了一下!
葉晚過去將孩子抱在懷裡,剛哄了兩句,聽見裴毓冷厲的聲音說道:「這個、這個、這個、還有那邊的那些,都給本王包起來!」
紫劍到了身邊,裴昶喊了句爹,委屈巴巴地看著他哭。
他擁著母女二人,竟也放柔了聲音。
裴毓在書店轉了一圈,從她二人身前走過,他身披暗黑金邊的斗篷,更顯臉色蒼白。葉晚的餘光當中,這個男人走得極其緩慢,他鳳目微微瞇著,一眼也沒有看她。
她不由得笑,轉過身去。
大周的車隊很快就離開了書店門口,紫劍買了少許東西,讓她提著,自己抱了孩子在旁。
「什麼時候走?」
葉晚想了想:「回家給裴秀辦個小宴,然後咱們雇輛馬車就上路吧。」
紫劍說好。
可惜到底是沒有走成。
小宴是做了,但是家裡少了個人,葉晚四下尋找,葉恬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有朋友來看病,所以白天沒碼字,更新晚了見諒。
☆、66啪啪啪
到處都找過了,就是沒找到她的人。
紅藥猜是裴毓將人帶了去,故意引她過去,葉晚不大相信,這個人若是動了手腳,只會不動聲色,剛剛還在她面前轉了一圈,不能是他。
再說裴毓這個人,要是想讓她去吳國京城,會直接對她下手而不是對葉恬,當然要真的是他的人做的,那她就不擔心了。
可就怕還有別人。
紫劍陪著裴秀吃了點東西,葉晚無心下飯,仔細在葉恬的屋子裡尋找蛛絲馬跡。天黑之後,有人送來一張字條,讓她們進京尋人。
葉晚立刻收拾了東西,雇了馬車連夜啟程。
裴毓早走一步,她得趕上他的行程,因為拖家帶口行得慢,她讓紅藥先行一步,自己帶了裴秀兄妹與紫劍在後面。
臨行前在隔壁院子搜了一番,原鳳白想必是早一步與裴毓同行了,所以一個人也沒有。葉恬平日就膽小,葉晚擔心得不行,一晚上未能合眼。
裴秀更是不敢說話,抱了妹妹在一邊哄著。偏偏小裴昶似乎感覺到葉晚的不耐,更是委屈的扁嘴,小聲的叫著娘娘的。她到底心軟,從裴秀手裡接了過來,小傢伙緊緊摟著她的脖頸就睡著了。
紫劍閉目養神,到底是挨到了早上。
紅藥快馬疾奔,終於在一天之後趕上了裴毓的車隊,她拿著葉晚的腰牌在裴毓面前呈上,裴毓皺眉,一問說是葉恬不見了,即刻命烏蘇和她先行去京城打探,他留在當地等葉晚。
原鳳白接待了兩日,已經先回去準備禮仗事宜,裴毓為了等葉晚也未趕上驛站。
寅時一刻的時候,火把的掩映下,裴毓站在馬車上面,他抿了唇直直看著密林的邊界處,一輛馬車疾奔了過來,他一手捂了胸口處,揚起了臉。
紫劍先下的馬車,緊接著,葉晚抱了裴昶走了下來,最後是裴秀。她左右未見紅藥,大步過來,侍衛隊上前阻攔,紫劍長劍出鞘,隔絕住眾人。
葉晚厲聲喝道:「大膽!」
裴毓唇角冷笑:「來者何人?」
她尋妹心切,哪裡有心思與他胡鬧:「裴毓!紅藥呢?可見著葉恬了?」
其實他主要擔心的是這小姑娘會不會被如果抓走,裴毓瞥著車下女子,開門見山:「若是大周的永樂公主,聖諭在此,與本王赴吳會晤。若是無關人等,驚擾我使臣車隊……哼哼。」
夜風吹過他的褲腿,微微揚起的袍角在她眼底肆意飛舞。葉晚已經不耐了:「你說我是誰?」
裴毓伸出一臂來伸向她做邀請狀:「你自己說。」
她壓下心頭惱意,猶豫片刻,若是跟隨他去吳國的京都,那一言一行都不能隨便,還要不時的與裴毓一起應對各種情況。可若是不去,自己隻身異國,又如何能保證妹妹安全?
紫劍在她身後,沉默無聲。葉晚只得低聲說道:「見機行事吧。」
說著走向馬車,裴毓唇角微微勾起目光觸及她懷中孩子時候又黑了面:「永樂公主未有婚嫁,你抱著孩子去?」
小裴昶緊緊摟著她的脖頸,那奶娘本就是當地人不肯離開,葉晚略顯頭疼地向前一步:「現在這半夜三更的,一時也找不到嬤嬤奶娘看護她,你切忍一忍不行嗎?」
裴毓見她表情不耐,也知道見好就收:「好吧,那就讓這小毛頭上來吧。」
葉晚鬆了口氣,走到馬車旁邊,紫劍只得與裴秀在後面坐車隨行。他看著裴毓伸手將她拉上車,並且扶著她走入車內,不禁垂眸歎息。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他二人被安排在車隊的後面,裴秀挨著他坐下:「爹爹,我是不是要喚娘公主了?」
他點頭,木然的臉上扯出一點笑意來,為這孩子的聰慧十分欣慰:「秀兒真懂事,等長大了一定要孝順你娘,知道嗎?」
裴秀狠狠點頭:「我也要孝順爹爹!」
紫劍看著他亮晶晶的眸色:「爹爹很高興。」
男孩就是有點不懂:「那爹爹和娘以後會分開嗎?不能一直在一起嗎?」
他有點怔然,隨即苦澀道:「這個爹爹說的不算,不過你放心,她既然讓你姓裴,總會護著你的。」
平日裡,葉晚對裴昶倒是愛惜非常,裴秀大了,親近不起來了,就是紫劍教他練劍寫字,與他更親一些。
小孩子家的都是特別敏感,裴秀對於養母只有感激和敬畏,而對於紫劍卻特別的親密。他不懂得為什麼既然叫了爹娘,他二人又不是夫妻。
「我想跟著爹爹,」他聲音越來越小:「又不想和妹妹分開。」
「嗯,」紫劍輕輕揉著他的頭髮:「你要知道,讓你姓裴是為你們兄妹好,多少人想姓都不能,這是大周的國姓,日後才有機會讓自己變得更加的強大,能保護妹妹保護想保護的人。」
「我懂得了,」裴秀十分認真的點頭。
「好孩子,」紫劍向來少言寡語,拍了怕他的頭安撫著。
男孩仔細窺著他的神色,挑了車簾看著外面漆黑的夜色生出點不安來:「咱們這是去哪?好像一直是林子呢!」
紫劍耐心道:「是去吳國的京都,到了那一定要慎言慎行。」
「嗯,我知道的。」
這孩子自來聰明伶俐,他也不用反覆叮囑,倒是裴秀一直仰著小臉擔憂地看著他。二人靠了一起休息,卻是誰也睡不著。
過了半晌,裴秀奓著膽子叫了聲爹,紫劍垂目看著他:「怎麼了?」
男孩一點懵懂三分疑惑,想起心事期期艾艾問道:「爹是不是不喜歡娘啊,為什麼這麼溫柔的對我和妹妹,就不能也好好哄哄娘呢?」
他忽然就無言以對。
裴昶餓了,葉晚只能拿了點碎碎的糕點哄著她吃了,小傢伙有點鬧,裴毓一直不耐煩地盯著她胡亂蹬著的小腿。
也是他這個人實在……那臨行前的一瞥,在孩子腦門上伸指的一彈,都讓這孩子心有餘悸,小傢伙記住人了,一看見他就扁嘴。
葉晚靠了車壁上,連續倆日來的奔波,又一直抱著孩子已經很累了,可是裴昶哪裡懂得這些,一味的哭鬧。
一會兒要喝水了,一會兒要她背著,一會兒又爬了她身前要她舉著她玩,總之很不消停。因為白日裡她睡過了,在這半夜時候更是毫無睡意,可苦了葉晚,她手上還有傷,只用手臂攔著,滿臉的疲色。
裴毓的目光不時在她手上飄過,這孩子實在讓人心煩,他臉色愈發的不耐,見她一隻手也實在忙亂,忍不住伸手過來。
「這孩子怎麼這麼不聽話,想閉會眼睛都不能,拿來我抱抱!」
「要不,」葉晚試探道:「我去後面馬車?」
「囉嗦!」裴毓大手一伸就到她面前,兩手一奪就給孩子抱了身前。
小裴昶掙扎著喊著娘,眼淚就在眼圈當中轉著。葉晚揉著額頭,看著他道:「不行,你瞧她害怕你,還是給我吧!」
裴毓就當沒聽見,掐住孩子兩腋讓她對著自己:「喂,別哭襖,再哭屁股打開花!」
裴昶的嘴越來越扁,眼看著就要哭出聲來,他又對著車簾說道:「你看外面黑不黑,要是不聽話老哭就直接給你扔外面去,叫你再也不看見你娘!」
葉晚無語的看著他,哪有這麼哄孩子的?
結果可想而知,裴昶十分不給面子的扯開嗓子哭了起來。
葉晚連忙將孩子抱了過去在懷裡哄著,不過也不知是他的恐嚇有的效果,這孩子就是賴在她的懷裡哪也不去,然後就老實了。
裴毓頗為得意的看著她,這才滿意了些。
他對於孩子的相處實在少得可憐,裴墨小的時候,他喜歡得緊,每次見面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伸指在他的小腦袋瓜上面彈一下,那孩子從不哭泣,誰像這個呀!
「紫劍每天就做這個?」他瞥著葉晚的眉眼:「幫你帶孩子?你就覺得他對你是實心實意的好了?」
他根本不懂情為何物,葉晚懶得與他說,就不搭理他。
誰知裴毓愈發的尖刻起來:「你就想找這樣的男人過一輩子?你們郡王府的家奴?你說什麼就是什麼那也叫個男人?」
「你是男人!」葉晚難以平靜面對:「天底下就你裴毓是男人了?逮個女人想上就上,不想要沒了就送人,想要了再換回來!」
裴毓無言以對,裴沭的事情一時半會說不清楚,當時就覺得葉晚這樣的女人適合做細作,送去裴沭身邊再合適不過。哪想的那麼多?
她的臉仍舊還是那一張,可是自從認識她開始,裴毓就知道這個女人非同一般,抓心撓肝地想要,到怎麼也不夠,這個過程其實很短暫。
正是看著她閉了口,不想破壞掉剛剛建立起的那麼一點溫馨氣氛,又見她瞪了自己冷冷說道:「你就知你站在高處看著別人猶如雲泥,卻是不知在他們眼裡你又是什麼呢!」
他張口欲言,葉晚一鼓作氣,只盯著他的眼正色道:「至少我就覺得紫劍很好,起碼他懂得尊重我。」
裴毓差點笑出聲來,一個家奴不尊重家主尊重誰?
可是她百般維護,卻只讓他怒火中燒,幾乎是咬牙切齒了:「本王爺會狠狠的尊重你、的。」
之後再不言語,閉了眼小憩。
因為等著她半天未行,所以只能宿在車上,先前葉晚還睡不著,可後來裴毓不理她,她自己靠著車壁倒也迷迷糊糊睡著了。
過了三更時候,她睡得正香,孩子差點從手中掉落,裴毓一把托住,看著這母女二人很是無語。小的緊緊抓著大的衣襟,大的全身跟散了架似的就快滑到下面去了。
他輕輕的將裴昶抱在懷裡,想要扶著葉晚躺下睡又怕驚醒她,猶豫再三,到底是一手攬了一個,給她按在了自己的肩頭。
一個顛簸,葉晚似乎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裴毓垂眸盯著她的臉,以為她要罵自己一通或者立刻躲開去一邊,結果她只是看一眼,然後靠了他的懷裡,自動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又睡著了。
這種感覺無以言表,他低頭看著裴昶流了點口水的小臉,忽然輕笑出聲。
葉晚這麼緊張孩子,裴毓心想,要是能讓她懷一個自己的該有多好?
