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校》無疑是今年最讓人期待的國片之一，這部電影以台灣解嚴白色恐怖時期為背景，
其中又以「翠華中學」課後的一個閱讀「禁書」的讀書會串聯了整個故事！雖然說「文字
獄」這種事從古至今都一直在發生，不過在《返校》的那個年代，到底「讀什麼書」會「
有問題」呢？左派思想？那是一定的，但其實還有超多被禁得莫名其妙，你完全不知道為
什麼根本不能看，看了你也會跟《返校》裡人物一樣下場的書！

先講講「禁書」的背景。最一開始先是在1949年5月頒布了「戒嚴令」，但並不是一戒嚴
就馬上有明確的禁書這件事，一切是要到了1953年7月公布的《臺灣省戒嚴期間新聞紙雜
誌圖書管制辦法》才開始的，簡單整理法規的內容，禁書的標準大致是：「臺灣地區與大
陸地區兩岸的軍事消息」、「國防、政治、外交之機密」、「宣傳共產主義的圖畫文字」
、「詆毀中華民國元首的圖畫文字」、「違背反共抗俄之基本國策」、「足以影響民心士
氣或危害台灣社會治安的言論」、「挑撥政府與人民感情之圖畫文字」等幾個標準來評斷
。

當然，任何左派、社會主義、共產主義的書籍是理所當然會被禁的，再來是絕大部分的「
俄國文學」（不管是不是「蘇聯文學」）；其次因為擔心人民緬懷日治時期，加上二戰時
期跟日本的尷尬關係，日本作家的著作也會列在「被關注」的範圍；而就算沒有任何政治
思想的傳達，過於悲苦的內容也會因為「足以影響民心士氣」而被禁（這點在後來的「禁
歌令」也讓很多台語歌被禁，《返校》電影中的《雨夜花》就是其中一首。）

雖然禁書令頒布了，除了一些「理所當然」會被禁的書之外，其實有很多是乍看之下根本
不知道為什麼會被禁的書？！例如1930年出版的《英文文法ABC》！？所以後來在1982年
就出版了一本《查禁圖書目錄》明確收錄了自1950年以來被查禁書籍的作／譯者、出版年
月、出版社等資料。

而《返校》電影中主要提到了兩本禁書，一是印度詩人泰戈爾的詩集《漂鳥集》，二是日
本英國文學學者兼文藝評論家廚川白村的《苦悶的象徵》。泰戈爾在當時被禁也算是理所
當然，畢竟他支持初期的印度獨立運動，反對英國在印度建立的完全服從的、死背書的教
育制度，反對現代民族主義，抨擊殖民主義統治，認為民族解放才是實現愛國主義的方式
……至於《苦悶的象徵》雖然實際上只是一本單純的文學創作與評鑑的書籍，但光是「日
本作家」跟「苦悶」這兩個 keywords 看上去就夠能被禁了，更別提中譯本的翻譯者還是
魯迅耶！魯迅可是五四運動知民的左派代表，連毛澤東的部分思想也是來自魯迅，這在當
時根本是豈有此理！

不過話說回來！其實在戒嚴時期可不只有一個版本的《苦悶的象徵》，據知應該有8、9個
不同譯者的譯本，魯迅的譯本自然是被禁的，但是卻不是每個版本都被禁，重點來了，其
實問題是出在「譯者」身上，如果譯者是「黑名單」上的人，管你是什麼內容也會被禁，
在禁書時期出版的《查禁圖書目錄》中，如一開始講的《英文文法ABC》，還有像《簡愛
》、《羅密歐與茱麗葉》、《格列佛遊記》、林肯或貝多芬等偉人傳記……看起來被禁的
毫無道理，但實際上都不是書的內容被禁，其實你換一個譯者，換一個「乾淨」的版本讀
是沒有問題的……

戒嚴時期的禁書中到現在都還被人拿來討論的就是金庸的小說了！就因為毛澤東寫了一句
「只識彎弓射大鵰」的詩句，《射鵰英雄傳》就不能看了！不過沒關係，改個書名叫《萍
蹤俠影錄》或《大漠英雄傳》就勉強過關了……金庸中槍的還不只有「射鵰」，因為各種
原因，《倚天屠龍記》曾叫《懺情記》或《至尊刀》；《鹿鼎記》改為《小白龍》；《笑
傲江湖》變成《獨孤九劍》；《書劍恩仇錄》改成《劍客書生》……能改的都還算好，《
天龍八部》則是因為書中王語嫣的一句「這是江南蔣家的名招『過往雲煙』」就直接Bye
了！

此外還有一些神秘的諧音案例！最有趣的故事是大同公司曾一度標榜自己是「世界的國貨
」，但因為倒過來唸的時候很像「禍國的介石」就不行了……諧音中槍的禁書例如《湯姆
歷險記》，不開玩笑，還真的是因為「馬克吐溫」這個作者的譯名太像「馬克思」了！？
另外大家應該還記得國文課本裡必選「蒹葭蒼蒼，白露為霜」的《詩經》吧！那大家還記
得它的別名是「毛詩」嗎？雖然「此毛非彼毛」，但在當時啊……

所以你以為像《返校》中的讀書會就一定要是讀左派、社會主義思想的書才會「出事」？
其實在當時只要讀錯版本，光是看看武俠小說、世界名著、勵志偉人傳記、甚至是外語教
材，都有可能被說是「顛覆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