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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轉寄自 ptt.cc 更新時間: 2023-06-22 18:15:03
看板 marvel
作者 gn02602057 (攤)
標題 [創作] 60分就很棒了!
時間 Wed Jun 21 00:04:11 2023




 放學時間,學校附近的街道總會出現許多賣飲料跟小吃的路邊攤車。

 這些攤販的客群正是剛放學的學生,有的學生會直接在這裡買晚餐,也有準備前往補習班的學生買好後會邊走邊吃,為晚上的補習課程補充能量。

 我跟學生們一起擠在購買食物的人潮當中,但我不是來買晚餐的,我來到這裡,是為了尋找回憶中的紅豆餅。

 算算時間,我從這間學校畢業也二十多年了,當年青澀的模樣在我身上已經徹底消逝,留下的只剩中年大叔的滄桑。

 二十年前的學生記憶在我眼前依然清晰,這條街道在當時就是學生間知名的路邊攤美食街,各種便宜的小吃在這裡都找得到,鹽酥雞、珍珠奶茶、大腸包小腸、章魚燒……食物豐富的程度可以比擬一間夜市了。

 當時有一間攤販是賣紅豆餅的,沒有招牌,老闆是個禿頭的阿伯,圓圓的臉看起來跟紅豆餅一樣,我跟同學都叫他紅豆餅阿伯。

 那個年代的紅豆餅口味很簡單,以紅豆、奶油跟鹹高麗菜這三種為主,不像現在有珍珠卡士達或爆漿巧克力等新奇的口味。

 紅豆餅阿伯有一個特殊的規定,那就是只要帶著考60分的考卷去找他,就可以換一份免費的「及格紅豆餅」。

 這樣的福利並不是紅豆餅阿伯原創的,當時也有許多店家針對學生推出考好成績就能換免費商品的活動,但這些店家的標準都不低,沒有100分的話,至少也要考到90分以上,紅豆餅阿伯卻只要60分就好。

 因為門檻不高,所以放學後排隊領及格紅豆餅的學生人潮總是大排長龍,當時沒什麼零用錢的我也是其中之一,只要能成功領到紅豆餅,我就會開心一整天,想想真是單純,不過就是一個紅豆餅而已。

 有同學問過紅豆餅阿伯,為什麼只要60分就可以領紅豆餅了?

 紅豆餅阿伯總是一邊在餅皮裡放入滿滿的餡料,一邊笑著回答:「不管人生還是考試,60分就及格了,這樣已經很棒了!」

******

 回到現在,我跟著學生的人潮從街頭走到街尾,卻沒有看到紅豆餅阿伯的攤車。

 這也難怪,都二十多年了,紅豆餅阿伯早就把攤車收起來了吧?這麼長的時間,也不知道紅豆餅阿伯是不是還健在……

 既然找不到紅豆餅阿伯,那我也沒有待在這裡的理由了。

 我開始朝另一個目的地,學校後方的廢棄工廠前進。

 我還在這裡就讀的時候,這間廢棄工廠就是知名的自殺地點,那個年代的課業壓力很重,加上學校仍保有打罵教育,考不好的話整堂課舉手罰站、少一分打一下等酷刑,對我們來說都是家常便飯。

 聽說當時有不少學生會跑來廢棄工廠自殺,偶爾也會發現大人的屍體,所以我們上課的時候經常能聽到警車跟救護車的聲音。

 那個備受苦難煎熬的青春期,我撐過去了,但我卻無法撐到最後。

 我是一個勉強及格的學生,但現在的我只是個一事無成、不及格的大人。

 我考上大學、學習到專業的知識、找到一份不錯的工作,好不容易才在公司裡升到主管職。

 當上主管後,妻子跟家人都為我感到開心,我也以為我會從此平步青雲,還貸款買了新車跟房子。

 不久後,惡夢降臨,公司因為AI技術的崛起進行一波大裁員,我也是犧牲者之一。

 「你們的這些工作,現在交給AI來做就好了。」

 公司高層的一句話,我在公司裡累積的年資跟技術便在一夕間化為灰燼,過去努力的一切全化為泡影。

 工作沒了,家庭的支出跟貸款仍壓在我的肩膀上,公司裡的年輕人還有時間能轉行,那我呢?