迷迷糊糊的,就這麼睡著了去。
作者有話要說:拍孩子啪啪啪的……孩子哭了……
☆、67噹噹噹
葉晚睡得很熟,她記得自己做了一個夢,夢中的男人目光太過溫柔,以至於只看一眼就沉醉其中。心底總有一個聲音提醒著她,這個男人是大周的,不是她一個人的,她張口欲言,卻一下被人推醒。猛地睜開雙眼,入目的就是裴昶扁著的小嘴。孩子早早醒了就要去噓噓,她一下反應過來抱過她就起身走了出去,天已經亮了,裴毓看著她的背影揉了揉發酸的肩頭,疲憊的閉上眼睛繼續休息。
到了下一個鎮子的時候,他立刻雇了個嬤嬤在車上看護孩子,車隊當中只有小丫鬟,裴毓吩咐她們伺候著給葉晚重新梳妝打扮,換了錦衣華服,讓她又重新做回大周的永樂公主裴敏。
紫劍更加的沉默,偶爾也能看見他挺直的背從車前走過,她端端坐在車內,卻只能歎息。烏蘇和紅藥一路打點,連尋找葉恬,葉晚沒有妹妹的消息,一直食不下嚥。
這一路行走幾乎從未停過,不過七日,這就到了吳國京都。
原鳳白出城來接,裴毓與裴敏站了一處,儀仗隊很長很長,紫劍在後面遠遠的牽了裴秀的手,緩緩跟著。
他目光所及處,是裴毓與裴敏的背影。
她站得筆直,站在裴毓身邊絲毫不遜色,這二人與原鳳白談笑風生,默契十足。
紫劍握緊了孩子的手,垂了眼簾。
吳國的京都與大周很是不同,不知是否為了顯示對使臣的尊重,兩旁百姓都未出戶,只剩精兵侍衛兩旁佇立。
裴敏純屬是趕鴨子上架,原鳳白在前引路,她和裴毓並肩坐在雲轎上面,高高在上。
鑼鼓喧天,裴毓默不作聲地伸手牽了她的手。
她目視前方,輕輕撥開雙唇微啟:「別動。」
他笑意頓現:「唯有站在高處,才能保護自己的東西,這些事情你難道不懂的嗎?」
裴敏也不看他:「是你不懂才對。」
原鳳白在前引見了吳國皇帝,葉晚惦記葉恬,也無心酒席。過了晌午,烏蘇來見,葉恬終於有了消息。
從皇宮出來,回到驛站,葉恬一把將她抱住,小姑娘被人一路送到京城,等同於□,但是始終也未傷害她半點,剛到京城一日時間,就送到了驛站門口。
葉恬抱著姐姐一直後怕不肯鬆手,一顆石頭終於落了地上,裴敏才鬆了口氣。
裴毓在宮中未歸,她安撫了妹妹,這丫頭多日都未睡過一日好覺,其實疲乏得緊,坐了床邊,拍著她的後背,一直到她睡著。
烏蘇還在調查葉恬失蹤一事,裴敏想來想去也猜不到是誰這麼嚇唬她玩,這心思索性放了一邊。紫劍帶了裴秀出去玩了一陣,聽說葉恬回來了趕緊趕了過來,他站了一邊,讓裴秀過去見了個禮。
這孩子向來懂事,對著葉恬甜甜叫了一聲小姨,葉恬兩隻眼睛紅得像只小兔子,她瞪了眼睛就是抓著裴敏胳膊不放。
裴敏好笑地點著她的鼻尖:「你都多大了?還不如一個孩子了?」
葉恬吸了吸鼻子:「你嫌棄我了?」
她笑:「誰嫌棄我們恬恬姐也不能嫌棄啊!」
小姑娘這才破泣為笑,依舊是不鬆開她。
葉晚虛搭著她的腰:「你都多大了,一般人家的姑娘都找的過人家了,大傢伙過來看看我家這個還哭鼻子呢!羞不羞!」
葉恬埋首在被褥當中,大家都笑了起來。
裴敏讓紅顏照顧著,又叫裴秀出去找妹妹玩。
她走出屋內,回頭正遇見紫劍瞥過來的目光,對他笑笑示意跟上,率先走了出來。不消片刻,紫劍故意放重的腳步聲便到了身後。她走得極其緩慢:「不是我的侍衛嗎?幹什麼一天天的不見人影?」
他盯著她的頸窩處,目光在她後腦的辮子處一掃而過:「兩國聯姻,我怕添亂。」
裴敏站了長廊處,院裡百花齊放,吳國氣候溫暖,幾乎是四季如春。她等著他走過來並肩,他卻始終站了她的身後。
「你能舔什麼亂,」她幽幽道:「裴毓都不怕我突然臨時起意攪了他的婚事,還能怕你?」
「公主多心了。」
裴敏看著滿園花色,忽然想起郡王府來,母親和爹爹還不知道什麼樣了,不過算計一下,楊柳兒的孩子估計是生了吧,想必那一家人也會其樂融融。
她離開的原因之一,其實也與楊柳兒有關。
爹娘難以割捨養育之情,楊柳兒也算孝順,當然就是為了自己的地位想必也會討她們的歡心。而她其實渴望親人,渴望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在一起,可即使高陽對她愧疚非常又關切十分,她也始終有融入不進去的感覺,總像是個陌生人一樣。
只有葉恬,從來親近無比。
這才毅然離開,散散心,拋卻一切關於男人的煩惱。
郡王府也有一園子的花,可惜這個時節,在大周估計也就是進入冬季了,應該是滿園子的蕭瑟。本就是有娘的人,此時此刻竟然有了思鄉之情,疲憊湧上心頭,那些些許的脆弱,隱藏在堅強之下的迷茫一下都湧了出來。
她向後一仰,紫劍立時向前一步肩膀接了正著。
裴敏閉著眼睛笑:「昨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就像這個樣的。」
紫劍不語,她喃喃道:「我想回去了,也不知娘會不會怪我。」
他垂目盯著她的髮梢:「郡主早就料到有這一日,公主不必擔憂。」
她站直了身體,回身看他:「怎麼突然間又這麼生疏了?嗯?」裴敏左右見四下無人,小聲調侃道:「昶她爹?」
紫劍略顯窘迫,她嘻嘻笑起來,伸手抓住了他垂在一邊的手,他一掙,更是用力些抓住,看著他笑。
他看著遠處,於是任她牽著自己的手:「讓人看見不大好吧。」
裴敏伸手扯下他的袖子,將倆人交疊的手遮住了去:「這樣別人就看不見了。」
紫劍無語,假裝看風景。
她呼吸著花間的甜,很是想家:「我身邊一共就這麼幾個人,別躲著我好麼?」
他輕輕歎息:「切莫三心二意,公主總得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裴敏遙望天際:「我當然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一家人麼,總要有爹有娘的,你要知道其實你很好,真的感覺如果能和你成為一家人的話會很溫暖。」
紫劍唇邊漾出一絲笑意,在袖底握緊了她的手:「不會反悔了?」
「嗯,」裴敏重重點頭:「你要相信人心裡的傷口都會自動癒合,然後自動選擇最好的,而你就是最好的男人,至少我是真的這麼認為。」
他垂下雙眸,看著她溫柔至極。
她是打定主意打打醬油的,根本無意去應酬任何酒宴,也幸好裴毓擔當了一切,從未讓她為難。也是無意去打聽聯姻的進展,只在必要時候出現一時,原鳳白多次來邀,也未應過。
其實,也就是初到吳國時候,才最為忙亂,過了幾日,老皇帝對於這婚事一旦認可了,就剩下盛情款待了。
裴毓這才有空,就算是鐵打的人也會疲憊,他多日奔波,終於能好好的歇上一歇了。驛站內丫鬟成群,他一出門,總是美色環繞,偶爾遇見裴敏,她全然不見,只偏身走過。
因為顧忌名譽,裴昶和裴秀一直跟著紫劍住,一個嬤嬤照看孩子,還有個丫鬟伺候著,輕易都不出門。
使臣的使命,就是兩國修好聯姻,裴敏刻意忽略,每日與紫劍出去遊玩,愜意至極。
剛有了時間,裴毓自然是想到了這個折磨人的女人,幾日不見,心中的想念愈發熱切。他想起每個在大周的夜晚,沒有她,他一心朝政,每每夜深人靜,這個在自己生命裡總讓自己出乎意料的女人,總是浮上心頭。
無需求證,他想要這個女人在身邊,而且無可替代。
回頭還要找烏蘇去市井間多買一點雜書看看,他真沒費過這樣的心思,她什麼都不說,怎麼猜都不對。
誰知道這個女人想的都是什麼東西呢!
一夜過去,早早起來,宮裡來人傳了話,原鳳白與他共譜佛理。
吳國崇尚我佛,皇帝很是注重佛教興教,他只得放下去陪裴敏的計劃,穿新衣,奔宮中。
院裡紫劍站了她的門口,裴毓走過的時候,不由得頓足。
他走到門前,紫劍微微欠身,裴毓舉手剛要敲門,裴敏便拉開了房門,她臉上笑容燦爛,見是他立時收斂:「有事?」
裴毓不動聲色:「公主哪裡去?」
裴敏看了紫劍一眼:「帶葉恬去買點東西。」她沒有說謊,的確是答應了葉恬與她四處轉轉,不過是紫劍陪同。
他無比正色地看著她:「哦,讓紅藥陪著你們去吧,紫劍隨我進宮一趟。」
紫劍詫異,裴敏也只得答應下來,四目相對,那一句話就遛了出來:「婚事商議的怎麼樣了?」
裴毓得意與自己的進展,傲然道:「很順利。」
她笑,然後甩袖離去。
紅藥就是個貪吃鬼,她教唆葉恬去吃京都小吃,足足玩了一天到了黑天才回到驛站,殊不知裴秀已經是急得團團轉了!
一位大周女兵快馬急報通過無數關卡到了這吳國京都,送來了急件,高陽郡主再次病發,並且病情急轉直下,竟然有了不好的預兆。
裴毓大驚失色,急忙讓紅藥收拾東西。葉恬抱了她的小包袱非要與她一起,她心煩意亂,正巧嬤嬤抱了裴昶來,小傢伙找爹爹找爹爹的,一直哭鬧不休。
裴秀站了身後,不敢抬頭。
裴敏正拿了包袱出來:「紫劍呢?他還沒回來?」
那女兵連忙回話,原來他已經先一步走了……
裴昶哭得越發大聲,一股無名火從心而生,裴敏怒道:「是我娘還是他娘!這時候就不是木頭疙瘩的腦袋了!他自己養的倆娃兒這會就能輕易撇下了?一攤子的事都扔我身上我找誰去!」
甚至都未跟她商議一下,連她都輕易的拋棄了……
他不是親兒,他只是侍衛嗎?
裴敏差點被怒火沖昏了頭腦。
兩國修好,對於江山社稷平民百姓都有好處,裴敏命人封鎖消息,只留書給裴毓,先回周國,讓他操心國事,休要惦記。
本來是要和紅藥一起走,可挨不過裴昶可憐巴巴的眼神,只得上前抱了抱,留下紅藥看護兩子和葉恬,她準備騎馬而行,盡快回去。
葉恬不依,早牽了馬等在大門外,裴敏無法,只得帶了她回去。
她行得倉促,馬背上心急如焚。
本來對於母親沒有太多的情感,可即便這樣,也湧起許多擔憂,裴敏的親人只剩不多,高陽對她萬般縱容憐愛,一時間全上心頭,不禁濕了眼眶。
本來出來時候大夫都說得好好的,若不受重大刺激,輕易不會再犯,怎麼就突然發病了呢!裴敏連換快馬,幾乎是日夜兼程,心中全無雜念,惟願母親平安。
兩女都吃不消這麼急著趕路,晚上便雇了馬車,白日裡快馬加鞭。行了二十幾日,葉恬她蒼白的小臉就受不住病倒了,已經快到邊界,從鎮中穿過,就是大草原。裴敏也是渾身不適,小腹總隱隱作痛,她以為是月信日子也未在意,只咬牙挺著。
葉恬什麼都吃不下,裴敏也是頭疼,趁車伕去給換馬時候,帶了她去街邊吃東西。姐妹二人都各自逞強,稍作休息,叫了點米湯流食,勉強喝著。
裴敏在車上簡單弄了個布墊,此時坐了凳子上面,腹脹如鼓。絲絲的疼痛不時衝擊著她的感官,正是難受,捂了小肚子伏在桌上,葉恬忽然顫巍巍的喊了一聲姐。
她立刻抬眸:「怎麼了?」
葉恬看著她臉色更是蒼白:「剛才有個奇怪的女人一直盯著我和你看。」
裴敏毫不在意:「怎麼奇怪了?」
她抓了姐姐的袖口,奓著膽子又看,發現人已經不見了:「是個討飯的,她剛才就站在你身後那桌上要吃的,這人就有一條胳膊,她那空的袖管都繫在肩臂上,眼神可嚇人了!」
身下痛感加重,裴敏實在有點受不住了,她問了店家有沒有熱水,這就起了身。
葉恬粥還未吃完,便留在了原地等她。
小姑娘回頭瞧著姐姐進了屋裡,乖巧地抱緊了包袱。
剛喝了兩口粥,就見身前一片暗影,下意識一抬頭,葉恬頓時尖叫出聲:「姐!」
這人力大無窮,即使是單臂也一把擒住了她的手腕。
「嘿嘿……」衣衫簍縷的女人陰森地笑著:「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作者有話要說:別擔心,沒有太危險的事發生,就是險了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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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坑文案:
一句話文案:女版混世小魔王被鄰家病美男惦記上的那點事。
今朝小郡主的理想是永不嫁人,然後發展裙下三千臣,結果出師未捷身先……
將軍府的老太君一狀告到了聖上面前,
那混世小魔頭、汝陽王府的小郡主欺男霸男,
家中五代單傳體弱多病的孫兒讓她給強行辦了,
結果是,小郡主挨了一頓好打,多了個未婚夫君。
多年後,她姻緣美滿,方沉冤得雪。
這裙下之臣,他是早有預謀,並且甘之如飴。
☆、68身有子
第六十八章
「怎麼回事?」
裴毓怒氣沉沉,紫劍不知所蹤,裴敏突然返回大周,甚至留下了紅藥和兩個孩子。小丫鬟卻說無事,他會相信?
丫鬟侍衛跪了一地,多半是什麼都不知道的。
他冷咧目光從他們頭頂掃過,正是心焦,烏蘇從外面跑了進來,他手中拿著急報,姑姑突然病發,難以上朝。
怪不得,茲事體大,務必要盡快回去。
還好,為了趕時間,聯姻一事已經定了下來。
裴毓回身坐下閉目養神,此事不宜外露,即使心急也不能立即回周。
他揉著額頭,忽然睜開眼睛來:「烏蘇,如果還沒有消息嗎?立即送出消息,一路保護公主回去,嚴密檢查如果行蹤,一旦發現立即絞殺!」
烏蘇領命而去。
他略微心煩,早就叮囑了烏蘇要追查如果,可因為注意力一直放在了裴敏的身上,竟然久無消息。
原來一直以為他有很多的時間和這個女人糾纏,可是總有沒完沒了的事情梗在中間,不斷頭疼,姑姑待他猶如親兒,可偏偏在這個時候,就是不能失了分寸。
大周中空,實在不理。
當初就是因為怕裴敏有危險,這才臨時起意來修好兩國。不然這件事還能推一推,結果總是出乎意料,這個如果到底還是成了危險,他交接好了一切,也必須得回去了。
但願一切都平順。
從小對於自己想要的東西都有掌控欲,只有裴敏,他總是掌握不住,還時時擔憂。
臨行前,在姑姑面前跪了求她,她答應主持朝政,然後問他,喜歡裴敏嗎?是非她不可嗎?還是一時的迷戀?
