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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師的指示下

我一筆一劃的抄著滿是英文的病人住院摘要、用藥等資料

準備回去查資料  應付老師的隨時抽考..



在我求學時代，病歷尚未電子化..

病歷內的所有東西，全是醫生、護士一筆一畫寫出來的



假如你運氣好...

遇到的那本病歷

學姐/醫生 字跡公正的有如印刷字體般..那真是可以可賀



假如果遇氣不好..如我...

遇到的那本病歷

上面的字跡宛如草書般狂莽難以理解...

真的會想來把武士刀捅那位作者...XD....



...挖哩咧~靠~妖怪!!!!這醫生是得帕金森氏症嗎 = =+

(PS.帕金森氏症的病人會手抖)

為什麼他寫的字..我只看得懂第一個字是A..後面就是抖來抖去的長長一條線 = =!?


這種火星文是寫給誰看阿 = =+

再看看藥單

有的學姐字跡娟秀

不過也是有很"豪邁"的字跡...


非常不幸的

我手中的這本病歷比其他人的病人來的厚、來的多以外..

似乎撰寫者、抄藥單者所精通的都是火星文..

放眼望去

還真的沒半個字看得懂的



可是

如果不查出來

明天被老師海電、釘孤隻不說...

更糟糕的是實習被當掉

一旦實習被當掉，我就畢不了業啦!!!


思及此  我只好厚著臉皮

捧著厚厚的病歷、藥單 詢問單位內的學姐

「學姐，不好意思，這張藥單上面寫的藥名我看的不是很清楚..

學姐你能告訴我怎麼拼嗎？」

學姊抓起藥單一看

「唉呀!!這明明寫的很清楚嘛...(拜託阿 = = 哪裡清楚了..ORZ)


這個就是 Iwell..這個就是ACT.....」

學姐劈哩啪啦飛速的念過藥名  我則是一邊聽一邊埋首猛抄

好不容易解決了藥單的困境

抬頭一看

和我同批實習的同學早已抄完回宿舍了

再看看手上的手錶...

哇咧 = = 已經晚上六點多了!!要是不在宿舍門禁前回去我就死定了。

望著有如草書般的住院摘要

我深吸了一口氣...心一橫，掏出背包裡的描圖紙

將描圖紙貼在病歷上...

把醫生的草書依樣畫葫蘆抄回家

管他寫的字跡有多亂七八糟，俗話說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

與其我一個人在這邊瞎猜

不如將原文抄回去

和室友討論這比較有可能是什麼字還比較實際!


於是我飛快的抄完住院摘要後

就搭車回到了宿舍。



一回到宿舍

打開房門

我就看到了三顆鳳梨在我桌上

我並不意外

因為我的室友是個素食主義者

我們所就讀的學校 周一到周五是嚴禁外出的(實習除外)

平日只能吃學校的東西

學校又只有一家難吃到狗不理的餐廳

所以有的同學會選擇自備"乾貨"

(例如  麵包 水果  冬粉 泡麵等..)

儲存緊急備糧  以備不時之需


剛好我的"床伴" (當時我們兩人共睡一張床)

是個素食者

她每星期回家  都扛著大包小包的水果、麵包等一個星期份的食物回宿舍

每回只要看到他的桌上擺什麼水果 (有時還會淹到我桌上)

就知道現在是什麼水果的產季XD


很明顯的

現在是鳳梨的產季

我把那三顆碩大肥美的鳳梨搬到一旁

將我在醫院所抄下來的病歷  連同我跟學校圖書館借的書一起丟在桌上

我就轉身洗澡去了



(沒辦法 = = 心理潔癖 我就是打從心底覺得醫院回來一身都是細菌 = =)


當我一洗完澡回到寢室

只見我室友正趴在我的位置上  手裡還抓著那張我"拓印"回來的草書

「怎麼？你幹嘛把著我的資料不放」我一邊將沐浴用品歸位 一邊問道

「我只是好奇而已。」室友聳聳肩說道

「認識你幾年了，我怎麼不知道你的字竟然這麼有藝術性」

語畢

我回頭白了她一眼

「又不是我的字...」

「阿不然誰的？」

「醫生的阿」

「哇靠!那個醫生應該手抖得很厲害」

聞言我噗哧了一聲笑出來

「你現在知道我的痛苦了吧!ㄟ~我問你，你剛剛看了老半天，

你有看的懂上面寫的是什麼單字嗎」

「我也看不懂，我們只能瞎猜了..你看..這邊抖的弧度有沒有像C..