 雖然能找一般的工作來賺錢,但我算過了,就算不眠不休連打三份工,賺到的錢仍跟我原本的收入有差距,光是貸款就要把錢吃光了。

 最後,我只能把貸款的車子跟房子都賣掉,現在也跟妻子離婚,恢復單身一個人的生活。

 過往那數十年的努力,對我來說好像在作夢一樣,虛假又不切實際。


 我無法理解,要是我能輕易被AI取代,那我活著到底有什麼意義?

 我走到廢棄工廠的鐵門入口,二十多年了,這座工廠給人的感覺還是這麼絕望。

 鐵門外堆放著許多垃圾袋跟廢棄傢俱,似乎有不少人會把垃圾偷偷拿來這裡丟。


 而我也即將成為被丟棄在這裡的垃圾了……在這裡自殺的話,應該要等很久才會被發現吧?如果能永遠不被發現的話,那就太好了。


 工廠鐵門用鐵鍊固定著,但門中間有一個巨大的縫隙,剛好能讓一個人鑽進去。

 我側過身,抬起腳穿過縫隙,當我前腳剛落地、正要收後腳的時候,我沒注意到有一根鋼筋橫躺在我的正前方,我剛走出第一步就被那根鋼筋絆倒了。

 「啊,痛死了……」我摸著被絆倒的腳踝,痛苦地站起身來,這感覺比腳趾踢到櫃子還要痛。

 這時,一股熟悉的香味飄進鼻子,讓我瞬間忘了腳踝上的疼痛。

 「這是……」

 錯不了的,這是紅豆餅的香味,為什麼這味道會出現在工廠裡?

 我抬起頭來,只見工廠內部滿滿都是遺棄的大型垃圾,其中有好幾台廢棄的小吃攤車,應該是外面的攤販生意不做了之後,就直接把攤車丟在這裡了。

 那些攤車當中,有一台正冒出陣陣熱氣,還伴隨著紅豆餅特有的香味。

 攤車旁邊站著一個二十多年不見的人影,是紅豆餅阿伯,他正在紅豆餅的模具上添加各種餡料,甜甜的紅豆餡、濃郁的奶油、香鹹清脆的高麗菜,都是各種讓人懷念的味道。

 為什麼紅豆餅阿伯會在這裡?我是在作夢嗎?

 儘管懷疑眼前看到的景象,我的身體仍被香味吸引,無法控制地朝紅豆餅阿伯走去。

 「你來了啊!」

 紅豆餅阿伯看到我,馬上用紙袋裝了一個紅豆餅遞給我。

 「來,這是你的及格紅豆餅!」

 紅豆餅阿伯笑嘻嘻地對我說,彷彿這是我應得的。

 但是他錯了,我根本不配得到這個紅豆餅。

 「阿伯,我這次沒有及格……」我看著阿伯手中冒出熱氣的紅豆餅,說:「我現在是個不及格的大人,沒有資格拿……」

 「你還活著不是嗎?人生只要好好活著就是及格了!」阿伯直接把紅豆餅塞到我手上,然後握住我的手,要我把紅豆餅拿好。

 「活著的力量是很強大的!不能忘記這一點喔!」

 紅豆餅阿伯對著我用力點頭。

 我低頭看著手中的紅豆餅,紅豆餅的溫度藉由手掌傳遞到全身,肚子咕嚕一叫,我終於忍不住了,張開嘴巴從紅豆餅中間大口咬下。

 好好吃,太好吃了!我多久沒有吃過這麼美味的食物了?