他知道也許這個問題在他看來沒有任何的必要,但是面對慈愛的姑姑卻無法口是心非。他回答不上來。
姑姑說他無需煩惱,走一遭吳國就會知道,即使他不知道,裴敏有了答案,也會有最後的選擇。
裴毓的篤定,在遇見她開始,就一點一點的化解開來。
這種無知的恐慌,他還未習慣,二人就又分開了。
他想著佳人一顰一笑,微微歎息。
好吧,如果這一生有一個女人,他是真的放在心口,那麼真的只有她了……
葉恬淒厲的叫聲,驚動了裴敏,她剛捧起的水碗立刻扔了開去。小腹越來越疼,衝到門口,就看見一個渾身髒兮兮的女人,反手抽出匕首藏在袖中,捂著疼痛不已的肚子半真半假地走了過去。
葉恬手腕已經被折斷,以一種怪異的模樣垂著。她看著姐姐大步過來,連忙哭喊著讓她快走!單臂女子一腳將她踹倒在地,回頭看著裴敏冷冷地笑。
裴敏嚇了一跳,竟然是如果。
她半邊臉已毀,上面紅腫傷疤駭人之極,一邊臂管還空蕩蕩地繫在肩上。其實裴毓的擔心是對的,但是他以為如果會追逐著裴敏傷害她,卻一時高估了她斷臂之後的能力。
之前的如果在裴沭那裡可也算是一個人物,年紀小小就被培養成個暗殺者,可她半瘋半傻的,斷臂逃走之後曾又犯了病,所以才過到吳國的邊界。
誰知剛巧遇見裴敏姐妹。
如果目露凶光:「小賤人!活該你落在我的手上!」
裴敏在餘光當中瞥見葉恬痛苦的臉色,試圖轉移如果的注意力:「你怎麼在這?」
如果有點茫然地看著她:「什麼?你問我為什麼在這?難道你不知道嗎?太子殿下他死了啊……」
她皺著眉頭,忽然又凶狠狠地瞪著裴敏:「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我要你給他陪葬!」
說著一手提起葉恬的領口,對她厲聲道:「你是自己走過來呢,還是等我殺了你妹妹再去抓你呢?」
裴敏臉色蒼白,痛苦得都站不直了腰身,故意大聲說道:「他死了你想我陪葬,那些被你們害死的人又想叫誰陪葬了!」
也有兩桌人好奇地望了過來,葉恬咬了牙不敢出聲,看了姐姐的目光滿是懇求。
裴敏向前一步,腿一軟自己就栽倒在地。
如果看著她捂著肚子,臉色痛苦,直接撇了葉恬到了她的面前。
要的就是這一刻,裴敏先還哀嚎不已,如果的腳剛一邁過來,她手疾眼快豁然出手,匕首狠狠紮在她的腳面!
如果啊的一聲,下意識彎腰來抓,裴敏拔出匕首橫掃一腿,她使了全身的力氣,一下將人掃倒在地。
她從懷裡拿出幾張銀票從袖口處掉落在地:「救命啊!搶劫啊!快來人啊!」
立刻有人圍了上來。
裴敏高聲疾呼,因為有銀票驅使著,有人幫忙扭住如果送去見了官。還有人幫忙找了大夫來,粥店老闆見她錦衣華服的,更是讓她姐妹二人先進了屋裡。
大夫給葉恬的手接上了,只一時不能再動。
幸虧她有將銀票放在身上各個部分的習慣,裴敏取出了給了粥店老闆娘兩張,囑咐她一定幫她去衙門告狀,壓制如果。
不管怎麼說,她不能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還得盡快回去見母親。
正是猶豫,小腹又疼,她頭一昏差點暈倒。那老大夫趕緊虛扶一把,卻是嚇了一跳,仔細按著她坐了下來:「夫人別動,讓老夫給你號號。」
裴敏趕緊坐好,殊不知這一號結果卻也嚇了她一跳,這老大夫竟然說她有了身孕,因為是初期所以需要保胎。她時不時的腹痛就是流產的先兆,因為連日的勞累奔波,所以身體才有了不舒服的徵兆。
她一時間有點消化不掉這個驚人的消息,捂著小腹呆了半晌。
在大周時候,一直都在吃避孕藥丸,這裴毓那日妒火中燒,二人激烈的一場,她下意識地逃避沒放在心上,竟然這麼的就有了。
可惜這個孩子來的不是時候。
若是平時,裴敏得多高興,她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從此生命完整。
她神情低落,老大夫給她開了點中藥要熬著吃,因為說了難處要去見自己病重的母親,所以他好心地給了三十幾顆藥丸,每日吃兩粒,益氣補中有保胎護體的功效。
裴敏喜不勝收,老闆娘熱情地給雇了一輛馬車,裴敏扶著妹妹上了馬車。她猶豫片刻,到底是拿出哈里木送的匕首來交給葉恬,讓他來照顧一段時間,然後等平靜之後再來接她。
距離大周最近的距離,不是大草原,她依照小路騎馬疾奔,想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母親身邊。
至於孩子,她也只能暗暗祈禱,民間總有句老話,是兒不死是財不散。命中注定是她的孩子,就會好好的在腹中長大,不該夭折。
越接近大周的京都,天氣越來越冷,裴敏身穿厚重的大毛斗篷,腳蹬草絨長靴,直奔郡王府。偶爾太累中途就換乘馬車,順便歇息吃點藥。她一直注意著,身下未見血色,吃了這益氣補中的藥丸,身上也不覺得疼了,精氣神都好了許多。
等她站在郡王府的門口,忽然覺得恍如隔世。
看門的侍衛都不禁高聲嚷嚷起來:「公主回來了!公主回來了!」
立刻有人迎了出來,她環顧四周並未見到祭奠的任何蛛絲馬跡這才鬆了口氣。驚動了柳如風,他見了女兒都已熱淚盈眶:「敏敏那,快去看看你娘吧!」
裴敏脫下手套交給過來伺候著的小丫鬟,身上斗篷也解了下來,一直在路上不覺得怎麼累,一旦走在自己家裡的雪地上,立刻就疲憊起來。
走到房門口,柳如風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來去:「這次我可是真的不管她了,這孩子就沒得管,這些年都白養了!」
她回頭盯著父親的雙目,他立刻訕訕的閉了口。
進入屋內,首先入目的就是紫劍。
裴敏的目光越過他,直接落在母親的身上。
高陽聽見聲響,回過頭來,一雙淚珠立刻從她眼角滑落。
她撲到床前,也是鼻尖酸澀:「娘……我對不起你!」
高陽唇角微動,可竟然說不出話來。
她昏迷了一段時間,差點一命歸西,幸虧御醫連番搶救才又保住性命,但是全身幾乎癱瘓,比起上一次更加的嚴重了。
她步入郡王府時候,柳如風斷斷續續地跟她說了,起因就出在楊柳兒身上,她懷孕數月,性格飛揚跋扈,在顧家說一不二。
顧長安失意難起,性格大變。
他蓄起了鬍鬚,在家裡是抓了丫鬟就睡,那個屋裡的彩雲都有過兩個孩子了,全都被楊柳兒給弄掉了。原本顧家還蒙在鼓裡,可這楊柳兒耐不住寂寞,不知什麼時候竟然跟銀劍搞了一起去。
這兩個人一旦扯起來也是肆無忌憚,原來有給望風的小丫鬟,後來紙包不住火,風言風語的傳了出去。因為她有孕在身,倒也沒大注意,可這事情竟然越鬧越大,孩子還未臨盆,直接讓人抓了個現行!
不僅孩子沒有,並且還有了兩個月的身孕。奇恥大辱並且……
顧長安直接告到了郡王府,這楊柳兒就是依靠著高陽夫妻,才做出這等醜事,高陽氣得當場發病,誰知這件事還沒結束。
顧家為了留住臉面直接在她的吃食中下了藥,孩子再次流產,銀劍怒不可遏,差點殺了顧長安他報復心切,直接將他絕了命根子。
這件事弄得人盡可知,高陽剛恢復了點神智直接昏迷了過去。
裴敏回到京城的第一件事,就是陪著府尹大人審了這麼個案子。
作者有話要說:新坑都不知道今天還能更新得上不了……今天醫院出了個事故嚇死人了。
☆、69孩子孩
第六十九章
裴敏回到京城的第一件事,就是陪審。
郡王府不出面,府尹大人便不敢真的對楊柳兒下狠手,顧長安失去了做男人的根本,生不如死。他已癲瘋,見了裴敏是又哭又笑,顧母更是撕心裂肺地哭,一直說著報應報應的,求老天給她公道。
公道自在人心,裴敏再無審案的心思,只在公堂上坐了一坐,然後讓府尹大人公事公辦。
至於,這個楊柳兒,她是死是活,都再無干係。
後來結案的時候又有人來問她的意思,當時她正想起葉恬,猶豫片刻。
顏玉書死了之後,她曾遷怒於人,報復裴沭,甚至迫害如果,結果有了業報。縱觀所經歷的所有是非所有人,也都是事出有因,因果循環,生生不息。
最終留了楊柳兒一條性命,流放了去。
也是身懷有子了,裴敏不想太重戾氣,只守在母親床前盡孝。
紫劍最為細心,柳如風不在的時候他能站在一天一夜都動也不動。
裴敏回京之後,對他淡然如斯,二人也沒有太多的交流。
彷彿吳國的那兩個孩子,就是一場夢境。
從未有過這樣的一對夫妻。
對,就是這樣。
高陽只是口上說話不能,其實心裡都明白,她各種撮合的這個木頭敦子,在忠誠這方面無人可敵,可對像只限於她。
裴敏也未瞞他,整個郡王府都知道她身懷有孕的事情,紫劍絲毫沒有任何芥蒂,彷彿就回到了以前那樣,他是高陽身前的侍衛,而她,是初入王府的懵懂女兒,幾乎沒有任何的交流。
高陽得知女兒有了孩子很是高興,不時掙扎了去摸她的小腹,然後熱淚盈眶。
冬天分外的長,又過兩月,裴敏還未顯懷,小腹剛剛隆起一點點,她生怕孩子有什麼差池,宮裡的老御醫給看了又看,結果都說孩子沒有任何問題,倒是她,這麼大補可是稍微圓潤了一點。
紅藥是先回來的,她拖家帶口,是烏蘇一路護著回來的。半路上他順便處理了如果,裴毓見紅藥帶著兩個孩子有點吃力,命他一直伴隨。
葉恬還在大草原,大周冰天雪地不適合養傷,裴敏將裴昶和裴秀安排在了葉府,她偶爾回去住上一住。
也別欺朝中無人,她每日不知疲憊,替了太后坐在珠簾後面,只等裴毓回來才能寬心。從裴墨處她已經知道了兩國聯姻的對象,其實是皇叔家的,與裴毓無關,不知為什麼,只覺可笑。若不是疑心太重,毫無安全感,她打心底否定裴毓,也不會有吳國這一遭。若不是去了吳國,也不會有裴昶和裴秀,更不會有孕。
一切猶如命中注定。
高陽的病情逐漸穩定了下來,她坐在母親床前,偶爾也能瞥見紫劍來不及收回的目光。他什麼也不說,只站得筆直。
裴昶剛滿了週歲,因為錯過,裴敏特地在葉家給她辦了小宴,本來是猶豫再三,可到底還是問了紫劍要不要去。
他點頭,第一次離開郡王府。
裴秀就站在葉家的大門口,他非要等爹爹過來,遠遠的瞧見了紫劍立即迎了上去。紫劍摸了摸他的頭,也不解釋,當然,他也不會問。
走進葉家,小廝丫鬟穿梭不停,裴敏抱了裴昶,正拿了玩具逗她,一眼瞥見,小傢伙立刻扁嘴哭了起來。
他走過去,伸手要抱,裴昶緊緊摟著裴敏的脖子不鬆手,眼淚就在眼底打著轉轉,還是被扔下扔怕了就不肯離開裴敏的懷裡。
裴敏只得哄了又哄,可小傢伙一手抓了她的披衫,一手摟住她的脖頸,就是要跟著娘。她哭笑不得,自從這小傢伙來到大周,第一件事情就是黏著她。
因為是家宴,也並未外人。
玩鬧了一會兒,等小裴昶困了,她將孩子哄睡了,這才覺得有點累。已經過了寅時,裴敏走在葉家的內院,小丫鬟給提著燈籠,月色如華。
院內站著一個人,她走過去,紫劍定定看著她。
她有點詫異地看著他,他默默接過丫鬟手中的燈籠,側立在旁。
裴敏下意識將雙手交疊在小腹上面:「怎麼沒回去?」
紫劍目光如水,甚至舉高了燈籠想看清她的神色:「不知公主從前說的那些話還算不算數?」
她反問:「什麼話?」
他垂目:「說我是一家人。」
裴敏笑:「我早已把你當成了一家人,但是也不算你想的那個一家人了。」
紫劍道:「我不明白。」
她歎息:「我也不明白,現在我腹中已經有了別人的骨肉這件事,你知道了吧?」
他沉默。
裴敏伸手拉起他的手,輕輕放在自己的腹上:「這個孩子是裴毓的。」
他依舊沉默,她鬆手,看著他輕輕的笑:「其實你並不喜歡我,只不過是喜歡將我娘囑咐的任何事情都做的好好的,也包括我。」
他驀然抬眸,心中隱隱的湧起一絲別樣的情愫來,有點惱然有點生氣還有一點委屈。
裴敏雙手覆在身後,對著月亮笑:「抑或是你其實還是有一點喜歡我的,你想與我組成個家庭,你真心相待,我只管做我自己也能接受。」
紫劍張口欲言,被她一指壓住雙唇。
「但結果都是一樣的,」裴敏盯著他的眼,認真無比:「別人見了你的缺陷,我卻見了你的好,你這麼純,我沒辦法假裝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帶著裴毓的孩子和你成親。你明白嗎?」
他怔怔地看著她:「不明白。」
裴敏輕輕在他身邊走動:「以後等你有了真正喜歡的姑娘你會明白的,那時候你會因她而猶豫,即使是我娘,也動搖不了想靠近她的腳步,真的有了那樣一個人,你就會真的明白。即使是毒藥,也甘之如飴。」
夜色當中燈籠中的燭火忽然滅了,紫劍簡單的腦袋瓜裡面是想不通這麼多東西的。他想了想,問她:「公主是否在等寧王?」
裴敏失笑,故意說道:「我誰也沒等,之前他也害我不淺,這孩子幹什麼就便宜了他去!」
紫劍好像有點懂了,又好像不懂。
黑暗中還能看見他有點呆愣的表情,她望了星空,忍不住低喃道:「呆瓜,我真想就這麼給你留下啊!」
他陪著她站了一會兒,裴敏開始趕他:「快走吧,別等我一轉念就後悔,到時候你陪上一輩子得不償失。」
紫劍未動,她轉身就走。
次日一早,裴秀求了裴敏,說要去爹爹身邊,也要去伺候高陽郡主。
裴敏盯了他半晌,然後將他送了去。
高陽每日在床,裴秀小小年紀很是懂事,手腳又勤快,她見了很是喜歡。偶爾裴敏也會帶裴昶過去,這小傢伙比較淘氣一點,正是到處跑的時候,小胖腿總是閒不下來,一摔倒了就回頭看大人,小模樣興奮著呢,好似在故意耍怪一樣。
郡王府熱鬧了許多。
裴敏懷孕四個月的時候,終於得到了裴毓回朝的消息。她鬆了口氣,就這麼大著肚子上朝總也不是一回事,正事都扔在他的身上,然後就能消停的養胎了。
孕期未到五月,那日她正在郡王府裡陪著小裴昶堆雪人。
紅藥穿著滑稽的大紅襖子,整個人包了好幾層,笨拙地推著大雪球,紫劍在一旁牽著裴昶的手看著她上上下下忙亂得不行。
裴敏披了貂絨斗篷,她頭上戴著帽子,手中還抱了個手爐,站得遠遠的看熱鬧。
冷不防紅藥拿小雪球扔了裴昶一下,惹得這孩子尖叫著跑了起來,一個在雪堆上面扔暗器,一個繞著雪堆跑,最後躲了裴敏的身後,只露出一個小腦袋瓜笑嘻嘻地看著紅藥。
紫劍十分欣慰的走過去,大有我家有女初長成的意思。
紅藥果然不敢亂扔,拿著雪球比劃著嚇唬她。
正是嬉笑玩鬧,諾大的郡王府忽然靜了下來,一個男人風塵僕僕,大步走了進來。侍衛都沒有通報,他剛從吳國回來,先侍衛隊一步,早早趕了回來,正是裴毓。
他收到了任何的消息,知道裴敏在朝,知道姑姑無事,唯一不知道的,就是這個女人身懷有孕。因為走得極快,裴毓只瞥見裴敏的背影,他目光從玩笑的幾個人身上劃過,然後飛快走了過去。
高陽已經能簡單的說出幾個字來,裴毓跪了她的床前,重重磕了三個頭。他細細交待了吳國風光,以及邊界軍情,還有修好的聯姻。姑姑很是欣慰的看著他,目光中儘是溫柔。
裴毓連日奔碌,眼底都是黑青一片,高陽想起這些年對他的苛求,如今他已經完全能夠獨擋一面,很是感慨。
他小時候最初模樣,總是躲在她的身後,一雙小手緊緊抓著她的披風,不敢騎馬,不敢射箭,就像個女孩子一樣靦腆。她曾為此頭疼不已,從此對他嚴加看管,刻意用裴沭激勵他,每做好了一件事,總要掐掐他的臉。
她許久沒有誇獎過他,裴毓輕輕引著高陽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可惜姑姑十指關節已經有微微的扭曲,這麼簡單的動作她已控制不住。
他按著姑姑的手在自己的臉上,心中酸澀。
從屋裡出來,裴敏還站在那裡,他一路瞥著她的背影到側影,一直到門口才收回目光。宮中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裴毓按耐住心頭湧起的觸動,還是快步走了出去。
紫劍站在裴敏的面前,他還是不明白:「他好像不怎麼在意你?」
裴敏這才轉身,可惜男人的背影都已經不見:「你怎麼知道?」
他猜測著,緩緩道:「都沒心急見你。」
她笑:「這就是裴毓啊,他心繫國家,女人什麼的,估計只有不忙的時候才想的起來。」
紫劍沉默,裴敏正色道:「很公平,其實我也沒怎麼想他,以後有這個孩子就夠了。」
孩子?
