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進黨中執會提名賴清德選總統當天，朱立倫說：「民進黨今天提名一位堅定的台獨主張
者、務實的台獨工作者成為總統候選人，兩岸未來是和平、對話、交流？或是走向戰爭、
對抗、交惡？這是一個關鍵的時刻。」這句話出自國民黨主席之口，或不令人意外；不過
，台灣已經選了7次總統，到現在還用「選台獨就是選戰爭」在進行政治動員，卻也讓人
感到淡淡的悲哀。

2300萬人），有土地（3萬6千平方公里的台灣島及其附屬島嶼），有政府（不管他叫中華
民國或台灣），有主權（不管有多少國家承認），一般國際法上的國家要件它全然具備。
然後，台灣有一支實力不弱的軍隊，能夠完整地行使自己的外交權，它在全球191個經濟
體當中GDP 產值排名第21，在人口2000萬以上國家，台灣的人均GDP排名第 7，甚至在去
年首度超越日本與韓國。從任何角度來看，它都具備成為一個獨立國家的條件。

不願以台灣為國家之名，是因為國府在74年前播遷來台之後，長期是一個少數統治的「移
入型政府」，必須建構法統神話來彌補它統治的正當性。不過，這個問題理當在30多年前
台灣開始國會全面改選暨總統直選之後就已經獲得解決。當台灣人「我的一票選總統」，
意味著與過往法統的斷裂；國民黨浸淫其中，也不得不做出改變。所以，連戰宋楚瑜在選
總統時以五體投地的方式來表達他們對這塊土地的忠誠，甫前往中國祭祖的馬英九，也曾
在參選總統時向台灣人承諾：「台灣前途必須由2300萬台灣人共同決定」。

一如中研院學者吳叡人所言：「民主必然意味著一個有邊界之民族/人民的自我決定，民
主就是民族/人民的自決。」民主必然獨立，獨立才有民主，這原本是個不證自明的廢話
；不過，在台灣，要論證這個「廢話」卻非常困難。因為，過去長期執政的國民黨告訴台
灣人：台灣現在所使用的《憲法》是一部預設統一的《憲法》，不選主張「一中」的國民
黨，就是「選台獨」，也是「選戰爭」。

這個說法其實是在向台灣人暗喻，在中華民國主權以及台灣民主背後，還有一個至高無上
的「巨靈」存在。在很早以前，這個巨靈叫做「我們都是炎黃子孫」、「承繼自堯舜禹湯
文武周公孔子的法統」；後來，它又變成「一個中國」、「誰都不能少」的大一統思想；
2000年後，發現台灣人對「一個中國」越來越反感，它又變形成「九二共識」。當兩岸互
動之前必須先覆頌「九二共識」之際，卻很少人去深究「九二共識」到底是什麼？它是怎
麼來的？台灣人有授權同意過嗎？如果連政府要向人民多徵一毛錢都要立法院同意，為何
這個從天上掉下來的「通關密語」可以決定台灣人未來要往哪邊走？

如果尊重台灣的民主，就應該尊重任何人主張任何一種台灣未來前途方向的權力。台獨也
好，華獨也罷，都是這個國家不同族群與世代的歷史記憶呈現，台灣未來是要維持現狀（
華獨），或以台灣之名獨立（台獨），甚而是要中國融合走向統一，終究必須由台灣2300
萬人「獨立地」透過民主的程序做出共同的決定。如果這樣的主張叫「台獨」，那應該追
問的是，台灣不是「台獨」的人剩多少？

30多年前解嚴未久，台灣政壇一度相當流行民主與獨立的辯證。中研院院士朱敬一在他《
維尼、跳虎與台灣民主》（印刻文學出版）一書中引述李登輝前總統的一段話，現在讀來
依舊是別有洞見。李登輝在被問到「獨立」與「民主」孰先孰後時說：「我優先追求台灣
民主；民主走到極限，就是獨立！」

沒有「不獨立的民主」，當民主走到極致，就是一群獨立的自由人所共同做出的決定。所
以，汙名化台獨的主張，其實也是在汙名化台灣的民主，這樣的政客與政黨只想用民族主
義框限台灣人，他們心中信奉的絕不是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