阿阿...我猜這個字應該是Q...」




在當時的求學環境中

沒有筆電可以使用  更沒有快譯通 = =

我只能依照大家所猜的字

逐字翻閱英漢辭典碰運氣




在歷經了幾個小時的奮戰



當我作完小藥卡(上面要有藥物圖案、作用、副作用、適用劑量、藥物作用機轉)

將那篇鬼見愁的住院摘要給查出個大概後

手上的手錶已經指向12點

本校於十二點 由舍監準時關燈

屆時  只剩下廁所和走廊有燈光

作業寫不完怎麼辦?




沒怎麼辦




要嘛你就去廁所寫

要嘛你就或趴/或站/或坐在走廊上完成作業

熄燈過後

所有實習生彷彿螢火蟲般

不約而同的打開寢室大門

聚集在走廊微弱的燈光下

繼續完成未完成的作業



我也不例外


默默的將作業丟在走廊上

趴在走廊上繼續寫作業、查資料

就這樣...

到了早上三點

我才緩緩的爬上床夢周公





五點半

在室友的叫床..呃..不是  是叫我起床之下XD

我不情不願的離開我最愛的被窩

穿上實習制服

抄起桌上的資料、作業

跟著同學魚貫的離開寢室

搭車前往醫院


「ㄟ~妃子」我坐在捷運上 看著窗外漸漸消逝的景象發呆

「幹嘛？」我室友妃子打了個呵欠算是回應

「我覺得我們好像猶太人 要被送往大煙囪的感覺喔..」我喃喃道

「做成肥皂嗎？」妃子笑了笑




「我只是...只是...覺得我們的未來會不會也埋在那座大煙囪裡」我若有所思的應道



轉眼間我們已經抵達醫院

揮別了室友

我獨自一人走向實習的單位

耶!?

我是第一個到的耶

我和夜班學姐拿了負責病人的藥單後，開始核對藥物和小藥牌

在我對藥的同時

其他同學以及老師陸續抵達

「你們藥應該都備好了吧？」

老師看著十排整齊排列的藥盒說道

「等一下去聽學姐交班，等聽完教班後就跟我對藥」

一聲令下 十頂護士帽立刻各奔東西

湊在學姐旁邊聽交班

第一次聽到交班

坦白說

我只聽得懂中文的部分XD

當學姊飛速的交完班下班後

我還在思考學姐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 =

不過  時間可不容許我發呆

在我們和老師核對完藥物後

老師依序帶領每個人去和病人自我介紹、發藥


而我


是最後一個


捧著手上的藥盒

走向那位即將和我相處三個星期的病人....



推開病房門

映入眼簾的是三人一間的健保床

藍色的窗簾

木製的病床


C床...C床...我在心中默念著

C床的位置就在窗戶旁邊

我走到C床的位置

「OO先生早安」老師率先打招呼

病床上的病人久久未回應

我抬眼一看

在木製病床上

躺著一個骨瘦如材的老人

他的臉上  看得到歲月的軌跡

更看得到滄桑



床上的老先生緊抿著嘴唇

右側大腿及小腿幾乎被滿滿的繃帶覆蓋住

在那雪白的繃帶下所覆蓋的地方

是否真的存在我昨天所見的"震撼照片"呢?

「早安  OO先生」我微笑的打招呼「您好，我是負責照顧您的實習生

我叫XX,從今天開始，三個星期內我會在這裡實習，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告訴我」



「.....又來一個討人厭的，雞婆，這樣是要我怎麼出院」病床上的老先生看了我一眼

不耐煩的說道。


啥米小 =  =+   你剛剛說了三小 = =+...



是老子我耳背嗎~~!!!


真是沒禮貌的傢伙 = =+




雖然我在腦中有許多的OS

不過我依然面帶微笑的繼續說道

「不好意思，我只是在這個單位實習三個星期、並非您必須住滿三星期」

「都一樣啦!你們這些壞人就是不讓我出院啦!」老伯不耐煩的揮揮手


「您如果不配合治療，這樣的傷口要自行行走都有困難了，更何況出院？」我繼續說道


病床上的老先生望著我不卑不亢毫無退卻之意的樣子

冷哼了一聲

隨即別過頭去

 哼  不屌我是吧?