重點是這男人好像還不知道,紫劍忽然很同情裴毓,比起男人,好像裴敏更加的決然狠心。垂目想再看她,她已經哼著小曲走遠了。
天色很藍,寒冬即將過去,偶爾飄過的銀色雪片也是變暖前的前奏。裴敏腳步輕快,只覺得世界一片光明……
☆、70肚子大
第七十章
大殿之上鴉雀無聲,裴墨也疑惑地看向珠簾之外,皇叔也真是的,偏要問問姑姑,這些事情向來都是他拍板說的算,剛回來一日就與姑姑叫板可如何是好?
群臣熱議,偏就等著裴敏一針見血了,可平日犀利的言詞今日半晌也沒發出一點來。
裴毓站了殿下,連忙將矛頭又攏了回來,裴墨也鬆了口氣。
這女人也是奇怪,怎麼一點聲息都沒有,叔侄倆交換了個默契的眼神,草草結束了早朝。待人散去之後,裴毓步上大殿,直接走到珠簾前面。
影影綽綽的,裴敏的確還在。
他站定,從縫隙當中能見她愜意慵懶的躺著,想起烏蘇處理掉的如果,是心驚膽戰。裴敏這個女人還真的大膽!
說不清這種擔憂到底有多少,他其實是惱怒的:「晚晚你是個女人嗎?」
裴敏不作聲。
裴毓直直盯著她的身影:「什麼事曾與我商量過?就沒想過過來靠一靠嗎?在你跟前我就沒覺得自己是個男人,計劃都被你打亂,當初可是你先勾搭的爺,起初我還是個爺,你畢恭畢敬,成天看我的臉色行事,那可真可是小心翼翼的,後來我還能自稱本王,現在你是越來越行了啊,直拿捏著我,不過就是仗著我還惦記你,哧……現在趁著我還惦記著這點事給我個痛快話,嫁是不嫁?」
嗤笑出聲,得不到她的回答,剛想說上一句你不嫁還有大把的人等著,心中已是起了疑,伸手挑起珠簾,女人闔著眼簾,呼吸淺淺,竟然是在睡夢當中 。
狠話還沒說上兩句呢,裴毓也有片刻的忪怔,他邁步走進,輕輕將珠簾放下,蹲了她的身前看著她。
宮內並不冷,可她還披著厚實的斗篷,嚴嚴實實地將人裹在其中,整個人躺在太妃椅中,身體還微微蜷縮,帽兜中可見她的睡顏,耳邊微亂的長髮細細一看,早起好像都未梳發。
裴敏睡得極香,她的眼底甚至還有一點青烏,裴毓準備要質問的那些剩下的話就一下被噎了回去。
站了半晌,他定神看著她的臉,心中又湧起難言的落寞。
任他擔憂任他瘋想,裴敏從來都不難受,你就看不出她想不想要他,也看不出她到底在不在意。她對待任何一個人都是留有餘地的,只有呆子死的時候,她瘋了一樣一意孤行,不顧宗室反對直接將裴沭和如果送去了災區。
當時他若不贊成,還不知她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也不是仗著姑姑手段狠辣,他知道,這個女人一旦觸及了她的底線,她是什麼都不在乎的。她有仇必報,似乎是軟了心腸,卻考驗人性。
如果,楊柳兒,裴毓冷眼看著她們的下場,裴敏都給了她們一條艱難的生路,他想自己從前,與她相處的點點滴滴,對她恩寵有加,唯有一次將她送了人,難道還記在心上?
伸出斷指來,裴毓看著自己缺了一截的尾指,暗自歎息。
這個女人有毒,這些男人沾了她的邊,欺她辱她傷她害她的,沒有一個有好下場的。即使是無意的他,都斷了指頭。
可怕的不是報應,而是他從未後悔,甚至是甘之如飴。
不知什麼時候,服毒就上了癮。
裴毓蹲□子,靜靜陪伴。
裴敏雙手好似在斗篷內交疊在胸前,他想牽起,卻無從下手。
「主子?」
烏蘭尋了過來:「皇上正在找你。」
他點點頭,還不捨離去。
皇上特意交代了,不許任何人與主子提起姑姑有身孕的事情,就要他自己去發現。她猶豫片刻,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緩緩退下,她覺得自己主子都有點可憐了……
女子一動不動,裴毓伸手在她臉上輕輕摩挲,實在不甘,自己忙得昏天暗地,這女人卻在這潛眠,而且還不知自己來過。
「晚晚?」
裴敏眼簾微顫,他伸手捏住了她的鼻尖,她憋住氣一下醒了過來。
半夢半醒之間,女人似乎有點迷糊,裴敏難得露出一點傻傻的神情,只疑惑地盯著他的臉。
裴毓湊近自己的臉,幾乎都要到她的雙唇:「嫁我罷!」
裴敏半闔著眼簾沉默,雙手在斗篷下緩緩移到了小腹上面去。
他伸手扳過她的臉,上前輕咬住她的唇角:「我是真的只說這一次了,你若不嫁,便也成婚」
她眉峰輕皺,半晌才道:「我沒有被虐傾向,自討苦吃的事情完全不想做。」
裴毓微惱,只重重道:「你問哪個女人會覺得嫁給我是自討苦吃?從前不用娶你就是我的,現在想風風光光成親你偏還矯情了!」
裴敏一雙美目只看著他,任他吼也絲毫不惱。
他站起身來,背過身去:「我最後最後再說一次,桃園我備了一年多,原打算在過年桃花正盛的時候娶親,你若還不願意,我不勉強。總有人願意的……」
她看著他的背影,輕輕在小腹上摩挲。
裴毓再不猶豫,大步離開。
一個小腦瓜從旁邊大柱子後面探了出來,裴墨輕輕咳了兩聲,邁著小方步,走了過來。
裴敏重新闔上眼簾。
小皇帝見擺譜沒有人理會,見左右無人大步跑了過來。他伸手在斗篷外面輕輕理順了理,很是不能理解姑姑的想法。
「姑姑你又給皇叔氣走了。」
「我沒有,」裴敏勾起唇角,輕笑道:「是他自己生自己的氣。」
裴墨哪裡相信:「我……嗯朕聽說郊外那桃林裡面桃花一開可美了,去年飛燕公主想去看看,皇叔就拿工期未了什麼的,還說她身份不宜外露就給搪塞了去。」
裴敏嗯了一聲:「你沒跟他說孩子的事吧?」
裴墨嘿嘿笑起來:「沒!朕可是下了死命的,誰敢告訴皇叔誰要挨朕的板子!」
裴敏對於小孩子的惡作劇感到無語,不過她身懷有孕的事情外人知道的還真不多。她就知道裴毓一定還未知情,不然不能毫無反應。
臨走前,他給她吃了不少補藥,那點心思用腳趾頭想都猜得到。
裴墨期期艾艾地在身邊磨蹭了會兒,開始說皇叔的好話,裴敏好笑地看著這個小小說客:「他都說了我不嫁還有人等著,你還勸個什麼勁兒?不如廣昭天下,給你皇叔賜上十個八個新娘子不是更合他的心意?」
他咋舌:「又不是我說他要娶別人的,姑姑用得著跟侄兒酸麼?我要是真給皇叔賜十個八個新娘子,他還不打死我?」
裴敏若有其事地看著他,實在是百般無聊:「你這麼勸我跟他好,那你說說他哪裡好?值得我去他後院圈上一輩子?」
裴墨想了一下,很認真道:「皇叔比別人好。」
她被他逗笑:「你真是他親侄子。」
小皇帝見她似乎沒在意他的話,佐證道:「皇叔長得也好。」
裴敏是徹底給他逗得心情愉快,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瓜:「你太小了還不懂。你皇叔一生春風得意,太容易得到的東西都不會珍惜。」
裴墨當然是理解不了,她站起身來,仔細攏了攏斗篷,然後走出了大殿。門口的紅藥連忙遞上手爐,她雙手溫暖,推了。
裴敏從此沒在上朝,幾日都沒見其蹤跡,裴毓獨自在大殿上應對,每每看向珠簾,都生惱意。嚴冬已經過去,天氣逐漸暖了一些,他將烏蘭送了桃園去打理一切,使了丫鬟婆子小廝無數去郊外拾掇院落,準備親事。
每日,紫劍便會到裴敏處匯報裴毓行蹤。
他去了哪個酒樓應酬,他在宮裡哪個宮女無意撞了去,他在朝哪個大臣上趕著提了誰家姑娘,詳細到他每日穿著,用食,以及身邊的丫鬟。
紫劍從不誇大事實,當然也不會故意隱瞞。
桃園一片喜慶,京城名門千金都蠢蠢欲動,出行的姑娘們多了起來,一時間大街上風景無限。裴毓每次必經的路線上,尤其能見精裝女子。
他發出風去,終身大事,再不能推脫下去。
裴敏聽了幾日,只覺無趣嫌煩撇開了去。
紫劍又去高陽面前回話,說了郡主的反應如何如何,高陽放任不管。
半月又過,孩子六個月的時候,京都百姓眾口相傳,郊外的桃園有主了。都說前貴妃的妹妹啊,舒家女舒寧,對這當朝年輕的攝政王裴毓是餘情未了,二人不知在哪見了一面,然後就看對了眼,真是男才女貌很是相當。
據說這王爺啊婉拒了多少媒婆,都登過門拜訪過岳父母了……
閒話傳到裴敏耳朵裡,她嗤笑不已,更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日就在郡王府裡養胎安神。裴毓就像是較上勁一樣,更是從不登門。
這一舉動可是急壞了一干人等,可這個時候再告訴你快去吧人家公主都有身孕了,還怕他遷怒不早說。裴毓心中窩火無處發,在朝就弄點烏煙瘴氣的,難為老臣,回去脾氣難消誰也沒有好日子過……烏蘭在裴墨處諫言,勢必要給二人創造個機會,也給自家王爺個台階下去,當然最好是一箭三雕,能讓公主認下這個夫君,然後你好我好大家好,從此天下太平。
裴墨的想法是直接賜婚,但是還怕皇姑奶奶不願出是非,到時候打自己的臉,還氣到姑奶奶就不好了。
小皇帝去母后處取經,太后只翻了一頁經書,便傳下口諭,請永樂公主覲見。
初春的天在午後是不大冷的,宮女從庫裡取出塵封了許久的小孩子鞋襪衣衫,裝了個大箱子放在最接近宣和大殿的偏殿地上。
太后擺駕,在殿內饒有興致地挑選著繡線和小枕頭之類的。
多年不碰這些東西,冷不丁拿起來也很暖心。
裴墨引了裴毓來,然後就借口退到一邊偷看。
太后讓他坐下,然後雙手拈起一雙小鞋對他說:「看看這小鞋子,好像還是皇兒剛會走的時候呢!」
裴毓揉著額頭,敷衍地嗯了一聲。
他側坐一邊,看著太后一件一件地拿起來又放回去 ,件件繡品精美,不知她讓他來做什麼。不消片刻,便聽見宮人的唱諾。
永樂公主到。
裴敏走得很慢,甚至還需要紅藥虛扶著。
裴毓在餘光中瞥見她緩緩走過來,下意識要別過臉去。可是,他的腦中彷彿有一根弦鏘地斷了,女人腹前高高隆起,看一眼還沒注意……
他猛然站起身來,不敢置信地盯著裴敏,在她肚子上看了又看。
太后已然笑了:「可不許見禮了啊,快過來看看喜歡什麼樣的,我好派人早做幾件……」
作者有話要說:這幾天有事,在家和醫院兩邊跑,所以更新有時候不及時。
還有,你們看過原來章節的都留郵箱幹什麼呢!!!我一天要發好幾十啊別搗亂啊!沒看過的在下章重新留一下,我再發。
感謝你們的地雷。
☆、71當爹了
第七十一章
千真萬確是裴敏,千真萬確的有了身孕的裴敏!