 我閉上眼睛,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下。

 我終於知道我以前領到紅豆餅時為何會那麼開心了,獎品是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因為自己的努力而獲得肯定的感覺。

 就算只有及格而已,那也是我們努力的結果,有時候為了及格,我們就已經使盡全力了,活著也是一樣的。

 紅豆餅的力量充滿全身後,我睜開了眼睛。

 工廠內只有我一個人,在我眼前的是紅豆餅阿伯的攤車,攤車上積滿灰塵,紅豆餅的模具靜靜躺在車上,剛才發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夢。

 不,那不是夢,紅豆餅阿伯還在這裡……

 難怪這幾年都沒看到有人在廢棄工廠自殺的新聞,原來是因為有紅豆餅阿伯守在這裡啊。

 我打了一個嗝,紅豆餅的味道跟著飄散出來。


 剛剛還捧著紅豆餅的雙手現在雖然是空的,但靈魂的飽足感是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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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gn02602057 2023-06-21 00:0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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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kelr: 推QQ1F 06/21 00:06
sgu0718: 吃紅豆餅的時候咬到紅豆顆粒都會覺得好賺2F 06/21 00:11
KeyNT: 攤大又來催淚了.....是說紅豆餅好多種口味但我沒看過吃過高3F 06/21 00:22
KeyNT: 麗菜的....小時候口味還單純時就是紅豆奶油花生菜脯...QQ
yu800910: 推5F 06/21 0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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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lanochuang: 想到巨人,只要降生到了這世界就已經很偉大了!18F 06/21 02:00
Tabrith: 好暖QQ19F 06/21 02:04
a556655a: 攤大的文筆越來越觸動人心了20F 06/21 0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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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vehung25: 很暖心 (我也最愛傳統紅豆餅22F 06/21 0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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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gel680909: 推~25F 06/21 03:13
Winnielover: 推~這篇好暖!26F 06/21 03:44
suikameizi: 阿伯QQ27F 06/21 04:19
lotuschao: 推28F 06/21 05:23
esophagea198: 推29F 06/21 05:57
bazara: 攤大出品,必有洋蔥30F 06/21 05:58
j90206: 哭出來QQ31F 06/21 06:48
count52: 推32F 06/21 07:10
x1u233: 值完班好累的早上看到直接哭出來QQ33F 06/21 07:19
carefree1028: 推34F 06/21 0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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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KCH: 活著就及格~~40F 06/21 09:13
BusyBee9939: 第一次看飄版看到哭、在石頭上班的我、真的感觸好多41F 06/21 09:23
BusyBee9939: !感謝阿攤、謝謝紅豆餅阿北QQ
lskd: 這篇讚43F 06/21 09:29
southwind: QQ 好感動44F 06/21 09:30
sh9129: 嗚嗚嗚嗚嗚好暖的文,有種又可以繼續努力的感覺QQ45F 06/21 09:32
hkai: 暖心46F 06/21 09:33
guice: 好好活著就是及格, 推47F 06/21 0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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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wrabbit: 謝謝攤大帶給我們這篇文,我覺得被治癒了55F 06/21 10:55
ayamei6: 推56F 06/21 10:57
SofiLai: 推57F 06/21 11:05
rainmiss2001: 真溫馨58F 06/21 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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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yuri1006: 活著就是及格QQ60F 06/21 11:13
iambadboy: 好好哭 好溫暖喔61F 06/21 11:14
bigjam: 好棒的故事62F 06/21 11:16
ccbearxp: 好溫暖的故事63F 06/21 11:17
alliana: 先推64F 06/21 11:20
ccbearxp: 不過看到後面以為有轉折,主角用紅豆攤重生之類的。65F 06/21 11:21
