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兄弟，就這樣慘死在地底85米的泥漿裡...」摩洛哥東部古老的礦業城市杰拉岱（Jerada），過去曾以煤礦出口帶動了獨立後的摩洛哥經濟。但隨著國際煤價的走低，摩洛哥政府也於16年前下令「廢礦」，曾經繁榮的工業城市自此一夜死去。然而自上周五開始，杰拉岱全城卻因一起廢礦盜採事故，引發上萬民眾罕見地走上街頭集體「起義」，抗議國家在榨乾地方後，逕自將人民無情拋棄。

這起無名的廢礦意外，發生在上周五。兩名杰拉岱本地的兄弟——Houcine與Jedouane——為了餬口生活，與眾親友一同深入廢棄的國營媒礦坑中，「非法」挖取無煙煤。但挖礦過程中，一行人卻在地底85公尺，錯挖了地下水脈，湧出的泥水霎時淹沒了礦坑，兩名兄弟當場慘死，得年30與23歲。

這樣礦工悲劇，在蕭條的杰拉岱並不罕見；當地媒體轉述，自從摩洛哥政府於2001年，宣布杰拉岱全面廢礦後，殘留的舊礦區內，平均每年都有2、3起因盜採而起死亡事故。但當22日這兩兄弟溺死於地底後，當地政府不僅消極處理，在缺乏工具設備的狀況下，遺體直到事發後的36小時才從泥漿裡拉出——慘死的樣貌，這才引發起杰拉岱人的「礦工之怒」。

《法新社》報導，自從事故發生後，杰拉岱街頭已連續數日萬人抗爭，憤怒地質問政府「為何放棄偏鄉的我們」，其規模之大與連續，就算在都會區也相當罕見。之中，部分示威者也高舉著里夫地區的獨立旗幟，以呼應去年秋天在北方港口胡塞馬的「魚販大抗爭」。

里夫旗幟與魚販抗爭，指的是2016年10月28日，摩洛哥北方港都胡塞馬，一起因取締非法魚獲而起的慘案。當時31歲的當地魚販費克里（Mouhcine Fikri ），因在涉嫌在禁漁期間購買非法漁獲，而遭到警方取締。但對峙過程中，試圖阻止警方行動的費克里，卻被銷毀漁貨的垃圾車當場絞死。

費克里慘死的影片，從網路點燃了摩洛哥青年的憤怒，並掀起全國一波波的萬人示威潮，一時之間「阿拉伯之春」的氣氛，也於摩洛哥再現。然而風頭過後，示威參予者卻遭摩洛哥政府清算，多名青年領袖也因此逃亡、入獄，胡塞馬的悲劇也自此沉寂。

杰拉岱示威者表示，在過去，杰拉岱不僅是國家發展的火車頭，就連摩洛哥第一個工會運動，也都是在杰拉岱的礦坑內成立。誰知廢礦之後，中央政府卻對這礦業廢都不聞不問，除了經濟機會之外，醫療、電力、飲用水的基礎建設也任其破敗。

依賴國營礦業的都市經濟一夜瓦解，10餘年間超過3成人口外離，留在城裡的要不就是身染宿疾的老礦工，要不就是依賴礦場廢鐵、盜採煤礦，以求一天換得70-100迪拉姆（新台幣220-300元）的絕望年輕人。如今，杰拉岱已成為摩洛哥境內最貧窮的地區。經年累月的壓抑與憤怒，這才透過兩兄弟的慘死，再一次在兩代礦工中一齊爆發。

面對地方的怒吼，摩洛哥政府也派出官員下鄉，除了承諾將引進中國資本，在杰拉岱興建火力發電廠外，當局也表示不排除重新評估「復礦」的可能。只不過與胡塞馬的漁業類似，摩國政府對於民眾示威的慣性「摸頭」，往往會結合秋後算帳，而枉死的兩兄弟能否換回地方礦業的再興？地底下的悲鳴或許沒那麼容易安息。