裴毓徹底懵了,他衝過去一把鉗住她的雙肩,欣喜若狂:「晚晚!」
裴敏立時皺眉,紅藥也推了他:「王爺快放開,公主現在浮腫得嚴重,手腳都疼著呢!」他連忙鬆了手,輕輕一擁,便給紅藥擠了一邊去。
「哪疼?幾個月了?什麼時候的事怎不早說!」顯然他已經有點語無倫次,太后早牽了裴墨的手走了出去,只有紅藥不肯離去,只管在裴敏身後大呼小叫地小心小心的。
裴毓哪敢大動作,只輕輕擁著裴敏坐下,他還沉浸在一時的喜悅當中,從後面抱著她在她肚子上不斷摩挲游弋。
裴敏被他壓得有點熱,伸臂在他身上拐了一下:「滾,不是你的孩子你高興個什麼勁兒!」
裴毓哪裡肯信,繞到她的身前,啪啪就在她臉色親了兩口:「晚晚你真是太好了!」
裴敏無語地看著他:「便宜誰都愛撿,我沒見過願意當便宜爹的。」
他一點也不著惱,只側耳在她肚子上面聽著無比喜悅:「什麼叫便宜爹,我就是他爹。」
他的確是這個孩子的爹,這是事實。
裴敏轉頭一看紅藥正瞪大眼睛看著她倆,頓時失笑:「你杵在那幹什麼?還不過來?」
紅藥摀住雙眼,一步一步磨蹭著向前走了兩步:「公主你確定不用我先出去一下?」
裴毓還處於激動當中:「他好幾個月了吧,我算算從吳國回來……嗯一定是的……五個月?六個月不不不……是七個月了吧?……啊哈哈……咦他怎麼不動?」
她身上不大舒服,本來就有點熱,他貼得近更是難受。一掌貼在他的腦門上面,裴敏已經覺得呼吸困難:「起來,熱死了。」
裴毓笑,兜著袖子給她扇風:「嘿嘿……」
他笑起來很傻,她真想一巴掌給打歪過去。
紅藥還未走到,裴敏看著她假裝什麼都看不見直接走了裡面去,張口叫住了她:「過來,我要回去了。」
裴毓趕緊小心地扶住她:「我扶你?我抱你?」
她好笑地看著他,終於扯出點笑意來:「一邊去,看見你就煩!」
他興奮地一把將她抱起,在裴敏的驚呼聲中在她肚子上親了一口:「這下你可是不嫁不行了,我不能讓我兒子被人妄語私生,也不能讓別人輕瞧了你去!」
她懷孕以來總是口渴,可越是喝水就越是早早浮腫,才六個月過一點就已經身形笨重。尤其是雙腳,大了幾個號碼,走起路來還微微疼痛,連著雙腿都難受的緊。
也許是早起就有點不適,心裡深處的脆弱在看見裴毓時候就迸發了出來。他緊緊抱著她,讓她靠在懷裡,聽著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裴敏一下就找到了發洩口,幾個月以來的辛苦,那些自己一個人的堅強背後,都是孤獨的脆弱。淚水馬上就要流淌出來,她一手攬了他的脖頸,只將自己埋首在他的胸前將淚跡擦乾……
紅藥連忙跟上,裴毓站在大殿門口,看了眼宣和大殿,再看懷中的裴敏:「你是想要個賜婚的旨意,還是要我去姑姑面前說?」
裴敏臉色不好,她動了動,額間冒出細細的汗珠,伸臂擋了日光,很是無力:「別鬧,我難受。」
他趕緊抱了人回到偏殿,紅藥拾掇了小榻,趕緊去尋御醫。
裴毓輕輕放好她,牽了她的手在掌心:「哪疼啊?哪難受?是不是要生了?」
她白了他一眼:「才六個月,怎麼能生!」
他笑,緊張得站著渾身都不對勁。
裴敏的臉逐漸紅了起來,御醫到的時候,裴毓正絞了帕子給她擦臉。
趕緊上前,紅藥也是一臉緊張。
裴敏自從懷孕以來體溫就偏高一點,但是卻從未這般無力過。
御醫仔細把了脈,回頭道:「夫氣貴舒而不貴郁,舒則週身暢利,郁則百脈違和,故日喜則氣緩,然緩者,因有徐和、暢利之義……」
裴毓早已不耐:「說重點!」
御醫連忙說道:「氣要舒暢而不能鬱結,氣舒則全身暢快清爽,氣鬱則百脈失於和暢,公主憂思鬱結,可要注意飲食起居。每日應多言少行,老臣開可清肺的方子,添些藥去,還能保胎凝神。」
裴毓聽懂了點:「憂思鬱結?」
御醫點頭:「對孩子也不妥。」
他又詳細問了問,回頭對上裴敏冷清的眼,趕緊又沾了水,拿出帕子給她擦臉和手去溫。紅藥去煎藥了,裴毓動作輕柔,看著她聲音都似乎沾了蜜一樣。
「你還能有什麼事情憂思鬱結?難不成是怕我真娶了別人?」
「滾,」裴敏瞥著他無力道:「你要不要臉?」很怕他得意了去,解釋道:「我是惦記葉恬,想給她接回來。」
裴毓才不信,扯開笑容,對她挑眉:「你別亂想,等桃花開了咱們就成親!」想了想桃花還得有兩個月才開又有點等不及:「哦不,我一會兒就去稟明姑姑,盡快成親!」
裴敏定定地看著他,試探出聲:「我記得你是我的面首了?」
他還處於馬上成親的興奮當中,攤開帕子在臉上使勁揉了揉,聽見她這麼一說,露出雙眼來:「不是吧?我兒子是嫡親的皇孫,必須姓裴。」
她閒閒道:「我也姓裴。」
他語塞,裴敏又道:「說來與你血緣不遠,總是怕這孩子近親太過有什麼不好的呢!」
裴毓顯然不懂她在說什麼,只盯著她的眼:「怎麼不好?」
裴敏無意與他講解近親結婚的害處,猶自自言自語:「不過,孩子總應該有個爹爹……」
他鳳目頓彎,輕聲低笑,胸前起伏。引了她的手放在心口處,只覺得此生圓滿:「那是當然。」
這個男人容顏的確出眾,裴敏淡淡瞥著他,想起裴墨說過的話,唏噓不已。她不承認這人比別人好,甚至是小人了些。但是……
就賭一把?
反正若是變了心意,也能隨時抽身。
她見他笑得得意,一副篤定了的模樣,忍不住潑他冷水:「先別高興,醜話說在前面,要講好條件,日後遵守才有的夫妻做。」
裴毓頓時怔住:「你講。」
裴敏要坐起身子,他趕緊扶著坐好。她想了想定神道:「第一,我不喜歡與別人用一個男人,你若有心她娶,即刻一拍兩散。」
他皺眉:「什麼叫用一個男人?」說話間見她臉色隨即就不好看了立即說道:「好好好,反正我也沒別的心思,就依你,用我就用我。」
裴敏閉眼:「算了……」
裴毓連忙湊上前去:「別呀,你說,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
千言萬語都梗在心頭,裴敏緊緊抿了唇,半晌才道:「你別敷衍我,可要好好想想,日後違背,總沒你好日子過。」
他哪敢還猶豫,立刻指天為誓。
裴毓總是這樣,他隨時能抓住眼前想要的東西,例如如果,一旦厭倦又棄之如敝屣。她生性驕傲,豈能容許自己活在後院?
答應得這麼快,甚至都未仔細想想她說的話究竟為何,裴敏歎了口氣,等他再問婚期,又不應了。
裴毓直想抓狂,隨後跟著她的身後就去了郡王府。姑姑精神頭還不錯,他先是問了好,又試探著說了孩子的事,話裡話外提了下想要盡快成親的事情。
這兩個月的調理,高陽已能說話。他十分懊惱,對於裴敏的反覆無常,很是沒有辦法,桃園早準備好了,如今她身孕已經有六個月了,不知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高陽擦著嘴角,活動著不大靈便的指尖,看也不看他。
於是他跪了下來:「請姑姑成全,侄兒是真心想娶晚晚的。」
高陽這才抬眼看他,也不糾正他的措辭只問他:「敏敏可曾對你要過什麼?」
裴毓懵懂回答:「自從葉晚變成裴敏之後,便再未開口。」
她簡便道:「我兒堅強果敢,不需要再依附男人。」
意思就是她成親不成親無所謂。裴毓也不急著分辨,只在姑姑屋裡跪著,高陽不應他,更是打定主意求著,長跪不起。
到底是見了他的執拗,這一跪就到了晚上,高陽小憩醒了,他還動也不動。她喊了外間的丫鬟扶著自己起來,看著他還苦苦哀求的目光,才是心軟。
「你從小最是招人可憐,後來逐漸長大可憐的就變成了別人,這種人別說敏敏相信你,就是姑姑也不大相信會有好結果。可姑姑當初認定的人又能怎樣?一生何其短,總是害怕卻也不是辦法……姑姑只問你,你若成親,可能一直對得今日這般哀求?」
他重重點頭,再三保證。
高陽又細細叮囑,與他約法三章,這才讓他起來。
裴毓不肯,只說讓她做主,自己勸不得裴敏。
她不得不給他一點建議:「像你這麼拖著,一輩子也別想娶到她。」
他不解,高陽叫他去叫裴敏一起過來,過問過問。
裴毓大喜過望,趕緊起身。
許是跪得久了,竟然腿軟麻木差點摔倒。他虛扶一把桌角才站穩了,心急是轉身就走。烏蘇就站在門口,見他出來立即跟上。
不想裴毓竟大步走到內院轉角處停住了腳步,先前有點興奮過度沒覺得腳怎麼樣,這會一動立即麻了,而且是抽搐著筋的疼。
他不敢再動,只低叫道:「還不過來!」
烏蘇趕緊上前,二人動了一步,卻驚見一條黑影從裴敏的房前一閃而過。
有微微的銀光轉瞬就消失在夜色當中。
「什麼人!」
作者有話要說:又回到醫院了,筆記本碼字很痛苦,我要睡了,晚安。
☆、72敏敏敏
第七十二章
問了紅藥,裴敏已經睡下,只得作罷。
烏蘇追趕了一段就失去了黑衣人的蹤跡,為了免去恐慌裴毓沒有對別人提及這件事,只讓紅藥注意著,在郡王府加了重重保護。
回到姑姑面前,姑姑只對他說了四個字,逆來順受。
裴毓以為真的有效,大喜過望,從此常跑郡王府。可是自從孩子月數大了,裴敏渾身的那點不舒服都發洩在了他的身上,他千般哄著,脾氣軟了多少,就不見佳人點頭下嫁。
他知道姑姑無緣無故也不會說那四個字,出了郡王府便是抬頭挺胸,進了郡王府,便又低頭做小,總在裴敏的眼前晃著的結果是,她對他更加的嗤之以鼻,不甚在意。
又過一月,裴敏的意圖很明確,那就是帶著三個孩子過活。裴毓緊張了月餘,也再沒見過什麼可疑的人出現。
春天到了,天氣回暖,桃園的桃花都開了,裴敏越來越嗜睡,裴毓一有時間就默默陪伴,偶爾晚了,也偷偷留宿。
他發現他留宿她都無所謂,但是一提婚事就十分的抗拒,十分的奇怪。
再三在姑姑面前提了,高陽笑,只說其實想要裴敏點頭其實不難,裴毓洗耳恭聽,然後點頭如搗蒜。
他這就開始準備婚事,裴敏聽說了的時候,也正在喝粥。她一切照常,不見半分不快。晚上,裴毓回來的時候一臉怒容,不等她開口半句就一副誰惹我我跟誰急的模樣。
她有點好奇,等著他過來討好卻又等了個空。
次日,紫劍與她說起裴毓的事,只說這個男人準備好了一切,郡王府也開始佈置了,可這樁婚事卻遭到了宗室皇族的強烈反對,甚至有人以死相逼。
自古以來,都是同姓不婚。
說的其實沒錯,只不過沒想到反對會這麼強烈,裴毓一上朝,一天到晚的提在耳根處好生勸說加威逼,都是老一輩,他總不好翻臉打一頓。
接連三日未登門,裴敏吃的粥便吃不下了,高陽叫了她去,裴敏身子不便,走得十分緩慢,郡王府內,有一株桃花開了,花瓣還帶著顫巍巍的露水,她想起裴毓說的那些話,不由得頓足觀望。
高陽坐了木椅,在屋裡打著結扣鍛煉指節動作。裴敏由紅藥扶著走進,她揮了揮手讓閒雜人等都出去,拉了女兒坐在身邊。
裴敏百般無聊地拿起結扣繞著玩,高陽躺倒在椅背上面看著她笑。
「孩子今日鬧了你沒有?」
「沒有,」裴敏也調整了下自己的姿勢:「他今天出奇的安靜,真是難得。」
高陽想起自己懷孕時候,立刻感慨萬千:「娘這輩子呀,只生你一個孩子,當時吐了好幾天還以為是病了,後來才知道是有身孕了,你爹樂得沒法,非要代我上戰場。你知道你幾個月會動的嗎?」
她仔細回想著,只覺得歲月如梭:「大概也就不到四個月,有一日我剛起來,忽然覺得肚子動了一下,可給我嚇了一跳呢!」
