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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癌末的最後一場治療後，身體狀況急遽惡化
我也不知道是病況本身造成的，還是親戚拜託醫師再想辦法救，醫師說現在只能加重放療化療(死馬當活馬醫)造成的
親戚本來還怪我們全家想讓我爸去安寧是在放棄他


老爸是個有點愛面子又不愛求助的人
他很痛都不會說，只有忍到不行了才小聲說要止痛藥
沒辦法控制排泄讓家人帶去洗澡的時候一直在道歉
他半夜小燒了起來，我們叫了救護車
我幫他穿好他很愛穿的母校外套，他的腫瘤擴散到左肩膀，抬手會痛，我慢慢等他舒緩才幫他把手套進去

他住院期間我有點不敢去看他，好像不去看就能假裝他只是像以前一樣定期去做化療一樣
做好心理建設去的時候，才發現腫瘤擴散到腦部，他有一點失智的症狀
他好像認不出我，目光是穿透我這個人的，只會牽著媽媽的手跟她說話，讓我難以接受
我去看他的這天，他內出血，大半夜進手術房
醫師發病危通知書的時候，我把親戚都叫來叫他們看看我爸現在是怎樣，他們才鬆口說可以進安寧

安寧醫療真的是病患和家屬的救贖
牆壁漆了溫暖的顏色，掛了油畫，白天還會播古典樂
整間醫院的病房都很繁忙，充滿愁苦的氛圍，只有這個角落很安靜溫柔
那裡的醫師護理師和志工都是天使，教我們處理很多身為家屬不太會處理的事，尤其是心理準備

最重要的是，我爸過得很舒適
雖然他吃不下飯，也不確定認不認得我，但他不痛了，我們可以安安靜靜在病房看漫威的電影
有次我去探病前跟人擦撞，電話裡沒說清楚，陪病家人只知道我出車禍
做完筆錄到病房的時候，爸爸眼神清明，嘴型問我有沒有受傷，我就知道他肯定記得我

他昏迷的那天，護理師說照他們的經驗，應該剩不到24小時
我不敢回家，跟他們借了會客室沙發過夜
睡半個小時就會醒過來去病房探他呼吸，好幾次都以為沒呼吸，才發現是頻率很緩慢而已
早上九點多和家人在病房吃早餐，我們試著聊輕鬆的話題，比如爸爸以前做過什麼好笑的事
我心有所感的回頭，發現他已經沒有呼吸了
不是頻率緩慢，是沒有了

如果不是安寧醫療，他不可能這麼安靜舒適的聽著家人講他的趣事而走
雖然放手很痛，但舒服和平靜是我們作為家人最後能給的東西
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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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你可能要多等一陣子才能等到我
你走之前，我叫你不要告訴我答案的簡單演算法題目，我出國讀資工了還是解不開
跟我永遠轉不開瓶蓋，叫你幫我開一樣

等到時候見面再解給我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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