ccbearxp: 然後有人來問:廢棄工廠最近開始有人自殺,你有頭緒嗎?
hsiantinc: 好感動QQ67F 06/21 11:35
z810638: 推。眼睛紅紅…68F 06/21 11:48
ghostpunk: 偉大的紅豆餅阿伯69F 06/21 11:58
fatcung: 這篇好感人!70F 06/21 12:08
DeepDreamS: 溫暖推!71F 06/21 12:10
opt: 好溫暖 及格就很好了 這句話真鼓勵人心72F 06/21 12:15
Legolasgreen: 不過攤車被丟在這,那紅豆餅阿北該不會…73F 06/21 12:22
littlejackbr: 太好看了吧74F 06/21 12:24
niishiki: 感動推75F 06/21 12:24
SkySwimmer: 暖76F 06/21 12:30
vickieivy: 不是紅豆餅,是洋蔥,嗚嗚嗚77F 06/21 12:33
kamisaka: QQ 我還是喜歡口味單純的紅豆餅78F 06/21 12:36
ZORO0: 推79F 06/21 12:37
eubrooke: 阿北 QQ80F 06/21 12:48
ALENDA: 及格就很好了81F 06/21 12:52
ALENDA: 這種智慧要年紀長了後才會懂
isaacc0: 好感動,邊吃飯邊看差一點在外面哭了83F 06/21 13:12
yan9: 想哭84F 06/21 13:15
byebyecell: 感動推85F 06/21 13:24
iop982002: 溫馨推QQ86F 06/21 13:44
myology: 謝謝87F 06/21 13:51
angelafc: 阿北QQ88F 06/21 13:53
impose: 推89F 06/21 14:07
m58370009: 推,紅豆餅單純的味道90F 06/21 14:08
colaxl: 有洋蔥91F 06/21 1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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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989876: 推93F 06/21 15:08
paril: 洋蔥推94F 06/21 15:17
paril: 是紅豆餅天使
candypenny: 好溫馨推96F 06/21 15:22
crossline: 暖心阿伯97F 06/21 15:34
yourei: 上班偷看差點哭了QQ光是活著就已經很努力了98F 06/21 16:16
Niuromem: 推QQ99F 06/21 16:22
amymewww: 好讚QQ100F 06/21 16:23
supermaktub: 我喜歡包綠豆的紅豆餅,但現在找不到了101F 06/21 16:27
Morello: 推102F 06/21 16:29
hsuan7587: 覺得暖心103F 06/21 1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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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ghtmei: 為什麼紅豆餅阿伯會在那阿QQ105F 06/21 17:13
bluesea1106: 推106F 06/21 17:18
sinonweng: 現在台北不知道哪裡還有賣好吃的高麗菜口味了107F 06/21 17:18
sinonweng: 超愛高麗菜,但多數都是蘿蔔絲
tina1234: 感動推109F 06/21 17:23
ashes0305: 推推110F 06/21 17:34
IVicole: 攤哥的故事跟上時事又觸動人心 嗚嗚嗚嗚111F 06/21 17:37
idaowoz: 推112F 06/21 17:45
ifind: 眼淚忍不住流下了,好文推推113F 06/21 17:47
zgmfx2000: 推QQ114F 06/21 17:48
DeaGoo: 我都只吃奶油的115F 06/21 17:49
hsiuhsun: 好暖心QQ覺得鼻子酸酸的116F 06/21 18:02
hoks0915: 推推117F 06/21 18:03
tanchuchan: 感動推 我也需要一個QQ118F 06/21 18:04
dolphin15: 好喜歡這篇,推。119F 06/21 18:09
moonshine59: 推QQ120F 06/21 18:11
lolitaryou: 整個破防 差點在捷運上哭出來121F 06/21 1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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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chwall: 很溫暖的阿伯QQ 我等下也要來買個奶油的及格餅123F 06/21 18:32
starcarol: 已經先在fb看過了,真的很感人124F 06/21 18:50
NDSL: (Q_Q)b125F 06/21 1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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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ppyqoo: 推QQ127F 06/21 1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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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rt0917: 很暖 希望真的有這麼個阿伯129F 06/21 20:27
rokudo699627: 推 有夠催淚QQ130F 06/21 20:30
kenyin: QQ有猜到 但還是落淚了131F 06/21 20:35
sandyshe: 在FB讀完了,沒想到是攤大出品!132F 06/21 20:48
ku6708990: 感動推QQ 真的覺得活著好累133F 06/21 2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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