裴敏已經七個月了,孩子每天都在肚子裡面嘰裡咕嚕的亂動。小傢伙力氣還不小,常常折騰她渾身疲憊。
「後來你再大一點時候啊,」高陽有點恍惚:「你越長肚子越大,我的腳都腫了……」
「我的腳也腫了,」裴敏抬起腳讓母親看自己的鞋:「這鞋是一日大過一日。」
高陽看了她的腳,嘖嘖出聲:「好像比我那時候更嚴重一點。」
裴敏沒生過孩子,就是聽說過一點。
其實也是有點害怕,她看著母親擔憂問道:「那到什麼時候發現我要生出來的啊,是不是很疼?」
高陽臉色頓暗:「後來呀……」
後來駙馬在戰場上用了個俘虜過來的軍妓,為此才有了後面那些故事。裴敏忽然低叫一聲,趕緊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高陽頓時緊張起來,裴敏不過是想錯過話題,裝模作樣當然沒有事。
母女二人說了一會兒的話,一會兒柳如風下廚做了點清粥給端了來,裴敏見他倆談笑風生,往日不快早就隨風飄逝,一時間感慨不已。
誰對誰錯又能怎樣,等青春年華都慢慢消耗了,最重要的是自己在意的那個人還一直在身邊,至少風雨過後還能相伴相隨。
問了紫劍才知道,裴毓被宗室的人纏得發煩,預備成親的事宜都耽擱了起來。她早早睡了,便就早早起。
次日一大早,裴敏按時起來,吩咐紅藥梳妝打扮,官服已經穿不了了,只得臨時穿了件顏色接近的衣裙,大腹便便地出門去。
她多日未朝,甚至給裴毓都嚇了一跳,差點跑到身邊去獻慇勤。可男人的自制力是絕對的,他站了一側,偶爾用餘光瞥著她。
裴敏則只是站著。
她穿得很是正統,幾乎是不發表任何意見的,可就這麼站了兩日,平日在大殿上面激烈反對裴毓婚事的,隨即就在背後論起裴敏來。
說的也是,堂堂的大周永樂公主,未婚先孕,還就這麼公然地在大殿上面……她肚子大,身子還很羸弱的樣子,好多大臣一邊奏本一邊偷看她,都為她捏了一把汗,生怕她就那麼一站,柔弱的樣子,很像隨時都倒下來的樣子。
於是開始,有人旁敲側擊,問她什麼時候大婚,又問她什麼時候產子。裴敏也不回答,只日日上朝,直到宗室有人主動上門商議婚事。
裴毓自然是竊喜的,正好葉恬被接了回來,趕緊到裴敏面前去邀功,趁機摸了摸孩子,抱了抱孩子他娘。
郡王府滿府院的紅,裴敏每日見了也習以為常,聽說是葉恬被接回來了,當即要去看看。小姑娘十六了,年關都沒在一起過,她很是想念。
葉家也是一片片的紅,裴毓給整個院落都鋪上了地毯,看起來十分的扎眼。裴敏多時未回來走動,見了活蹦亂跳的妹妹很是高興,姐妹二人說了半夜的話,她這才知道葉恬還要回去大草原。
原來草原上的哈里木照顧她一段時間,其中他發現這姑娘並不像第一次見面的那樣刁蠻,甚至還被她的可愛所吸引。而這小姑娘也是情竇初開,對他難以捨棄。
兩個人約定好了,等姐姐婚事一成,立刻回去草原結為夫妻。
裴敏是高興的,她願意讓妹妹去嘗試著接受一段感情,她只對葉恬說:「不要有所顧及,大不了就是看錯人,重新來過。」
小姑娘再不是當年的小不點了,葉恬也俏皮的反問她,為何不能這般去想。裴敏微微歎息,次日便讓人送信給裴毓,叫他過來郡王府商議婚期,她不在意不等於母親不在意,若是她們都想她活得完整那便依從了罷!
日子就是高陽定下來的,因為裴敏都快八個月了,實在不能耽擱,就近選了個吉祥日子。桃園早就準備得妥妥的了,裴毓更是心急,孩子再過一個多月就出生了,他怎能不急啊!
可再急,也得一點點按照規矩來不是?
接著制定喜衣婚服,彩聘之後,他又有十多天沒見裴敏。都說成親之前見了不吉利,就這麼又挨了幾天,到了要去迎接新娘的那一天,裴毓可算是熬出頭了。
比起早朝,他從未如此的茫然無措過。
一早老管家就老淚縱橫的在他跟前提起了自己的娘親,裴毓穿衣梳洗,先是準備了一番,又到桃園確定了下隨行人員,天色大亮之後,鼓樂聲驚雷一般在京城響起,老百姓們衝出家門,紛紛到他馬前撿碎銀。
裴毓大方,人家都撒銅錢,他撒碎銀。
吉時已到,一路緩行去接新娘子嘍!
都說是吉時已到,可裴敏卻還在睡,晚上她輾轉難眠,天快亮的時候才睡著。小丫鬟也不敢叫,只得是葉恬親自上陣,這才給她從床上挖了起來。
請原諒的孕婦的嗜睡,裴敏困得連眼睛都睜不開,葉恬推著她坐起來,趕緊換喜衣,添新妝。她坐在鏡前,從鏡中看著自己的肚子只覺得可笑,這孩子就快出生了,可自己才要嫁人,其實還真的……蠻有趣的。
紫劍悄無聲息地進來,他站了她的身後,出現在鏡中,定定地看著她。
裴敏一手放了肚子上面看著他依舊淡然的表情,別開目光:「木頭,你別是後悔了吧?」
他惜字如金:「不。」
她偷偷瞥著他:「我不想給自己找任何的借口,其實你真的蠻好。」
紫劍垂下眼簾,看著底下的紅毯不語。
裴敏全然是不甚在意的樣子:「其實我成親呢,也就是好奇,好奇裴毓對我的心思能挺多久才變,順道證實一下,好徹底脫身不是?」
他直言道:「你手傷可愈?我以為那時你就看清了自己。」
她頓時語塞。
紫劍轉身就走,他的腳步聲很輕很輕,幾乎都聽不見。
裴敏闔著眼簾,不消片刻又聽見一點聲響,她下意識睜開眼睛,從鏡中看見了張不算陌生也不大熟悉的臉。
給她梳頭的喜娘頓時軟軟倒了下去,她只看見男子長劍上的血跡,以及銀白的手套,然後院內一聲炮響,接親的隊伍到了。
她甚至聽到了裴毓的聲音,不等做出任何的反應一柄長劍就架在了頸邊。
裴敏認出了這個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說的對,所以以前那些有改動的章節就發在作者有話說,你們湊合看?
☆、73女人女
第七十三章
京城的大街小巷都在流傳著永樂公主的故事,傳言當中,裴敏流落被寧王表兄救下,然後是一見鍾情。因為高陽和宗室的阻攔,一對新人的婚事也是一波三折,眾人津津樂道,當街一派繁華,裴毓騎著高頭大馬,心中大石終於落了地。
終於能給女人名正言順地放家裡,他的兒子也能安安心心的抱在懷裡,可謂是春風得意。
一路吹鑼打鼓,就在郡王府的大門口穩穩下馬,立即有人迎了上來。
一長溜的聘禮,猶如長龍,他在眾人的擁簇下走進了大院。
高陽和柳如風端坐在堂,裴毓正色走進,本來是未過深想,可是一見這二人都用無比信任的目光看著他,他竟然有點忐忑,說不出一種感覺在心底暈染開來。
本來就答應了姑姑的,就在這郡王府成禮,大家都歡呼著讓他去後院接新娘子。葉恬站在院裡攔著他,假意考驗,當然也就是虛晃一下,然後就放了人過去。
正是嬉笑間,房門忽然打了開來。
裴敏身穿大紅嫁衣走在前面,正是有人喊了一句說新娘子著急了,就看見了她脖頸旁明晃晃的長劍。
頓時鴉雀無聲。
銀劍走在她的身後,一身黑衣顯得冷峻無疑。
裴毓直直向前:「銀劍!公主好心放你倆一條生路,你是要恩將仇報嗎?」
銀劍目光冷漠:「別過來!我要見郡主說話!」
高陽得了消息,柳如風推了木椅出來,裴毓單手在背後佈置,烏蘇領命而去。裴敏頭髮才梳了一半,她雙手扶著自己肚子,配合著銀劍一點一點向前。院內賓客都不敢喧嘩,只有裴毓有意無意地向前。
銀劍推著裴敏站定:「站住!」
裴毓不敢亂動,他看著裴敏,餘光當中瞥見紫劍從房上屋簷處輕輕躍下。
高陽一手抓緊木輪椅,出現在內院:「大膽銀劍,我養你多年就是讓你來背棄的嗎!」
銀劍長劍微動,嚇得幾個人都緊張起來,他看著高陽的目光滿是懇切:「求郡主開恩,柳兒她就想著您能去見一見!」
高陽瞇起雙眼,前幾日,銀劍的確來找過她,可她婉拒了他要她去見楊柳兒的要求。這孩子做出這些事情,結果什麼樣都與她再沒有關係了,銀劍在門外跪了半夜,可她也未答應,一早起來他就不見了。
她以為這件事就這麼完了,不想銀劍膽大包天竟然敢挾持裴敏!
裴毓的目光盯著裴敏的脖頸:「楊柳兒她怎麼了?」
銀劍已經絕望的眼裡終於現出一點希翼來:「郡主若不見她,她必死無疑……」
紫劍悄無聲息地靠近,裴毓更是與他說話:「她現在在哪裡?」
背後有人靠近,銀劍敏銳地感覺到,立刻逼緊了長劍:「小心你家公主的性命,可是一屍兩命!」
紫劍登時不敢再動,高陽緊緊盯著銀劍:「她現在在哪?做女兒的不來見母親,難道還叫我去看她嗎?」
銀劍一手掐在裴敏的腰間:「郡主不見她,她趁我出去的時候上吊了。」
眾人皆驚,未免裴敏受傷,也是家醜不可外揚,高陽連忙應道:「我出行不便,你帶她過來。」
裴敏只覺得腰間細肉被掐得生疼,銀劍搖頭道:「她病得已經走不動了,還是郡主去見她吧!」
高陽只得應下,裴毓命人準備了馬車,銀劍以劍相抵逼得裴敏上了車,然後挑著車簾看著柳如風和高陽:「請郡主和駙馬也上車吧!」
高陽腿腳不便,柳如風只得抱著她上了車,銀劍長劍一揮,只對裴毓冷厲道:「不許跟著,否則後果自負!」
說完跳上馬車趕車而去。
車外是瘋狂疾奔,車內三人是擔憂不已。
裴敏已近臨產,這麼顛簸下去可怕孩子早早出世。高陽動彈不得,只挨了女兒坐著,在她耳邊輕輕低語,柳如風坐了門口處將二人護在車內,不時地觀察著地形方位。
高陽不斷安慰女兒,偷偷告訴她紫劍就在車下,裴毓也在後面,會伺機救她出去,叫她不要害怕。
其實她沒害怕,裴敏就是有一點不舒服,她覺得肚子有一點隱隱作痛。
馬車疾奔了很久,柳如風說已經出了京城,高陽掀起車簾一看,是到了郊外的地段。然後慢慢停了下來,銀劍一劍削掉車簾,示意她們下車。
柳如風先將高陽抱了下來,扶著站好,然後又拉住裴敏緩緩走下馬車。郊外的破廟,原來是討飯的集聚地,都被銀劍趕了出去,現在裡面除了楊柳兒,別無他人。
裴敏和柳如風一起攙扶著高陽,三個人在銀劍的注視下慢慢走進破廟,殘敗斑駁的牆壁,到處都是蜘蛛網的木樑,她們剛一走進,就看見了楊柳兒。
她就直直地躺在佛像面前,臉色紫青,閉著眼一動不動。
銀劍在她們身後說道:「柳兒你看誰來看你了?」
三人向前,柳如風眼尖看見楊柳兒一手還五指僵硬地伸著,她脖子上面深深的勒痕紫黑得嚇人……一把拉住妻女,他驚道:「她……死了?」
銀劍回身關上廟門,逕自走到楊柳兒身前,他輕輕撫摸著她的臉,輕言細語道:「郡主來看你了,你不說你想爹娘了嗎?」
高陽閉上眼睛不忍再看。
這孩子從小就被寵壞了的,她若能吃半點苦,也不至於走到今天這一步。到底是養過,這麼看著她的屍身,心裡酸澀得緊。
柳如風一把覆在裴敏眼上,微微歎了口氣。
高陽抓緊了女兒的手臂,卻是暗叫不好!
楊柳兒原本就不是病的,而是沒有了聲息,銀劍這怪異的舉動,哪裡是叫她來見見楊柳兒,分明是要置她們於死地。
顯然裴敏也想到了,母女四目相對,都扯了彼此的衣袖暗自戒備。
銀劍摩挲著女子的臉,細細低語,不多一會兒,就在裴敏和高陽退到門邊的時候,他忽然起身說道:「好了,我這就送她們去陪你,你先睡一會兒。」
柳如風大喊一聲快走,立即撲身上去,銀劍只盯著高陽母女,長劍一揮,當時血染當場。正是這時,廟門一下被踹了開來,就在高陽喊著如風的那一刻,紫劍等人衝了進來。
銀劍步步緊逼,只為高陽,母女絆在門檻處各自摔倒一邊,紫劍連忙上前,下意識擋在高陽面前,不想銀劍劍尖一挑,一手抓住了裴敏!