反正我只要依照流程做  該拿的分數還是拿的到

我按照學校的標準流程 核對病人、給完藥後

跟著老師回護理站

「你一定很想扁他吧？」老師笑笑的說道

「絕對沒這回事」.....我只是想宰了他

「你這小鬼想的跟說的是兩回事喔」老師笑笑的說道「還滿特別的」

「老師您過獎了」

「這個病人等一下要換藥，等一下醫生要去換藥的時候你一定要在旁邊看

一來你才能記錄病人的傷口  二來這個病人的傷口類型是很罕見的」

「是的，老師」我禮貌的回應著

「啊!還有」老師像突然像想到什麼事「無論你在未來的實習中遇到任何事

記得一句話。」

「什麼話？」




「所有的病人都是用他們的生命讓你們學習 要感恩、感激、感謝」老師笑著說道




「是的  知道了」

就在我和老師聊天聊到一半

眼尖的老師看到電梯處迎面而來披著長袍的醫生  立刻就將我拽回了病人的病床旁

「老...老..老師??????」我不解的看著老師

「你的主治醫師來查房了，他會幫他換藥，你等一下看仔細你病人的傷口了

保證讓你永生難忘，去叫其他同學一起來看」老師淡淡的說道。


主治醫師在眾多醫療人員的包圍下 走到了我所負責的病人床前

和病人寒暄了幾句後就開始換藥

眼見病人右腳雪白的紗繃緩緩被卸下

敷料下的傷口呼之欲出

等到主治醫師將病人腳上所有的敷料全拆下後

我愣了一下





天阿



這真的是 腳/腿 嗎？

我怎麼好像在看人體解剖學的現場

老先生的大腿、小腿外側的皮膚被切開

而腿內的黃色腐肉、鮮紅的肌肉、清晰可見的肌腱、隱約可見的白骨

彷彿爆漿奶油餐包般  (愛好爆漿餐包的朋友們 對不起了..ORZ)

在大腿、小腿旁/或中間垂掛著

圍觀的同學們莫不倒抽一口涼氣



但我沒有


由於傷口面積過大

使用棉枝消毒太浪費時間

醫生直接戴上無菌手套，直接將沾滿優點的紗布 就像擦地板一樣，直接往病人腿上擦去


哇靠=口=!這一定痛翻了

看著醫生熟練的動作

在傷口上消毒、去除腐肉、蓋上敷料、纏上繃帶..

每個動作我都在想

假如我是病床上那個病人

我現在應該已經痛到哭爸哭母了吧......


但病床上的老先生卻一聲不吭

默默的抓緊欄杆  緊皺著眉頭忍受著巨大的痛楚

一聲不吭的讓醫生換完藥


當醫生換完藥 整個醫療團隊離開現場後

我腦海中依舊播放著剛剛換藥的畫面

我是第一次看見這麼"活生生  血淋淋"的活體解剖學阿...


... 每天都得經歷同樣的換藥過程兩次

是多麼的折煞人阿...

要有多大的勇氣、多少的忍耐才能承受這種折磨....

思及此  我對老伯的憐憫不由得悄然茲生

完全忘了早上的不愉快


就在此時

病房的紅燈響起

學姐接起紅燈後

轉告我別的病床的病友說那一床突然發出惡臭，要我過去看看

一接到消息

我立刻趕到病室

一推開門

一股"屎味"撲鼻而來

宣告著我離"屎"不遠...



準備當天使===>天天擦屎

當我戴上口罩  掏出口袋內的手套"全副武裝"的走向C床老伯時

驚訝的發現

咦咦咦咦咦!!!!!!!??????????????

怎麼藍色的床簾上被 ㄍㄜˊ了一條又一條的東西...

將床簾先開一看



我的媽媽咪呀 =   =


這一條一條的痕跡...




全是屎阿=口=!!!!!!!!!!!!!!!!!!!



本來天空藍的床簾

現在變成屎簾啦!!!



奇怪 = =?

好端端的





為什麼屎會噴到床簾上 =  =?



而且看這痕跡

不像"大量噴射"過後所造成的  (正在吃飯的朋友們 抱歉了..ORZ)

反而像是刻意抹上去的..

難道是....?

我猛一掀開床簾

看到了讓我永生難忘的一幕


病床上的老先生 正扭曲著身體

以極不符合人體工學的姿勢




.....在用湯匙挖自己的肛門....


是的


您沒看錯

我也沒說錯

眼前的老先生 正在努力的用湯匙進攻他的小菊花!!!!