「敏敏!」高陽叫道:「銀劍你放開她!」
紫劍有片刻的忪怔,裴敏卻是痛苦地摀住了肚子,她隱隱感覺到了自己腹中的那個小生命正迫不及待地往出來。
銀劍一把提起:「都說了讓你們去陪陪她,怎麼就不願意?要不是這個女人她也不至於這麼傷心,不然你們就一起去罷!」
說話間,就聽柳如風大叫一聲,他拿著匕首在楊柳兒臉上比劃著,胸前血跡斑斑:「快放開敏敏!不然我就劃破她的臉,殺了她!」
銀劍臉色頓變,裴敏下腹越來越疼,甚至是靠在他的身上才勉強站得住,不知是什麼液體已經從她大腿處流下,她不敢低頭,只咬住雙唇挺著,暗恨自己的婦人之仁。
比起當場的幾個人,銀劍更加的緊張:「你快放開她!她才剛睡著!」
他瘋了……
破廟內安靜得出奇,隱隱的有腳步聲傳來,她知道是裴毓帶著人趕到了,心中竟然鬆了口氣。莫名的,她相信他。
柳如風目光逐漸渙散,可他生生念著自己的女兒,竟然用力扳住了了楊柳兒的屍首,手一抖那匕首差點真的杵在她的臉上!
裴敏只覺得身上一鬆,銀劍雙目通紅大叫一聲就撲了過去。
她立時滑到在地,一個人影撲到身前,裴毓一把將她抱住,可人剛抱在懷裡,銀劍聽見聲響竟然兩步返回!
他長劍又快又狠,裴敏枕在男人的臂彎當中,眼睜睜看著他劈劍過來,當頭一下。
她大腦一片空白,忽然就被裴毓摟緊了,然後看著他後背利刃閃過。
紫劍到,烏蘇到,一隊侍衛衝了進來,銀劍已經癲瘋狀態,混亂當中,裴敏痛得直打顫兒,摟緊了裴毓的脖子不肯鬆手。
他背脊挺得筆直,好生安慰:「好了好了,都過去了。」
銀劍當場斃命,柳如風身受重傷,是撿了一條性命,紫劍帶著他和高陽回去養傷,而裴敏因為肚子太疼,直接留在了距離郊外最近的桃花別院。
裴敏疼得無法呼吸,就是抓著裴毓不讓他走。
他將人安置在床,然後就一直陪在邊上。
幸虧院裡早就預備了穩婆,這才趕緊準備接生,不至於手忙腳亂的。
裴敏被穩婆按了在床上,看著裴毓咬牙忍著疼痛。男人臉色蒼白,只背脊挺得筆直,她想起往日受過的苦,終於落下淚來。
丫鬟婆子伺候著她脫下了褲子,已經見了紅,回頭趕緊驅趕裴毓。
他腳下是一灘血跡,顯然是也有點受不住了。
「晚晚你等我,一會回來陪你和兒子。」
烏蘭低呼一聲,引了裴敏的目光。
一波一波痛感傳來時候,她看見裴毓轉身走了出去,他的後背上衣衫齊齊被削掉一條直線樣的,早已經是血肉模糊。
地上血跡蜿蜒著點點滴滴流淌一路……
「裴毓……」
她想起他抱著她轉身的那一刻,忽然叫住他。
裴毓回頭笑,這一笑足以讓眾生傾倒。
然後他也倒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太晚了,先不回復留言了,明天回復。渾身難受去睡了……
☆、74艷情天
作者有話要說:啊啊啊 啊啊 啊 啊啊,這無線網卡折騰死我了。
第七十四章
裴敏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從一開始折騰到最後的骨肉脫離,她都沒有叫過一聲。裴毓去處理傷口,不在身前,她一個人憋著勁兒,熬到了半夜,終於產下了個男孩兒。
穩婆抱了孩子給她看,她已經疲憊地睜不開眼,卻還想著男人倒下去的樣子。
「裴毓呢?」
「我在這。」
正說著,一人推了房門已經走了過來,裴毓面色蒼白,自從醒過來之後就非要到門口聽著。先前孩子死活生不出來,他站定門口,直直盯著房門一動也動不了。
等孩子順利出生,一下嗷嗷地哭起來,在門口聽見孩子的哭聲,這個男人的腦袋就像是被人砸到了一樣,這才重新填滿了自己的東西。
他背後火辣辣的疼,腳步艱難。
可就是這一刻,忽然聽見裴敏問他,他再不顧一身風氣,推門而入。
穩婆趕緊抱著孩子向他恭喜:「恭喜王爺,是個小公子!」
他走到床邊,正對上裴敏擔憂的眼:「怎麼了這是?」
裴敏微微歎息:「我這是上輩子欠了你的嗎?」
他聽不懂,輕輕擁了她的雙臂:「好晚晚,以後就跟我在一塊兒。」
她不作聲,穩婆將孩子抱了過來放在她的身邊,小傢伙有點不知所適的吮吸著小嘴,裴毓細細的端詳,忍不住讚歎道:「這孩子長得俊生像我。」
裴敏白了他一眼,見他還站地上,只盯著孩子看,緩緩伸出了雙臂。她圈住他的腰身,這才抑制不住的顫抖:「還好你沒事。」
丫鬟婆子早就收拾好了的床褥,裴毓其實很是疲憊,只怕了她的後背安撫:「傻瓜,你才是最讓人不省心呢!」
這院子裡早就請好了兩個奶娘,拖著自己的孩子在院裡準備。裴毓叮囑烏蘭給孩子戴上自己準備的長命鎖,看顧著抱了去餵奶。
裴敏只抓住他的衣襟不鬆開,二人雖未成親禮成,但是這夫妻可是做了多時。他坐了床邊,因為背後有傷,只得面朝下趴在她的身邊。
兩個人都累極,不多一會,就依偎著睡熟了去。
若講無情,怎能無情。
若講有情,不能全然。
都道人世間情之一字,缺憾甚多,可不知,斷在何處才算美滿姻緣。
三個月過後,裴毓之子裴冉百天的時候大擺筵席,裴敏抱著孩子三人是同進同出,雖未成親,但儼然已經勝過夫妻。
不過是一個排場的差別,其實皇譜上面已經登了名,只百姓不知。
他二人也不忌他人目光,懶得重新再辦親事。
自從上次受傷以來,高陽對柳如風的芥蒂已經全部消散,她當時驚恐得不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駙馬若不在,她必定不獨活。
幸運的是他活了下來,而她燒香拜佛,從此二人相依為命,雖算不上神仙眷侶,也是陪伴著的圓滿了。
夏日剛過,裴毓已然忙了起來不知何時開始,京城當中人心惶惶,出現了個玉面郎君。此人乃是個採花賊,手段非常,常有大家閨秀夜晚被襲,偶有得手者都似夢中,一夜風流快活。直到第二日才清醒過神智來。
天子腳下,此事驚動朝野,可是忙了多日,這個玉面郎君卻是銷聲匿跡了,毫無蹤跡也再未發難。
裴敏住在桃園,遠離塵囂,雖然也戒備了多日,但是根本沒有任何的危險便也逐漸鬆心下來。
這一天晚上,天空中繁星點點,屋內都悶熱的出奇。
桃花別院裡出奇的安靜。
丫鬟春秀睡得正熟,忽然被聲響驚醒,她驚恐地要坐起身來,卻發現自己四肢無力,頭昏腦漲。也是趕得巧,她這屋裡忘記滅了燈火,在這後院裡可謂是特別的扎眼。
一個屋裡住的都去幫忙看孩子,只有她身體不適,留了下來。她以為是自己中了風寒也沒太在意,好似有門響聲,輕輕叫了一聲,然後一個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春秀剛要下地,男人便關了房門走了過來,他身穿玄色金邊的外衫,小白玉冠瑩潤出彩。卻是自家王爺!
她趕緊要拜,男人卻已走過床邊,他臉色微紅,一身的酒氣,傾長的身子直直就倒了過來。春秀嚇了一跳,趕緊下地。
「王爺……」
「王什麼,還不過來服侍爺!」
男人一把抓了她過來,斜斜歪歪地壓了床上:「想不想開個臉?」
春秀見他酒氣熏天,只道是酒話,隨便哪敢爬主子的床,只盯著他的臉紅臉道:「奴婢不敢。」
她剛要推他,又覺身上燥熱難耐,因是少不經事也不知是情1欲作祟只難受地喘1息。他支了半邊臉頰對她笑:「不願意伺候爺?」
小丫鬟哪裡經受過這樣的對待,這個男人俊美無雙,雖然沒有什麼表情,但是那溫熱的氣息就吐在臉邊,這以後……這以後……要是……
她不敢想,只膽怯地看著他:「我、我願意。」
男人輕笑起來:「好,莫出聲,別叫公主知道。」
說著伸指拽開她的腰帶,撥開小衣,露出少女白嫩的胸脯。他氣息頓時不穩,只將這春秀的唇吃了個夠,又將伸出微顯粗糙的手揉起了她的嬌嫩雙峰,丫鬟不敢躲避,陌生的觸感又讓她難受至極。男人細細的捻弄,只覺得手下兩乳是又軟又滑,雖然小了點,但卻是堅1挺初然。
春秀只道這男人是王爺模樣,卻也不仔細想想,平日都不甚在意別個,她家主子又怎會看中了她!
她心裡還做著開臉的美夢,只任這男人在身上揉揉捏捏,不多一會兒,雙峰就腫大了些,上面兩點紅梅綻放開來,身上更是莫名的熱。
這人也是看出她的本意,心下自然高興,他知道撫弄一會兒發現這也是個極其敏感的體質,這樣的處子玩弄起來最是有趣,就在凝脂一般的肌膚上逡巡開來,一直弄到□去。
她緊閉的雙腿就被分開了來,
這男人見春秀是不言不語不語任他弄聳,不禁興益狂發。
他脫了衣衫,當下一舉向前,直接搗了進去。
少女哪裡初夜哪裡受得了這個,立刻大叫起來,他摀住她雙唇,不顧她哀求使勁狂抽了起來……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男人偶爾過來尋她,每次都以裴毓面貌,她從未生疑。桃花別院太大,這小小的偏院裡也無人注意,後來被別個丫鬟撞見了去,又拉攏著行了好事。
沒過幾日,裴敏就察覺出了不對勁,裴毓不時留宿宮中,每次回來,總有那麼兩個丫鬟含羞帶怯地盯著他看。
她不動聲色,只叫人嚴加看管了這兩人。
偏也是這小賊膽大包天,他本來就是在裴冉的百天時候見過裴敏一面,然後一直惦念著,這人易於喬裝,模仿人的聲音。
這就有了前面那一齣戲,他若適時收手也就罷了,可混雜在小廝當中,又見裴敏,壯了膽子,竟然想打她的主意。
到了晚上,打探一番,裴毓果然又未歸家,他躲了一邊換好衣衫面皮,這就坦然走了出來。
走進屋內反手關門,紅藥收拾好了床褥也嚇了一跳。
「王爺不是說今天不回來的嗎?」
「嗯。」
這小賊聲音也很像,只昂首走了床邊坐下,紅藥識趣的就要退下。裴敏詫異地盯了男人看:「今天這是怎麼了?」
『裴毓』揉了揉額頭,一副不大舒服的模樣:「頭痛。」
她似漫不經心地伸手去拉他的手,一手覆上他的額頭,正對上他略顯惶恐的眼。裴敏心驚,一腳踩在盆沿,登時踢翻了水。
裴毓最不喜別人盯著他斷掉的尾指看,從來不顯露人前,很少有人知道這件事情。這小賊膽大包天,竟然將主意都打到了她的身上。
可她的枕邊人,又怎能認不出來。
「紅藥!」
紅藥都走到門口了,聽見水盆聲音趕緊折身返回。
裴敏的餘光當中還能瞥見這男人盯著她的腳看,她伸手對給她擦腳的紅藥說道:「你拉我一把,去屏風後面換換衣服。」
紅藥有點奇怪地扶住了她,平日裡公主向來都自己洗換,從不叫她的。扶著她走到屏風後面,掌心立刻被裴敏掐了把。
裴敏嘴唇微動,紅藥瞪大了眼睛。
在女兵營地,都會唇語。她扶著裴敏坐在小榻上面,聽見她對自己開口道:「去吧!」
紅藥走到床前,假裴毓正捏了把汗,假裝鎮定。
她嘻嘻笑道:「王爺寬衣吧,奴婢伺候著。」
他當然要爭取時間,只不耐地揮手:「不用,你先下去吧。」
她更是上前:「怎麼不用了,往日不都是奴婢伺候著的嗎?」
男人略顯猶豫,可就是這麼片刻功夫,紅藥已到身前,她兩手抓住他的肩膀一腿當頭劈來,在他還未反應過來時候又是兩肘,就地不起了。
裴敏從屏風後面走出來,紅藥已經叫了人過來,直接將人堵了嘴捆上了。
男人身上捆得結結實實,只瞪大眼睛看著她。
紅藥蹲□子,伸手就是兩個耳光:「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裴敏光著腳,拖著鞋再他身前站定。
她垂目看著男人,目光冰冷:「你這小賊也太膽大了點,在我面前冒充裴毓,你看看你的樣子簡直是破綻百出,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他嗚嗚出聲,因為嘴裡塞了東西,卻什麼也聽不清。
裴敏無心聽他解釋,回頭對紅藥說道:「別的地方不像也就罷了,裴毓為了我好歹也丟過一指,你成全成全他先絞了一指頭,省得以後話本裡讓人笑話!」
紅藥點頭,拖著男人就走。
裴敏起身,百般無聊的躺倒在床上。
本來也沒記掛裴毓,可經過這麼個人,也不知怎麼的,竟然十分想他。
不多一會兒,紅藥便將人審問了出來,這個淫1賊自稱玉面郎君,其實其貌不揚,就是膽大。
他冒充各種美男,用藥協助,專門奸1淫少女少婦,京城已經做了不少的案子。
就在這桃花內院,也以裴毓的名義有了兩個好的,這倒說的過去。她想起那兩個總偷看他的丫鬟來,膽子是挺大,裴敏挑了眉,忽然特別期待裴毓的反應了。
於是穿了衣裙,招了所有的丫鬟小廝到後院來,尤其是春秀兩人,直接叫跪了地上。已經有人進宮尋裴毓了。
沒用多久,裴毓就從宮裡回來了,裴敏從未支過人找他,這麼一次當然是趕忙跑了回來。因是忙於新政正是心煩意亂,偏就裴敏抱了孩子沒給他好臉色,頓時就有點惱怒了,一股火無處可發。
裴敏命人叫來春秀屋裡兩個丫鬟進屋說話,與他端坐在堂。
她將孩子交給奶娘,春秀兩個人見公主顏色,頓時都又規規矩矩跪好,只不敢抬頭。裴毓本來是想與她妻子親近一番的,自從孩子出生之後,他可一直憋著呢!
人都道滿月之後,房事就可以正常了,可他猴急的抱了裴敏,那日卻是一下戳出血來,只嚇得他魂都去了半個,非要去找御醫,叫她拉住了。
又養了兩個月,他蠢蠢欲動,可也就摸摸,讓她幫忙弄一弄,回回不盡興。這不是逮到空就趕緊想抱著她商量點『事』……
他有點不解地看著裴敏:「這後院的事情你說的算,還扯上我幹什麼?」
裴敏只瞥著地上兩個丫鬟:「你們說說吧,最近可見了王爺了?」
春秀心中有鬼,可仗著裴毓是幸過的,只偷眼瞧著裴毓,期待地看著他。裴毓很是不耐:「快點回公主的話,沒的耽誤爺正事!」
兩個人誰也不敢說,只看著他,他尚未自覺。裴敏卻是開門見山:「是不是還等著王爺給你們開臉呢?」
裴毓嚇了一跳,剛嚥下的一口茶差點嗆到:「開什麼?」
裴敏冷笑,只叫人到柴房將那無恥小賊押了來。因面目還未清掉,還是裴毓的模樣,眾人皆驚。
本來他就已經招供了,裴敏又叫他重說了一遍,春秀兩個人都氣得渾身發抖,哭泣不休。裴毓聽他更是敢冒充他進了裴敏的屋子,只差當場就將他五馬分屍了去。
送去官府前,他看了那日襠部一眼,然後給了烏蘇一個波瀾不驚的眼色,他會意,忙跟了去。
就這麼狠狠發落了去,其實裴毓還心有餘悸,幸虧裴敏洞察秋毫,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女人的心思完全卻不在此處,裴敏只讓人將春秀兩個丫鬟送走了去,丫鬟跪了一地,她只言,不抱著不符實際的念想,就不會遭此大禍。若是她們有心撇清,大聲一喊,哪裡還能有這麼個事?
又問裴毓,可有再娶再納的意願,他瞥著一地的奴僕丫鬟,還有記錄在案的宮裡人,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裴毓?」
「自然不會。」
眾人散了去後,裴毓指天發誓,又將成親前答應她的事說了一遍,他臉上正色,手上卻不老實。左摸右摸,又是纏著來抱,保證自己要變成如何如何的好男人……裴敏這才反手摸了他的臉:「你就是你,縱然是以後會有分開的那麼一天,我也不會後悔曾做夫妻。」
「後什麼悔?」他滿腦子都是那麼點事:「除了天上的月亮不能給你,這天下……」
裴毓雙手早就不老實起來了,裴敏摀住他的唇舌,不讓他說下去。
「過來吧。」
「誒?」
「……」
雲雨漸歇,二人躺了一處彼此依偎。
裴毓好久沒有得過手,自然是百般折騰她,兩個人也都是許久未做到了一處就不能分開。
女人柔若無骨的小手,抓了他的手掌輕輕摩挲,難得這麼溫馨的時候,他不願她看自己的斷指,剛要抽手出來,她已經貼在了自己的臉邊。
他順勢摟緊了她,在她裸背上印下點點紅痕。裴敏扭身正面對他,她兩1乳1腫1脹,二人不敢靠得太近,生怕擠到了。
男人麼,情1欲一洩,就是困乏,擁著她是昏昏欲睡了,不知什麼時候,他好似夢中時候,聽見女人在耳邊輕輕低低地輕語。
她說:「莫負我。」
這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女人呀……
他話由心生:「信我。」
☆、75艷情日
第七十五章
裴毓回到王府,又不見裴敏蹤跡。
別院的桃花開了又開,轉眼間五年已過,裴冉已經開始學習寫大字了,她這個當娘的卻還無定性,每年都要出去走走。
高陽夫妻住了江南去,聽說是去見爹娘了,只給他留了口信,坐了馬車就去了。
他心中不悅。
幾年來,她仍舊還未習慣依賴他,凡事都獨自應對。
這個女人,他有的是耐心,等著她回頭發現,自己一直站在身後。
可是,即使這般,他也有些許的失落。
裴墨已經開始自己看奏折了,政務不緊的時候,裴毓也會偷偷懶,不時帶著兒子在家中習武練字,只那時,裴敏在旁,也樂得其樂融融。
可妻兒不在,他一個人在家中坐立難安,實在無趣。
夜幕降臨,老總管讓丫鬟們送來了晚膳,一個個的都規規矩矩,都知道這夫妻最厭煩自作主張的,更是容不得愛生心思的,都不敢逾越半步,只退了一邊垂目不語。
裴毓沒有任何的食慾,合衣而眠,睡到半夜忽然想起以前的一件事來,那時候裴敏在葉家,他睡到半夜臨時起意,跑了她那去當她的面首。
回憶起來更是無心睡眠,起身叫了烏蘇連夜出京。
江南好風光,江南有故人。
裴敏站了高地上,看著一座舊墳出神。
那墓前乾乾淨淨,似乎常有人打掃,山風吹過她的裙角,她只凝神觀望,卻頓足不前。紫劍站了她的身後,臉色木然。
自從爹娘離開京城之後,他就留了下來。
雖然裴毓對他頗有微詞,但是裴敏是我行我素,紫劍是充耳不聞。
墓前的供桌上面,擺著林林總總的不少東西,到了書獃的祭日,裴敏猶豫再三,到底是到了他的墓前。
她走得十分緩慢,一直走到供桌前這才站定。
恍如隔世。
彷彿一切就在昨天,五年未來見過他,她不知道怎麼的就一直不想過來,如今她有夫有子,姻緣也算美滿了,可似乎更加的愧疚。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心底縈繞,很是難受,甚至是不敢面對。
站了一會兒,從懷裡拿出個香囊來放在供桌上面。
紫劍詫異地看她:「公主的針線活越來越好了。」
她無語:「你覺得我能做得出這麼嚴實的嗎?」
他也是不大相信:「的確不像。」
裴敏只得解釋:「放了這個就是個念想,可我不能再違心給他做了,呆子待我真情實意,我無以為報,只能善待他的家人。」
紫劍歎息,只聽她又說道:「再住兩日就回京吧,總要顧及裴毓的。」
聽她提及了裴毓,他看著那墓碑上的字沉默不語。
來的時候都已經打聽好了,顏玉書的妻子生了個男孩兒,後來扔下孩子公婆改嫁走了。她給顏家的大筆錢財幾乎什麼都沒帶走,就是帶了個她當初送給呆子的香囊。一新一舊,舊的留給了顏玉書的兒子。
她得知後唏噓不已,他這妻子也算聰慧。
呆子救她性命,棄家於不顧,恐怕是要愧疚一生。
站了一會兒,風越來越大,紫劍不由催促道:「就公主回罷。」
她轉身就走,他落後一步,不緊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後。
裴敏的頭髮是紅藥給她梳的,典型的少婦,紫劍的目光愜意地落在她的肩頭,就這麼跟著她的後面,看著她,彷彿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她曾多次撮合他和紅藥兩個人,但是紅藥似乎更中意王府的廚子,他樂得一人。裴秀和裴昶仍舊喜歡與他一起,偶爾裴毓不在的時候,兩個小傢伙死命地喊他爹爹,回頭又喚裴敏娘親,他置身於此,彷彿就真的有個家了……
回到鎮裡,正遇見當街有唱大戲的,她心裡難受 ,剛好想平息一下再回去母親那裡,二人在人群當中穿梭,還碰見了帶孩子出來玩的紅藥。
裴秀跟著裴毓在京都做事,小裴昶六歲多了,身後跟著個乖寶貝裴冉。
一見二人,這貪吃鬼立刻交了人就不知去了哪裡。
裴冉不喜人多,只嚷著要回去,可裴昶卻是想看戲的,紫劍抱了小的,看那大戲台上面敲鑼打鼓甚是有趣。
裴昶吵著看不見,裴敏只得也抱了起來,穿梭的人潮當中,一男子遠遠見了這一幕,面色不虞,正是裴毓。
回到家中時候,裴敏才知道,裴毓竟然也來了江南,只不過是住在府衙院內。她以為他會過來尋她也未太著急見他,只在母親跟前講了所見所聞。
兩個小傢伙更是纏著一起玩耍,意外的是裴毓並未出現。
真是稀奇了,趕緊讓人去探。
果然有事,聽聞府衙大人要給裴毓接風洗塵,裴敏只是笑笑,紅藥早就將酒樓打聽好了,一回來就氣憤難平,聽說還包了歌1妓什麼的呢!
裴敏本不願去,但是就連紫劍都站了門口候著了,心裡也是好奇裴毓在幹什麼這就才出了房門。這古鎮的酒樓都是二層,因為樓上堂口被包下了,所以很是好找。
樓下衙役守衛,紅藥只拿了裴毓的腰牌率先衝了上去,她站了門口,一眼瞧見裴毓坐在上首,左右兩邊各有一美人相伴。
那府衙大人趕緊起身,裴敏這才款款上樓,紫劍在她身後瞥著裴毓,猜著他什麼時候會過來,可惜男人酒色微醺,只舉了酒杯示意乾杯,然後一仰而盡。
仿若未見。
裴敏挑了眉,在府衙大人的迎接下坐了一邊,裴毓身邊的兩個歌女根本不認識她,還不斷給他倒酒。
這大人實在難做,使勁咳嗽一聲高聲說道:「公主想要吃酒怎不告知小臣一聲呢!」
這兩個歌女笑容登時凝結在臉上,舉起的酒杯輕輕放了下來,趕緊過來見禮。大周都知公主善妒,哪敢再坐裴毓身邊?
裴毓挑眉以對:「公主也來喝酒?」
裴敏只看著那兩個歌女的酥1胸半露:「本公主是來尋美人的。」
他慵懶地靠在椅背,只看著她笑。
雖然不知道他因為什麼生氣,但是好歹多年夫妻也知道他是在鬧脾氣,裴敏若是低聲問了他怎麼了,或許他就立刻將人都趕走到了她跟前將不滿吼了出來。
可惜她這個時候根本沒有心情哄他,地上跪著的兩個歌女不斷拉著衣裙蔽體,裴敏攤開手心,上面還有傷痕纍纍。
起身就走。
這個秘密她永遠都不會說出口。
回到家中輾轉難眠,裴敏洗漱一番,開始寫休書。
到了半夜,她收到府衙大人送來的大箱子一個,衙役直接送了屋裡來,打開銅鎖,裡面蜷縮著一個醉醺醺的裴毓。
他衣衫完好,只滿臉醉態。
裴敏直接將枕邊的休書扔在他的臉上,裴毓隨手撕爛,從箱中一躍而起,站了她面前低吼:「你就不能也在意下我嗎?」
她懶得理他:「臭熏熏的,離我遠一點。」
他更是氣憤:「顏玉書也就罷了,他人都死了我不計較,可為什麼連一個家奴都比我重要?」
她更是無語:「哪個家奴比你重要了?」
裴毓掰著手指對她吼:「現在你在我們三個人當中選一個,別的以後不能再見。」
裴敏這才知道他又使性子的原因,還沒開口,他正色道:「本王本王本王,你選誰!」
她輕扯唇:「我選那兩個歌女。」
他一下來了精神頭:「哈……原來我的晚晚吃醋了。」
她揮袖趕他:「我此生最厭惡的戲碼,就是用女人氣女人,裴毓恭喜你,現在我嫌棄你了。」
裴毓哪裡肯走:「本王還沒嫌棄你你不能嫌棄本王!」
裴敏瞪他:「好好說話!」
他立刻回到箱子裡躺好:「我不走,本來還想給你一個驚喜的呢!」
她脫衣上床,不再理他,不消片刻,箱子裡面竟然傳來了他細微的呼呼聲。這個男人竟然睡著了,走過去一看,箱子裡還有一封自薦枕席的詩。
哭笑不得,都是他的親筆字,艷詞浪句十分露骨,下面一行小字,說要做她的面首。他在京城時候也京城懷疑她對他用情不深,她從未說過,其實她在意他,就在紫劍抽劍刺他的時候,就發現了。
她比自己想像當中的還要在意他,不然為何要與他在一起?
可惜他也同樣沒有安全感。
伸手在他的腦門上彈了一下,看見裴毓睜開眼睛,這才故意板著臉問他:「你是新送來的面首?」
裴毓迷迷糊糊地回答:「本王是你的男人。」
她轉身就走:「既然是我的男人,怎麼還去會歌女了?」
「冤枉啊,我剛坐下你就來了,一口酒沒嚥下去嚇得臉都憋紅了。」他爬起來趴在箱簷上面軟趴趴的:「本王根本沒看她們,回去府衙還洗了個香……」
裴敏瞥著他:「那起來吧,既然是我的男人,還不過來侍寢?」
他滑到在大箱底:「你又不稀罕,幹什麼叫我。」
彷彿是個小孩兒一樣,裴敏好笑地瞪他:「別玩了啊,過來吧。」
他不吱聲。
她只得上前拉他:「那我稀罕你行不行?」
話未說完,已是被他一把拉進大箱,趴了他的身上。
裴毓一口咬住她的唇瓣:「晚晚?為什麼非要紫劍跟著?我嫉恨了。」
裴敏歎息:「好,以後只有你,沒有他。」
他長腿一伸,大箱蓋立刻將二人關在了裡面。
漆黑一片,不多一會悶哼聲,喘1息聲,還有女人的低1吟聲,就傳了出來……
唯有二人,再無其他。
作者有話要說:又到了跟大家說再見的時候了,希望有喜歡妖妖的朋友去專欄收藏下作者,開新坑就早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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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bake088 時間: 2013-06-01 21:5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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