媽呀=口=!!!要是再讓他挖下去..小菊花就要變成向日葵啦!!



「老伯 !!!不能挖啊!!!!」我立刻衝上前拉住他的手制止他持續進攻小菊花


「阿就放屎(台語)放不出來..就給他通一通阿 你好煩


XX娘!給伶北走啦!!!X!!!」老伯奮力的想掙脫我的手





聞言我翻了個白眼





挖哩咧....通一通....


最好是這樣通的啦!!!!

「阿伯 你放屎放不出來我幫你跟醫生說 請他幫你開軟便的啦!!

你現在把你做的巧克力蛋糕弄得到處都是

(床上也是 床欄也是 棉被也是 床簾也是.."凡抹過必留下痕跡"..)

這樣不對啦!!!」




老伯眼見他湯匙伸到哪  我的手就抓到哪

突然將湯匙橫在我眼前

「你不是說這是蛋糕嗎？你就給我吃下去啊!」老伯挑釁的說道


剎那間

才剛剛悄然滋生的憐憫心 立刻硬生生的折斷

取而代之的是憤怒





我  怒   了









望著近在眼前的湯匙   和老伯罵個不停的髒話和叫囂


我一個反手




將湯匙壓向了老伯的臉





「不好意思  先生  我是有家教的小孩」我微笑的緩緩將挖滿屎的湯匙壓向老伯的臉

一邊說道

「我爸爸媽媽從小就告訴我

如果主人沒有先開動  客人是不能吃的

所以請您先吃」我面帶微笑語氣冰冷的說道

手上卻暗暗施加力道  將屎一步一步緩緩的壓往病人的臉

眼見"屎"到臨頭

本來叫囂個不停的老伯立刻開始閃躲

「你在幹嘛!!你不是實習生嗎？你不怕被老師扣分數嗎？」老伯一邊閃躲一邊尖叫道


「那又如何？」我不痛不癢的冷淡應道




「你不會害怕嗎？我要跟你的老師告狀說你欺負病人」





「你不會害怕嗎？我要跟你的家人和你的醫生告狀說你叫小姐去吃屎」我反唇相譏



「我又沒有家人!!!阿阿  不要靠過來啦!!!」

「沒有家人？」聞言我挑了一下眉頭「那你之前在這邊誰照顧你？」

「我都一個人啦!!!賣擱過來啊!!!」老伯嘶聲力竭吼道



...一個人?原來他是獨居老人?



「你之前都是這樣對小姐或是實習生嗎?」



「....」




「是---不---是---」我語氣冰冷的繼續追問道



「都...都是因為你們都不讓我出院啦!!!我沒錢付醫藥費啦!!!我是撿破爛的

我付不出錢來啦!!!我真的沒有錢能再住醫院了啦!!!」





....所以因為擔心沒錢付醫藥費  他才會做出各種瘋狂的行徑

想盡辦法讓醫師/護士覺得他是頭號頭痛人物

把他趕出院?


在早上交班內容聽到老伯各種驚世駭俗的行為

原來背後的原因竟是因為他擔心自己再住院下去付不出醫藥費?


思及此

我心一軟 將湯匙抽回，用衛生紙包好


換了一副手套

一邊幫老伯換床單、擦身體一邊緩緩的說道


「阿伯

今天早上

看到你的傷口  我明白你有多痛苦

假如你想盡早出院  減輕自己的負擔

那你更應該好好配合醫生/護士的治療


而不是做出這種傷害自己 賤踏別人的行為

護士小姐也是人生父母養的。


你這麼做只會讓照顧你的人覺得很不舒服


甚至會很不情願

你會希望你花錢買到的是這種醫療嗎?

假如你是護士小姐或是醫生  你會想照顧這種病人嗎?



我相信你住在這邊  一定希望能趕快回去

唯有配合治療  才是早日出院的方法

你好好想想吧」



眼看已收拾的差不多

我直起腰

看了看默默躺在床上沉思的老伯


...我決定給他一段時間好好仔細想想



拖著裝滿污衣、床簾的大型塑膠袋

我轉頭正要準備離開病室時

赫然發現我的老師就站在隔壁床的旁邊!




(待續)


PS.由於人力缺乏@@..外加同事身體欠佳..

本人要開始上12小時班了..請容許我暫時拖稿個幾天了>"<..

坑是一定會補的..請各位讀者海含..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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